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在抽噎的韩秀娘听到冯谦的话，整个人都呆愣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磕昏头幻听了。
大公子怎么能喜欢初儿呢？他们可是亲生兄妹啊！
她满心惶恐，万一夫人架不住公子的恳求纳了初儿，这……真是作孽！
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韩秀娘一边怕温允初的身世被人发现，一边又想让冯谦避嫌，整个人像撕裂了般纠结无措。
“如此厚颜无耻败坏门风之人，我相国府是不能留了！”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名声，袁氏当然不会将这么个祸害留在府里，“来人，把他们给我扔出去！”
如果说没有冯谦这么一出，她还有心思审审温允初到底做没做过出格的事，可宝贝儿子竟然也被这贱人勾引，袁氏现在只想把温允初撵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面对主人家的惩处，韩秀娘下意识地想要叩头求饶，可头还没低下去她就迟疑了，如果初儿真被赶出冯府，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大公子见不到她，想必就不会惦记了。
她却不知，温允初并不这么想。
虽说离开冯府就得了自由，可同时也少了跟相国和夫人接触的机会，那等他们发现女儿被掉包，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
若是她自己到冯府曝光身世，旁人难免会说她嫌贫爱富不顾养母恩情，毕竟韩秀娘对她的宠爱众所周知；可如果是冯家人发现的，那无论韩秀娘结果如何，别人都怪不到她身上。
她疯狂摇头，急得眼中都泛出泪来，却仍无法阻止韩秀娘谢恩：“谢夫人恩典，奴婢以后肯定会好好管教女儿，不让她再到您跟前碍眼。”
毕竟是儿子的奶娘，从小照顾谦儿长大，袁氏也不忍苛责，挥挥手道：“来人，将韩奶娘一家送到鹤阳庄子上去，永远不得入京。”
鹤阳虽然离京城不远，但只要派人严加看管，想来这温家女也翻不出浪花。
韩秀娘松了口气，温允初目眦欲裂，冯芊芊抚掌称快，唯有灵玺冷眼看着这一切，像个局外人。
闹剧散场，她回了白鹭苑，看着心情大好的冯芊芊巧笑道：“心头大患被送走，很高兴吧？”
冯芊芊也笑，笑得得意洋洋，“想要什么赏赐，本小姐统统赏你！”
“赏赐？”灵玺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明日我就要跟韩秀娘和温允初去鹤阳，要赏赐有什么用？”
冯芊芊面色讪讪，“你若不想去，我就跟母亲求情留下你。”
“留下继续给你当丫鬟？”灵玺冷嗤，“二小姐不会真的以为我帮你，是因为姐妹情深吧？”
冯芊芊脸色冷了下来，“你想要什么就直说。”
轻轻抚了抚鬓角，灵玺优雅勾唇，“明日之前，希望能看到我的卖身契。”
“这……家里仆从的卖身契都由母亲掌管，贸然讨要只怕不妥，更何况温允初和韩秀娘刚刚开罪过母亲……”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灵玺淡笑着起身，拂了拂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如果明天看不到卖身契，你猜温允初会不会改姓冯？正好也省得相国夫人去鹤阳接女儿了。”
冯芊芊瞪大双眼，咬牙切齿道：“你威胁我？我可是你妹妹！”
灵玺直接笑了出声，眉眼间带着些恣意，“对温允初我都不曾心慈手软，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无条件帮你？”
说罢，她没理会冯芊芊作何表情，直接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笑眯眯回头，“想耍手段的话，我可是奉陪的哦～”
那双眼睛又黑又亮，清清楚楚映着自己被戳中痛脚的表情，让冯芊芊又羞又恼。
她的确是想趁其不备将人弄晕扔上马车，再派些婆子到鹤阳庄子里看住她们一家，甚至还想过悄声无息地将她们弄死——死人的嘴，永远是最严的。
可对上灵玺的眼神她就怯了。
能让温允初沦落到这种地步，实际上她也只在污蔑温允初私通上出了力。
倘若没有灵玺的谋划，又告诉她大哥和温允初的事情，她根本不能这么顺利地将温允初赶出京城。
论手段，她是绝对高不过灵玺的。
万一到时候弄巧成拙，不仅没将灵玺送走，反而激怒她告诉母亲真相……只是想想这后果，冯芊芊就脊背发凉。
事到如今，只有想办法讨到卖身契才是稳妥之计。
灵玺离开后，一点都不担心冯芊芊会对她做什么。
原主之所以心愿中没有报复冯芊芊，就是因为她坏虽坏，胆子却只有针鼻大，就算害原主也只是些蠢办法，讽刺两句污蔑两下，甚至连动手都不敢。
如今她还没被逼到那份上呢，肯定更没胆子使坏。
灵玺哼着小调回了温家院子，就见有不少下了值的丫鬟婆子来看热闹。
看到她纷纷感叹：“摊上这样的娘和妹妹，小玺还真是倒霉，啥错事没做就要被连累发落到穷庄子上去！”
如今的韩秀娘早不像搬进来时那样扬眉吐气，忍受着大家的讥讽，一边抹眼泪一边收拾着行李。
看到女儿回来，她眼中也难掩愧疚，“小玺回来了，等娘这边收拾好就去帮你，你别累着了。”
灵玺疏离地笑了笑，“不劳烦您。”
压榨她逼迫她时不见愧疚，如今过来装慈母，谁稀罕？
漫不经心地回了院子，灵玺也开始收拾起行李来，只不过比起韩秀娘和温允初被将被放逐的凄惨，她却是高兴的。
期待已久的自由，终于来了。
破衣服烂布头都不要了，她只把绣品和银票装进包袱，等出了冯府，再重新置办其他东西，想到以后轻松惬意的富婆生活，她眼睛弯了弯。
推门声响起，温允初走了进来，眼睛红彤彤和韩秀娘有得一拼，显然也哭得厉害。
“姐姐，你肯定也不想去鹤阳的吧？听说那里很苦，还要干农活。”她凄楚道。
想看看她又打什么鬼主意，灵玺配合她演戏，“那能怎么办？要不是妹妹你做出那种为人不齿的事，我和娘也不用去鹤阳！”
温允初猛地一噎差点背过气去，她暗戳戳地瞪了灵玺一眼，扭头又温柔小意地说：“姐姐，你跟傅大人关系不是很好吗？要不求他跟相国大人说说情，别赶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