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镇宁侯终究是没跪住,跌坐在地。

皇上眼底冒着寒光,怒火滔天看着他,“畜生!你侄媳妇的嫁妆,你都要克扣?”

镇宁侯百口莫辩。

徐西宁有的是钱,谁会相信她,成亲当日,是抬着空箱子进门的。

再说——

就算人家抬着空箱子,也不是他把人家嫁妆箱子撬开的理由。

他若是不撬开人家嫁妆箱子,怎么知道人家是空的。

就这一点,他就说不清。

再者——

先前徐西宁闹退婚,闹得满城风雨,傅筠这些年一共占了徐西宁十几万两的便宜。

心惊胆战,镇宁侯只能咽下这口憋屈,如数推到白氏头上,“陛下息怒,臣已经勒令贱内如数归还了,今日便归还。”

皇上没好气的一摆手,“滚!”

镇宁侯灰头灰脸跌跌撞撞出去。

百思不得其解,傅筠到底哪里得罪普元寺方丈了,他要这么追着咬镇宁侯府。

御书房中。

镇宁侯一走,皇上看向太子。

“朕倒是不知道了,镇宁侯和傅筠,是如何知道济南府受灾的?你回来已有几日,济南府那样严重的灾情,若非折子递上,朕都不知道、

他们却提前知道,还要提前准备赈灾的粮草?

连谁去押送粮草的人选都要定下了?”

太子遭不住皇上这一句一句的问。

扑通。

跪下。

“父皇息怒,儿臣着实不知傅筠父子是从何处知道的,儿臣从泰山下来之后,直接回京,途中只是听说有的地方受灾,却并未来得及核实。

是儿臣办的不妥,儿臣有罪。”

他只承认自己办事不周全。

但绝不承认和镇宁侯府有关。

普元寺方丈不轻不重,又开口,“陛下息怒,太子殿下大约是心系边疆,知道赵将军要进京,故而匆忙回来,他还专门为赵将军准备了宅院。”

太子心口蓦的一突突。

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到底哪里得罪这秃驴了,要这么坑他。

都是傅筠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连累他!

艹!

“父皇明察,儿臣听说赵将军回京,父皇让傅珩接待,儿臣知道傅珩身子不好,故而想要帮他一把,儿臣并无他意,那宅子是前御史赵大人告老还乡后留在京都的宅子,位置好,院子也干干净净的,所以儿臣才想让赵将军住。”

普元寺方丈便道:“太子殿下有心,贫僧听傅大公子说,那宅子里别说用具一应俱全,就连侍奉的人,太子殿下都准备齐全了。”

太子慌忙朝皇上道:“儿臣为父皇分忧,自然竭尽全力。”

皇上阴沉的目光看着他。

皇上之所以让傅珩接待赵巍,让傅珩将赵巍留在京都,那是要让傅珩劝说赵巍上交兵权,免得皇上和赵巍闹出面上的不和。

太子却这么热络的插一道子。

他要干什么?

是想要收买赵巍?

还是想要有别的打算?

皇上的沉默让太子心跳的几乎要呛出咳嗽来。

就在太子几乎遭不住这份沉默时,皇上忽然道:“退下吧。”

太子一愣,冷汗刷的冒出,几乎瞬间浸透衣衫。

退下吧?

什么意思?

太子惶恐不安看向皇上,皇上却已经不再看他,只起身朝赵巍走过去,“赵将军才回京,便让你受这一场惊吓,朕心中惭愧。”

赵巍慌忙起身,抱拳行礼,“陛下折煞老臣,太子殿下亲自为老臣准备下榻之处,老臣感激不尽。”

皇上实实在在扶了赵巍一把。

“朕知道你心里惦记傅珩,就不多留你了,朕不便出宫,你去看傅珩的时候,替朕带句话,告诉他,朕一定不会让他委屈的。”

一面说,皇上一面扭头吩咐内侍总管,“你一会儿亲自把赵将军送去傅珩那边,从库房挑些用得上的药品补品,一起带过去,再带几个太医,务必好好给朕调理傅珩的身子。”

内侍总管领命。

皇上不再多言,赵巍抱拳谢恩,从御书房出来。

他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太子还跪在那里没动。

普元寺的方丈倒是朝皇上行了个礼,跟着一起出来。

年过四十的赵巍,因着常年在边疆吹那风沙走石,一张脸,比京都那些官员要沧桑的多。

但也更带萧杀之气。

纵然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往那一站,便威气逼人。

普元寺方丈一脸慈眉善目,朝赵巍双手合一行了个佛礼,“贫僧听说,赵将军是傅世子的师傅?”

皇上才下旨,要敕封傅珩为镇宁侯府世子,普元寺方丈从善如流改口。

赵巍笑道:“不过是他小的时候,随便教过点皮毛,称不上师傅。”

普元寺方丈叹一口气。

“贫僧和赵将军接触不多,但与傅世子的父亲,却是关系匪浅,当年他亡故,贫僧着实难过了许久。

“若非傅世子的病迫在眉睫,贫僧又万幸会一点医术,能帮忙调理,有忙碌分神,只怕贫僧现在还在悲痛中。”

傅珩给赵巍写信,提过普元寺方丈帮他调配解药的事。

赵巍没有过多的意外。

只是一脸善意的笑,“让方丈操心了。”

普元寺方丈摆手,继而苦笑道:“贫僧能帮着调理傅世子体内的毒素,却无法医治自己的陈疾。”

赵巍挑眉,疑惑询问:“方丈可是哪里不舒服?”

普元寺方丈十分不见外的道:“偏头痛,好多年了,对了,赵将军在西北征战,见多识广,可知道什么治疗偏头痛的偏方?”

赵巍几乎一个瞬间心跳绷了一下。

荆棘沙。

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但这是琉倭国细作招供的一种依赖性极强药效十分霸道的药。

压着加快的心跳,赵巍大大咧咧笑道:“方丈真是抬举我了,军中医务之事,向来都是军医在忙,不瞒方丈说,我虽然腿上有腿寒的毛病,但其他地方还算康健,已经好多年不吃药了,凑巧了,这次回京,我还真带了个军中大夫回来,一会儿给你问问。”

方丈也爽朗一笑,“不吃药是好事,如此,多谢将军了。”

两人并肩而行,出了宫,各奔东西。

方丈回普元寺。

赵巍则上马直朝镇宁侯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