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家不愿出来见面,邵琅远也没那么容易放弃,他找去了刘管家的老家。

有件事戚老爷子和刘管家乃至王妈谁都没有提及,就是——当年戚老爷子和戚天绪所开的那辆北上的车里,除了父子二人之外还有一人。

此人正是刘管家。

这话是江景陶江老师告诉邵琅远的。

江景陶跟邵琅远同龄,但因为邵常海的关系,邵琅远得叫江景陶一声叔母。

邵琅远在机场碰上了江景陶,江景陶冷冷地看了邵琅远一眼,像见了邵常海似的,不作理会。邵琅远主动上前寒暄了几句,谁知,也就几句话的关心,让江景陶强忍了一阵后流下了两滴眼泪。她微红的眼,让邵琅远想起了置邵家于死地的邵常海。

江景陶没有诉苦,连邵常海的名字也没有提,而是在流泪后转移注意力地问起邵琅远的事。当她听说邵琅远是去找戚宅的刘管家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邵琅远看出她神情不同寻常,追问了几句,没想到还真问出一点眉目。江景陶说刘管家是她远房亲戚同村的人,小时候姨妈带她走亲戚听说了关于刘管家的事,说刘管家当年搭了东家的顺风车回家看重病的女儿,谁知半路出了事,没有回家,连女儿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为什么戚老爷子要隐瞒刘管家在车上的事实?

江景陶登机前对邵琅远说:“你不用去乡下找刘管家,自他女儿死后,他在这世上就没别的亲人了。老家的房子塌了很多年了,也不见修,更不见他回去过。”

江景陶挥手对邵琅远说再见,“以后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我肯能不会再回上海了,再见。”

邵琅远看着江景陶离开的背影,心中浮起疑惑:如果叔母只是对邵常海失望和寒心了,也不必说不会再回到上海这种话,她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以至于要逃离上海?

江景陶的离开确实就像一场逃离。

邵琅远的猜测不是毫无根据,也不是捕风捉影,江景陶确实是逃离上海。她发现邵常海远比她想象中更可怕,如果她继续留在上海,可能稍不注意就会困在他的局里。所以她很快跟邵常海办了离婚手续,一分钱没要,从民政局一出来就去了机场。

邵琅远回到旗袍店里,熟悉的一切让他有种颜知非还在店里做旗袍的错觉。

有人走进了店里,是戚歌。

戚歌一走进来就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你说那个王文文是怎么了?她想钱想疯了吧?怎么会跳出来证明非非有罪呢?”

他掷地有声道:“这绝对是一场栽赃陷害!”

邵琅远问他:“谁栽赃陷害?”

戚歌道:“不管是谁,我都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邵琅远看戚歌受伤了,把医药箱递给他让他自己处理,戚歌满心委屈:“我死里逃生才跑出来找你,你居然连伤口都不愿意帮我处理。”

邵琅远并不理会,无情道:“身上的伤口能处理,脑子里的病怎么治?”

“骂谁呢?”戚歌蹭的一下站起来要和邵琅远拼命,却被邵琅远一句话给噎住了。

邵琅远道:“你签了一份人寿保险,受益人是非非。现在非非被控告非法骗保,以及蓄意杀人未遂。都到这种程度了,你还不知道是谁在作怪?”

戚歌吃惊不小,“人寿保险?”

他对这事还不知情。

邵琅远又道:“王文文也是跟你熟的人,她见过什么人,遇上了什么事,你多少都该有点了解吧?”

戚歌语塞。

邵琅远道:“刘管家也是跟你熟悉的人,如果我没猜错,把合同拿给你签的人应该是他。”

戚歌只觉晴天霹雳。

“联手把非非送去监狱的全是你身边的人,你却一点儿也没察觉,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邵琅远生气起来的样子如天地崩塌,非常吓人。

戚歌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是我脑子有病,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戚歌一脸茫然,却见邵琅远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气氛冷到了冰点。戚歌没办法,主动凑到了邵琅远跟前,说道:“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怀疑……”

邵琅远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用猜,邵琅远就知道戚歌想说:他怀疑栽赃陷害颜知非的事跟戚老爷子有关。

他把话都说得那么明显了,这家伙居然还只是怀疑,而且,还只是觉得有关。

邵琅远笃定道:“陷害非非的人是你爷爷,刘管家、王文文、王妈还有你们家那些扫地的除草的都是帮凶。现在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找到刘管家,我要活的!”

戚歌愣了足足三秒才算把邵琅远的话消化完。

“行,我把刘管家找来。”戚歌提到刘管家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整个戚家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刘管家了,没想到最后却栽到了他手里。

戚歌一边给自己擦拭伤口敷药包扎一边道:“老头子上次说要把邵家的房子过户给我,我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那老头多精啊,看准了未来将是房地产的时代,他的地产生意也将从邵家启程。但我没想那么多,我想的是,他把房产过户给我,等某天得机会了,我再把它还给你。”

“那天早上,我身体不舒服,还没起床刘管家就来催我说签合同的已经在书房等着。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说可以把合同帮我拿过来让我签,正好我身体酸软,脑袋昏昏沉沉不想下床就答应了。没想到他居然骗我签了人寿保险合同。”

戚歌陷入了无尽的伤心里,他实在无法接受多年来对他最好的刘管家居然也是戚老头的爪牙,是不折不扣的奸细和间谍!

戚歌发起狠来,咬牙切齿地说道:“等我找到他,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邵琅远道:“我刚得知了一件事,当年,戚老爷子和戚天绪北上的时候,车上还有一个人。”

“谁?刘管家?”戚歌满脸写满了疑惑:“他怎么会……”

迟疑良久,戚歌问道:“当年那件事到底有什么猫腻?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刘管家也在车上的事实?”

邵琅远道:“等找到刘管家后才能揭晓答案。”

戚歌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邵琅远问他:“给刘管家打?你真以为一个电话就能把他给叫出来?”

毕竟邵琅远亲自去戚家找人都没找到,戚歌怎么可能单凭一个电话就把他给叫出来了?

结果,戚歌还真靠一个电话就把刘管家给叫出来了。

戚歌假装对刘管家虚伪无情的一面一无所知,仍当自己人一样。

“刘叔……”戚歌哽咽着,给自己加戏,“我发现非非是被陷害的,陷害非非的人正是老爷子。刘叔,我把你当亲叔我才说这事,你可要当心点儿,别说漏了嘴。”

电话那端,刘管家微眯起了眼睛,给身旁的戚老爷子交互着眼神,同时套着戚歌的话:“孩子,话不能乱说,你有证据?”

戚歌神秘兮兮地:“没有证据我哪敢开这个口?哪敢瞎说?电话里说不清楚,刘叔,我在二河桥的小酒馆等你,你来了我再跟你细说。”

刘管家正要挂电话,戚歌提醒他:“刘叔,先别跟任何人提这事,等我们把证据琢磨清楚了再看怎么办。”

“到底什么证据?”刘管家追问。

戚歌却赶紧掐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