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为期一周的F国之行结束。
叶柏念回国的飞机刚落地, 新闻里弹出了赵军安一家车祸后的最新消息。赵军安本人成了植物人，赵太太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后，已经恢复了清醒, 但因为下半身的神经压迫，变成了高位截瘫。
赵家的新闻在热搜头条上挂了好几天, 网友们纷纷感慨，人果然永远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叶柏念第一次意识到，她对某些事情的无能为力。
她再次见到赵小冉，是高三开学后，在祝校长的办公室。
赵小冉来办转学进荣梧私高的手续, 比起F国见面那次, 赵小冉瘦了很多。陪她一起来的，是个长相阳光帅气的一米八型男, 穿着一身黑色皮夹克，右耳垂上还缀着一颗黑钻。
“叶老师，赵小冉说, 她想去你们班, 你看……”
祝老校长向叶柏念征求意见，同时将赵小冉的个人履历表和成绩单递给她。
她接过校长递来的资料抱在怀里, 没有看, 对赵小冉微笑了一下：“你想来我们班吗？当然可以啦。”
赵小冉如释重负地笑笑, 将住宿申请交给她：“谢谢叶老师，这是我的住宿申请表。”
荣梧私高有宿舍楼, 是双人套间, 住宿条件很好, 甚至超过国内很多大学。不过, 住宿的学生并不多。
叶柏念对赵家最近的情况有所耳闻。
赵军安夫妇出事后, 赵氏集团的众人变得不安分起来，公司很多董事都希望能立刻选出新的主话人。其中跳腾最欢的，是赵军安的几个兄弟，几乎天天上门闹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小冉选择住在学校，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她不免对赵小冉又多了几分怜惜：“别客气，要是后续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你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赵小冉点了点头，又道了声谢：“叶老师，那我先去宿舍收拾东西啦。”
……
赵小冉转学进二班的消息，很快在整个学校传开了。
叶柏念去班里上第一节语文课，赵小冉还没来教室。
班里有人压不住好奇心，想向她打听一点消息：“叶老师，赵小冉为什么会转到我们这儿呀？”
“叶老师，范珩和赵小冉谈恋爱的事，您打算管吗？”
叶柏念先前一直以为，陪赵小冉办事转学手续的男生是她亲戚，听其他学生说了才知道，对方和赵小冉是男女朋友关系。
男生的名字叫范珩，是这两年互联网上最受欢迎的赛车手，阳光俊朗的外形吸引了不少迷妹。
他和赵小冉的“赛车手×富家大小姐”cp，更是让大家直呼很甜很好磕。
赵小冉出事后，范珩更是连夜乘坐航班赶往F国，对她和赵军安夫妇妥帖照顾，陪着她慢慢走出了车祸的阴霾。
范珩对这件事进行了全程直播，在网上的热度很出圈。
下课后，叶柏念随手搜了下范珩的名字。弹出来的十个词条，有八个都和赵小冉有关，可以说，范珩能火起来，很大程度上是借了赵小冉赵家千金的知名度。
她对范珩在公众面前**赵小冉一家隐私的做法，本能地感到不适。
不过赵小冉都不介意，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抛开这一点不谈，范珩对赵小冉的确很好。
担心赵小冉吃不惯食堂，每天早中晚都会按时去赵家，取保姆做好的三餐，给她开车送过来。每次来的时候，还都会给她带一束不同的鲜花。
每天竞猜范珩又给赵小冉带了什么品种的花，成了荣梧论坛每日发帖讨论的固定环节。
……
国外各所大学已经陆陆续续开放了申请，不少决定出国留学的同学，都开始着手准备申请材料了。
叶柏念对班里的同学做了一次统计，想看看谁打算出国留学，谁打算参加国内的高考。
名单很快交上来，大体情况都和她猜想的差不多：上官思打算出国读商科，孙一伊给国外一所著名的艺术大学递交了申请，齐琦计划着留在国内学心理学……
出乎她意料的是，祝凯竟然打算参加高考，读国内的学校。
“冲刺200天！我要上B大！”
祝凯当着叶柏念的面，振臂高呼，“B大！我来了！B大！你等我！”
叶柏念看着信心满满的祝凯，沉默半晌：“祝凯，你跟我说实话，你们家是不是给B大捐楼了？”
祝凯：“？？？”
他气得不行：“哎呀，叶老师，您就不能对我有点儿信心吗？我一定可以的！”
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庄盈盈凭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一等奖，顺利拿到了B大的保送名额。于是，祝凯的目标顺理成章地变成了B大。
叶柏念一向提倡鼓励教育，但对于祝凯……
还是算了吧。
“诶？叶老师，秦心和赵小冉怎么什么都没填啊？”
祝凯眼尖，一眼看到意向表上，秦心和赵小冉的名字后面，都是一片空白。
叶柏念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临放学前，她先将秦心喊到了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询问起意向表的事：“秦心，你没有填意向表，是还没有做好高三的规划吗？”
秦心抠了抠手指，低着头，不敢看她：“对不起，叶老师，我还没有想好。”
“不用着急，你慢慢考虑。”
叶柏念不太明白秦心为什么纠结。
秦心拍了十来年的戏，没有秦母吸血，账户余额的数字应该很可观，完全可以支付起出国留学的费用。
秦心的成绩也还不错，参加高考的话，考个好一点的一本大学绝对没有问题。如果打算走艺考这条路，那更不用说了，凭她的演技和成绩，全国所有的影视学院的大门都向她敞开着。
“叶老师。”
秦心还是决定敞开心扉，把她纠结的事情告诉叶柏念，“方昌凯导演想邀请我去拍文艺片，他说，他打算拿这部片子冲击明年的奥斯卡。”
放眼全球影视圈，方昌凯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导演，得过的奖项无数，想和他合作的一线巨星都数不胜数。
就连林璐薇都表示过，她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和方昌凯合作。
秦心眉头微皱，看起来十分苦恼：“如果放在平时，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方导，可是现在……”
这部电影的拍摄需要花费整整一年的时间，秦心根本没有办法同时兼顾学业和拍戏。
对此，方昌凯给她的建议是——休学一年，先去拍戏。高考年年都有，机会却转瞬即逝。今年送上门的爆红机会不抓住，明年不可能再有了。
他不可能等她到明年，想当他电影女主角的人，能从国内一直排到好莱坞。
秦心知道，方昌凯说的一点儿都不夸张。
在方昌凯电影里，上一次担任女主角的女星现在已经是世界级巨星了。
方昌凯的邀请对她来说，可能会是她演艺生涯中最好的一次机会，能让她走向全球，甚至有可能让她成为奥斯卡史上最年轻的影后。
“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情，我爸爸都非常尊重我的意见，从来都不替我乱拿主意。”
秦心纠结地绞着手指，“但是这一次，连我爸爸都说，我应该先去拍方导的戏。叶老师，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叶柏念沉默了一会儿：“我不能简单粗暴的告诉你，你最好是休学去拍戏，还是放弃拍戏专心备考。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你应该仔细考虑一下，你对未来的规划是什么？”
“将来打算做演员，你可以选择抓住这次机遇去拍戏。如果你将来还想尝试在别的领域发展，我建议你留在学校，踏踏实实完成高三这一年的学业。”
听了她的话，秦心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定了，浅浅勾起唇角，向叶柏念说出自己的梦想：“叶老师，我想读编导系，我想做导演。”
她从记事起，全年在各个剧组之间辗转拍戏，和无数导演都打过交道，也了解剧组的很多潜规则。
她讨厌很多剧组的污浊氛围。
秦母曾经对她说，她要努力，努力爬得更高。等她成为一线明星，无论到了哪个剧组，都会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没有任何人敢欺负她。
秦心那时候就在想，那她为什么不能成为导演呢？从她开始，着手改变剧组的肮脏潜规则。
像李杰那样的人渣导演很多，但不是每个女孩儿都能像她一样幸运，在遭遇危险时，能恰好遇到叶老师挺身而出。
“我想拍出美好的故事，更想像您一样，有能力在娱乐圈里保护其他女生。”
叶柏念听着秦心的愿望，不禁莞尔：“好啊，秦大导演，我等你。到时候没钱拍戏，我愿意当你们剧组最大的赞助商。”
她这个理想主义者，似乎，培养出了一个小理想主义者。
不过，这样的感觉还真不赖。
……
叶柏念去学校停车场准备开车回家，看到她的车旁边停着一辆亮黄色的超跑，超跑的后视镜上挂着赵小冉和范珩的合照。
她无奈地摇摇头，上车刚准备离开，空旷的停车场里响起了范珩的声音。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呗。小冉爸妈以前不同意我俩在一起，现在小冉家出了事，我跑前跑后忙了这么久，小冉妈妈都夸我是个好孩子。”
范珩似乎在和其他人打视频聊天，“我主要不知道该拿小冉怎么办。自从她在F国出了车祸，现在只要是长四个轮子的车，她是一辆都不肯坐。这周末，我还有赛车比赛呢，她不坐副驾驶，那我比赛的热度怎么办啊？”
对面的人哈哈大笑：“范珩你丫的不行啊。你以前不是说，大小姐对你百依百顺死心塌地吗？现在怎么连赛车都哄不上去呀？”
范珩生气地骂了句脏话：“别耍贫嘴，你跟我说，我该怎么办？”
“赵家现在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你就跟赵大小姐说，你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你得挣钱养活他们一家。除了你，谁还愿意和她谈恋爱，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让富家少爷们趋之若鹜的赵小冉咯……你连威胁带哄，她肯定跟你上车。”
叶柏念在车里，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到耳中。
她越听越觉得别扭，对方教范珩的话术，像极了渣男专用的pua语录。
她想了想，将电话拨给了赵小冉的妈妈。
电话是赵家的护工接的，接起来以后，才将电话举到赵太太耳边：“喂，叶老师，您好。小冉转到您班两周了，请问她的表现还好吗？”
赵太太的嗓音一如F国初遇时温柔，仿佛那场车祸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叶柏念:“她的表现不错。我打电话来是想问问，赵小冉和范珩……”
“小冉和小范在谈恋爱呢，他俩在一起好像都一年多了吧。”
提起这件事，赵太太叹了口气，“没出事前，军安和我商量着要来津海开辟新业务。其实，我们主要是想给小冉转学，把她和范珩分开。范珩那孩子，模样不错，听说事业也搞得挺好，但是……”
赵太太有些羞于启齿：“我们小冉像着了魔似的喜欢他，之前因为闹别扭分手，天天哭，还嚷嚷着要割腕儿。用现在的话怎么说，哦——恋爱脑！小冉是个恋爱脑。”
“不过自从我们出事儿以后，我和范珩打交道的时间长了，发现他是真不错。我们家现在的情况，墙倒众人推，只有范珩他真心实意，对我们比之前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