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儿带走玥儿时,是何种情形,你不是不知道,她是受了重伤,被我儿带回了府中,你这个做母亲的,当时没护着她,三天后来了侯府,也没有问她伤势如何,只说为了她的名声,要带她回去,还说不会污了侯府名声,你既然都能为侯府着想,怎么不为你女儿着想?!”
王氏气得头顶冒烟,真是岂有此理!
她喘了口气,又继续骂道:
“你眼睁睁地看着她差点被人打死,你无动于衷,你眼睁睁看着她被人诬陷下毒害你,差点死在牢里,你宁可相信别人的鬼话,你不相信你女儿说的话,你真是枉为人母!”
秦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夫人,我都是为了她好,做娘的难道还能害她不成?是她不服管……”
王氏气得一把把桌子上的茶杯扫了下去,吓得秦母一个瑟缩,蜷在那里不敢再说下去。
王氏冷笑出声,从座位上走下来,一步步地逼近秦母。
“你为了她好,差点让人把她打死?你不会害她,现在又听了别人挑拨之言,要接受了重伤的她回虎狼窝,然后被人生吞活剥!她死了,接下来就是你,被那些人如法炮制!”
秦母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会?他们都是玥儿的长辈,怎么会害她?”
王氏气得肺都要炸了,她仰头看着房顶,又突然转身向座位走去,接着又倏然转过身,指着秦母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回秦家救你,你就死在那里,烂在那里,也好过现在,让你背刺她!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她哪里也不去,就在侯府养伤!我会让她跟你断绝母女关系,从此,你一个人就在虎狼窝被磋磨死吧!”
秦母坐在地上,泪眼婆娑,怔怔地看着王氏。
这时,碧珠搀扶着秦玥,从门口走了进来。
“王姨,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王氏看了一眼秦玥,只说了一个字,“好”。
就在王氏即将出门时,秦玥又说道:“王姨,谢谢你!”
秦玥走到门口时,正好听见王氏最后怒骂秦母的话。
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在秦母身上都没有得到过的母爱,却在王氏这里得到了。
王氏侧头看了秦玥一眼,点了点头,径直离开。
诚如秦玥,医术上天纵奇才,性情淡然,为人聪慧又热忱,却也有个这样拎不清的母亲,和一家子的豺狼虎豹。
王氏想到此处,对秦玥又心疼了几分。
她今天是为报秦玥就萧莲的恩情,能为她出口气也是好的。
秦玥头顶一个孝字,她可无所顾忌,要不是看在这郭氏终究是秦玥母亲的份儿上,她真想好好秦母一顿板子。
直到王氏走远,秦母还是怔怔地坐在地上。
碧珠扶着秦玥坐在椅子上,秦玥冷眸看着秦母。
“母亲前两天差点让我死在祠堂,今天又来侯府,所为何事?”
秦母看着秦玥,面色颓败,眼眸含泪,一副柔柔弱弱的脆弱模样。
活脱脱一副刚被人欺辱过的样子。
她被王氏骂过一场后,再也开不了口,说自己是为了秦玥的名声着想,接她回去的。
秦玥看得心烦生厌,如秦林这样的大奸大恶之人固然为人厌恶。
可如秦母这样打着柔弱的幌子,披着善良外衣,却对着至亲之人捅刀子的人,更加可恨。
“母亲,等我伤好些,就把你送去舅舅家,安度晚年吧!”秦玥冷冷的开口说道。
有个这么软弱又耳根子软的母亲,对秦玥来说,就犹如在头顶悬了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要了自己的命。
况且她还害的自己前天差点命丧秦林之手。
“你要赶我走?!”秦母转过头,看着秦玥不可置信的说道。
“送你离开,也是为你好,这次我要是顶不住败下阵来,下一个就是你,与其就在这里助纣为虐,最后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不如早些去舅舅哪里,好歹也能安度晚年。”
她秦玥虽是良善之人,但也爱憎分明,帮她助她,与她有恩者,她百倍十倍奉还。
欺她辱她的人,她也同样不会放过。
送走她,已经是秦玥看在原主的面子上,给秦母最大的仁慈了。
秦母的母家是边城的一个家境殷实的小户人家,那里民风淳朴,也不失为秦母的一个好去处。
她软弱如菟丝花一样的性格,不适合待在权利算计的漩涡中。
秦母的眼泪汹涌而出,她清楚的意识到,她的女儿恨她。
王氏的那些话,句句打在她的心坎上。
“玥儿,连你也觉得,娘真的错了吗?我阿娘曾无数次的告诫我们,要兄友弟恭,只有家人拧成一股绳,大家族才会兴旺,我成婚之事,公婆也曾告诫我,要爱护兄弟姐妹,我这么多年,都是照着他们说的做了,我爱护弟弟妹妹,不争不抢,以家庭和睦为责任,我真的错了吗?”
“如果这都是错的,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让我做?”
秦母一直以来奉行的信条,在今天被彻底颠覆,她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秦玥冷冷的开口说道:“善良没有错,兄友弟恭也没有错,可你错就错在,心瞎眼盲,耳根子软,善良的毫无底线,打着善良的旗号,把刀子捅在你最亲的人身上,还觉得是为了她好。”
“这世上除了兄友弟恭,除了善良,还有利益,为了利益,血亲可以拔刀相向,仇人也可以成为盟友,你识人不明,被人数次利用而不自知!”
“你宁肯相信秦林,罗姨娘,也不相信我没有给你下毒,你软弱不堪,想着父亲死了就要仰秦林鼻息过活,殊不知,他们才是虎视眈眈,致我们于死地的饿狼!”
秦玥犹记得,她刚出牢房,去给秦母看病的时候,秦母看到她时,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恐惧。
她是相信是自己的女儿给她下毒,把她害成那副样子的。
也是她害的原主死在牢里。
秦母流着眼泪,不可置信地说道:“可他是你的二叔啊!我嫁入秦家时,秦家还只是个家境殷实的人家,你二叔也才十岁,他是庶出又丧母,还不受婆母待见,是我关心他保护他,把他拉扯大。”
“我怀你之前曾有过身孕,却因为去救落水的他,滑了胎,那是个成型的男胎,我也因此伤了身子,此后你父亲做生意,与我聚少离多,我五年后才怀上了你。这期间,我因为没有保住那个孩子,受了多少婆母的苛待,遭了多少白眼冷遇和嘲笑,我都不曾怨恨过他。”
“他……他怎么能如此对待我们?我对他不好吗?他不应该感恩于我们吗?玥儿,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秦母泣不成声的继续说道:
“是你二叔说,是我们把你送福寿庵里长大,你因此怨恨我们,才对我下毒,罗姨娘说,是你想要王奶娘给自己顶罪,才用她的家人威胁她,逼死了王奶娘。”
“是他们说你在外面长野了,桀骜不驯,都敢杀自己的母亲,我这才……”
秦玥怒气只往脑门上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