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三年会很漫长, 可实际上三年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就过了,甄芙从十五岁到现在的十八岁, 这大概是女子一生中最好的年纪了。就像孟妈妈养的花一样, 现在是盛开之时,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都忍不住沉迷其中。
她终于能体会到一幅好皮囊的好处了,至少不会在任何男人面前缺乏自信。
孟妈妈在明珠宫前养了两缸荷花, 荷花长出许多嫩黄的小莲蓬,风吹来时煞是好看。她时常还会把荷叶摘下来, 去小厨房做荷包抱着粉蒸肉给大家吃,一天到晚过的美滋滋的。
今日她又是煮的荷叶鸡汤,鸡汤的油用荷叶过滤,能去掉油腻,吃起来清甜可口。
“妈妈,您的手艺越发好了, 没了您我可怎么办呢?”甄芙笑道。
孟妈妈很喜欢自己被人需要,尤其是和公主在一起的时候,公主全心信任她, 这让孟妈妈心里很开心,但她嘴上还谦虚:“我和夫人差的远呢,她那才叫一绝。”
想起戚氏,甄芙道:“我兄长此次也请我娘过来了, 想为我送嫁,只是也不好让她出现在公开场合。怕别人笑话我, 我的娘改嫁了。其实我从未怪她改嫁, 我怪的是她每次都嘴上说对我很好, 其实她对我远远都没有她嘴上说的那么好。”
只是时过境迁,戚氏也曾真心接她出去,教她庖厨,替她做衣裳,也开明的让她跟着顾先生走,甄荔一死,她的至亲就只有戚氏了。
孟妈妈拍了拍甄芙的肩膀:“公主,其实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怪她正是因为你对她还有期待。”
“罢了,等会儿吃完饭,我就先去库房看看,赏些什么给她们,她们来送嫁,总不能让她们空着手回去吧。”甄芙继续用膳。
其实戚氏自从三年前甄芙说了那些话,她也没脸再提起女儿,因为她始终都觉得自己最爱女儿,没想到其实女儿一直觉得她自私,也难怪上次去莫家,她什么都不肯要。
想到这里,戚氏又翻了个身,莫晖见妻子睡不着,知道她为何这般,因此出言安慰道:“你在担心什么?既然是国君请你参加公主的婚礼,公主肯定知晓,她以前年纪小,所思所想难免偏激。”
莫晖也不曾想那个继女居然身份摇身一变,就要成为梁国王后了,那可是梁王后。还好,当年他秉持一贯的做人的原则,伸手帮了她一把,所以在国君那里挂上号了,官也升的很快。
戚氏听了莫晖的话,幽幽的道:“反正都是我不好,也不是她的错。荔儿故去,我怕她一个姑娘在甄家受苦,所以想带她去,毕竟戚家受过先夫恩惠,哪里知晓她们如此苛待。”
“事情既然过去了,就不必多想了,公主现下救治冀州百姓,声望很高,又因为和南梁结亲,让雍国不敢再进犯陈国。她深受国人爱戴,你该为她感到高兴啊!”
“是啊。”
陈国公主大婚,陈国人多名士,比如甄昭擅长书法,还有有名的谢家父子,出自陈郡谢氏,书法更是一绝,因此陈国的婚服多为长袖飘飘,缥缈若仙人一般。
尤其是甄芙这件婚服,是从几年前就开始做的,身上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袄襦,衣身部分紧身合体,下身着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裙摆曳地,需要十二个人才能提着裙摆。
光这件婚服,就让四个人专门守着。
甄芙很清楚她嫁去南梁,不是只是做人家妻子的。
南梁派人下的聘礼是黄金一万斤,马十二匹,陈国的嫁妆亦是十分丰厚,甄昭为她准备了若干藏书字画、珠宝玉器、优伶、仆从、三百匹绢,甚至赐钱两百万缗,仆从六百人等等。
这些嫁妆甄芙都来不及清点,有时候想想她曾经分文无有还得自己纺织的日子就仿若隔日。
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预料。
再见戚氏时,甄芙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大抵是现在她的日子过的不错了。
戚氏要行礼时,她亲自上前扶起:“怎么好让娘给我行礼,快起来吧。几年未见,娘身体可好?”
“好,我一切都好,芙姐儿,不,公主放心。”戚氏有些手足无措。
甄芙笑道:“您就叫我芙姐儿吧,不必再叫我公主了。来,我们来这里坐,平日我都在这里起卧。”
这个意思就是这里是私密之处,戚氏再看女儿,整个人早已和完全不同,之前她整个人带着些锋利,时时刻刻都能刺伤别人,整个人身藏利器一样。现下把锋芒藏在皮肉里,外表打磨的更温柔可亲。
戚氏再看此处环境,她们穿过一架连珠帐,这些都是用一颗颗珍珠串联而成,此珍珠每一颗都散发幽光,不对,这是夜明珠。
她咋舌不已,内里的陈设更是件件珍宝。
甄芙见戚氏在看,遂笑道:“这架连珠帐是兄长南征时,当地之人所献一珍宝,兄长就赏赐给我了。”
“看来以前是我错了,若是把你留在甄家反而好了。”戚氏捏着帕子,终于说出这句话。
甄芙摇头:“我之所以成今日的我,就是有了那段经历,娘,明日我就要起身去梁国了。今日您就在宫中住一宿,我也有些东西要给您和弟弟妹妹们。”
以前戚氏听女儿那么说,觉得母女关系断绝,现在见女儿这般,她反而舍不得,从袖口拿了一张地契给她。
“你莫嫌弃,原本我打算送钱给你,但是我想国君赐钱了,我那点钱杯水车薪。正好我跟你莫叔父托人在南梁都城买了一座大宅,此宅内有三房下人,卖身契都在这里,总有个退路。”这是戚氏的真心话,她为何那么快改嫁,就是因为没有退路。
甄芙推辞不过,才收下,又和戚氏道:“卓哥儿的年纪正好是读书的时候,我已经同兄长提起,想送他去齐国的稷下学宫读书,娘你放不放心?等他回来日后兄长也会赏赐他官职。”
戚氏没想到甄芙还能想到卓哥儿,她忙不迭感谢。
此时母女二人没有什么隔阂,倒不是甄芙就心胸如此广大,而是她既然要离开陈国了,许多事情欠人的恩情必须要还。
“方才我进宫时,见到了你二婶,她脸色不善,所谓何故?”戚氏问起。
甄芙笑道:“二婶有意让甄英做我的媵妾,我接受不了,让她回去了,所以二婶不高兴了。”
戚氏点头:“你做的对,这一家子你是王后,她身份比你低,怎么会服气?如此,还不如你先嫁过去几年看看,真不行,就让陈国选女子过去就行,何必非要选她。”
在戚氏看来,选帮手也得选好拿捏的,能听话的。
“若联姻的不是我,随意她们如何用媵妾来固宠,但我既然去了,就毋须旁人做帮手了。”甄芙负手而立。
此时,在戚氏看起来锋芒毕露,她的女儿其实还是没变,只不过学会隐藏了。
她的想法还是如此独特。
当然,今日戚氏来还是有一个任务的,姑娘家长的再漂亮,若是**不协调,就是天仙躺再**也不成。
戚氏点了点她的鼻子:“越来越好看了,但是夫妻敦伦的事情,别害羞,娘教给你,你要好好听着。”
“我不听这个。”甄芙还是很正经的,她很难想象和一个男子睡在同一张**。
戚氏容不得她不听,在她耳边说了好些,甄芙突然道:“是不是和话本子那里一样,说男子要一夜七次才算是厉害的?”
“噗……”戚氏忍不住吐血了。
她告诫女儿道:“傻孩子,还有很多一次不成的人。可不能傻乎乎的,让人家第一次就挫败,再也起不来,看你如何是好?”
甄芙翻了个身:“难道女儿配不上这样的人吗?”
“那你是想次日拜见宗亲和你婆婆都没力气了,再者,这少年男子容易冲动。把什么一夜七次的事情抛开,先想想如何圆房是真,平日看你做大夫那么神气,现在净说孩子话。”戚氏拉过女儿,操心的很。
长女甄荔不必她教,一点就透,偏偏这个女儿,身上就跟快熟透的蜜桃似的,是个男子都把持不住。
就怕不是一夜七次,而是**。
寻常男子若是太过冲动,以至于第一次失败也就罢了,那可是梁国的王上,第一次不谐,万一人家找了别人泄火,女儿岂不是没脸。
甄芙腼腆道:“我也知道不可能有这样的人,但是娘您不知晓三年前我见过萧允,他那时还很年少,可就武艺不凡了,女儿觉得他绝对不是银样镴枪头。”
“傻丫头,我不是说他是银样镴枪头,而是他看着你太激动了,就容易圆不成房。你要记得这样……”戚氏在甄芙耳边说了许多。
甄芙听的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醒来时居然浑身酥软不停,脸色比昨日越发千娇百媚。
戚氏作为过来人,只能祈祷未来女婿还是有点定力,否则,怕是起不来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