左中天领命,走到囚车旁边,捏着鼻子擦去叶景植脸上的鸡蛋液和嘴巴里的菜叶子。
叶景植双眸紧闭,紊乱的呼吸声告诉他,叶景植还醒着,并且快屈辱死了。
时至今日左中天仍没有一声效忠朝廷的想法,但这不妨碍他喜欢云朝,他不希望任何云朝人背叛云朝。
因此他十分厌恶叶景植。
叶景植大概是屈辱到了极点,发觉来擦东西的人一直没有离开之后便屏住呼吸,试图通过这种做法将他自己活活憋死。
左中天注意到他的异样,但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元嫆,而是找人要了一些蒙汗药,直接灌进叶景植无法闭合的嘴巴里。
蒙汗药的药效很大,叶景植稍稍挣扎了一下便昏死过去。
昏睡过去的人无法明确地控制他的呼吸,因此叶景植想要自己憋死自己的计划以失败告终。
元嫆像快点带叶景植回京城,处理完这件事情,交州那边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她回去,因此她选择昼夜兼程。
等这支队伍到下一个城市时,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蒙汗药的药劲消散下去不少,叶景植苏醒,迎来新一轮的谴责。
......
两日后,叶景植终于被带回京城,此时的他已经快要丧失听力和视觉,不是元嫆对他做了什么,是这
两日非人的遭遇逼迫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起初阿古兰朵和左中天发现他的变化,十分紧张地将这件事汇报给元嫆,元嫆检查之后确定他没有问题,纯粹是心理疾病,让所有人都不必去理会。
在进皇宫之前,元嫆让人打了几桶冷水,粗暴地冲洗掉叶景植身上的污秽。
不晓得是忽然清爽还是被冻到了,叶景植的视觉和听觉都在渐渐恢复,他扭头看着周围的一切,甚至从围观的京城百姓中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左先生,我先回宫,等下要辛苦你带着他面见圣上。”元嫆找来左中天,叮嘱道。
她现在还顶着高天韵的脸,万一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左中天微微颔首,垂眸看着地面,算是行礼了。
元嫆瞥了一眼阿古兰朵,阿古兰朵心领神会,随着她快步离开。
“等下要随我面见皇上,你做好准备了吗?”穿过长街时,元嫆问阿古兰朵。
阿古兰朵脚步停顿一瞬,她抬眸看向已经甩掉他好几步的元嫆,小跑着追上去。
“娘娘,您真的要和皇上坦白着一切吗?”
带着她一起面见皇上,相当于元嫆亲自承认犯了欺君之罪。
当初娘娘帮助她逃脱,又在她无处可去的时候将她安全地藏起来数月。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娘娘是她的恩人,是再生父母。
她很想光明正大地看着叶景植被处死,但她不想连累元嫆。
元嫆依然保持着快速的步伐,只是侧目看着她,“你来云朝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云朝有一个说法,功过相抵。你当初承认自己是细作,皇上不是也给了你一次机会吗?放心,你这次功劳更大,而你当初也没有做错什么。”
她的话将阿古兰朵悬着的心一点点放松。
阿古兰朵朗声道,“我要同娘娘一起去面见皇上,娘娘不怕,我也不怕。”
两人相视一笑,从前的种种都在这一刻消散,她们即将迎来合作的最后时光。
元嫆扯动裙摆,“咱们走吧。”
两人快要走到明仁宫时,刘泉从金銮殿的方向赶来。
“娘娘,皇上要您现在就过去。”
他知晓元嫆的计划,十分自然地朝着还是高天韵模样的元嫆行礼。
元嫆蹙眉,“现在?”
她现在还顶着高天韵的脸,她顷刻间就猜出叶景琰的目的,但她在想,这样做真的好吗?
“对,现在。”刘泉点头,又看向阿古兰朵,“兰郡主也一起过去吧。”
他对阿古兰朵的称呼是阿古兰朵,不是顺王妃。
阿古兰朵心里微微一动,但转瞬又想到叶景植已经背叛云朝,
不是顺王,那她这个顺王妃的头衔自然也就不在了。
“皇上让奴才务必带娘娘和郡主过去,还特意吩咐,娘娘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不需要您再回明仁宫了。”刘泉继续道。
元嫆抿唇,她需要的东西是卸去易容的东西,看来叶景琰很需要她顶着高天韵的脸出现。
“那就过去吧。”她朱唇翻动。
刘泉松了一口气,他还真的怕娘娘不配合。
三人改变路线,快步去了金銮殿。
在元嫆抵达金銮殿的那一刻,她听到身后有车轱辘的声音。
她不需要回头就知道左中天带着叶景植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进了金銮殿。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金銮殿,百官站在大殿的两侧,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和阿古兰朵身上。
“臣妾参见皇上。”她向叶景琰行礼。
叶景琰站起来,快步走下金銮殿握住她的手。
“淑妃辛苦了。”
元嫆眸光潋滟,看来叶景琰已经和朝臣交底了,百官都知道是她冒名顶替高天韵去了北狄。
其实叶景琰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可以将功劳全部揽在他自己身上,但叶景琰没有这么做,他将属于她的功劳原封不动地放在她的身上。
“臣妾不辛苦。”她轻声道,同时扭头看向阿古兰朵
,“有皇上和兰郡主,还有左先生等人的协助,臣妾不过是大家的执剑人罢了。”
这次的成功不属于她一个人,是许多许多人的功劳。
听了她的话,阿古兰朵和众朝臣脸上都露出复杂的表情,但没有人说话。
“皇上,左中郎带着叶景植来了。”刘泉朗声道。
叶景琰牵着元嫆的手走上台阶,另一只空着的手微微抬起,“宣。”
元嫆察觉到朝臣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放在门口即将进来的一行人身上。
哪怕左中天已经清理过叶景植的身子,但积攒两日的气味不是泼几桶水就能去掉的,在叶景植被拖入大殿之后,朝臣们都闻到一股难以名状的臭味。
他们捂住口鼻,发现叶景植是被人放在一个带轱辘的木板上拖进来的,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去打量叶景植。
不看还好,这一看,直接让几个朝臣吐出来。
臭鸡蛋的粘液裹挟着路上的泥沙在叶景植脸上变干,叶景植的嘴巴张开,裹着血丝的口水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他的发鬓,鼻涕则流入嘴巴,和口水混在一起。
“皇上,娘娘,这是北狄的手笔?”有朝臣忍不住问。
将叶景植押解回来,除了立威还有审讯,如今变成痴傻小儿,就没有审讯的必要了。
这不是他们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