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参见陛下、太孙……”武英殿内,在朱高煦忐忑不安的时候,傅忠却沉稳走进殿内,对殿内的朱允炆及朱元璋作揖。

位置上的朱元璋看着傅忠,表情复杂之余,也不免抬手示意殿内太监为其赐座。

仅这一个举动便可看出,朱元璋对傅忠还是很有感情的。

“寿春虽然走了,但你还是我的女婿,你还是我那两个外孙的爹。”

朱元璋再度肯定了傅忠的身份,这一切都因为他在十六个公主中最为钟爱寿春公主,

其钟爱程度,让朱元璋为她破了自己立下的规矩,破格赏赐了她吴江县的肥田一百二十余顷,由此寿春公主的收入远远高于其他公主数倍。

尽管寿春公主在诞下两个孩子后便薨逝,但朱元璋看在两个外孙的面子上,一直都还是把傅忠当做自家人。

只是面对他的示好,傅忠却只是拱手作揖,没有回答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做,朱元璋比谁都明白。

自从晋王朱棡私下写信给傅友德后,朱元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两个外孙调到了吴江县,为的就是不让两个外孙看到自己处理颖国公府。

两个儿子被带走,对于一个人父来说,傅忠能给朱元璋好脸色看才奇怪。

面对自家人,朱元璋的性格总是没有面对外臣时那么强硬,因此他并未呵斥傅忠,而是在他坐下后才改了口风:

“高煦那小子在你们家也呆了一段时间了,你和你父亲觉得他如何?”

“……”听到朱元璋的问题,饶是朱允炆早有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的失落,心中更是多少有些嫉妒起了朱高煦。

只是这种心态刚刚升起,就被他的自信心给按了下去。

对于他来说,日后的他是皇帝,而朱高煦,只能是一个郡王。

身为未来的皇帝,他何须与一个郡王置气。

想到此处,朱允炆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傅忠身上。

在他的目光中,傅忠只是略微沉思,便抬手作揖回答:

“在臣看来,殿下才思灵敏,待人过分亲善,对于大明及海外各国的山川地理十分了解,甚至能在辩论中胜过臣父。”

“便是臣父都说,如果不是殿下对当地的人文风俗不甚了解,他都觉得殿下曾经亲自去过这些地方。”

“臣以为,若是殿下日后就藩,其治下百姓定然富足。”

“至于臣父,他则是以为,殿下虽然还未领兵上过战场,但只要经历过几次,殿下所镇守之地,必然固若金汤,使北虏南下而不得,只得转进其它边镇。”

“若是殿下镇守一方,则一方安,因此臣父早就交代了臣,若是日后陛下问起,最好将殿下用在频频叛乱的地方。”

“相信只要殿下出镇几年,当地必然长治久安,百姓富足安康。”

在傅忠口中,始终对朱元璋爷孙灌输着一个理念,那就是朱高煦这个人能文能武。

这样的回答让朱元璋皱眉,他还是不相信自己那个顽劣的孙子会突然变成傅忠口中的贤才。

不仅仅他,便是朱允炆都不相信。

他本想出言质疑,但一想到刚才朱元璋的举动,他立马改变口风笑道:

“人言浪子回头金不换,高煦不过十五,去军营锤炼一番,变化大了些也能理解。”说到此处,朱允炆看向朱元璋,抬手作揖道:“皇爷爷,自北边的兀良哈(朵颜三卫)叛变,国朝在北边就少了一个屏藩,仅十七叔一人,确实有些独木难支。”

“依照颖国公和姑父的话,不妨像当年皇爷爷册封四叔一般,提前将高煦册封为郡王,让他前往大宁北边为国朝戍边如何?”

朱允炆借着傅忠的话,便要把朱高煦封到几千里外,这样的举动让傅忠忍不住抬头看向了他。

倒是朱元璋十分平静,他清楚朱允炆想要把朱高煦赶出南京的想法,但他却抚须道:

“大宁是你十七叔的地方,把高煦封到那里,那日后你十七叔的子嗣怎么办?”

“况且他年纪尚小,大宁北部苦寒,太早过去免不得回落下什么毛病。”

“暂且留着他在南京继续读书,过两年北边有了适合的地方再把他封过去。”

朱元璋说罢,随即又对司礼监的太监吩咐:

“他既然读的不错,就不要让他在羽林左卫任职了,卸了百户的行头,安生读书吧。”

“另外他身边的那个试百户做的还行,就让他升任百户好了。”

“奴婢领命……”司礼监太监作揖应下,随后派人前去五军都督府安排。

瞧着司礼监太监做完这一切,朱元璋这才对傅忠聊起了正事。

“你父亲已经老了,我不愿意为难他,让他老实待着就行,至于荣小子和瀞小子……”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随后摆摆手:“改日我让人把他们俩给你送回去,傅让那边也会解禁的。”

“谢陛下!”听到自己的两个孩子能回来,自己的弟弟也解除了圈禁,傅忠脸上总算有了几分动容,他起身跪下,对朱元璋行了五拜三叩之礼。

朱元璋见状也只是吩咐他:“回去吧,你再出去晚些,怕是那小子要风寒了。”

朱元璋看了一眼武英殿门口,即便看不到,他也能知道朱高煦在门口等着傅忠。

“臣告退……”傅忠起身回礼,缓缓退出了殿内。

只是几个呼吸,门口的朱高煦就看到了他如沐春风的走出了武英殿,起身同时不由好奇询问:

“姑父,爷爷和你聊了什么?怎么您这么高兴?”

“好事!”傅忠平日里十分儒雅,但此刻却十分豪迈的拍了拍朱高煦的肩膀。

恰好此时雨开始慢慢变下,而天空之上的浓厚乌云也渐渐散开,透出一抹阳光照在南京城内。

此等风景令人心情愉悦,不仅仅是傅忠,便是连朱高煦都被感染了起来。

二人笑谈着准备回家,而朱元璋则是在他们走出殿门范围后,通过窗户看到了他们谈笑风生的模样,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不满,显然他还是对朱高煦在云南矿图上“说谎”感到不满。

望着朱元璋的举动,坐在一旁的朱允炆也安下心来,心中舒坦的同时也执笔准备继续处理国政。

至于朱高煦口中的九华山矿,他却是半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