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逃离的鸟儿◎
全身肌肤猝然收紧,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生生攫住温鸾的心,这一刻她连呼吸都停止了,甚至不敢回头看高晟一眼。
高晟的手指擦过她的脸颊, 挑起一缕碎发别在她耳后,“高某等了夫人好几天, 夫人一直不出现,高某只好不请自来了。”
温鸾僵着嗓音道:“南一就在外面, 万一他闯进来……”
“那就让他看着好了。”高晟的手指来回擦着她的唇,力道逐渐增大,“高某不在乎。”
温鸾拼命压着想哭的冲动, “这里是戏楼!大人,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高晟贴着她的耳垂低低道,手指微微用力, 压入稍稍开启的檀香小口,“夫人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协定?”
“没有……过几日, 过几日……”口舌不自由, 说话也自然含含糊糊,温鸾偏头向旁躲闪着,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高晟眸色微沉,大手钳住她的脸颊, “夫人是不是想,反正你的夫君也回来了, 用不着搭理高某了?今日先把高某敷衍走,以后躲在国公府不出来,高某就拿你没办法了?”
温鸾没法说话, 只能拼命摇头。
“定国公府的大门挡不住我, 下次我再去定国公府, 可不会像上次那样客气。我能抓宋南一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第三次!”
“夫人还记得我当初说的话么?这场游戏一旦开始,我不说停,游戏就不能终止。而我,还没说结束。”
轻薄的纱罗如羽毛般纷纷扬扬飘落,层层叠叠堆砌于脚边。
“现在夫人知道该如何做了?”高晟把她的双手放在门旁的墙柱上,“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他就在外面,随时都会进来。”温鸾慌乱得不得了,几乎是带着哭腔求他,“明日我一定去你府上,今天先放过我好不好?”
高晟笑了声,“不用担心,宋南一被缠住了,一时半儿上不来的。别挣扎,小心我弄伤你。嗯……你可以随便呼救,这或许是个扳倒我的好机会,毕竟叶二小姐一直想把逼间的罪名给我砸实了。”
温鸾却一下子泄了气,怎么能让南一看见她这副样子!
午后熏风飒然袭进窗子,暴露在阳光下的肌肤好似抹上一层淡淡的蜂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脖颈低垂,抵在墙柱上的手往下挪了挪,换了个相对不那么别扭的姿态。
俨然一副认命的样子。
咔,窗扇落下,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溟濛的昏黄,桌子椅子、花瓶杯盏,一切都变得若隐若现,唯有莹润的肌肤,在暗淡的光线中发出幽幽的光泽。
越是不动声色的打磨,越是充分调拨出最难言的感觉。
温鸾忍不住动了动,“快点。”说完头低得更深,“……我不是那个意思,别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
“夫人之令,高某岂敢不从?”高晟揽住她的腰,轻轻一提。
花瓶里是一支艳丽的西番莲,在幽暗的光影下愈发显得血红欲滴,诡异而妖冶。
一楼的高台上,大戏已拉开帷幕,优伶们一个个粉墨登场,吱吱呀呀在台上唱着悲欢离合。(审核大人,这是唱戏嘞)
锣鼓或紧或慢,一时如惊马疾驰,一时如春雨轻扬,掌声如雷,夹杂看客们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好声。
台上这出大戏到了紧要处,鼓点越发急促,咚咚咚的尽在耳边。
敲在温鸾的心上。
她看到他的手,他的手好大,一只手几乎就能握住自己的腰。
当的一声,南一买给她的银簪子掉落在地,头发散了,垂在耳边,来来回回地晃悠。
眼泪不由自主落下,却是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不肯求饶。
突然间,大脑一片空白。
天地万物都在这一瞬远去,温鸾本能地绷紧四肢,昂起头。
无法承受的痛苦,无力抵抗的愉悦,两种矛盾的极端感觉同时迸发,化作她口中一声宛转清凄的娇吟,像笑,又像哭。
外面,是优伶委婉曲折的唱调尾音。
温鸾再也坚持不住,双手无力滑落,现在她整个人都悬空着,要不是高晟扶着她,只怕会一跟头栽倒。
然而高晟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打算,将她翻了个个儿,“可惜,我没有看到你刚才的表情。”
“不要……”温鸾终于哭了出来,“他不会让我等太久,马上就会上来了。”
高晟扳着她的脸凑到门扇前,“那你仔细盯着,如果他上楼,你就提醒我。”
地板在颤动,门窗在跳跃,她不得不抱住高晟的脖子,免得自己摔下去撞开门。
透过门缝,她看见宋南一被刚才那几人围着,脸上是明晃晃的不耐烦,三番两次想抬手告辞,全被硬拉回来。
凭她对宋南一的了解,他马上就会翻脸,不管不顾走人。
温鸾急了,把廉耻羞愧统统扔到一边,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快点把这个瘟神打发走!
“快点!快点!”她不由用力。
高晟微微挑眉,反而放慢了速度,后来干脆坐到椅子上,一动不动随她折腾。
温鸾呜呜哭着,丝毫不敢放松,但她太笨拙了,越着急,反而越不得其法。
高晟忍不住发笑,手把着手教她,“别急……你看,这不就成了?继续吧。”
“我恨你,我恨你……”温鸾紧闭双眼,反反复复说着,却极力向前仰弓着,送到他的唇边。
“这才像话。”高晟幽幽看她一眼,噙住。
终是如了她的愿。
温鸾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
高晟笑道:“你再不快些穿衣服,他真的要进来了。听,这个脚步声是不是他的?要不我帮你穿?”
温鸾又急又气,捂着肚子,只觉肠子绞在一处,疼得她连话也说不出。
她不愿让高晟看笑话,挣扎着起身,忽然一股铁锈味涌上喉咙,咳咳两声,竟吐出口血来!
“温鸾?”高晟脸色大变,看那血色发黑,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顾不得多问,草草给她套上中衣,拿自己的长袍一裹,待要离开时,格栅门嘎吱一声开了。
宋南一僵立门口,不敢相信似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温鸾阖目躺在高晟怀中,发丝散乱,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泪,露在外面的脚光着。
罗衫凌乱的扔在地上,屋里的空气还**漾着某种余韵的味道。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宋南一红了眼睛,五官都拧歪了,发疯一样扑过来,“我杀了你!”
高晟脚尖一勾一绊,宋南一还没反应过来,已重重摔在地上。
窗子开了,高晟口中呼哨一声,随即抱着温鸾轻盈一跃,便从他眼前消失了。
宋南一飞快爬起身,扒着窗子向外看去,繁华的街道,高晟骑在马上,看着他笑了笑。
蔑视、得意、炫耀、挑衅,都在这个笑里了。
宋南一狠狠砸了下窗棂,转身飞奔下楼。
戏楼又高又大,等他跑到门口,高晟早已不见人影。
只有灿灿的阳光,照得大地白花花一片。
照得宋南一浑身发冷。
金乌西坠,天空变成一片淡青色,大地却是暗沉沉的,逐渐隐入了黑暗。
温鸾睁开眼时,入目便是高晟的侧颜。
他抱着胳膊靠在床头,头微微低着,看样子睡得很熟。但温鸾稍稍一动,他就立刻抬眸看过来,好像刚刚只是温鸾的错觉。
“醒了?”他递了杯温水给她。
温鸾此时方觉嘴里苦苦的,“你给我吃了什么?”
高晟答道:“解毒的药,你中毒了知不知道?砒/霜。”
“怎么会!”温鸾第一反应就是否认,“那东西一点就能要人命,我如果中毒,早死了。你又在玩什么花招?”
屏风回突然绕出一个干瘪小老头,翘着老鼠胡子气急败坏道:“小姑娘敢质疑我的医术?我老刘头‘赛华佗’的名头可不是唬人的,砒/霜毒死人需要剂量,每次只用一丢丢,不会立即毙命。”
他掐着手指比划了一个小到看不见的“一丢丢”,“毒性会积聚在身体里,慢慢的,人变得没精神不想动弹,四肢乏力,动不动就头晕想吐,只会以为自己生了病,绝对想不到中了毒。”
“等毒性积累到一定程度,头发大片大片脱落,整个人面黄肌瘦,形同骷髅,而且还会长毒疮,全身上下流脓水,恶心得叫人看一眼都恨不能把眼睛挖出来。”
温鸾稍微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登时吓白了脸。
老刘头斜睨她一眼,“你是不是最近总感觉身上没劲,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时不时腹中隐隐作痛?”
温鸾木木点头。
“要不是你气急攻心吐出口血,我们大人及时发现端倪,恐怕你死了都是个屈死鬼。”老刘头啪的把一张纸拍在桌子上,“按时吃药,每隔七天复查。”
说罢,雄赳赳阔步而去
温鸾盯着桌上的烛火出神,“谁会给我下毒呢?”
“还能有谁?想想你是谁的眼中钉,一目了然的事。”高晟慢悠悠道,“再想想哪些东西只有你碰过,下毒之人也差不多能找到了。”
药!
温鸾浑身一颤,婆母给她的避子汤!
大约婆母做出让她伺候高晟的决定时,就想要她的命了,不是赶她走,而是要赶尽杀绝。
温鸾深深吸口气,“我要回国公府,我要问问夫人为什么,我究竟哪里对不住宋家了,竟惹得她下如此毒手!”
高晟冷冷道:“你回去就是羊入虎口,老老实实在我这里养病。”
温鸾一怔,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躺在高晟的**,更是不肯呆下去,“南一肯定找我找疯了!”
“他知道你在我手里,而现在,外面风平浪静,他没有问我要人,没有击鼓鸣冤,甚至没有请叶二小姐去宫里走一趟。”
高晟嘴角挂着不屑的浅笑,“你还不明白吗,你被宋家舍弃了。”
温鸾狠狠擦一把眼泪,她不想再在这个男人面前哭了,“我不信,所有人都可能舍弃我,只有他不会。他一定是被人绊住了,等腾开手,一定会来找我的。”
“如果七日之内他来了,我就放了你,也放过定国公府。”高晟端过一碗熬得浓浓的碧粳粥,舀一勺递到她嘴边,“好了,吃点东西。”
“你说的是真的?”温鸾直直盯着他问。
高晟的眼睛弯了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答应你的事,我必会做到。”
这点倒是真的。
温鸾心下稍安,南一肯定会来的,不管以后怎样,总算能和高晟撇清关系了。国公府不能住,就会山东祖宅,要不去川蜀,天下之大,难道还没她的容身之处?
她伸手去接高晟手中的碗,却被他避开了,“夫人劳动半日甚是辛苦,还是让我伺候夫人吧。”
温鸾瞠目,这个人,总是把好好的话说得让人讨厌无比!
一声声清脆的瓷器磕碰声中,忽听他问:“宋南一为何不碰你?”
“不碰我……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反应都是我教出来的,哪个地方,会有什么反应,尽兴了是什么表情,没到位又是怎样……”
高晟放下碗,单手撑着下颏,虚空指着她身上各处,“没有受到过其他人的影响,都是我熟悉的样子。”
温鸾早已涨得满脸通红,衣服分明穿得好好的,却又像被他剥开了一次。
“你管不着。”她翻身躺下,用被子蒙住头,声音又带了哭腔。
高晟垂眸看着被子里小小的一团,眼中闪着幽暗的光泽,“其实你心里明白,就是不肯承认,他已经厌恶你的身子了,或许这一点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呼一声,温鸾掀开被子,鼻头红红的,“你不用刺激我。”她说,“是个人心里都会膈应,假如南一有了其他女人,我也不愿意碰他,大概要过好久才能平复心情。”
高晟笑笑,替她盖好被子,轻轻躺在她的身边。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如一张大网兜头罩下,压得宋南一喘不过气。
“放我出去!”此时的他完全没了往日的温和沉静,咣咣拍着门板,“他居然当着我的面掳走鸾儿,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娘,开门,开门!”
伺候的下人全打发出去了,院里只有宋南一暴躁不堪的声音来回震**。
郑氏站在门外,态度异常坚决,“你去找他就是找死,上一次的亏还没吃够吗?”
“我去告官,我就不信了,天子脚下,还没有王法了?”
“真是傻话,他高晟既然干得出来,就不怕你告官,到时候丢脸的还是国公府!我已经散出去口风了,温氏病重,需要静养,反正她平日身子骨就不好,这么说也没人怀疑。”
宋南一马上猜到母亲的打算,“是不是过几天就会发她病故的讣闻?那她再也回不了国公府了,不成,绝对不成。”
郑氏长长叹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和失望,“儿子,好歹替你爹娘和国公府着想着想吧。”
她转身向院外走去,身后是宋南一急急的恳求,“就说她回老家祭祖了行不行,娘,娘!”
郑氏充耳不闻,一直走到院门口才住脚,对守着院门的周海道:“多亏你拉住了世子,才没有酿成大祸,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的红封,好好看着他。”
周海挠挠头,“小的不敢当夫人的赏,当时我大街上碰到世子,他怒气冲冲的我根本拦不住,不得已把他打晕抗了回来。夫人不罚小的已是万幸,红封万万不敢要。”
郑氏赞许地点点头,没有勉强他领赏。
如今儿子一回来,日日与温氏同吃同住,继续下药就不大容易了,她正愁如何处理掉温氏呢,可巧高晟就把人掳走了!
长痛不如短痛,过几个月,有新鲜人在跟前伺候着,儿子就会慢慢忘了温氏。
去了一桩心事,这晚,郑氏睡得很安稳。
她是被丫鬟惊恐的叫声吵醒的,“夫人,锦衣卫又来了,在门房放了个木匣子,指名是给您的。”
郑氏登时睡意全无,急急忙忙梳洗更衣,“来了几个人?有旨意吗?”
“两个,已经走了。”丫鬟答道,“门房说没有旨意,放下匣子就走了。”
提得高高的心立刻落回肚子里,郑氏没好气白她一眼,“丁点小事就咋咋呼呼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出去跪着。”
丫鬟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是……他们说匣子一股子怪味。”
郑氏手一抖,忙命人呈上匣子,却不敢打开,躲在一边远远看着,只让丫鬟们开匣子。
那个黑漆匣子一拿进屋里,所有人就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推搡半天,不知怎的把看热闹的巧燕推到最前面。
巧燕左瞧瞧右看看,实在找不到下一个接手的人,干脆一横心,咔嚓,打开了匣子。
“啊——”她一声尖叫,双手一扬,那匣子就飞了起来,好巧不巧,里面的东西正落在郑氏怀中。
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郑氏惊得差点晕死过去,却瞧那手有几分眼熟,定睛一看,小拇指缺了一节,不是国公爷的手又是谁的?
“我的老爷啊!”郑氏哭得声断气咽,“我可怜的老爷啊,高晟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来人,来人,快请叶二小姐。”
“夫人,这里还有个纸条。”巧燕小心翼翼捏起张纸条,皱着眉头仔细辨认道,“□□之毒,不如尔心毒。嗯?这是什么意思?”
郑氏哭声一顿,旋即明白过来,高晟必是发现她给温鸾下药,刻意报复国公府。
“锦衣卫最会栽赃陷害,胡乱写的,不要看了!”她劈手夺过纸条,撕了个粉粉碎,命人小心将断手放回匣子里,捧着直奔宋南一的院子。
宋南一闹了一宿,疲乏极了,憋闷极了,鸡鸣时分刚朦胧睡去,恍惚看到温鸾在前面走,兴奋得大叫一声“鸾儿”。
可还没拉住温鸾的手,只听“砰”一声巨响,就被母亲的开门声惊醒了。
“你还有心思睡觉?看看这是什么,高晟在警告你!”郑氏把匣子重重顿在桌子上,指着儿子哭诉道,“你爹都要没命了,你不说救他,反而为个女人发疯,我真是白养你了。”
宋南一死死盯着父亲的断手,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你去找高晟拼命吧,这次我绝不拦你,你死了我给你收尸,高晟要抄国公府也随他去,大不了我一根绳吊死!可怜你妹妹,她还没及笄啊,要么和我一起自尽,要么沦为营妓,供那些低贱的丘八取乐!”
郑氏捂脸大哭起来,“都怨我,没生个好儿子,国公爷,你快回来吧,我就要支撑不住了。”
“母亲,”宋南一直挺挺跪下,重重叩头,“儿子……错了,儿子错了。”
郑氏狠狠锤他几下,又心疼地抱着儿子哭,“娘真的没有办法了,南一,你该担起家里的担子了,现在不是小情小爱的时候,娘不指望你,又该指望哪一个?”
宋南一低低道:“我会救出他们的,一定会的。”
“当然会的。”一阵环佩丁当,叶向晚踏着满地的阳光从容而来,“伯母,还是让世子先起来,地上凉,他刚出狱没多久,身上还有伤。”
郑氏擦着眼泪道:“快起来,还等我扶你不成?”
宋南一默默起身,却是没有看叶向晚。
叶向晚也不甚在意,捡了张椅子坐下道:“高晟之所以敢肆无忌惮行事,就是因为当今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他是皇上最好用的一把刀,恶名他担着,好处皇上拿着,你说皇上怎舍得处置他?所以要除掉高晟,就要从根源上着手。”
“太上皇?”宋南一淡淡道。
“对。”叶向晚轻轻拍了下手,“只有迎回了太上皇,一切难题才有可解之法。把太上皇的下落悄悄发出去,倒逼皇上与瓦剌谈判。”
“皇上不会答应迎回太上皇的。”
“可该做的样子还要做,哪怕是走个过场,他也要与瓦剌人谈判,谈判桌上可操作的就太多了。”叶向晚自信一笑,“这是我们迎回太上皇的最好机会。”
宋南一没言语。
叶向晚眼神闪烁两下,“你在担心温鸾?大可不必,高晟对她不错,不会让她受苦。而且她已经和高晟有过肌肤之亲,早几天回府,晚几天回府,又有什么区别?”
宋南一紧绷着脸,显见很不赞同她的话。
郑氏见状忙道:“温氏不会有性命之忧,你爹爹可不是!事有轻重缓急,你要拎得清。高晟睚眦必报,昨日你激怒他,今天他就把你爹的手砍了,下次再和他冲突,谁知道你爹又要遭什么罪?儿啊,你难道要害死你爹才甘心?”
“我知道了。”宋南一满嘴的苦涩,吃力地道,“我……听你们的就是。”
一晃七天过去,五月已至,天气是一日热似一日。因是“毒月”,家家户户都忙着贴天师符,挂艾草,做香囊,当然还少不了浸雄黄酒和包粽子。
素来冷清寂寥,什么节日都不过的高宅,这几日也是忙得热火朝天,曝床晒席,拆洗帐幔,新置物件……小安福已累成了狗。
这天正好张大虎休沐,被安福死乞白赖的拽过来帮忙。
老大的宅子他也来熟了的,向来是满院子乱窜自由自在,不过这次,安福没让他进二门。
“有贵客在。”安福笑眯眯解释,“或许过一阵子,就不是客,是女主子了。”
张大虎下巴差点掉地上,“谁啊?”
“温姐姐啊,你之前见过的,原来的定国公世子夫人。”
张大虎一拍脑门,“原来她没死,啊不,所以定国公府才对外宣称她病死了!”
熏风卷着浮尘掠过垂花门,门后是温鸾惨无人色的脸。
七日已过,她没有盼来宋南一,反而盼到了自己的“死讯”。
高晟,他又说对了……
难道此生,就真要与这个男人厮混在一起?这个毁了自己一生幸福的男人?
枝头飞起一只云雀,越过树梢,越过屋檐,越过高高的围墙,直向那万里碧空飞去。
忽一声裂帛般的声响,那只云雀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从高空直直坠落。
温鸾看向门口,高晟一身大红飞鱼服,手里正抛着几颗小石子玩,“今儿天气不错,陪我出去走走,老刘头说你身子太弱,要多活动活动。”
温鸾不想出门,“我身上余毒未清,没有力气。”
其实是怕遇到朝思暮想的人,她会受不了的。
高晟笑笑,慢慢走近,“还是多走走的好,毕竟,逃跑也需要力气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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