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树花朵精致小巧, 深裂的细长花瓣白如梨蕊,一朵一朵簇拥着,枝头繁茂。
见花不见叶, 满树雪盖头。
两匹坐骑小跑着进入流□□,放眼望去,蜿蜒不见尽头,幽美胜似仙境。
若是平时, 汤幼宁早就细细欣赏了。
说不定把美景刻入脑海, 回去后又是一幅画卷。
但是现在……
游历的侠士慕名而来,攀上两座高高鼓起的山包,欣赏它们在日光映照下晒红的脸。
而后一步一步, 跃下陡坡,趟过平坦腹地,对着沿途的雪色美景流连忘返……
最终,一头扎入幽谷,寻找到他倾心已久的芬芳泽地。
年轻的侠士走过太多地方,渴望天降甘霖。
得见深谷内暗藏的一汪清泉, 他不再隐忍, 掬起一捧兜头浇下, 酣畅淋漓。
侠士身强力壮,几乎走遍了每一处角落,留下的脚印, 与大地的心跳彼此呼应。
深溺温柔乡, 傲首不回头。
颠簸起伏,每回在汤幼宁觉得自己要飞出去的时候, 她又被掐着腰给拖回来。
无心赏景, 也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她尖叫哭泣, 狼狈不堪,但是这个可恶的男人,舔去她的泪珠,依然不肯放过。
甚至是给她转了个身,正面相拥直直坐下。
汤幼宁小猫一样的爪子,在他下巴处挠出几道血痕。
灭顶的快意席卷,无法抗拒,最终昏昏沉沉,歪倒过去。
眼角都哭肿了。
薄时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回似乎……做得太过了。
陷入昏厥的汤幼宁,还在浑身轻颤。
薄时衍把她抱到草地上躺平,用手帕沾湿清凉的溪水,擦拭她红扑扑的脸颊。
亲手将她收拾妥当了,又给喂了点水,才缓过那股劲儿。
汤幼宁没睡多久,很快就醒了,长翘的眼睫轻眨,入目便是流苏树白色的花冠。
有小小的花瓣,顺着春风飘落下来。
而她躺在树底下,脑袋枕着薄时衍的腿,扑通不停的心跳尚未平复。
汤幼宁动了动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薄时衍见状,先一步替她揉上了,“抱歉,会痛么……”
这两坨沉甸甸的一直摇晃,似乎是不舒服的,甚至会给她带来痛觉?
他眉间微蹙,陷入反省的状态。
方才只顾着自己,多少有些忽略了圆圆的感受……
这会儿看她不仅眼睛像小白兔,就连鼻尖都泛着红,一抽一抽的。
可口软糯的小汤圆,都已经这样了,连发脾气都不会,只用一双水润眼眸瞪着他。
把薄时衍看得一阵心软,“圆圆,我认错,你惩罚我好不好……”
他的大脑袋蹭过来,硬是靠上她纤细的肩膀,动作像极了家里那只小白虎。
真是狡猾。
“你在马背上可不是这样。”汤幼宁闷声闷气。
方才不是很威风么,现在又故意装可怜给她看。
就是觉得她好哄好糊弄?
汤幼宁一把撇开他的大掌,道:“你别碰我。”
肿胀了一圈的桃尖尖,哪里经得起揉弄,更疼了……
她最难受的,还是腰部以下,薄时衍是习武之人,深谙借力之道。
顺着颠簸冲劲**,真要人命……
汤幼宁心有余悸,在干净的草地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不想看见他。
鼻翼间全是青草的气息,阳光照耀的花树底下,正好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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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时衍自知理亏,果然不碰,起身走向小溪流。
他随手捡起一根枯树枝,到了溪岸边,定睛看了片刻,一抬手,树枝探入溪流,正中一尾鱼。
鲜活的鱼儿,疯狂甩着尾巴,溅起晶莹水珠。
日光下,它身上的彩色斑纹细鳞色泽丰富,极为漂亮。
原本躺着的汤幼宁,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
一手撑在草地上,朝着那边伸长了脖子,“是什么鱼?”
“桃花鱼。”薄时衍回道。
它不过巴掌大,颇为细长的一条,在这山涧溪流中长大,成群结队。
薄时衍把鱼从树枝上取下,按照这个叉鱼的技巧,又弄了两条。
他这快准狠的手法,俨然比渔民还熟练,没有愧对那一身功夫,把汤幼宁看得一愣一愣的。
薄时衍曾经带兵打仗,路上行军,所见识和经历过的,自然与那些高门子弟不同。
他不仅在外面吃过粗茶淡饭,甚至是野外自行觅食,取暖果腹,全都做过。
薄时衍很快处理好两条桃花鱼,用树枝串起来,插在地上备用。
然后沿着流苏树底下,捡了些干柴过来生火。
“你要烤鱼吃?”汤幼宁看了看天色,时辰尚早,但……“他们还在等……”
“无妨,”薄时衍一抬头,阻止了她企图帮忙的举动,道:“让他们等着,你恢复了力气我们再回去。”
他身上带有火折子,没一会儿就燃起一堆篝火,把两条鱼儿插在一旁翻烤。
汤幼宁一想,他们这趟出来不急着赶路,难得这样悠闲,还是在漂亮的白色花林之中,索性就躺了回去。
薄时衍不止烤鱼,还在溪边的草地上捡了一窝野鸭蛋。
把它们一窝端了,围着篝火整齐摆放一圈,丰富今日的野炊食材。
明火烤鱼,不仅需要时间与耐心,还考验技术,稍有不慎就给烤糊了。
便是薄时衍,也难免踩进这个新手误区,幸好他眼明手快拯救即使,没有让两条鱼被烧焦。
最后的成品,看上去黑了点,但至少是烤熟了。
汤幼宁不挑食不浪费,把自己那一条全部吃完了。
虽说没有盐巴淡了一点,但薄时衍涂抹上酸涩的野果,倒是不算难吃,至少肉质鲜嫩,别有一番野趣。
吃完烤鱼,还有烤鸭蛋,这个不需要蘸酱调料就能吃下。
汤幼宁很好投喂,轻易就吃掉两个,半点没嫌弃。
烤熟的鸭蛋很香,就是这个蛋黄噎得慌。
“这回是真的吃鸭蛋了……”她努力吞咽,含糊嘀咕一句,“上下都吃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她神色如常,薄时衍却咳嗽起来。
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被她给噎死。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娘子?
他瞥一眼过去,伸手把人打横抱起,放到溪流岸边的干净石面上。
打湿帕子,拧干了给她擦嘴洗手。
汤幼宁乖乖坐着,面色却有几分古怪。
“怎么?”薄时衍微微挑起眉梢。
汤幼宁捏着自己的裙角,一脸苦恼,凑到他耳旁,小小声道:“你灌进去的东西……它流出来了。”
“……”薄时衍的下颚线陡然收紧,似乎咬住了自己后牙槽,他目光紧锁住她,颇有几分气急败坏:
“闭嘴,汤幼宁。”
“哦。”
干嘛还不让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