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倒好听。”

终修明哼了一声,语气可算不上客气,“万一到时候遇到了什么危险,还不是要我们出手救你?”

还没出发呢,这两人就呛开始了,周齐皱着眉拽了终修明一把:“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在好好说话啊。”

终修明撇了撇嘴,什么谢小少爷,什么谢家,他压根儿都不放在眼里的,这些世家出来的子弟都一个样,关键时候不是喊救命就是拖后退,毛用不顶,他出任务最怕的就是遇见这种人了。

尤其是之前有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差点儿被一个豪门小姐给害死,他都对这一类人敬而远之了:“想让我说好听的也行,就是担心有些人现在放话放的这么猖狂,到时候又被吓得站都站不起来,那就有些不好看了。”

谢知宴眉尖微扬,正要说什么,一边的盛新月就淡淡地说:“行了,谢知宴是我带来的,就算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也用不着你救,但是话说回来,到时候可别是两个都要我出手。”

她看了终修明一眼,满脸的意味深长。

“你……”

终修明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却偏偏哑口无言。

双方的实力差距摆在这儿,更何况上次的任务虽说是两人一起执行的,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那分明就是盛新月的个人秀!

自己就起到了一个造型的作用。

终修明憋屈地闭了嘴,周齐难得见他吃瘪,心里好笑得不行,面上还得装一下。

他连忙转移了话题:“好了好了,小终你也少说两句,这一次路途遥远,可能会遇到的东西组织都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到了迁安市有人接应,联系方式我都已经跟小终说了,大家路上小心。”

“好。”

去西河村要先坐三个小时的高铁到迁安市,再转两趟大巴,才能到西河村。

谢知宴不是天机堂成员,因此他的高铁票是自己买的,座位自然和盛新月也不在一起。

因此当看到他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终修明是真的麻了:“不是你没事吧,你换座了吗?”

“有什么问题?”

终明修坐不住了:“少爷,我要是没记错,你买的是商务座,但是我们这里是二等座!你用商务座的票,换了二等座!?”

“……”

谢知宴无语,“我是有点钱,但是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那你——”

谢知宴看向盛新月:“走吧,我补了差价,我们去商务座那边。”

终明修:“?”

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少爷,三小时的高铁,自己坐商务的就算了,还要把盛新月也拉走!

是在故意孤立他吧?

是吧?

是吧!!!

见他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不挪窝,谢知宴慢条斯理地问道:“怎么,你不去?”

“……啊?我?”

情绪被打断,终明修显然有些懵了,他深蓝色的瞳孔显出几分迷茫,“我?我也有?”

“那不然呢?”

谢知宴好笑道,“你们两个是一起出来出任务的,我总不能让你们两个分开吧。”

格局。

高下立判。

终明修的神情一下有些僵,他默默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深色的皮肤上透出几分不显眼的红:“咳咳。”

“那什么,那走吧。”

跟在两人身后,他又是懊恼又是尴尬,还有那么一点儿隐秘的不服。

这个谢小少爷,乍一看吊儿郎当的,但是身上的气场却是几番压过了他。

三小时转瞬即逝,有手机,时间也不是那么难打发,很快到了迁安市,下了高铁之后,盛新月和谢知宴跟着终明修,果然成功找到了负责接应的人。

“您就是终先生吧?您好您好……”

来人是个看上去二十五六的青年,相貌普通,一见终明修,那标志性的白毛,他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终先生,我是您的粉丝!我叫方莫,您叫我小方就行,也是咱们组织迁安市分区的成员,终于亲眼见到您了,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签名什么的还是算了。”

终明修淡淡道,“时间紧,我们要赶在今天晚上到达西河村,还是赶紧赶路吧。”

被拒绝了方莫也不气恼,他连连点头:“是是,是我思考不周,后面的这两位……”

他的眼神再亮了一下:“盛大师!竟然真的是您,我先前接到消息,说这次任务您也会过来,我还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方莫,你好。”

盛新月点点头,“这位是谢知宴,跟我们一起来的。”

方莫怔怔地看着谢知宴,这人面生的很,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名字也没听过,但既然是跟着盛新月一并过来的人,想必身份也没问题:“哦哦好,谢先生好。”

“这边。”

他领着三人来了一辆看上去破破烂烂的车前,有些不好意思道,“委屈三位了,经费有限。”

迁安市只能挂到一线城市的尾巴,条件什么的自然不能和帝都相比,面对这三个从帝都来的同事,他下意识就有些自卑。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盛新月岔开话题,开门见山,“先说说具体的情况吧,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方莫点了点头,一边启动了车子,一边道:“是这样,大概是上个月的十七号,西河村的村长暴毙,老人家已经七十三岁高龄,虽然身子骨一直硬朗,但是考虑到年纪大了,死神找上门来了,可能就是到时候了,因此就算是觉得突然,但家人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将他下葬了。”

方莫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可是不出一个礼拜,村长的大儿子在某天的清晨被人发现死在了公路上,被人发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经被夜间路过的大车碾成了一滩肉泥,就那么平铺在路上!西河村白天的车子不多,但是晚上经过的都是大卡车,频次还很高,谁知道那一晚上,他到底被碾了多少次!”

终明修问道:“既然成了一滩肉泥,那发现他的人是怎么认出他就是村长的大儿子的?”

“不是发现他的人认出来的,是村长的家人自己认出来的。”

方莫道,“发现他的人哪里能认出来啊,他早上起来丢垃圾,看见地上红红白白的一片都没认出来那是什么玩意儿,还专门凑近瞅了一眼,这才发现那他妈好像是个人。村长的儿媳妇在那摊肉泥路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块碎掉的玉佩,那是她男人的,向来不离身,而且那滩肉泥被人从地上铲起来的时候……”

似乎是联想到了那个画面,方莫嗓子不由自主地有些发紧,“村长儿媳妇当即认出来那就是自家男人那天穿的衣服。”

画面感太足,盛新月忍不住往后靠了靠,心里膈应得紧。

“老子的丧事还没办完,儿子的紧跟着就来了,村长家自然是悲痛至极,但是日子还要过不是?再说,村长是老死的,村长大儿子是车祸死的,虽然惨了一些,但是看上去也没什么异常,因为夜晚公路上经过的车太多,车祸以前也发生过不少,村长大儿子死的那么惨,也只能说自己倒霉。”

“但是还没完。”

方莫道,“自那以后,村子里就好像不太平了,很多人都说他们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会被敲门声吵醒,问是谁没有人回答,有人大着胆子推开门,却发现外面什么都没有!”

“村里养狗的人家不少,养的就是看门的,问题就是,每天晚上有人敲门的时候,那些狗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要知道这是村里养的看门狗,可不是城里那种宠物狗啊!半夜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嗷嗷叫的,结果遇上这样的事,一个个都跟哑巴了一样,这本身就是不合常理的。”

“上个月二十八号,村里一个姓牛的老光棍,被人发现死在了湖滩里,死的时候全身一丝不挂,就那么躺着,诡异的是,死的时候,他的那玩意儿……”

方莫有些尴尬地看了盛新月一眼,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

盛新月却已经了然,她面色如常:“没关系你说吧。”

方莫抿了抿唇,这才道,“死的时候,他的那玩意儿,还直挺挺地指着天上呢……”

盛新月:“……”

谢知宴和终明修两人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那牛老光棍平时在村子里整日游手好闲,五六十岁了,老婆都没有一个——哦,听说他年轻的时候结过婚,当时他老娘还没死,儿子婆婆串通起来磋磨媳妇,那可怜的女人终于受不了,跑了,自那以后那牛老光棍老婆也不找了,但是天天在村子里面盯别的年轻小姑娘,听说还骚扰过不少女人,被人打过几次也不安分,村里人都挺不待见他的。”

还没完。

方莫道:“短短的时间内就死了三个人,村里人心惶惶,尤其是如果说村长和村长家的大儿子看上去像自然死亡的话,那牛老光棍死的就太离奇了。”

“紧跟着就是这个月四号,村东头李婆婆家的儿子李昂被发现死在自家猪圈里,被发现的时候半边脸都被猪给啃没了,李婆婆早上起来喂猪的时候好悬没被吓死,转头一看,自家的墙壁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写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的‘愧’字,石灰的墙面,那字就像是被刻进去了一般,李婆婆喊人把墙皮都铲掉了两层,那字还在,就好像是从墙里渗出来的。”

“据我们了解,李婆婆说李昂死的前两天,曾经说过他晚上听见过房间里好几次都传来有人咳嗽的声音,问题是他那房间里就他一个,哪里来的咳嗽声?”

“村里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了,一时间人心惶惶,以前晚上还有四处串门子喝酒的,现在天一擦黑就关了门,连门都不敢出,但就算是这么防着,十一号,又死了一个。”

方莫叹了一声,“是张婶子家的儿子,目前在市里念高三,上个月因为霸凌同学被勒令回家反省三天,三天后就回学校了,结果十一号的时候学校传来消息,说他半夜翻墙出校园,结果被栏杆上的尖刺捅伤,在栏杆上挂了一晚上,血都快流干了,第二天才被人给发现,张婶子听了差点儿没晕过去。”

盛新月眉心深深皱起。

真是千奇百怪的死法。

除了一开始的村长,剩下的人都死得一个比一个惨。

——但是村长,真的是正常死亡的吗?

终明修神情严肃:“那个高中生,被栏杆的尖刺捅伤?一些学校的栏杆顶端确实被做成了尖刺的形状,但是角也应该是钝的,怎么也不至于把人捅伤吧?”

“是啊。”

方莫道,“问题是经过调查,那个高中生采取的应该不是常规的翻墙方法,因为栏杆很高,他应该是先上了那个栏杆附近的一个建筑物的楼顶,想直接跳到栏杆外面的树上,然后再顺着树下去,就到了校外了。”

“而且经过我们了解,那学校里面采用这样方法翻墙的学生还不少,但是那个高中生自己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失手,整个人都被穿在了栏杆上,就这么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谢知宴有些奇怪:“那村子里的人就没想过报警吗?早在那个老光棍死的时候,就应该报警了吧?”

“报了啊,问题是村长暴毙,村长大儿子车祸,死的虽然突然,但也没有别的线索,村长大儿子死的那天晚上还喝了酒,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喝得醉醺醺的,过马路的时候没注意。”

“至于牛老光棍,他家里都没人了,就剩下了他一个,再加上风评也不好,大家都不太乐意管他的事的,而且死的那么诡异羞耻,村里老一辈人都说他是年轻的时候作孽多了,遭报应了。”

“李婆婆家倒是也报警了,警察警方挨家挨户走访了一遍,但是李昂死的那天晚上根本没人出过门,村里也没有监控录像,就连他家墙上那个字,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李婆婆说李昂死的前一天还什么都没有呢,也是因为这个,案子才转到了我们天机堂。”

盛新月问道:“我听周齐说,你们在这件事里发现了黄皮子的踪迹?”

“是。”

说到这个,方莫目光一肃,脸色有些不大好看,“那个高中生就是在我们调查村里的那天晚上死在了学校,因为前面那些人都是在晚上死的,我跟小刘——就是我那个受伤的同事,刻意挑了晚上在村子里调查,却没想到车开到一半突然熄火了,车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一个带着斗笠的人,开口就问:‘您看我像人吗?’”

熟悉的开场白。

盛新月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方莫道:“我之前听说过黄皮子讨封的传说,更何况那个穿着斗笠的人背后还露出来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我当时有些慌,原本想让小刘直接走,结果那个二愣子。”

他说着,真是又气又好笑,“在没加入天机堂之前他是学生物的,本身就是书呆子一个,一看见那条尾巴,非但直接就说人家不是人,还根据那条尾巴的毛色,形状特征,连是什么品种的黄鼠狼都给人家分析了个一清二楚,我连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