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秓。”

有人喊她,何秓左右在人群扫视一圈。

周渊以摇下车窗,头疼道:“你是不要命了吗?明知道罪犯一直在找机会接近你,还敢往犄角旮旯钻。”

她一笑,几步走到他的吉普车副驾驶位置,手搭在车窗口打量。

“这不是有你在吗?”

周渊以哑然,握紧方向盘心里似有羽毛撩过。

他似不经意点头:“也对,有我在呢。”

“所以说警官先生,距离放学还有半个小时,司机很快就会来,我的时间不太多,我把自己暂时记起来的事情都跟你说一遍。”她抓紧时间坐进车里琢磨,“首先,我们得换个地方。”

周渊以不明所以:“我检查过了,这边很安全。”

“那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她叹了口气,“总之换个地方再说吧。”

她是怕突然又碰到陆望,上次她在校门口被逮住抓了个正着,后续就被安排住在公寓,这要是知道她跟周渊以密谋做诱饵还不知道有多生气。

周渊以见她为难,倒也没多问,让她坐好,开车选了个更隐蔽的地方。

离学校不远,随时也能看到周边的情况。

周渊以拿出录音笔,“不介意吧?”

“不会的,那我开始说了。”

她从上回被送白玫瑰说起,一直说到突然恢复的那些片段式记忆。

周渊以听完,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确定信息:“目标人物确实是个男性,不过你摔伤的大厅其实是罪犯唯一大胆留下证据的地方,他好像断定你已经死亡,脚印没有抹去。”、

那当然啦,因为原身是真的死了。

她悄悄在心里回答。

“记忆中重复出现过hi miss,坐实何氏夫妇车祸和两个多月前绑架你的人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很可能是薛飞扬的朋友。”

何秓听到这里不由疑惑:“为什么?”

周渊以拿出文件,翻出一段成因分析,指给她看。

“根据他的一些行为,特别是模仿绑架这一块儿,罪犯极有可能和薛飞扬有紧密联系。”

她借着车内的灯光,探头看去,其实这些和她昨天从陆望手里看到的差不多。

何秓心里有了数,陆望果然和周渊以一直在接触,为了保护她多做了很多事。

就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

如果换个人和他做这场假未婚夫妻的游戏,这人强烈的责任感也会让他去做同样的事吧。何秓心里闷得紧,陆望这样的人,能遇见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

何秓心下一惊,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啊?

这段时间太过依赖陆望,她这才反应过来,差点就不知好歹的奢望更多东西了。

何秓面上表现得太过平静,周渊以知道,她大概是在陆望那边已经知道这些信息。

便不再多说,等她平复好心情,何秓又问:“那么上面写的情感纠纷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还在调查,薛飞扬生前有个亲妹妹,相差十二岁,两人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五岁的妹妹被领养出去过但很快就被再次遗弃,原因是身体缺陷。”

何秓翻到另一页,薛宝蝉查出先天性心脏缺陷。

领养人因为其身体过于病弱,是个吞金兽,本着是有个孩子可以给自己养老送终,现在反而是反向要给短命鬼砸棺材本。

两夫妻没带犹豫的,给她封了个五十的红包,趁半夜丢到孤儿院基本不来人的后门。

薛宝蝉才五岁,独自面对沉闷吃人的黑夜,摸黑哭叫着哥哥,喊到喉咙嘶哑,还是巡逻的保安最先发现浑身发抖衣衫单薄的她。

院长气得拍桌子,可那对夫妇的电话却再也没打通过。

自此,薛飞扬当时年纪小拿不住事,也再不肯将妹妹送出去。

他自己也争气,在学习上下苦功夫,正巧碰上何家老一辈来看望老友,也就是孤儿院院长,何秓在过暑假闹着爷爷奶奶去。

她穿着蓬蓬裙,干净纯真,像个洋娃娃,在孤儿院格格不入。

可就是她的一句话:“那个姐姐好痛苦,我们帮帮她好不好?”

好巧不巧那正是身体不好晕倒在院子里的薛宝蝉,何氏老夫妇做过不少慈善,见自己孙女提出来,顺水推舟给孤儿院捐助了一笔巨额资金,而薛宝蝉成了重点救助对象。

等级差距太过明显,有的人一句话,可以救一条人命。

有的人,哪怕不断往上爬,也只是泥泞土坑里苦苦挣扎。

唯有努力,越过漫长黑暗,给自己一个获得奇迹的机会。

薛飞扬就是攒着这口气,成功考入医科重本大学,用救助基金和奖学金读着大学,同时出色的成绩让他得以跟着导师做项目。

那个项目刚好就是,何家和陆家投的关于先天性心脏病的研发项目。

何秓看得越发心冷:“我还是不明白,如果爷爷奶奶是救助他们的人,那为什么之后要绑架我?总不可能是报恩吧。”

“他的死不是畏罪自杀。”周渊以将文件关上,他不想何秓再纠结这些过去了的事,“一定还有一个人,当时在他身边说了什么,做过什么。”

何秓沉重的呼吸着,没有吭声。

她重重叹息随后一改不快,眉目舒展,从包里拿出糖果,撕开包装丢嘴里。

硬糖磕碰到牙齿,传来轻响。

何秓摊开手掌:“你要不要来一颗,不是很甜,但很好吃的。”

周渊以扯了嘴角,自嘲一笑:“我连安慰的话都没挤不出来一句,你就已经看开了。”

除了破案快,可以被人称上一声天才,相对的情商约等于零。

何秓以为他是打趣自己,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无所谓。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这些东西一碰上就碎,如果不看开,这些事情全压在心里太可怕了。想不通就暂时不想,咱们得紧着跟前的日子过。”

而且那个人,一定也很希望看到自己成天活在担惊受怕中,那岂不是正好着了他的道?

她这个人吧,就见不得那人比自己痛快。

膈应人谁不会啊。

何秓以为他不想吃,又把果汁糖揣回包里。

放学的时间快到了,司机会提前十分钟过来,何秓不能再待下去。

两人现在是秘密进行,诱饵计划。

周渊以说:“这段刚恢复的记忆,你还和谁说过?”

“还有陆望。”

她在知道陆望帮自己处理这件事不是口头答应,而是真的收集那么多信息以后,当然不会瞒着,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瞒。

也许是看过原书的关系,何秓对陆望有种无端的信任,这个人对顾云熙的帮助次数太多,是这位跑路作者难得的角色塑造非常成功的程度。

她坐了会儿下车要往学校那边走,周渊以叫住。

周渊以眸光一暗:“你……”

“还有什么问题吗?”

“注意安全。”

“好,你也是呀。”

她抬腿要走,周渊以又叫住她。

何秓回过头耐心快到尽头,没好气的撇嘴:“又怎么了?”

“糖,你还没给我糖呢。”

“……”

交换完信息,去医院得到确定完全恢复,何秓又恢复到上学大队。

又是一个晴朗微风清爽的好天气。

清早,陆望准备下楼跑步。

他有晨跑的习惯,只在雨天才会在室内跑跑步机,一般都在室外进行。

男人穿好鞋,在穿衣镜面前整理好着装,开门准备出去。

沙发上冒出一只手,艰难的爬起来,何秓像女鬼一样头发披散着,幽幽开口:“陆望,晨跑加我一个。”

何秓昨天睡前就定了好几个闹钟,几乎是掐着点晕晕乎乎起床。

她一想到奖金,咬咬牙把睡意压下,转头又倒在沙发上。

耳边隐约传来脚步声,何秓强迫自己睁开眼,果然看到陆望要出门。

陆望有些意外:“你确定?”

“我报名了运动会,想在比赛前做好准备,起码不能是最后一名吧?”她没将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否则按照陆望的性格非得毒舌一句:“实在不行,拿生化武器先解决掉其他选手获胜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她以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跟在陆望后头,有气无力的做热身运动。

……

在花坛边起步的时候两人是一起跑的,没几分钟何秓被甩在后面,跑两步就喘气不已,叉着腰跑得勉强。

没一会儿,她跑得吃力。

她摆烂式的大学生活,吃喝玩乐还行,要她运动是真的不行。何秓死命跑着,口腔传来铁锈味,她受不了了停下来喝口水。

果然没有一分钱能是白给的,她觉得那3000米跑完可能得要她的命。

小区内没多久,有不少都来锻炼,老少都有。

她将将萌生出放弃的念头时,陆望已经从后面跑上来,这是他跑的第二圈。

见她手背在身后散步,他抹去额角的汗,问她:“你报的是冲刺100米?”

“不是。”

“长跑800米?”

“长跑3000米。”

陆望脚下差点一个趔趄:“……”

他转过头,面不红气不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接着露出一抹笑,语气温柔:“乖,放弃吧,你不行。”

话里话外,无一不是看不起她,是根据这些天相处的实际情况来看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

何秓可以接受自己放弃,但别人嘴里听到又是另一回事,还是这么欠的态度说。

她眯起眼冷哼,很好,她非要行给他看看,什么叫看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