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知非醉意沉沉地嘟囔:“难怪他处处针对我,上梁不正下梁歪,坏人怎么全集中到他们陆家了?”

邵琅远轻戳了下颜知非的脑门,道:“所以啊,以后做人、做事都要小心一点。”

“小心?多小心?我已经很小心了,坏人要来也根本阻挡不了。”颜知非舒舒服服地靠在邵琅远的肩膀上,睡意昏沉地说道:“好在有你嘛,你那么聪明,坏人眼睛一眨你都能看出他们在酝酿什么阴谋。”

邵琅远把头轻轻歪下,贴着颜知非柔顺的头发,说道:“我不是随时都在,一个人的时候……”

邵琅远突然哽咽了下,好在两人都有些醉了,颜知非又在犯困,没有察觉,他继续道:“一个人的时候要多加小心,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好人,也没有那么多的好心。”

颜知非道:“我当然知道啊,来上海的第一天就被你们邵家的人算计了。如果那天晚上不是你及时出手救我,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被埋在你们邵家院子的松树林里了。”

“记得就好,你呀,总是大大咧咧的,对人也没个防备。”突然,邵琅远无比认真地凝视着颜知非,道:“答应我,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尽量不要让陌生人靠近你,靠近我们家。”

颜知非好奇道:“你今天晚上说的话都好奇怪,怎么了?你又要出远门吗?”

邵琅远道:“是啊,要出一趟远门。”

“给忆夏去问病情?”颜知非问。

“不是,是为忆夏看病攒钱。”

“我不就在攒钱吗?我今天还赢了一百万呢!”

一百万,普通家庭想都不敢想的一大笔钱,可是,在疾病面前却不值得一提。

邵琅远说道:“忆夏的病我托人问过了,我自己也问了好几家顶尖的医院,她的情况太特殊了,没有医生有过相似的临床经验。所以我……”

正说着,邵琅远发现颜知非已经睡着了,他还是继续把后面的话说完了,像自言自语。

“所以我必须想办法养活一个顶尖的国际医疗团队,让他们研发出可以医治忆夏的方法。”

邵琅远的手轻轻抚摸过颜知非的脸,“你给忆夏带回来一百万,她一定很感动,你是世上最好的妈妈。但是,这些钱还不够,远远不够。”

在疾病面前,再富裕的家庭也很容易被轻易拖垮,再多的钱也许都不算钱。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赚到很多很多钱,就算养一个顶尖的国际医疗团队也够了。不过,我得离开你们很长的时间,也许是一年,两年,也许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往后的路,要靠你一个人走了,对不起……”

“非非,其实我一直都在,用另一种方式陪伴你。”

邵琅远抱起颜知非回了卧室,为她盖好被子。

当第二天清晨,颜知非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身边没有邵琅远时微微一怔,她突然想起昨天喝醉后隐隐听到的那些邵琅远自言自语的话,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颜知非赶紧从楼上跑到了楼下,把所有角落都找了个遍,爸妈和忆夏以及王草儿他们都在,唯独没有看到邵琅远。

颜知非问颜顾:“爸,琅远呢?”

“他不是回来了吗?”颜顾很诧异。

王草儿也道:“昨天邵先生就回来了,得知你得了大奖,说要为你准备烛光晚餐庆祝。我们怕做电灯泡就全出去了,怎么了?他没在吗?可能是出门了吧,一会儿就回来了。”

颜知非觉得不对劲,拿起手机给邵琅远打了个电话。

电话没人接听,不过,十分钟后收到了一条邵琅远发来的短信:

非非,我会争取尽快回来,爱你,爱忆夏,爱我们的家。

看着这条消息,颜知非心窝子疼如刀绞,眼泪如银线。

其他人被颜知非的样子给吓住了,面面相觑。

颜知非怔怔地站在原地很久才回过神,不哭不闹地上了楼。

那天,大家都没有看到颜知非再下楼,也不敢去看她,她把自己关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和忆夏待在一块,直到晚上夜幕降下才到厨房吃了点东西,之后便一个人开了瓶喝酒,喝到醉意阑珊。

颜顾站在走廊的尽头,看到颜知非房间里的灯熄了才肯收回目光,他道:“非非的日子太苦了。”

旗曼新道:“她这次是恨上邵琅远了。”

“恨?”颜顾不解。

旗曼新道:“当年一走就不回来,我偶尔清醒,便知道你让杜今留在我身边诓我。那时候我对你的感情就是恨,我恨你丢下我一个人。其实我不害怕病痛,也不怕生活得辛苦,我怕一个人孤零零地。”

颜顾无奈地叹息一声,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琅远现在的情况比我那时的情况更难。你的病至少要不了你的命,我有充足的时间寻医问药,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三十年。”

“忆夏的情况不同啊,忆夏等不起,再过十年如果还没有治好病,她会因为缺失了与社会的融入而发生心理变化。如果二十年还没有治好病,最青春灿烂的年岁就算蹉跎了,后面再想弥补也无济于事了。”

旗曼新用手绢偷偷擦泪,“为什么老天对我们这么残忍?当年是我,现在又轮到非非。”

颜顾叹息一声;“有什么办法?你放心,我不会让那孩子胡来。我明天就联系认识的朋友,让他们帮我留意邵琅远。”

旗曼新道:“别说世界之大了,就是上海这个地方也大得出奇,人海茫茫,我们去哪儿找人?琅远平时看上去很稳重很踏实,怎么说走就走,连去哪儿也不说?”

颜顾把旗曼新叫到了房间,关上门后,两人坐在茶几前。

“琅远不是不肯说去了什么地方,是不敢说。”颜顾道。

“为什么不敢?”旗曼新问。

颜顾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知道了孤岛那边的事。”

“孤岛?”一听到这两字,旗曼新心中大惊。

颜顾道:“能快速来钱的,除了写进《宪法》里的方法,就只有孤岛了。琅远一定是在调查陆峒今的时候察觉到了孤岛的情况,所以铤而走险,独自去弄这块大蛋糕了。”

“琅远年轻,孤岛那边的情况哪是他突然插手就能插手的?他此去凶险哪。”

旗曼新眼睛湿红道:“孤岛决不能碰,当年我们家就因为孤岛家破人亡,如果不是你及时把我带走,只怕我早就没了。不行,你得想想办法。”

颜顾道:“我就是在想办法,明天一早就先联系一下我以前认识的那些老朋友,让他们盯着点儿。”

“不过,我们也得做好心理准备。孤岛的事被重提,连琅远都知道了,可见其他躲在暗处的人也多少知道一些。英雄逐鹿,就看鹿死谁手了。”

旗曼新道:“我不在乎鹿死谁手,我只要琅远好好地活着。忆夏的病我们再想办法挣钱,比如扩大旗袍店的生意,我们有颜氏旗袍的手艺在,不愁挣不来钱。”

颜顾道:“琅远有琅远的考虑,不然也不会铤而走险。”

“好了,先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就出门。这会儿太晚了,担心也是白担心,还不如留点精神应对接下来的事。”

在颜顾的劝说下,旗曼新总算歇下了,却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颜顾就出门了。

出门前,颜顾特意交代旗曼新不要把孤岛的事告诉给颜知非,知道孤岛的人越少越好,而且,与孤岛沾边的事都凶险,让颜知非知道后,无异于把她立于危险之地。

不过,颜知非并没有询问颜顾的去向,她只是照旧地忙着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