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利爪将教皇的身体束缚, 拽住他朝未完全闭合的大地直坠深渊。

伪神此前利用神格封锁的空间依旧被锁定,控光也无法让教皇达成伪瞬移,他的本体被恶魔暗紫色利爪拉入地下,被莱恩借给巴洛克的道具束缚无法反抗。

“我看见光明驱逐黑暗, 恶魔无法反——”

当教皇化身翻动法典, 想要以预言祈求光明的瞬间。莱恩手持法杖无声瞬移,挡在了教皇化身的前方。

莱恩站在圣光之中, 利用光耀沟通虚空的意志, 兜帽下的神情淡漠, 故意模仿教皇的语调开口说:“我看见虚伪的光被压制,不敬神明者必将接受真正的神罚审判。”

莱恩虽然不会预言术,但他假装的非常真实, 同时黑夜伴随星与月再次降临,消融璀璨的日之光。

虚空的力量压制光明。

束缚在牛头人身上的金色丝线,此刻皆因月光无法吸收牛头人的生命。

“——光明永存!”

教皇的化身无视莱恩与月光对自我的爆破,衣和发在月光中消融。他的指尖快速翻动书页,临时更改预言,让本体因恶魔利爪的坠落停止, 不被大地和深渊吞噬。

虚幻的天使拨动竖琴,吟唱神圣的赞歌。

圣光将教皇的本体环绕,防止他被恶魔利爪拉至更深处的地下。

光之骑士手持圣剑冲向地底, 意图斩杀束缚教皇的恶魔。

敌对的圣光和恶魔之力同时反向拉扯,教皇的本体被卡在大地裂缝中。

地下黑暗朦胧,因教皇的坠落而明亮,他看见数不清的魔虫从地底飞出,冲向圣洁的光明。

“是上一次的恶魔……”

看见熟悉的魔虫,教皇的本体轻声低语, 后倒的身体眼眸微抬。他握住权杖的右手指向伪神,圣光的天使随他意志,指尖拨动琴弦,同时弹奏极为悲伤的琴声。

在哀伤的琴音和咏叹调中,被光束缚的伪神化身的胸膛处,金色的圣光之花在教皇的意志中快速合拢花瓣。

当花瓣闭合后会变成最坚固的屏障,教皇同样能得到伪神的灵魂。

伪神化身的双眼看向地底,飞舞的魔虫凝聚成恶魔化身的体态。

巴洛克清楚圣光之花的屏障有多坚固,没有任何的时间浪费。

伴随魔虫同频嗡鸣的展翅声,尖锐激昂的吉他乐如有实质的亡者哀嚎,在猩红色的狂躁音律波动中,冲出地下的恶魔利爪接连挥动,于是天使陨落于哀歌,骑士被斩断羽翅,被恶魔之力腐蚀手中圣剑。

“虚伪的光明,如此肮脏,连恶魔都不屑用这种低劣的谎言。”

巴洛克在冷漠的言语中展开领域,挡下灼热天光。

身穿暗红色华袍的恶魔领主黑发飞扬,手捧与月光同色的吉他,眉眼锋芒,神情嚣张。

巴洛克在哀歌中扇动黑色的双翼飞出大地,在教皇本体的目光中,魔虫化身恶魔继续拨动琴弦,维持刺耳高频的混乱噪音。

当教皇的本体被拽入地下,到看见停在身前的恶魔领主,时间不过短暂数秒。

伪神忍住被光之荆棘束缚嘴唇的痛楚,无视停在自己身前的巴洛克,强行扬起唇角,侧头看向地下的教皇,朝他发出无声的嘲讽。

“虚伪的教皇才是真正不敬神明者,他欺骗神罚之雷,理应再次接受真正的审判和制裁——”

巴洛克用华丽的声线说出大陆通用语,和教皇刚才的行为一样,风将巴洛克的声音同样朝远方传达。

在揭露教皇罪行的同时,巴洛克右手利爪引燃墨绿色地狱火,伸向伪神化身的胸膛,灼烧金色的圣光之花。

圣光的花瓣因地狱火而枯萎。

巴洛克指尖前伸,故意侧低头看向目光冰冷的教皇,邪恶的扬起嘴角,当着他的面,指尖摘下被束缚于花蕊中的灵魂晶石。

当灵魂晶石被剥离的瞬间,伪神的化身头颅低垂,眼中光晕暗淡。

降临大陆的灵魂脱离身体,伪神便无法继续控制化身。

伪神的意志回归本体,还未让他开心更久,迎面相遇真神。

*

在即将成功的终点前一步失败,这是教皇有过设想,内心认为并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教皇有考虑过黑龙藏在此处,于是光明从未停止搜寻,结果却是他未曾放在眼中的恶魔。

还是一只连半神都不是的恶魔领主。

恶魔领主竟然能藏在混乱的地下,瞒过他的光明感知,甚至在伪神封锁的空间中,短暂的瞬间爆发出能强行束缚光明的力量。

若不是此刻巴洛克摘下伪神的灵魂……

但最令教皇感到愤怒,是在化身准备动作瞬间,利用虚空压制光明的米歇尔。

“米歇尔……又是你。”

教皇的化身闭上双眼,复杂的情绪令他有些失控,无法维持伪善。他低声默念莱恩的神秘商人化名,想要以预言诅咒,可是虚空……

最后化身闭目怀抱法典消失,出现在教皇本体所在之处。

巴洛克的动作太过于迅速,在周围异族和人类还未来得及去帮助教皇时,他已经先摘下教皇预谋的战利品。

有些人则开始思索巴洛克话语的真实,隐秘的侧头朝莱恩所在之处窥视。

伪神的灵魂被恶魔得到,恶魔领主似乎还与一位神秘商人相识,也许他们之间有达成交易。

贪婪在心中形成欲念,可是代价让人冷静。

连教皇都不愿得罪的神秘商人,他们更不配。

巴洛克完全没有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冰冷的地狱火顺着光之荆棘蔓延,放肆灼烧圣光,他此刻很愉悦。

得到灵魂后巴洛克并不贪心,他不要伪神的血肉,控制地狱火继续灼烧光明,只是因为他觉得教皇假装仁慈,暗中吸血的举止很丑陋。

巴洛克将灵魂晶石装进特殊的容器中,顺滑的黑发随风飞扬,脸上的表情嚣张且骄傲,最后矜持尊贵,内心警惕的扇动恶魔双翼,维持黑暗的领域飞向莱恩,并通过风继续传播教皇的恶行。

巴洛克的身体中并没有圣光,他比伪神更自由,可以不受控制的揭露更多秘密。

“原来追随米歇尔大人的那位……竟然不是精灵吗?”

只剩一只眼睛的杰米多手捂嘴唇,略显迟疑的发出惊呼。

牛头人术士们原以为教皇会得到伪神的灵魂,结果最后得到灵魂者竟然是恶魔。

阿斯摩罗早已察觉到巴洛克的真实身份,此刻并未像族人一样诧异和慌乱。他举起手中图腾看向莱恩此刻方向,用灵魂之力和族人进行交流,“米歇尔先生是我们永远的朋友,他愿意结交的恶魔,一定比起虚伪的光明更为友善。”

闻言,牛头人们顿时安静。

在他们此时的心中,没有谁能比教皇的存在更邪恶。

阿斯摩罗的言语虽然主要是说给牛头人听,但他并未遮掩。

周围精通魂灵魔法者,他们同样也能听见阿斯摩罗的话语。

只是伪神和恶魔皆宣称教皇有罪,但教皇并不承认。

即使伪神的灵魂已被恶魔得到,有些人还没离开的原因,他们在等待更多能断定真相的信息。

巴洛克收起黑色的恶魔之翼从空中落地,停在莱恩身旁做的第一件事,将装有伪神灵魂的特殊容器,以及莱恩先前给他的空间戒指一并归还。

空间戒指中装有提升恶魔力量的道具,归还后巴洛克嚣张的气焰稍微收敛一点点。

魔虫化身的恶魔虚影崩坏,不再能轻松压制圣光,被巴洛克召回多数,少许数只顺着地缝去追逐巫妖和黑魔法师。

莱恩将空间戒指和装有灵魂的容器接住,戒指和其中道具回收,容器放进虚空之证。

巴洛克和教皇之间的力量相距太大,要让他顺利压制教皇,短暂的这一会时间莱恩已消费六千金币。

幸运伪神主动封锁空间,不然消费的金币还需要更多。灵魂晶石到手的过程也很顺利,还让巴洛克体会到短暂变强的感觉。

即使有些小意外,多数情况都按照预想的计划进行,莱恩感觉非常完美。

看见装满道具的空间戒指消失,巴洛克惋惜的无声叹气,他没想到莱恩竟然有那样多厉害的道具。

即使不能击败教皇,但刚才能做到压制,巴洛克此前在诸神战场中的憋屈情绪稍有缓解。

接下来他要变得更强,这样才能回应教皇的轻视。

巴洛克随意环抱双臂,神情高傲。

高贵的恶魔领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于去复仇。

当巴洛克将道具归还莱恩后,失去增幅的恶魔之力无法压制教皇。

没有光明侵蚀,星月和黑夜消失。

教皇的化身翻动法典,于是地下蔓延光明。

圣光净化地底的乱流,教皇的本体和化身恢复庄严姿态,他们身着金色教皇袍,手握权杖和法典,身披圣洁光耀离开地底,再次沐浴于太阳和圣光之下。

因伪神的意志消失,空间的禁锢解除。

在光明和预言的作用之下,即使教皇内心愤怒,大地依旧因他的魔力快速恢复,泥壤填满裂缝。

教皇回到地面后并未过多犹豫,先在伪神身躯空**的胸口处,控光放下一颗暗淡的蕴光之种。

伪神的灵魂已经被米歇尔得到,想要再从他手中获得,除非完全与虚空交恶。

与伪神战斗时消耗了教皇太多的魔力,伪神的身体他今日必须带走,不然一定又会像上次一样,不但什么都没有获得,反而令自身的情况更加糟糕。

将暗淡的光之种放入伪神胸口的刹那,此前因圣光被破坏的伤口一瞬愈合。失去灵魂的身躯在光中拥有意识,动作迟缓的在原地起身,如守卫恭敬停在教皇身后。

大地在光中快速愈合,死去的魔植和骸骨被掩埋至土壤深处,风啸平原表面恢复被伪神破坏之前的形态。

教皇的本体手握权杖,化身捧起法典,浮空低头注视莱恩。

理智告诉教皇,此刻不要再与米歇尔继续纠缠。伪神已经被击败,他应该早点离开。

但此刻心中明明这样想,教皇的情绪依旧难以完全平复。

教皇的本体低头注视莱恩和巴洛克,声音不再掩饰伪善的温柔,淡漠的开口道:“不愧是曾经在天穹云端,成功呼唤天空之神意志降临的神秘商人。

不愿与我进行交易,选择与恶魔成为朋友。

是我对预言的掌控还不足够,没有看见黑暗的未来,没有看清真正对伪神灵魂有所图谋者,没能完全控制心灵,才会在今日被引诱至风啸平原。”

教皇的化身眼眸神圣,“愿光明永佑。”

愿他下次不要再相信和遇见米歇尔。

巫妖传达他米歇尔的信息,今日伪神降临,在此刻教皇才察觉也许他受到了欺骗。

米歇尔应该早已察觉风啸平原异样的原因,才会在和阿斯摩罗交流时,故意‘告诉’巫妖和黑魔法师一些秘密,再通过巫妖转达给自己。

教皇本体眼眸微闭,他越想越生气。

可是事已至此,还是他不够小心。

身心全防备和警惕黑龙,反给恶魔能抓住的机会。

教皇的话语既是解释,也是在和周围的异族、人类暗示,他是因米歇尔的引诱才来到风啸平原。

伪神会降临风啸平原也是因为米歇尔,而米歇尔是为了恶魔召唤伪神。

教皇的心思太过于明显,莱恩即使不刻意去猜也能知道。

教皇这些话并不止说给莱恩听,不少人都有听见。教皇话落后便准备离开,不准备给莱恩解释的机会。

当空中圣光朦胧,教皇准备离开时,莱恩手中法杖落地,冷淡的面向教皇,故意用贵族喜欢的高傲腔调问:“说了些无用的废话之后,这就准备逃走了吗?”

朦胧的光稍顿,教皇犹豫了一秒,通过光之种控制伪神留下的身躯,没有选择直接离开。

“我与你并非第一次见面,何必依旧如此虚伪。”

见光明停顿,莱恩低声轻笑,言语温和又如利刺,“虚伪且不敬神的教皇,你可知伪神获得的神格碎片,究竟是哪一位真神的神格吗?”

教皇在光耀中垂眸,没有回应莱恩前段话的称呼,目光神圣淡然,言语充满对神明的尊敬,“能庇佑兽人族的神明,神名刚才已被伪神提起。”

“对,世间仅只有一位真神名为陶米诺亚斯。”

莱恩兜帽下的目光微侧,看向阿斯摩罗和他身后的牛头人石碑。

教皇本体的目光跟随莱恩移动,内心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莱恩伸手触碰虚空之证,取出一枚仿佛灵魂雕刻的血色号角。

号角随阳光色彩更绚烂,被莱恩拿在手中的瞬间,石碑与号角之间同时闪烁奇妙的红芒。

莱恩将号角平放掌心,面向教皇所在的方向,收敛刻意的贵族腔调,声音冷淡尊贵,“不敬神明的教皇,欲夺取牛头人和他人生命,只为妄图让自我成神……欺骗、破坏,混乱大陆的罪者。

我与牛头人酋长凯尼恩是好友,在到来风啸平原的瞬间,便已发现与你交易的巫妖和黑魔法师。”

莱恩的声音平静有力,随风传播千里,远方的异族都能听清。

教皇心中懊恼,他刚才就应该直接走。

只要他不在场,他就可以不用听不用反驳这些话。

教皇的化身平静翻动法典,光明随他意志,已经开始阻拦,心中残留光明者听见莱恩的声音。

他可以反驳伪神,反驳恶魔,但是虚空……

来自虚空的神秘商人,即使大陆崩坏也根本与他毫无关系。曾经与其他神秘商人有过接触,教皇不明白莱恩为什么要这样做。

莱恩没有去猜测教皇的思想,兜帽下的目光直视教皇本体藏于光中面容,手握号角继续说:“因凯尼恩和阿斯摩罗的请求,于是我与牛头人一起举行了神临仪式。

方才降临于风啸平原的伪神,他体内拥有兽神的部分神格,是真兽神陶米诺亚斯曾经的仆人,拥有审判你对牛头人所做之事的资格。”

牛头人闻言目光愤怒的看向教皇,周围未坚定信任教皇的人类和异族,他们此刻的内心想法,也都因莱恩而有不同微妙的改变。

教皇妄图吞噬牛头人的生命,破坏风啸平原。

牛头人请求神明的庇佑,于是真神允许曾经的仆人降临……

可教皇刚才做了什么?

以及他的言语。

莱恩已经知晓月亮和真兽神是朋友,并没有太多避讳神名等,这样话语更直接且有力。

“你欺骗异族,恩赐光明,让臣服你之人的内心中生长黑暗。当他们借助你的光明来提升自我,内心的光之种会迅速成长,你可以随时吸收他们的生命,最后再摘下邪恶之花,让自身收获最完美的力量。”

莱恩右手握住法杖,“我愿与恶魔交友和交易,只因为连恶魔都不如你黑暗。一切内心不如你虚伪之人,无论种族和年龄,都有机会能幸运的与我交易。”

巴洛克收起黑色的恶魔之翼,嚣张危险的眉眼收敛锐利,佯装脆弱和善良感,垂眸停在莱恩身旁表示臣服。

善良对恶魔是侮辱,但旁人听上去都只觉得是夸赞。

高贵的恶魔领主内心并不善良,他超邪恶。

但是在此刻,巴洛克并未出声反驳莱恩,他可以忍。

善良的恶魔就善良的恶魔,他不介意。

若是莱恩需要,他还可以装作更柔弱一点,巴洛克的内心极为冰凉。

米歇尔的言语太危险,教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如果此刻的回应没用或是令情况更糟糕,教皇能猜到后续会出现的情况有多恶劣。

他今日的罪恶已被揭露,实在不行,只能舍弃现有的身份。

莱恩并未给予教皇过多思考的时间,他举起右手的法杖,环绕星空之光的杖尖指向教皇胸膛,“受人尊敬,但内心已堕落于黑暗的教皇。

你贪婪伪神的灵魂,于是不敬神言,无视神威,控制光明破坏大陆,以纯净的灵魂来逃避审判,以侮辱神罚的恶行来伪造自身无罪的伪证。”

在周围异族的目光中,教皇本体手握权杖,眉眼神圣的回应道:“我与光同行,一切追随光明意志。我并不知晓伪神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曾经是伟大兽神的仆人……

我已接受他的审判,神罚之雷确实未制裁我。”

教皇的声音似光朦胧,时重时轻的强调,迷惑他人的意志,让他的外表看上去毫无罪恶。

圣光中隐隐约约重新又有赞歌,那是光幻化的小天使偷偷歌颂光明。

教皇凝聚圣光的过程很隐秘,并未被太多人察觉。

牛头人和异族意识恍惚,阿斯摩罗举起手中图腾,以灵魂牵引族人,避免他们被教皇的言语影响神志。

巴洛克直立腰身,犄角从顺滑的黑发中露出。他的眼眸看向天空,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动和月色一样的琴弦,不算刺耳但杂乱无规律,随意撩拨的吉他声是最好回应天使赞歌的武器。

天使的赞歌因巴洛克的吉他音,无法造成欺骗的作用。

教皇的本体目光微侧,他察觉到现在的巴洛克,力量已远没有刚才将他拉入深渊时的强大。

教皇思索该如何给巴洛克一点惩罚,接着他就看见莱恩将号角举起,同时那位牛头人酋长头颅低垂,慢步走到他身边停下。

莱恩目光注视教皇的本体,将手中那枚特殊的号角递给凯尼恩,声音尊贵的询问:“虚伪的教皇,按你刚才所言,光明的内心使你未被神罚之雷制裁,那你是否敢再次接受真神的审判?”

当号角被凯尼恩握住的刹那,牛头人和兽神的雕像同现血红光耀。

凯尼恩手握号角,抬头直视教皇的双眼。他的眼中有神纹,危险的气势在疯涨,无声威严的压迫感极强。

不只是教皇,风啸平原上的所有生命,在此刻都能感受到真神的意志

教皇内心后悔,但他不敢回应也不敢赌,于是光明突然破碎,包围他的本体、化身和伪神身躯一起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