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不过生辰, 但其他人府上的贺礼依旧递了过来。

陈管家全都命人接了,登记造册入库。

别人家有喜事,他同样会安排人随礼, 虽然薄时衍人没到,礼节上并未落下。

王府内,并未张罗家宴,不过是白霁堂添了一桌子汤幼宁爱吃的菜。

因为她今日到白霁堂用饭。

吃的还是暖锅。

中秋节要到了, 古梁国使者离京归国。

秋闱金榜已出, 有人欢喜有人愁,大家忙着迎接中秋的到来。

京城的昼夜温差越发变大,夜里寒风四起, 吃暖锅半点不觉突兀。

这东西夏日也吃得。

汤幼宁给薄时衍送的,不仅仅一副马鞍,昨日回去后,看着箱子里的旧物,又另行给他画了一幅画。

是在行宫时早起撞见过的,他练剑的利落身影。

晨露未晞, 庭院中的竹丛翠绿欲滴, 一素衣男子, 手持长剑,袍角纷飞。

他心无旁骛,丝毫没有留意角落里一个小脑袋, 在暗中窥视。

薄时衍接过了画, 打量着右下角半个圆溜溜的后脑勺,挑眉道:“你以为自己躲得很好?那日我早就发现你了。”

汤幼宁闻言, 歪了歪脑袋:“真的假的?”

她不是很快就悄悄溜走了嘛, 并没有打扰他练剑。

薄时衍一抬眼皮:“你步伐重, 能瞒过谁?”

什么重?汤幼宁抿着小嘴一摇头:“我不重的,我就是看着圆一点。”

人如其名,所以她叫圆圆。

薄时衍不与她争论此事,将画卷收了起来,“吃饭。”

两人围坐一桌,就这暖锅用餐。

汤幼宁平时小嘴叭叭的,吃东西时并不多言,反而很是专注。

这股专注,引得旁人胃口大好,薄时衍都跟着多用了些。

陈管家没有在里头伺候,看一眼就退出来了,他老怀欣慰。

王爷可算有人陪着一起过生辰了。

南尧老家不是没有寄东西过来,只是物件再好,也不及眼前人的嘘寒问暖实在。

**

中秋节前夕,太后忽然下了懿旨,招卓盼儿入宫侍奉皇帝。

她直接给过了明路,章宸帝无法,封一个才人下去。

此事茂岚提前禀报了薄时衍,他并不在意,随便卓太后去折腾。

能改变什么呢?

开春后,小皇帝就该纳妃了,入夏时再采选一批秀女。

此间种种,有的是卓家去忙碌。

只要别太贪心奔着皇后的位置去,薄时衍几乎不做理会,卓太后跟着退了半步,从才人开始图谋。

卓盼儿顺利入宫,她心里稍稍满意,当即吩咐下去,中秋宫宴务必热闹。

让大臣们领着命妇入宫,见一见这位才人,往后,太后便要把宫务慢慢教给她。

这心思不遮不掩的,大家都看得明白。

汤幼宁也要入宫,这次的筵席与先前不同,男女分宴,她去了要到太后跟前,一堆女眷聚集。

起初秦婆子略有些犹豫,她怕没有王爷在身旁看着,娘子太单纯容易吃亏。

尤其是经过行宫一事,太后那时错估了汤幼宁的分量,用拙劣的把戏,结果自己丢了脸面。

她会不会怀恨在心,想要找回场子呢?

对此,汤幼宁完全没有考虑,她好奇宫中的花灯。

只在中秋与元宵节这日,会悬挂满满的宫灯,数量繁多,乃是御花园一大盛景。

十澜直接打消了秦婆子的顾虑,笑道:“咱们王爷是何身份,只有那等蠢笨如猪之人,才会跟娘子过不去。”

她倒要看看,谁会给卓太后当枪使?

而且卓太后不怕么?

她安排的卓盼儿,才人的名头还没捂热乎,这节骨眼得意洋洋的来招惹摄政王,最终懊悔的不知道会是谁?

秦婆子听说十澜会功夫,就全指望她了,反复叮嘱:“宫里状况多,须得谨慎些。”

汤幼宁听了,眨着眼睛道:“不会有事的,我找乐萝一起看灯。”

十澜也让秦婆子尽管放心,王爷在宫里有人,“便是有什么热闹,也是旁人出丑。”

秦婆子放心了,笑道:“那就去玩吧。”

夜里凉意侵袭,汤幼宁喝了一大盅热汤才走的。

说是宫里秋冬的筵席都不好吃,菜肴呈上差不多已经是冷盘了。

她才自己吃点东西垫肚子。

汤幼宁身骨好,像个小暖炉,扯了扯湘巧系上的披风,道:“热。”

“上了马车就解开。”湘巧拿掉她的小手。

薄时衍依旧在洞门处等候,秋日暮色来临早。

圆月尚未升起,裹着水蓝色披风的小姑娘,手里提着宝球灯,出现在他跟前。

她面容姣好,眸底澈净,像是误入林间的小鹿,对猎人说:“我走前头带你。”

汤幼宁举起手中的球灯,要给薄时衍照路。

看她乐滋滋的,苒松很有眼色的躲后面去了。

薄时衍一双大长腿,放缓了步伐,才与她的步调一致。

两人先后走到二门,上了马车,汤幼宁立即把披风解开,一边卷起小半竹帘透透气。

中秋节的京城,是彻底的不夜城。

街上灯火璀璨,人声鼎沸。

这才入夜不久,行人已经迫不及待出来了,三三两两。

两边的摊贩更早,下午就提前张罗开,为着晚上的客流量做好准备。

汤幼宁这会儿贪心得很,小声道:“看了宫灯,就看不了乐安坊的花灯了……”

“以前没看过?”薄时衍问道。

“小时候和爹爹一起出来过。”她回了一句,语气说不上雀跃。

那是六岁的时候,一家几口都出来了,汤奕宗闹脾气,汤文樊一时不察,汤幼宁差点被拐子捉了去。

此后彭氏便以此为借口,不让她出去玩。

“若是出宫早,就带你上街看看。”薄时衍说道。

汤幼宁一听,连忙点头道谢,“好哦,多谢王爷。”

他轻轻一抬眼皮:“不必急着谢,本王并未与你约定。”

“你答应了就好。”她眉眼弯弯。

马车驶入皇宫。

太后招待命妇的位置在思华阁,皇帝设下的筵席则在不远处的文络殿。

有一位掌事姑姑过来领路,薄时衍送她到岔路口。

本想嘱咐两句,没想到汤幼宁心大得很,头也不回跟着掌事姑姑走了。

思华阁是宴饮之处,今晚有游园会,赏灯猜谜玩烟火,不会拘着大家。

御花园里还搭了两个戏台子,唱不同曲目,喜欢哪个便去听。

汤幼宁不是正妻,没有诰命在身,但她是摄政王府唯一在外行走的女眷,因此座位很是靠前。

女眷们基本没有不知道她的,不像先前初次露脸那样好奇,只是依然会着眼打量。

如此鲜嫩美人,摄政王好福气。

卓太后在上座,她左手第一顺位是新出的卓才人,右手第一顺位便是汤幼宁。

如十澜所说的那样,今晚上的重点是才人,太后犯不着去惹摄政王府,她把汤幼宁无视了个彻底,半句话都不带她。

汤幼宁自己不觉冷落,吃着东西,听她们说话。

来之前垫过肚子,这会儿也不饿,陪着坐了一阵子,就溜出去跟乐萝会合。

两人一块手挽手观赏宫灯。

对乐萝而言,她每年入宫赏灯,来来去去也就这些花样。

中秋元宵挂出来几天,再收回库房明年使用,便是有翻新,也不会大批量更换。

她们手上一人提一盏灯,转了小半圈,就到了戏台边。

两个戏台子隔得挺远,一左一右,一边唱华山救母,一边唱鹊桥会。

乐萝远远看到了柳琼君几人在那。

她直叹没意思,扭头问道:“你要看戏么?”

汤幼宁一摇头。

“那就去玩玩烟花。”

乐萝知道烟花放在哪里,御花园的路她还挺熟,当即领着汤幼宁走。

才转过一座假山,前方隐隐传来一道哭声。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悬挂满宫灯的亭台下,是虞素音在那儿嘤嘤哭泣。

小美人灯下垂泪,她前面站着的,竟是薄时衍。

汤幼宁反应慢,但乐萝的动作快,马上把她给推回假山后面,支起两个耳朵,暗中观察。

十澜也瞧见了,欲言又止:“……这样好么?”

县主胆敢带着娘子窥视王爷的事情?

“嘘。”乐萝竖起食指,一脸捉i奸成双的表情,示意她们都不许出声。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汤幼宁眨了眨大眼睛,小声道:“你偷看哦。”

“什么偷看,这叫撞破!”乐萝磨着后牙槽,没敢大声嚷嚷,“我爹也就罢了,那不是你家王爷?”

在这种地方孤男寡女?!

亭台那边,虞素音带着哭腔,道:“我扭了脚,你都要视而不见么?”

薄时衍不语,眼神微眯,落在前方那座假山上。

他刚一动步伐,就被虞素音揪住了袍角。

“应煊……”她呼喊他的表字,泪垂于睫:“我、我尚且是完璧之身……”

郡王爷是个老太监,压根就没碰她。

外界不少人说衍裕郡王傻,这不明显被虞素音当做了跳板?

不,他才不傻。借此遮掩自己无能罢了。

薄时衍一撩衣袍,挥开了她,睇下一眼:“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逾越了。”

曾几何时,虞家的闺女说出这么一番话?

“感觉意外么?”虞素音自嘲一笑,低声道:“你如何能知,苦箬庵是什么地方?”

里面挣扎着的,全是被束缚住的女人。

她看见她们,不折手段要往外爬。

真正的出家人,心中自有净土,又岂会被关押在那里?

虞素音笑着笑着又哭了,“应煊,我至今还记得九年前,你我定亲宴上,一杯薄酒就能叫你红了耳根……许多事情,我依然记得清晰呜呜……”

甚至是梦回去。

她泪流满面,企图勾起男人的一丝怜惜。

然而薄时衍居高临下望着她,眼底一片冷然,直叫虞素音如坠冰窟。

他说:“既然你不想做郡王府的侧妃,本王可以成全你。”

成全?他的成全,绝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虞素音是有些怕他的,杀伐果决的摄政王,他不在意的人,皆是蝼蚁。

她正要问一句为何如此绝情,假山后面的乐萝听不下去了,叉着腰跳出来: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可真敢啊,小娘?”

侧妃上了身份牌碟,当得起一句小娘了,不过乐萝绝不会这么叫,这会儿也是故意讥讽。

这般踩着衍裕郡王府脱离了庵庙,还要挂着有夫之妇的名头另攀高枝,当她家是死的么?!

小县主从来都不是隐忍的脾气,有什么必须当场发作。

冲上去就要教训虞素音。

汤幼宁也从假山后边出来了,快步来到薄时衍跟前。

娇小的小娘子与他面对面站着,踮起脚尖,努力伸高了双臂,去捂住他的耳朵。

她皱眉道:“虞娘子知道你酒量不好,还知道你红耳朵,不许看。”

薄时衍早就听见了假山后面那一串杂乱的脚步声。

此时放任她颇为费劲的捂耳朵之举,一手握住她的侧腰,低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汤幼宁乌溜溜的黑眸与他四目相对,“这不是秘密嘛?”

他敛眉轻笑一声:“不算。”

他只是没有把酒量浅这件事宣扬出去,并未把它当做什么不可示人的弱点。

虞素音看到假山后面出来一群人,整个人愣住了,脸上泪痕未干,夜风一吹,很是狼狈。

乐萝还要冲上去教训她,被身后几个丫鬟给拦住了。

倒不是县主打不得,而是这御花园之中,闹起来平白给人看笑话,自己也掉份!

薄时衍懒得理会旁人家事,把汤幼宁带离此处。

*

汤幼宁跟他回了仪凌殿稍作休整。

湘巧与十澜,一个打水给她擦手,一个沏茶给她润喉,湘宜则检查了下她的妆容。

薄时衍也从里间换了件外袍出来,方才或有沾染酒气脂粉香,他不喜。

汤幼宁揪着小眉毛,还在想虞素音,问道:“虞娘子为何每次看到你就哭?她还想做王府的主母么?”

她知道她没做成,不希望她又回来。

“她不会成为主母。”薄时衍对此人的下场并不感兴趣。

今日过后,郡王府大概率不会让她出来了。

全是自己选择的路,怨天尤人,没有人会同情她。

“那就好,”汤幼宁松了口气,嘀咕道:“希望王府没有主母。”

这样她就不用过回汤家那种‘与嫡母相处’的日子了。

汤幼宁话一出口,全然没意识到哪里不妥。

湘巧吓了一跳,连忙解释:“王爷,娘子不懂其中细则,并非有什么妄念……”

薄时衍扭头看来,道:“不懂就教给她,免得往后在外胡言被捉住话柄。”

他放下话,迈步出去了。

汤幼宁后知后觉,一脸无辜的看着湘巧湘宜,“我说错话了?”

王爷出去了,两个丫鬟连忙一左一右劝诫她,“娘子这种话万万说不得!”

一个妾室,说不希望有主母,这话传出去了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不懂规矩,痴心妄想;

往大了说,那是居心不良,大逆不道!

时人正妻嫡子才可继承家业,不让主家娶妻,让他断绝传承,如何能容于悠悠众口?

诚然,妾室肯定不希望上头有个主母压着自己,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谁都不会说出口,心里更不该这样想,否则就该贪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湘巧看着眼前这纯如白纸的小娘子,有些话不忍心说,却必须直白一点。

免得她傻乎乎的,王妃入门后太过伤心,失了规矩。

“王爷必然要娶妻的,王妃进府后,势必会打理整个后院……”湘巧握住汤幼宁软乎乎的小手,轻声道:

“王妃不仅管着娘子的月例饮食,还可能要立规矩……届时,娘子作何感想?”

汤幼宁眉头微蹙,她马上想起了彭氏。

“姨娘都是这样的,自然没有自己当家做主舒服……”姨娘哪里敢自称为‘主’呢?湘巧苦口婆心:“大家不舒服也不会说出来……”

否则便是大不敬。

汤幼宁明白了,她的处境,跟汤家是一样的。

换一个主母管着罢了。

她点头道:“我不会再说了。”

小时候奶娘就有教过,人生在世,许多事情不能坦然说出口。

那时候她若是找爹爹,是让爹爹为难,家宅不宁。

庶女,妾室,本就不能与正室争夺任何,世道如此。

只是……汤幼宁抬手按了按胸口,“湘巧,我感觉有点难过。”

她很喜欢现在的日子,没有人拘束,可以出去玩。

以后要把这一切都收回去么?

她舍不得。

人果然是贪心的。

十澜听不下去了,“别说了别说了。”

湘宜也一脸不忍落,不愿意再提这个话题。

人要往前看,往好的方向想,日子才会有盼头。

若是越活越回去,还怎么支撑下去呢?

**

出宫时,马车上。

薄时衍瞥向她,安安静静的汤幼宁,嫩生生的小脸蛋,写满了思虑。

“要去逛花灯么?”他一手掀起竹帘,出声问道。

汤幼宁闻言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张了张小嘴,拒绝道:“不去了。”

“你的丫鬟说什么了,莫不是又要与本王闹脾气?”薄时衍放下竹帘,嗓音听不出喜怒。

“我没有生气,”汤幼宁回道:“我以后不会乱说话的。”

她知道自己不聪明,容易犯错。

薄时衍黑沉沉的目光望了她小半晌,似乎在估量她会不会说谎瞒骗自己。

很显然,汤幼宁不会。

他淡淡撤回视线:“随你,若想要本王承诺任何,绝无可能。”

他暂时没有娶妻的想法,但不会以此去跟谁保证。

什么承诺?

汤幼宁不明白他具体的意思,也没再问。

靠在马车的窗子上,一路无话,晃悠着回到摄政王府。

返回雪鸬园,她找了秦婆子。

“奶娘,我有一件事一直想,想不明白。”

汤幼宁对秦婆子的依赖是从小养成的,有事就找她商量。

秦婆子本想例行询问她在宫内是否顺遂无事,闻言,让几个丫鬟先去歇一歇,暂时不必伺候。

带着汤幼宁进入里间的小榻上坐着,她伸手,替她卸下珠环。

“娘子有何事?瞅着一脸认真呢。”秦婆子忍不住笑。

汤幼宁说起一个人:“以前那位周姨娘,你还记得她么?”

“谁?”秦婆子一愣,姓周的……“莫不是入府不久被逐出去的那个?”

“对。”汤幼宁说的就是她。

起初王府后院的这些个姨娘,没有那么乖顺,全都斗志昂扬拿下摄政王的宠爱。

陈管家说没事不准去前院,她们不听,禁足两次后就给送出府去了。

秦婆子不由纳闷,好端端的怎么说起周姨娘了。

便听汤幼宁道:“周姨娘走的时候,把月例全带走了,管家还另外安排了二十两银子的遣散费。”

秦婆子闻言一笑:“娘子倒是记得清楚……”

“奶娘,我的月例五百两呢,待我存一存,即便不要遣散费,也很多很多银子哦……”汤幼宁伸出细白的十个手指头,算不明白。

五百两银子,经年累月叠加起来,是多少来着?

“什么?”秦婆子的笑意一顿,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汤幼宁还在低头掰着手指,秦婆子连声追问。

她才道:“若是王妃进府,不让我出去玩了,我们就换个地方养老吧。”

秦婆子听见这话,直接倒抽一口气,“你想被逐出府去?娘子,为何有此想法?”

这对她而言太过突然了。

“不能么?”汤幼宁小嘴一撇,可怜兮兮望着她,“奶娘,我已经无法一直待在院里不出去了……”

这又是从何说起?

待秦婆子问清楚了她这个念头的由来,不禁面色复杂。

没有哪个女子,能一辈子仰仗男人的宠爱过活,这太孤注一掷了,很容易一无所有。

她们要么有银钱傍身,要么抚育自己的孩子。

秦婆子没想到,天真的小娘子自己就找好了一条退路。

她说得不错,有那么多月例握在手里,就是下半辈子的底气。

若是王府待不下去,能被放出去,倒是赚个自在。

秦婆子怜爱地搂过汤幼宁,“别怕,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奶娘别骗我了。”汤幼宁知道,其他人府上,妾室除了回娘家,甚少出来走动,没有交友待客的资格。

而且,她出去过那么几回,增长的不仅是见识,还有常识。

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要变得更厉害一些,”汤幼宁揽着秦婆子,“以后卖画为生好不好?”

秦婆子能说什么呢,只能支持她了,“娘子想做的,必然顺遂。”

——此后两天,薄时衍到雪鸬园来时,都能看见汤幼宁沉迷画作的身影。

她不仅以手绘图,还尝试学习使用毛笔。

薄时衍缓步站在她身后,道:“骑装送来几日,试过了么?”

骑装?确实做好了几套,汤幼宁回头看他,“已经试过了,多谢王爷。”

他眉梢微挑:“看来你并不迫切想骑马。”

居然没有催促他。

“不是的……”汤幼宁否认,生怕他反悔又不教她骑马了。

她只是,有了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