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舟愣怔一秒,唇角牵着淡泊的笑。
“你很聪明。”
中肯的点评,听不出到底是赞赏还是嘲讽。
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第一反应要么是抱着他的腿求饶,要么是用最难听的话怒斥他。
但他面前这女人没有。
她很冷静,甚至冷静得过了头,还能对他笑脸相迎,真诚地夸赞他的眼睛好看。
有意思。
顾听舟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黎曼,目光交汇的短暂几秒内,黎曼的眼眶渐渐泛红,楚楚可怜地抬起那双被铐起来的手,小声地央求:
“顾先生,您能帮我把这个东西解开吗?铐了三天了,很疼。”
肤色本就冷白,眼眶稍微红一点,都像只可怜的小白兔,倒显得是他过分。
他的目光顺着挪向黎曼被铐住的手腕和脚踝,这几天的确是被铐环磨得那一圈皮肤都红红的。
顾听舟蹲下身,捏住黎曼的下巴向上一抬,视线保持齐平。
“解开?那你不就走了吗。”他寡淡到不近人情。
“我不走,我会乖乖听顾先生的话。”
面对着黎曼的乖巧示好,顾听舟低笑。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黎曼的下巴,“被你哥送到我手上,你倒是一点也不怕。”
黎曼把多余的情绪全部吞进肚里,眼神无辜清纯:“在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我很害怕,但看见顾先生之后,我一点也不害怕了。”
“怎么?”
“顾先生不会伤害我的,对么?”
黎曼歪着脑袋,试探性地对上顾听舟冷峻的目光。
她在试探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是图她的身子,完全没必要等待三天。
顾听舟没理她,而是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偏头交代那几位女侍:“解开她的镣铐,带她去洗澡更衣,洗干净了再把她的手铐回去,脚就不用铐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那天之后,黎曼获得了在房间里自由行走的权利。
顾听舟每天会来这个房间看她,时间很随机,每次只要他踏进这个房间,黎曼都会主动和他聊几句,试图从这个男人口中套出他的真实目的。
“你适应能力倒是挺强,”顾听舟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面前的黎曼,“不恨你哥吗?把你送到这种鬼地方,也不管你这个妹妹的死活。”
“不恨,我感激他。”
“哦?”
顾听舟来了兴趣,掀眸看向她。
黎曼抿唇,“本来我是要被家里人拿去换彩礼的,那男人我不喜欢,现在能被顾先生看中,是我的荣幸。”
顾听舟眸光流转,盯着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
“我不会爱上你,更不会碰你,把你当笼中鸟养,这样你也荣幸?”
言外之意是,她在他眼里连金丝雀都不是。起码金丝雀是会被金.主宠幸的,而笼中鸟,仅供观赏的玩物罢了。
黎曼似是松了口气,继而抬脸微笑:“荣幸。”
情况没糟糕到不可控的程度,不是吗。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抓住缝隙里透进来的这点光,努力地往上攀爬。
顾听舟哂笑,像是被黎曼这副坦诚打动了些许,终于松了口,交代旁边的人:“把她的手铐解开。”M..
佣人给黎曼解开手铐后,顾听舟起身走到她面前,哑声问:“这几天在这待着,闷吗。”
总有始作俑者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却故作善意地向弱者施舍自己的同情心。
“有点闷。”黎曼老老实实答。
这句是真的,没掺杂任何撒谎成分。
顾听舟伸手轻攥住黎曼的手腕,轻而易举地把她拽到自己怀里。
“带你出去透气,小兔子。”
黎曼的鼻腔满是男人身上的味道,烟草味和檀木香的混合。
冷感,禁欲。
所谓的出去透气,不过是带她到别墅后的花园散步,但相比于之前,已经好太多。
从刚开始手脚被铐住,再到可以在房间里自由活动,最后到现在能呼吸别墅外的新鲜空气,这比黎曼原本预计花的时间要短。
更何况,顾听舟说了,不爱她,不碰她。
自那之后,顾听舟每天都会带黎曼到后花园散步,还允许黎曼和他一起进餐。
饭后,顾听舟牵着黎曼来到别墅后的泳池边,慢慢地踱步。
他突然问:“小兔子,你谈过么?”
“没。”
“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话音落下,黎曼的脑海中瞬间蹦出陆烬之唇角勾着坏笑的模样。
陆小少爷轻狂、嚣张、玩世不恭,还比她小七岁。
“成熟、稳重,最好比我大几岁。”她看向顾听舟,答得真诚。
话里究竟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大概只有她心里清楚。
顾听舟斜睨她,漫不经心地笑。
“你倒是比你哥聪明很多——”
说一半,他顿住。
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在她那张白皙清丽的脸上,幽幽道:“你哥太贪心,现在已经进去了。”
这个圈子本就是优胜劣汰,不满意刚开始谈好的价格,黎勇拿着定金威胁顾听舟,声称不会放过他。
可黎勇忘了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人,钱只是顾听舟最微不足道的附属品,他手上最厉害的权势。权,甚至可以让他只手遮天。黎勇的威胁在他看来,不过是小丑作怪。
如果黎勇干干净净,顾听舟倒是挺头疼。只可惜,黎勇身上本就劣迹斑斑,在圈里不过是个处于边缘的可怜虫,什么也没有,把柄倒是被人抓住不少。
“进去了?”黎曼错愕。
“开心么。”
黎曼思忖着该怎么答,既不能老老实实回答真实想法,也不能答的太虚伪。不然以顾听舟的疑心病,指不定会怎么猜忌她。
“有点难过。”她低着头,哽咽道:“刚开始我是恨哥哥的,但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家人,顾先生…”
仰起头,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顾听舟,撞上他漆黑冷沉的双眸,低声问:
“以后也会对我这么狠心么?”
湿漉漉的水眸溢满了可怜和无辜,完全像一只被猎人彻底拿捏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