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何秓尬笑出声,“我以为只要不是无名指,都可以随便戴,原来这样不行吗。”
语气没有一点慌乱,现在很多人都会戴戒指并没有专门的寓意,戴在哪根手指没区别,只是单纯为了好看。
这个解释,也能成立。
加之她又开始做噩梦,夜里没睡好,样子有些憔悴,唇色很淡,带了股脆弱病恹恹的气质。
确实有点不怎么健康有活力,他们都看在了眼里。
宣传部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苏梨花主动请全部门吃大餐愿意把这件事说开,大概就是该他们上场控制舆论,注意影响。
当天论坛原贴,各种奇葩语言最先删除,有不少人发现情况又进行讨论。
说是何秓心虚怕事情闹大,拿钱收买了学生会的人,意图把这些真相掩埋掉。
何秓本就在大一趾高气昂惯了,本身很多人就不喜欢,反派能量加持,讨厌她的人就更多。
宣传部的一干人跟她吃过一顿饭,有苏梨花带着熟悉,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是苏梨花的另一层用意,饭桌能拉近距离,她就是要带着何秓一起先破冰。
部门内最彪悍的情报组不少人看着论坛讨论走向更加负面的方向,都有些挂不住脸。才发现居然是真的,有那么多人闲得慌,莫须有的事也能强行扯。
假的说的跟真的一样,他们哪里被钱收买了???
这夸张的谣言,更加坐实捕风捉影这一事实。
他们副部长带来这么一好妹子,看看说成什么妖魔鬼怪了???
于是宣传部整个部加大力度控场,一个晚上来回折腾,你来我往,杀疯了。
何秓被学生会内部拉票,从备选系花票数一路飙升超过排名超过第一名系花两百来票,人气也远高其他人。
当然,这人气里骂声一片。
所谓黑红也是红。
何秓很少看校园论坛,也就没关注到周围人的变化,但她也敏锐的察觉到有人上课时突然看向她,那是一种吃瓜群众极其虔诚求知的眼神。
毕竟,她吃瓜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一堂课一连收到四五六道这样的视线,何秓琢磨起自己最近犯了什么事,然后紧张兮兮拿出手机在桌子底下偷摸发消息。
陆望难得不算忙,抽出一点空闲时间,摘下无镜框眼镜。
他手撑在办公桌,领带和西装外套都放在椅背处,陷入沉思。
何秓上次说出的新信息,通过私人渠道调查以及警方协助,从薛飞扬身边的人筛查起有手腕疤痕这个特征的人。
两方入手,速度很快。然而结论是被怀疑的对象,一个个又都被排除。
何秓陷入记忆混乱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要抓紧时间,至少要在她承受不住崩溃前,先把案子解决。
而当年被封口的人,即便撬开嘴,大致的消息也和他猜测的差不多。
只有一点奇怪,那些佣人似乎没人记得那天除了薛飞扬兄妹,还有谁拜访过何氏夫妇。
要么全部被人操作统一过口径,但他有办法叫谎言戳穿。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佣人为生活奔波,分散在天南地北。
为了陈年旧事说谎的可能性很低,而且不可能这么默契,谎言总有漏洞。
只可能有一种原因……
手机震动,有新信息进来。
他拿起来看,是何秓发来的。
【何秓:你有私生子的事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陆望木着一张脸:“……”
他回复:
【我没有对伴侣不忠这种癖好。】
他叩响木质桌面,有规律地一下又一下。
对面没有回复了。
这家伙哪怕在上学,也让人没法彻底放下心。
……
何秓收到消息,脸有点烫。
这人直接说一声没有不就行了,非得说的这么、这么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她现在可就是表面的未婚妻,四舍五入约等于也确实是他伴侣?
哎呀呀,伴侣这个词可真好听。
不过,如果不是陆望爆出私生子,也不是他俩未婚夫妻关系被议论,那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惹得别人关注她。
一下课,她收拾好笔记本,作势要冲出门。
有人喊她名字,何秓看向后头追来的男生,穿着日系,气质干净。
他背着黑色单肩运动包,锁骨处一根链子,还带着大学生的稚嫩。
何秓记起今天签到时要收小组作业,好像见过这个人在学委旁边一直说话,看他走过来,便笑道:“同学,我小组作业完成了的。”
“不是不是,我……”李斯琦说得磕绊,“我是想请你喝杯奶茶。”
何秓赶时间,只婉拒着说:“不如下次吧,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先走啦!”
李斯琦还想说点什么,可人已经跑出好远。
何秓这段时间锻炼的成果尤其明显,她跑起来,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她赶到校门口,周渊以已经在老地方等着,正朝着她扬手。
手里还提着塑料袋,装着冰棍。
何秓没跟他客气,撕开包装,青苹果味的冰棍入口,带来一点凉爽。
转眼已到夏季,蝉鸣声从树梢传来,热浪一股接着一股。
她关上车门就说起正事:“你在电话里说薛飞扬身边没有手腕有疤的人?”
“嗯,所有怀疑对象都核实了一遍,包括做过祛疤手术的,都没有这个特征。”
何秓皱起眉头,一直以来她都是依靠做梦的形式记起当年的情况,既然能找出薛飞扬,他是真的,那这段记忆也不应该出错。
周渊以接着道:“薛飞扬在绑架你之前,他的妹妹薛宝蝉死于心脏病发,死者从小到大最在乎的只有这个相依为命的妹妹,连大学都是为了她主攻读心内科,而且当年薛氏兄妹身边本就没有太多可以接触的人,只有何家长期资助。”
“你难道是怀疑我跟薛宝蝉有过矛盾,或者间接害死她了,才会让薛飞扬报复性绑架我?”
周渊以没说话,他从来不会胡乱猜测,而是拿依据说话。
这种试探性的说辞,何秓听得刺耳极了。
她知道自己会死,所以在极力避免那个结局真实发生。
所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真相,绕过死神递到面前的镰刀。
但那个真相是,她才是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人呢?
“我跟你说,我只是想活着,并不代表我就失去了人性。”何秓看着被吃了一半的冰棍冒着白色冷气,只觉得车内的气温太低,冷到她浑身僵硬,“但我不信,拥有那样好父母的我,而且在那个年纪的我,能做出害人的事。”
周渊以心脏陡然紧缩,他也被自己这段推理,几乎折磨到失眠。
但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所有的犯罪,都有迹可循。
从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乃至留下的任何线索里都能追溯根源。
他还是说了下去:“我们调查了很久才找到突破口,薛宝蝉病发那天,是在何家。这件事当年何氏夫妇为了封口,当时所有的目睹人员都拿到了一大笔封口费。”
蝉鸣聒噪得像是唱着一支绝响曲。
“包括薛飞扬在内。”
“我不会杀人。”
……
“人不是我杀的!”
对面似有白炽灯打在她脸上,刺目难受。
问话的人依旧冷漠重复问:“你还看见了谁?”
“是那个人!”
她一愣,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啊?
这股诡异的感觉又出现了,从以做梦方式的惩罚开始,她终于感觉到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整个场面像是一段代码敲进程序,她瞬间被迫输入许多新的信息,头脑发胀。那次成功阻拦住贺屿安被下药危机,就等于原书男女主剧情线被篡改,危机解除。
原剧情线受到干扰,为了拨正,亲自处理bug来源。
而她受到的惩罚就是,让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试图用合理的方式抹杀不可掌控的小虫子,如果要想活下去她不可以再有改动主线的小动作。
难怪每次受到刺激后记忆碎片越来越详细。
事实上,她确实被打到措手不及,这意味着原本只是A级难度就能找到的凶手,线索全部洗刷过一遍,所有的人和物也都有微妙的改变,不至于翻天覆地,但阻碍重重,加了很多新增的记忆。
既不属于原身,也不属于她,更像是专门为她专门重新定制的一份,建立在事件基础上的记忆。
而且这次难度还上升到SSS级。
该怎么继续?
是认命,还是反抗?
何秓捧住脑袋,头痛欲裂,只感觉天旋地转,她掉进了一条记忆灰色地带的断层裂缝里。
偏偏,她在这股恶心的眩晕下,必须逼迫自己继续钻进这道裂缝中。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个人,是薛飞扬带来的人,那个人害死了薛宝蝉。我本来在等妈妈弹钢琴听,是他,他说要我去找宝蝉玩,到现场的时候我只看到她躺在地上抽搐,接着爸爸妈妈来了。”
“那个人是谁?”
何秓眼睛很痛,一摸,脸上一颗泪都没有。
她咬着下唇,直到铁锈味充斥口腔,才找到一丝清醒,“他是……他……车祸那次也是他。”
“他是谁?当时为什么会要你去找薛宝蝉?”
“我不记得,我不记得他是谁。”
何秓不记得自己怎么去的审讯室,两位问话警察不停问她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她重复说着这段话。
直到有人敲门,周渊以进来,神色带着担忧:“有人提交了薛宝蝉死因证明,经过审核查实,薛宝蝉的死和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