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叶柏念还是决定去找赵小冉面谈。
第二天, 她趁着课间操时间，将赵小冉喊到了办公室:“小冉，你的意向表为什么是空的呢？是没想好要出国还是参加高考吗？”
赵小冉听到她的问题, 脸上一瞬间露出含羞带怯的表情：“叶老师，我昨天晚上和范珩商量过了，我打算出国读音乐系。”
她属实没想到赵小冉的答案是这个，不确定的反问了一遍：“读音乐系吗？”
自从赵军安在车祸后成为植物人, 赵氏集团内里高层斗个不停，对外股价大跌, 急需一个主话人能站出来, 稳定摇摇欲坠的赵氏集团。
赵小冉作为赵军安夫妇唯一的女儿, 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她绝对有这个能力。
之前在F国的拍卖会上, 赵军安还向叶柏念炫耀过，说赵氏好几个大获成功的新能源的策划案都是赵小冉提出的,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女儿的自豪。
叶柏念还以为赵小冉会做出和上官思差不多的选择。
“对呀, 我想读出国音乐系。”
赵小冉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脸上带着与上官思全然不同的天真, 问道, “叶老师, 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叶柏念委婉道：“当然没问题, 只是，你出国学音乐，会不会很难兼顾管理赵氏呢？”
提起赵氏，赵小冉有些黯然：“我和妈妈商量, 打算让我们在赵氏的股份, 全部都卖给大伯。我们两个女的, 根本管理不了公司。”
赵太太性格柔，从来都没有沾手过公司事务。现在赵军安成了植物人，赵太太面对赵家咄咄逼人的叔叔伯伯们，只有悄悄抹眼泪的份儿。
至于她……
她本来还想过要管理公司，给那些欺负他的叔叔伯伯们一个下马威，但范珩劝住了她。范珩给她耐心的分析了利弊，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根本不会管理公司，先前她成功完成的决策案，也和爸爸的暗中帮助脱不了关系。
现在，没了爸爸的帮助，如果她执意管理公司，肯定会把公司败光的。赵氏是爸爸多年来的心血，她不能让爸爸的心血付之一炬。
卖掉他们手里的股份，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她和妈妈能顺利拿到一笔巨款，还能摆脱掉叔叔伯伯和公司董事们的刁难。
叶柏念听着赵小冉的话，不赞同地皱眉:“谁告诉你的？你爸爸不是说过，你在经营管理公司方面很有天赋吗？”
“是……是范珩告诉我的，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提起范珩，赵晓冉的脸上又出现了幸福甜蜜的笑容。
叶柏念心头一梗，差点儿呕出一口老血。
她长吁了口气，尽可能放缓语气开口道：“小冉，你有没有想过，范珩说的不一定正确，你其实可以做出自己的决定。”
她的话音刚落，赵小冉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叶老师。”
对方这一声称呼，不再像之前那样友善，多了几分疏远和冰冷。
“叶老师，我很感激您在车祸里救了我爸爸妈妈。但这并不代表着，我愿意接受您对我的私生活进行随意地指手画脚。”
赵小冉站起来，给叶柏念敷衍地鞠了个躬，“在我心里，范珩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代替的存在，他不可能害我。所以，请您不要再挑拨我们两个的关系了。”
叶柏念：“……”
她现在才明白，赵太太口中“赵小冉是个恋爱脑”的真正含义。她想起停车场里，范珩和好友的对话，愈发肯定赵小冉绝对是被对方pua了。
……
当天中午，范珩照例来寝室给赵小冉送午餐。
赵小冉想都没想，直接将她和叶柏念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了范珩。
“我刚开始还挺喜欢叶老师的，没想到她和我爸爸一样，也是个老古板。”
赵小冉扑在范珩怀里和他撒娇，“大人们真讨厌，总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小孩子。她还劝我不要卖掉公司股份，说我完全可以自己打理。”
范珩抚摸赵小冉头发的动作一顿，心里暗骂叶柏念多管闲事：“宝贝，别听她的。我家小冉就应该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小公主，你跑到外面的生意场上拼命，我可是会心疼的。你放心，我会赚钱养你和爸妈的，你大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赵小冉甜甜地笑了：“珩珩你真好。”
“ 对你好是应该的呀。”
范珩笑容不达眼底，语气却格外温柔，“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大伯他们签股份转让协议？不如拿到钱以后，我们带着伯父伯母去国外治病？我有个朋友，在漂亮国开了一家医疗器械公司。”
说着，他找出聊天记录里的图片给赵小冉看，“ 你看这个人体外骨骼器械，说是可以让瘫痪的人恢复正常行动。你妈妈肯定很需要它，我已经付了20万美金的定金，我们到时候可以直接过去。”
赵小冉感动得不行，眼眶都红了：“谢谢你，珩珩，我……”
“嘘——”
范珩竖起食指比在唇边，摇了摇头，“别和我客气，不然我可要生气喽。唉！为了我家宝贝，我心甘情愿掏空自己的存款。”
他缓缓抛下鱼饵，等待赵小冉上钩：“得抓紧继续赚钱喽，不然哪有钱娶你回家呀！这周日，我准备再参加一场赛车比赛。”
赵小冉听到“赛车”这个字眼，脸色煞白，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那……那你注意安全。”
“小冉，这场比赛对我而言很重要，你能陪着我一起去吗？”
范珩一把捏住赵小冉的手，迫切道，“我的粉丝最喜欢看咱俩秀恩爱了，你陪我赛车，直播间的打赏肯定少不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
赵小冉胆怯地缩回了手：“珩珩，不行的，我真的不敢坐车，我好害怕……”
范珩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他冷冷地甩开赵小冉：“大小姐，我每天在直播间里像个乞丐一样求别人打赏，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还不是为了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赵小冉最害怕自家男友生气，连忙开口哄他：“我知道的，你对我好，我都知道的。我们不赚这个钱了好不好？我有钱。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你拿去做什么都好。”
范珩冷笑，站起身要走：“赵小冉，在你眼里我范珩就这么没尊严吗？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你的钱？算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分手”二字一出，赵小冉瞬间慌了，连忙跑上去拦住范珩：“对不起，珩珩，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范珩撇过脸，根本不理会她的解释，直到她被迫松口妥协。
“你，你等我做个心理准备好不好？我现在真的很害怕乘车，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努力适应的。”
赵小冉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哭腔，“你不要跟我分手，我保证，我周末一定会陪你去赛车。”
范珩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心里窃喜，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
他冷冷地抬了下眼，冷嗤了一声：“行，那再原谅你一次。不过，你得向我道歉。”
赵小冉连连软声道：“对不起，珩珩，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的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范珩摸着下巴，想着是时候进一步降低赵小冉的底线了，他点了下地面，“跪着向我道歉，说，你知道错了，你以后会乖乖听我的话。”
赵小冉完全没有想到范珩会提出这样苛责的要求。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照做。
范珩见她不愿意，半句废话都没说，拔腿打算离开她的寝室。
“别走，珩珩，求你别走。”
赵小冉的眼泪唰得一下下来了，连忙冲上去抱他，“你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我不能没有你。”
范珩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等她下一步动作。
赵小冉不敢犹豫了，心一横，跪在了范珩面前：“对不起，珩珩，我错了。”
范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了下唇角，转过身，却还假装冷着脸。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录制视频模式，对准了赵小冉，发号施令：“行，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就对着镜头再说一遍。”
赵小冉点点头，刚开口说了一半：“对不起珩珩……”
下一秒，寝室的门突然开了。
上官思推着行李箱走进来，看清寝室里的状况，当场傻在了原地。
她连忙跑过去，去扶地上的赵小冉：“赵小冉，你跪在地上做什么？你快起来呀！”
这间寝室是上官思和赵小冉两个人住，不过她基本每天都会回家，只会偶尔中午的时候来寝室午休。
今天她来得晚了一点，没想到会看到赵小冉跪在范珩面前道歉。
面对上官思的搀扶，赵小冉没敢立刻站起来，第一反应是去看范珩。直到范珩微微点了下头，她才起身，连忙开口：“珩珩，你现在原谅我了吗？”
范珩嘁了一声，意性阑珊地收起手机，觉得上官思出现的实在不是时候：“那就先这样吧，我走了。”
等他下午过来，再让赵小冉重新给他跪一遍，他好拍视频发到他们的大群里。让大家看看，赵家大小姐再高傲，现在还不是得乖乖听他的话。
赵小冉终于松了口气，挥手向范珩说再见。
上官思看着两人间的互动，整个人都懵了。等范珩走了，她问道：“赵小冉，你做错了什么？得跪下求他原谅？”
在整个学校，最能和赵小冉说上话的就是上官思。
她没瞒着，直接将自己不敢陪范珩赛车，把他惹生气的事情告诉了上官思。
上官思无语极了：“……就因为这个？赵小冉，你就因为这个跪他？明明是他在无理取闹，强人所难！你对车祸有阴影，他凭什么勉强你陪他去赛车？他有想过会对你造成二次心理伤害吗？”
赵小冉完全听不进去上官思的劝告。
她自顾自的收拾好东西，爬上床准备午睡：“你没谈过恋爱，你不会明白的。他离不开我。”
上官思：“？？？”
……
叶柏念从上官思口中听说了赵小冉下跪的事情，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与此同时，她接到了段斯衍打来的电话：“老师，赵军安一家的车祸，我查出了一点眉目，我们见面聊聊吗？”
段斯衍的办事效率比叶柏念想象中更高。
她二话不说应下，和对方约在了学校旁边的咖啡馆。
等她上完最后一节课，按照约定的时间抵达咖啡馆，才发现段斯衍已经早早到了，还给她点了喜欢的饮品和甜点。
“F国那伙飙车党的账户，一个多月前收到一笔大额转账，是赵军安他哥哥打的。除此之外，还有这个……”
段斯衍将一沓照片推给叶柏念，“这个叫范珩的赛车手，也是赵军安他大哥特意雇来接近赵小冉的。我猜想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赵军安手里的财产。”
叶柏念收好照片，转头将照片交给了上官思。
比起她，赵小冉显然对上官思的信任要更多一点。她希望能通过上官思的口，让赵小冉认识到范珩的真面目。
上官思不负叶柏念的嘱托，借口约赵小冉去图书馆学习，将范珩和赵小冉大伯的照片拿给她看。
照片里的范珩，发型和现在全然不同，气质也带着一些些的土气。他坐在赵家大伯的对面，表情局促，两人不知道在聊着些什么。
赵小冉一眼认出，这是一年前的范珩，她愣了愣。
上官思趁热打铁:“小冉，范珩和你大伯认识的事情，你知道吗？我记得，你和范珩是去年冬天认识的吧？他和你大伯的照片，看着像是去年夏天拍的。”
赵小冉捏着照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照片是叶老师给你的吗？”
“是。”
上官思眯了眯眼睛。
经过一段时间打交道，她了解到赵小冉是个恋爱脑，担心对方会对叶柏念发表一些不太好的言辞，表情变得冷了许多：“是叶老师给我的，你想说什么？”
赵小冉将照片攒得皱皱巴巴的，情绪很低落：“我没别的意思，请你替我谢谢叶老师。”
她知道上官思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最近关注她和范珩，又唯一能支使上官思拿照片给她看的人，只有叶柏念。
赵小冉早上还在办公室对叶柏念信誓旦旦保证，范珩一定不可能害她。现在，她却有些茫然了。
她不明白范珩为什么要骗她。
他和她大伯明明很早认识，却一直在她面前装陌生人，还劝她将所有的股份卖给大伯。
她要去找范珩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