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唐玉敏才哭着说道:“家胜刚才被警察抓走了。”
“为什么?他刚才还给我打过电话,为什么这么快就会被警察抓走?”
唐玉敏哭哭啼啼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李大钟的哥哥白天去医院时,被确诊为患了肝癌,而且已经是晚期。李家胜打电话就是为了将这不幸的消息告诉李大钟,可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李家胜就发现了他叔叔家的气氛不对头,便问起了原因。就这样他没有再往下说他爸爸患病的事,便当即决定去他叔叔家。
而他离开家不久,就出事了。
李大钟放下电话,对袁丽说了一声,“你先在家里待着,我需要去我哥家一趟,有点儿急事。”
走出小区大门,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他改变了主意,并没有去他哥哥家。
十几分钟后,李大钟走进了华东派出所。他说明了来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接待了他。他自我介绍自己是刚刚从警校毕业,才来派出所实习,晚上当班。他还说李家胜就被关在派出所的楼上。
李大钟提出要见一见李家胜,他同意了。
李家胜见到他叔叔的那一刻,心情还算可以。他的脸上有几处血迹,他说那是他与当事人发生争吵时,对方将他打伤的。在李大钟的追问下,他把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晚上,李家胜下楼之后,直奔自己的停车位而去。当他走到车跟前时,发现他的车根本就开不出去。一辆美国悍马吉普车正好挡在了他的前边,他的车往后退就是住宅楼,往前走根本就不可能。他不知道这是谁的车会这样停放,他到处打听是谁家的车,想让他把车移开。找了半天没有人搭理,他就去了小区门岗,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什么结果,便回到楼下大吼了一阵子。终于有人在楼上的一个窗口探出头来:“你吼什么吼,多大点儿事?车是老子的,你想怎么样?”
李家胜本来就是一肚子的气,听到对方这样一吼,便大声说道:“有你这样停车的吗?不考虑为别人行点儿方便吗?”
几分钟后,从楼里走出来了几个大汉,其中就有刚才在窗口说话的那个男人。
李家胜本来以为他们是下来开车的,可当他们走到车跟前时,竟然大声叫道:“你小子竟然还敢砸我的车,你找死啊你?”
这时,李家胜才朝着对方的目光所及之处看去,他确实发现车的挡风玻璃前边的机关盖上,正横着一根装修房子用的半米多长的木方。他想向对方说明白,那与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对方马上就上来了两个人,不问青红皂白,朝着李家胜的头上身上一阵乱打。李家胜不住地抵挡着,还是抵挡不住疯狂的击打,他很快就躺在了地上。对方这才住了手。迷迷糊糊之中,他听到有人打电话,打电话的人对着手机说道:“你帮我找几个警察哥们,整治整治这个小子。我非要出了这口恶气不可,也让这小子知道知道我马王爷比他多一只眼……”
李家胜介绍到这里,李大钟插话说:“你认识那个小子?”
“根本就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住在同一个小区,反正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
下楼之后,李大钟对那个实习民警说道:“另外那些当事人是谁?他们在哪里?”
“他们已经走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我们探长处理的。”
“那些人都叫什么名字?”
实习民警一下子想到放在文件筐里的询问笔录,直接从那里拿了出来,放到桌子上。
当李大钟看到那份材料时,他的脸立刻变了颜色。那份询问笔录的被询问人的栏目内,赫然写着一个人的名字──穆晓飞。
12
于国良没有再找过鲁一鸣。鲁一鸣似乎觉得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如果于国良不再来打扰他,他是决不会主动出击的。
这天中午,他和几个人吃过午饭后,坐进了自己的车里。正在这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那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接通电话后,他最初以为那是一个打错了的电话。正当他准备挂断时,那个女孩儿说道:“鲁大哥,你别挂断电话。我是于国良的女朋友,是于国良让我打电话找你的。他病了,病得很厉害。”
女孩儿哭了起来。
这让鲁一鸣有些紧张,“你说什么?他病了?他怎么病了?得了什么病?”
“他肾脏的老毛病出了问题,昨天才住进医院,他希望你能去看看他。鲁大哥,你看可以吗?”女孩儿试探着。
鲁一鸣的鼻子有些发酸。
“鲁大哥,我不想给你打这个电话,是他逼着我打的。我担心你不会来看他,会让他太失望。你不方便,就算了,就不麻烦你了。”
鲁一鸣的心里更加酸楚。那一刻,只要他一张嘴说话很可能就会哭出来。他下意识地说了声:“别……”
还没有等他再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把电话打了回去。
电话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听,过了半天,对方才接通电话。
鲁一鸣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特意压低着声音,“他住在哪家医院?”
“鲁大哥,你太忙,要不就不要来了吧。”女孩显得很平静。
“你误会我了。你告诉我,他住在哪家医院?我过去看看他。”
“那好吧,我先替他谢谢你。他住在市第一人民医院。你到这里时,就打这个电话,我下楼去接你。”
鲁一鸣的心几乎从来就没有被这样震撼过。怎么像这种倒霉事都让这一家人遇上了呢?在于国政兄弟等人与远大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争议中,鲁一鸣宁可相信于国政兄弟,也不愿意相信开发商。
于家一个儿子已经走了,如果于国良也因病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愿意继续想下去。
就连鲁一鸣自己都难以解释清楚,他为什么会对这样两个年轻人产生那样的感觉。或许是在他的骨子里就有着一种天生的率真和质朴的缘故。
那是几年前的一天,报社按照上面的要求组织职工义务献血,他也在献血名单之列。献血的前一天中午,鲁一鸣朝报社大门外边走去,一位中年妇女迎了上去。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鲁一鸣要献血的事,她要顶替鲁一鸣献血的名额,为的是得到一笔收入。虽说是义务献血,可每当献完血后,报社总是要想办法给献血者一些补助,这位中年妇女,也就是看中了这笔收入前来找他的。
这种情况,在血站门前时有发生。可一个中年妇女主动找上门来要这样做,这是鲁一鸣从来不曾遇到过的,他很不理解。经过他的再三追问,那位中年妇女终于将家中的实情说了出来。她是和她的爱人带着孩子一起出来打工的,开始一切都还不错,可后来她的爱人在工地上受了伤,一条腿骨折。经过交涉,老板给了几千元钱,就把她打发走了。而她的家庭生活马上就难以维系。那时农民工的孩子在城里上学,还必须交一笔额外费用。无奈之下,那位中年妇女走出了家门,在家门口找了一份清理小区卫生的工作,但她很快又失掉了这份工作。后来,她就想到了卖血。鲁一鸣听明白后,坚决拒绝了她的要求。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中年妇女突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这让他一下子慌了神,他马上走上前去,先是答应了她,这才把她拉了起来。
鲁一鸣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八百元钱,递给了她,那些钱几乎与献血所能得到的补助差不了多少。鲁一鸣告诉她,钱让她拿走,血就算她献了。那个中年妇女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她说她必须献了血才可以拿这笔钱。鲁一鸣执拗不过她,最终只好答应了她。
第二天,他们真的去了血站,也真的按照那位妇女说的那样做了。离开血站时,那位中年妇女连连点头谢谢鲁一鸣。
那一刻,鲁一鸣的心里是极其复杂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还是做了一件坏事。之后,他被这件事折磨了很久……
二十多分钟后,鲁一鸣赶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在医院门口,他拨通了刚才那个电话,几分钟后,一个中等身材,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孩儿走到他的面前。她长得并不算漂亮,肤色比城里女孩儿显得有些黑,可看上去,那一道道流畅的弧线,恰到好处地勾勒着她那张秀气的脸,一双并不张扬的眼睛,散发出真诚的目光。
她看出了鲁一鸣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她走到他跟前,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和他点了点头,她仿佛还没有忘记刚才鲁一鸣在电话中的态度。鲁一鸣跟在她的后边默默地走着,直到走到大楼走廊时,还是鲁一鸣先张口问了一句:“你们相爱多久了?”
她把头往旁边转了转,斜视着鲁一鸣,说了一句:“几年了。”
走到走廊的尽头,那个女孩儿把鲁一鸣领进了病房。于国良躺在**,他看到鲁一鸣来了,显得非常高兴,靠在**坐了起来。
“患这种病多久了?”鲁一鸣什么也没有回避,直入主题。
“一两年。俺是个农民,来城里打工也不容易,哪能有点儿病,就整天挂在心上。最近感觉特别不好,才又来医院检查的。大夫说可能需要换肾,这是俺根本就不能考虑的事。就算是能找到肾源,听说手术费用也得十几万,甚至二十多万元。眼下只能进行血液透析,每次需要四百多元钱,一周至少需要透析两次,俺是花不起这笔钱的。”于国良唠唠叨叨地说着。
那个女孩儿把一个小凳子递到了鲁一鸣跟前,鲁一鸣冲她点了点头。
“俺忘了告诉你,她是俺的女朋友,一个村子里的,她也是跟着俺哥哥出来打工的。俺们在村子里时就好上了。”于国良真诚地说道。
“别总是俺俺俺的,到了城里改一改,就说我我我,好不好?让人城里人笑话。”女孩儿说道。
鲁一鸣冲着女孩儿笑了笑,打断了她的话:“你还挺讲究,怎么说方便就怎么说吧。”
“谢谢你,鲁大哥。我早就听于国良说过你,说你是一个好人。可我给你打过电话之后,以为你不能来了。”女孩儿的态度有了变化。
“我还不知道怎样称呼你呢?”
“我姓季,叫季芳。季节的季,芳草地的芳。”
“哦,记住了,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美丽又大方。”
“俺长得可不美丽也不大方。”
“你刚才还说俺呢,俺俺俺的。你这不也是俺俺俺的吗?”于国良机敏地插进话来。
季芳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把脸捂了起来。
“说吧,找我来是不是还是惦记着你们那件事?”鲁一鸣转移了话题。
于国良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俺又去找过律师,他是俺们的一个老乡,是专门为民工们维权的律师。他听完俺介绍的情况后,说对方掌握的证据对俺是极其不利的,他说他也很难帮上俺的忙。俺这下病了,就更需要钱。俺这次住院需要的几千元钱都是俺女朋友回老家从她的亲戚家给俺借来的,再借不到钱,俺就得出院。”
正在这时,一位护士走了进来。她告诉季芳,几天前,他们交的钱已经只剩下不足一千元,需要他们马上准备钱。
护士走后,于国良的情绪明显发生了变化。鲁一鸣一下子明白了,那是护士提到需要再交住院费的缘故。此刻,他感觉到有几分尴尬,自己待在这里能帮上什么忙呢?离开这里是最好的回避。可此刻怎么离开呢?片刻的犹豫之后,他还是问道:“钱去哪里筹集?”
季芳下意识地晃动了一下脑袋。
于国良看了看季芳,又看了看鲁一鸣,有些无可奈何,“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行只好出院。”
“出院?出院只有等死。你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一个他们根本不熟悉的声音,在病房里响了起来。
他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朝着说话人的方向看去,原来那是旁边病床的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俺这样人的命不值钱,俺也知道出去就是等死,可俺也只能这样。”于国良哭了。
鲁一鸣已经顾不了此刻离开这里是否合适,他起身告辞:“于国良,大哥明白你的意思,你还是想让我帮你讨回那笔工钱。我还会来看你的。”
当他离开走廊时,季芳一直把他送到了楼梯口。那一刻,她已经改变了开始时对他的感觉。
13
帅真真无法忘记林家聪对她的知遇之恩。
那天,当她走出会场时,她已经感觉到林伟问题的严重,依据她在这个公司的感觉,她预感到林伟可能会有麻烦,也许会有大的麻烦。可是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无法影响到她对林家聪的印象。
晚上她又一次走进林家聪的住宅,那里已经临时改做了他的灵堂。
她站在他的遗像前,点上了一束香,两手合十,紧闭着双眼。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心里想着什么。几分钟后,她的眼角渗出了两行泪水。
二十分钟后,她走出了林家聪的住宅。林伟正好从小区外边回来,他看到了帅真真,主动走上前去与她打招呼。她从他那里知道了林家聪遗体火化的时间。
林伟又一次提起了他所关心的那个话题:“会上看来有人提出了异议?”
“林伟,我们现在不谈这件事,好吗?”
林伟的脸上有些不悦。
第三天清晨,还不到七点钟,帅真真赶到了殡仪馆。
她到那里时,一号告别大厅门外已经站满了人。几分钟过后,告别仪式就开始了。
市委组织部和市经委的领导都来参加了遗体告别仪式。金长永介绍了林家聪的生平。没过多久,林家聪的遗体告别仪式就结束了。
她低着头往外走去,胸前依然还佩戴着那朵白花。
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险些把她撞倒,她一抬头愣住了,对方也同样愣住了。他们对视着,几秒钟之后,两个人才说了话,那几乎是真正的异口同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鲁一鸣。他是来参加曲南妈妈的遗体告别仪式的。
曲南的妈妈是因为突发脑溢血而去世的,她的遗体告别仪式被安排在三号告别厅内。当帅真真从三号告别厅路过时,正赶上鲁一鸣从那里走出来。
他们谁也没有回答谁的问话。
鲁一鸣着急地问道:“你不是在北京没有回来吗?怎么突然来了这里?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来参加我们公司前任董事长林家聪的遗体告别仪式的。”
“你是什么时候从北京回来的?”
“你没有什么事了吧?没有什么事,我们就走吧。走,到外边去说。”帅真真直接朝告别大厅宽大的走廊外走去。
站在帅真真的车前,帅真真问道:“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我是参加一个朋友妈妈的遗体告别仪式的。”鲁一鸣回答。
他又回到了刚才那个话题上,“你是什么时候回到秀水的?”
“回来已经有几天了。”
“那你为什么一直说你没有回来?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此刻,不知道是感觉到了胸口有些作痛,还是下意识的,帅真真用右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胸部。鲁一鸣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你不舒服?”
“没有什么大问题,受了点儿伤,所以没有告诉你,不想让你为我担心。”帅真真平静而坦然地说道。
“怎么受的伤?”
帅真真把回到秀水以后发生的事情,如实地告诉了鲁一鸣。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应该这样做啊,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告诉我一声。就算是为了不让我担心,也不应该这样做呀。遇到这样的问题,我不和你一起分担,让谁和你一起分担?”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让谁和我一起分担?”
鲁一鸣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遇到这种事,我帮你分担痛苦那是应该的。快乐都让我分享了,有痛苦时,我躲得远远的,你的同事如果有人认识我,会怎么看?”
“这你就大可不必担心了,我的同事没有几个人知道我受伤。再说我们单位的人几乎没有谁认识你。你连我们单位都没去过一次,谁会认识你?”
“那不关我的事,是你一直就不希望我去你单位。我如果愣是要去的话,那不是违背妇女意志吗?违背妇女意志的事,我是不会做的。那是违法行为,对吧?”鲁一鸣诡秘地笑了。
“违背妇女意志的事,你做得还少吗?”帅真真狠狠地瞥了鲁一鸣一眼。
“我说你可别这样说啊,我可承受不了啊。”
帅真真只是一根肋骨骨折,开车已经没有问题,她本来就是一个人开车来这里的。
十几分钟后,他们各自开车离开了那里。
这天傍晚五点多钟,他们一起走进了离帅真真家不远处一家巴蜀人家餐厅。那是一家由四川人开的餐厅。他们已经不止一次来这里用餐。他们点了几个菜,又点了一个水煮鱼。鲁一鸣主动要了几瓶啤酒,他也给帅真真倒上了一杯。两个人一起喝了起来。
鲁一鸣想到了去医院看望于国良时的情景,便问道:“你回来之后还没有去过单位?”
“去过了。”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一个民工因为与你们公司的纠纷而跳楼自杀的事?”
帅真真犹豫了一下,“什么跳楼自杀的事?”
“你没有听说过?”
“什么事让你这么上心?”
鲁一鸣以为帅真真可能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把情况向她详细说了一遍。
帅真真问道:“你是什么意思?只是想让我知道呢,还是想过问这件事?”
“我就是一个小记者,过问得了吗?”
“满则遭损,谦则受益。千万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好多事情是你根本管不了的。不要遇到什么事情,都表现出那种包打天下的态势来。实际上,我们有许多时候,有许多事,都是无能为力的。”她的话语中透着些许无奈。
鲁一鸣是理解她的心态的。因为他知道,在现实社会里,不是你有什么样的动机,就会有什么样的回报。可他又有些不理解,他感觉到此时她的心态与他两年前认识她时有了很大的变化。
鲁一鸣初识帅真真是在两年前。帅真真应该是他的初恋。
其实,帅真真并不是鲁一鸣接触过的第一个女孩儿。他曾经有过一段铭心刻骨的经历,那并不是因为他爱她,而是那个女孩儿在他面前的执著与勇敢,给鲁一鸣留下了一生的遗憾与内疚,也成了他永远的痛。
鲁一鸣没有想到,那件事发生之后,他竟然遇到了帅真真,而帅真真真正地点燃了他的爱情之火。
那是一次偶然,正是那次偶然,让他对帅真真的爱,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迅速得以升华。
那天,鲁一鸣开车正从春山街路过,他开车走到秀水书画院门前时,发现那里围了一群人,车根本过不去。他停下车,挤到人群里,发现地上坐着一个老头儿,可能被车撞到了,腿上鲜血直流。旁边的人没有一个人去扶,大家还说谁扶怕被赖上。这时一个女孩子冲了进去,扶起了老人,问明了情况后,打了报警电话,又帮老人联系上了亲人。
整个事情的经过,鲁一鸣几乎一点儿不落地看在了眼里,他被那个女孩儿感动了。
后来,交警和老人的子女都到了现场。女孩儿把事情跟他们说清了之后,就坐进了车里,开车向鲁一鸣行驶的相同方向驶去。
鲁一鸣不由自主地开车跟在了后边,那一刻,他仿佛不仅仅是被她的那个行为所打动,还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那个女孩儿就是帅真真。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们开始了接触,他对她是真诚的。可是他始终都感觉到她好像是在试探着慢慢地接受着他的热情。他努力地调整着自己,尽量让自己适应这种慢热。
关于于国政的话题,他们没有再继续下去。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走出了饭店的大门,径直朝着帅真真家走去。那是她几年前买下的商品住宅。当时完全是由她自己找人按照自己的审美要求装修的。
如今,鲁一鸣已经记不清来过这里多少次。
走进客厅,帅真真随手把灯打开,那是一盏幽暗的壁灯,有点儿像安放在墙上的蜡烛,虽然没有拉上窗帘,从外面也很难看到房间内的庐山真面目。鲁一鸣像是走进自己家里那样熟悉,他先是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了几扇,又走到客厅中央将电视机打开。电视中正在播放电视新闻,一条关于马来西亚空客飞离巴西里约热内卢,在大西洋上空失事的新闻正在播出。
帅真真去了卫生间,当她从卫生间走进客厅时,他走上前去,从正面抱住了她。
“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帅真真同样抱住了他,但她并没有说什么。
那一刻,那拥抱,仿佛有点儿仪式化,还没有进入正剧,拥抱就结束了。
帅真真慢慢地推开鲁一鸣,“去沙发上坐一会儿。”
她自己先走到长条沙发上坐下来。鲁一鸣坐到了她旁边,他靠到了她的身上,帅真真并没有动,也没有什么表示。鲁一鸣感觉到了异样,他侧过身子,突然想到是不是应该过问过问帅真真的伤情,尽管她自己一直说没有什么问题。
他坐直身子,动起手来,“让我看看受伤的地方长得怎么样了。”
“不用不用,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帅真真认真地拒绝着。
鲁一鸣虽然感觉到帅真真的情绪与以往有点儿不同,可他并没有把帅真真的话当真。他认真地动起手来,非要看看她受伤的部位不可。
帅真真执意不允,鲁一鸣感觉到她似乎是真的不愿意让他看,便就此住手坐在了她的旁边。
“你的情绪好像不太好?”鲁一鸣问道,“因为什么?”
“没有什么,挺好的啊,今天做不了那件事,不是时候。”帅真真不想让鲁一鸣有太多不愉快的感觉。
“我想看看你受伤的部位,又没说要和你做那件事,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鲁一鸣的话语中透着不快。
她下意识地想调整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还没看到你这么认真过。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像是我做错了什么大事似的。我让你看,你能把握好分寸?你能就此打住?”
“怎么不能?那有什么不能的?”鲁一鸣像是有几分赌气。
帅真真顺水推舟,“那你就看吧。又不是第一次。”
鲁一鸣并没有动地方,依然平静地坐在那里。
帅真真抱怨的目光,瞬间便铺天盖地般射向了鲁一鸣,“你什么意思?拿我当MP3了,是不是?想听就打开,不想听就关掉?”
鲁一鸣一下子笑了出来,笑出了声。他站起来,急不可待地将她上衣的扣子迅速解开,又扯掉了最里面的那层屏蔽,一条不太大的刀口横在帅真真胸前。鲁一鸣顿时像是被什么刺痛般,一种凉意袭上心来,那种感觉仿佛又难以用语言表达,他说不清楚那是一种心疼,还是一种紧张。他紧紧地皱了一下眉头,“怎么搞的?怎么会是这样?”
帅真真**着上身,向沙发靠背靠去,她靠在那里,歪着头问道:“心疼吗?”
他点了点头。
“如果我不在了呢?你会怎样?你会哭吗?你会怀念我吗?”帅真真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鲁一鸣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移开了他的手,接着说道:“你会想我吗?你会怀念我吗?说实话。”
“会,我会的,肯定会。”鲁一鸣回答得斩钉截铁。
帅真真紧追不舍,“会是铭心刻骨般的怀念吗?”
“太沉重了。咱们不谈这个话题好吗?”鲁一鸣的目光是温柔的。
“我想谈嘛。”帅真真有几分娇嗔。
“太沉重了,太遥远了。”
“你想回避?”她指了指电视机,“你看马来西亚一次空难,二百多个生命转瞬之间不就消失了吗?谁知道谁的一生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
“你如果把注意力都用在这上边,那人的一生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帅真真没有再说什么。
这让鲁一鸣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他用双手扶在她的两肩下方,将她慢慢地放倒在沙发上。她平躺在那里,那两座山峰挺拔着,像是两座雪山,雪白而晶莹。那处刀口仿佛是雪山深处的藏红花,刀口红红的,在雪山谷地的拐弯处,静静地躺着,又像是一条小溪,还像是一条暗河,看不到它的流水,听不到它哗哗的响动,鲁一鸣却分明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那毕竟是一条刚刚发育而成的小溪,还不能过多地打扰它,影响到它的成长……
正在他急速前行时,帅真真突然坐了起来,她依然**着上身,却说什么也无法接受他向她的纵深推进……
他有些吃惊,她有些木讷。
他有些失望,她有些憾然。
他有些震怒,她有些尴尬。
他仿佛感觉到有些无法理喻,她仿佛感觉到有些难以言表。
这是他在她面前从未遭遇过的拒绝,这是她在他面前从未表现出的无情。
“你你你,你怎么这样?”鲁一鸣异常严肃。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今天不行。”帅真真似乎在躲避着鲁一鸣犀利的目光。
“不行又怎么样?你……”
帅真真已经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
她两手抱住鲁一鸣的头,在他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对不起,是我不好,等下一次,下一次一定。”
帅真真轻轻的一吻,总算给了鲁一鸣几分慰藉……
“帅真真,一个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也深深地爱着他,他的情绪他的情感他的欲望,总应该有权在她的身上得到尽情地宣泄和释放,这不算过分吧?”鲁一鸣平静中带着抱怨。
“你不要想得太多,今天,今天就是不行。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你是没有别的意思,可今天的这顿晚餐质量太差,差得太远了。”
她笑了笑,有几分勉强。
几分钟后,鲁一鸣走出了帅真真的住宅。那一刻,帅真真并没有挽留他,甚至是佯装挽留都没有。
帅真真心里是明白的,今晚绝不是鲁一鸣的过错。可自己却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14
金长永坐在办公室里,拿起摆在办公桌上的一份报告看了又看,他还是弄不明白报告上所说事情的全部内容。
几分钟后,他打电话把三宇发展总公司经理贺传胜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贺传胜向他做了详细介绍,这才让他弄明白了报告上所说的需要四千万元的支出是怎样一回事。
“又是穆晓飞的工程,这笔钱必须我们拿吗?”金长永问道。
“你不拿能行吗?”贺传胜肯定地回答。
“他只是挂靠在我们名下的公司,我是怕会有人说三道四。”
“金董,现在还担心这些,有意义吗?当初我们如果不接受他挂靠在我们名下,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当初我们不是觉得他还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些利益吗?”
“当时,只有你那样认为。百分之八的管理费,他从来就没有兑现过一分钱。这一点,你是知道的。”贺传胜不客气地说道。
“你看这笔钱怎么办?是给他?还是不给?”
“已经和他绑在一辆战车上了,不给显然是不行的。那样,工程还会无限期地拖延下去,市领导这一关就通不过。”
“那就想办法先给他四千万元再说。”金长永似乎是无可奈何。
“问题是我们眼下根本拿不出这笔钱。”
金长永有几分吃惊,“就几千万都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怎么会到这种程度?”
“金董,如果需要的话,我详细向你汇报一下?”贺传胜是认真的。
金长永并没有回答。
贺传胜接着说道:“我们总公司名下大大小小的公司一共有几十个,可战线拉得也太长了。大到国际贸易、国际金融投资、国际文化交流、国际劳务外派、国际国内房地产开发、国际旅游等等,小到国内的汽车4S店和小区的物业管理。我们涉猎的领域不可谓不多,可是真正能给我们带来效益的究竟有多少?这你也不是不知道。尤其是那些投资大的项目,不往里赔钱就算是不错了。就说于芳菲的金典投资公司吧,算是我们公司比较大的分公司,她开发的那个房地产项目,在房地产业还没有走向低谷的时候,房子大都卖完了,可到现在,也没有看到她赚的钱都在哪里?曾弛副市长又去看过了那个工程,市里倒是挺满意的,可我们只是赚吆喝了。”
“好了,先不要扯得太远了,还是先想办法筹钱吧。你看有什么办法没有?”金长永说道。
贺传胜想了想,“从丛世南那里拿一个亿,先用着。”
“你是说从中江渔业公司的账上拿?”
“我看可以考虑,他的账上有钱,差不多能有两个亿。我看还得你出面,他就听你的,别人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
贺传胜的话,提醒了金长永,不仅仅是为了这笔钱,就是为了金长来的那批货还扣在海关这件事,也应该找到他。他当即表态,由他出面找丛世南谈这个问题。
“市领导那边怎么应对?”
“你就告诉他们,这件事我们会办好的,我们正在积极想办法解决。”
贺传胜走了出去。
贺传胜所提到的这项工程,是两年多以前就接手的。当初接手这个工程时,公司内部是存在相当大争议的。争议的程度之大,甚至令决策者无法当即拍板。当时,只好将那件事搁置下来。可后来竟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还是接手了这个工程。
那是在位于这座城市东部的濒临江边的一处集体所有制的土地上建立起来的一处偌大的建筑,是汪家村的一块山坡地。当初村委会把这块土地卖给了一家公司,土地的出让手续并不合法。那家公司就那样开始了他们的操作计划,在此建起了一座教学大楼,还有一些辅助建筑。当工程进行了一大半时,他们却无力再将工程继续下去。就这样一下子停了几年,几年内都无人问津,也没有人再追究什么人的责任。
水州市一家叫做水州水景文化发展公司的董事长康彬想扩大自己的产业,便率一班人马来到了秀水市考察。他是做电脑培训起家的,电脑培训一直就是他的主业,经过若干年的打拼,他的电脑学校已经有了发放大专文凭的资格。当时,他来秀水的目的就是想把学校办到秀水来,以扩大影响,增加效益。
就在那次秀水之行中,经过朋友的介绍,他相中了汪家村那个环境,更相中了那个半截子工程。经过谈判,最终他以每平方米三百元的价格,买下了那个半截子工程。他如期将钱打到了对方的账上。
接下来,是需要将这个工程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启动起来。而工程越早完工,对他公司的运营越有利。买下这个半截子工程以后,他已经没有更多的资金再去启动这个工程。于是,他就想到了在秀水市寻找一家公司与之合作。也就是由合作的一方先垫付资金,为他们施工,而康彬将用他水州水景文化发展公司的正常收入,逐步偿还。
不论是谁,如果接手这个工程,工程本身肯定是赚钱的。所垫付的款项,正常情况下,迟早也会收回来。
还是经过别人的介绍,康彬认识了穆晓飞,穆晓飞所拥有的三宇发展总公司的庞大背景,深深地吸引了康彬。他们很快就达成了合作意向。
当意向书通过贺传胜提交到金长永手里时,金长永很快就决定将此事拿到会上去研究。
当时的合作意向是,工程总标的额为八千万元。他们签订的是一个交钥匙工程,即土建工程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八千万元将把一个完整的学校,一个可以马上投入使用的学校交付给对方,当然那将有花园一般的环境和现代化的教学用具。合同规定,全部工程将在一年半内交付给对方使用。而对方在合同生效的半年内,首先交给穆晓飞四千万元,剩下的四千万元将分两次在学校交付使用后的一年内付清。
这样的一个工程施工完后,按照当时的利润估算,至少应该赢利两千万至三千万元左右。当时就是这样的一份合作意向书,却并没有得以通过。因为有人提出这里面存在太多的风险,而这种风险在打给总经理和董事长的报告中,并没有提及,而且也没有人能够说明这种风险并不存在的理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件事暂时放了下来。
一个星期以后,这件本来原则上已经被否定的合作意向,竟然又一次被金长永提了出来。那天,金长永临时通知几个人去了汪家村那处工地的现场,他要亲自看一看那里的环境和那处工程。回来以后,就做出了一个让人并不理解的决定,他执意要接下这个工程。当时很多人都拗不过金长永,只好听命于他。可还是有人提出来,应该由于芳菲的金典投资公司来着手做这个项目,因为金典投资公司毕竟不是一个挂靠在总公司名下的私人企业,可是这个建议最终并没有被采纳,那是因为金长永根本就没有说服得了穆晓飞的能力。
讨论这件事的最后一次会议,帅真真也被请到了会场。她在会议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应该了解一下这个公司是否有偿还垫付款的能力,不能只听他眼下是如何承诺的。
几天之后,她就去了水州市,在那家公司所了解到的财务状况十分乐观。可帅真真最终还是想办法了解到水州水景文化发展公司在银行还有三千万元的贷款,光是每个月偿还的贷款利息就有二十多万元。
帅真真所了解到的情况,最终却并没有作为金长永等人决策的参考。
一天晚上,金长永和贺传胜走进了穆晓飞位于秀水市西郊附近的别墅,他是应穆晓飞之邀去他那里度周末的,穆晓飞热情地款待了他们。就在酒足饭饱之后的麻将桌上,穆晓飞重新提起了与水州水景文化发展公司合作的事宜。其实,这是他完全预谋好了的。金长永对此是有充分的思想准备的,他当即就答应第二天再到现场去看一看。
那天晚上,麻将一直搓到了快天亮才结束。最终,金长永大获全胜,在场的人大约算了一下,金长永大约赢了十二万元。总经理贺传胜也小有收获,收获了三万多元。当然输钱的只有穆晓飞和穆晓飞的“宠物”刘玉霰。
金长永当然知道依他的麻将水平,他不大可能有这样骄人的成绩,这其中有何种奥妙,他自然知道。对于这十多万元的收获,他并没有太放在眼里。不过,这种意外收获,还是让他高兴的。他只是在别墅里随便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就去了汪家村那个工地。在前往工地的途中,他想到只有他与贺传胜两人到场显得人员太少,也不够郑重,于是便打电话让办公室主任林乐红通知了相关的中层干部也赶到了现场。
那天,作为副总经济师的帅真真也在其中。
汪家村确实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个外行人到那里也会感觉到别样的灵气。这一点不仅仅让那天去的人都有几分兴奋,更让金长永格外高兴。当时,还没有离开现场,他就拍板把这件事再一次定了下来。
两天之后,这份原来的意向性协议,便变成了正式合同。
工程依然由穆晓飞的远大房地产开发公司实施。
工程开工后,穆晓飞先行垫付四千万元。在工程开工的半年之后,对方应该支付的四千万元,根本就没有兑现,工程也就停了下来。
如今,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这个在原来的老板手里的烂尾工程,到了他们手里之后,越发成了烂尾工程。眼看先期投入进去的钱是既收不回来,又没有钱再继续往里投入,穆晓飞明确表示他再也没有钱往这个坑里面扔了。事情就这样拖下去也就罢了,可是市里却不让拖了。
市里要求必须在短时间内,将工程交付使用。而穆晓飞是死活也不想再继续往里面投入了,康彬又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三宇发展总公司自然又成了冤大头。如果将工程重新启动,就必须由总公司先行垫付剩下的四千万元。
那是因为康彬签下这个工程时,就有了充分的打算。他主动聘请里波为公司的名誉董事长,而里波此后真正地发挥了作用,正是他去市里找到了市领导汇报了这件事。里波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他的要求就是继续由远大房地产开发公司垫款,将工程完全或者是部分完工,但必须达到可以投入使用的标准。剩下不能竣工的部分,可以一边使用,一边施工。再施工时,由康彬先行付款。
其实,市领导早就有过指示,要把这项工程作为招商项目来对待。金长永当然看得明白,里波的话之所以那么奏效,是因为他没退休之前,曾经是市委常委兼市委组织部部长。康彬之所以把他聘为名誉董事长,也正是看中了他的能量。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金长永曾经想过拖拖再说。贺传胜这次又将这件事提了出来,金长永已经明白,非得想办法解决不可了。
剩下的垫付款向谁去要呢?
他只能想到了丛世南。
可是上哪里去找他呢?
15
此刻,丛世南正坐在自己的别墅里。
在这个公司里,丛世南应该算是一只狡兔,但并没有人知道这只狡兔究竟会有几窟。反正他的别墅这一窟,几乎是没有人知道的。
他确实是去了杭州,可几天前就已经回到了秀水,他是悄然回到这里的。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住在哪里,他甚至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已经回到秀水。
眼下,他不想见任何人,最不想见的就是金长永,这是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启齿的,当然包括金长永本人。其实,丛世南的心里是有数的。世界性的金融危机,同样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冲击。他害怕金长永与他谈及流动资金的问题。
此刻,他的心事是难以言表的。
丛世南已经应该进入退休程序了,可他本人没有提出来,领导也没正式和他谈过此类问题。因为谁都明白,眼下中江渔业公司如果离开了他就玩不转了。尽管眼下他早已经没有什么作为,可如果他这一走,就更会让整个中江渔业公司日暮西山,气息奄奄。
丛世南在这个公司里是不可一世的。他甚至在金长永面前,常常如此。倒不仅仅是因为他远比金长永在这个公司工作的资历长,而是因为金长永的第一桶金,完全都是他所给予的。而三宇发展总公司的第一桶金,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这一点,不仅仅是这个公司的普通员工,就连两任董事长和其他领导们也承认这一点。
当年中江渔业公司创办之初,林家聪并没有看错他,他也没有辜负过林家聪的重用。作为一个所学专业与海洋根本就不沾边的人,却在渔业公司内创造了当时被人们普遍称好的奇迹,而且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创造的,这确实是让人刮目相看。
可是当他如日中天的时候,当时的董事长林家聪却毅然决然地想把他拿下来。
林家聪这样想,是有他的道理的。他不忍心让丛世南走得太远,以免将来不好收场。
那时,林家聪基于两点考虑,一是当时丛世南已经不满足于正常的捕捞收入所给他带来的巨额利益。他开始着手大量地从国外采购鲜鱼进关,在船上冷冻之后,按照自捕报关。而国家规定自捕免税,进口鱼品是需要交百分之三十三的关税的。林家聪渐渐地发现,在丛世南每年超乎寻常的经济增长速度中,已经有大量的进口鱼被运了进来,而海关竟然基本上都按照自捕鱼顺利放行。那是丛世南让他们在那一批批货物面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
丛世南已经从这些非法收入中,转瞬之间成了一个成功的大老板,他不断地投资于不同领域。那时,他对期货也产生了兴趣。
林家聪考虑的第二点,当属于人家的私人生活范畴。那时,在身边工作的女性,只要被丛世南看中,都逃不出他的猎捕。
可是林家聪并没有实现把丛世南拿下的愿望。
林家聪离开公司不久,丛世南就走进了第二次婚姻。
他的第二任夫人是一个比他小得多的一位大连姑娘,足足比他小三十岁。他们认识时,她才刚刚二十岁。
他是陪着海关的一位处长去大连打高尔夫球时,与那个女孩儿认识的。那个女孩儿叫庞小敏,就在高尔夫球场工作。她年轻漂亮,丛世南第一次见到她时,就不能自拔了。几天之后,他就说服了她,把她带到了秀水。而还没有来秀水之前,他已经与她浪漫到了**。这一切几乎都是当着那位海关处长的面发生的。
庞小敏跟着丛世南来到秀水,正是那个处长帮了他的忙。在丛世南的授意下,处长做好了领导的工作,竟然把她安排进了海关工作。
人总是在变化着的。庞小敏来到秀水后,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她整天像是泡在丛世南为她营造的泡菜罐里,只是腌制泡菜的原料不是人们惯常使用的原料,而是金钱,是清一色的金钱而已。金钱也有让人玩腻了的时候,她已经不缺钱了,她身上所能让别人看到的除了金钱之外,只有她那一身鲜美的嫩肉。
这是认识她的人对她的评价,因为她最爱穿的服装就是裸肩或者裸背那种款式。
她的鲜美与**,犹如晾晒在露天地里的鲜鱼,**着无数的馋猫。
丛世南的能力,已经远远满足不了她的需要。每当他筋疲力尽地瘫软在她的身边时,她才刚刚贪婪到极点。
渐渐地,他们之间终于产生了危机,而那时,庞小敏已经掌握了丛世南与海关“内线”的秘密。那是她手中的一张王牌,足可以让她肆无忌惮。
那天晚上,她下班之后,去了虞美人夜总会。
在一个幽暗的角落里,她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缠绵在一起,茶几上已经狼藉斑斑,他们的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他抱住了她,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低头在她的脸上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