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皇上阴沉着脸看着站在前面的太子。

旁边,前往普元寺传话的内侍正低着头回禀。

“……镇宁侯府老夫人和镇宁侯夫人要给傅大公子过继一个孩子,那孩子一看傅大公子,傅大公子就吐血,奴才去传话的时候,正巧傅大公子吐血晕过去。”

皇上冷冽的眼底都涌上一抹浓浓的震惊,错愕看向那小内侍,“一看就吐血?”

小内侍低着头,忙道:“是,奴才唯恐听岔了,又专门找普元寺的方丈确认过,方丈说,因着傅大公子和大奶奶不愿意过继这个孩子,镇宁侯府老夫人和夫人不依不饶拦着不让走,傅大公子吐了好几次血,每次都是因为那个孩子看他。”

皇上惊呆了!

从前,他只听人说,只要活得久,就能见得多。

他还没当回事。

现如今……

但凡他不是活到现在,怎么会知道世上还有如此离谱的事实!

看一眼就吐血……

这得克到什么地步!

震惊之后,继而,皇上皱了眉。

“傅珩都吐血了,她们也非要傅珩过继这个孩子?”

小内侍垂首应,“是,大奶奶要带着傅大公子去瞧大夫,被拦着不让走。”

“荒唐!”皇上啪的一拍桌子,“傅珩的父亲去的早,他们便这般欺负人!”

提起傅珩的父亲,皇上心里缓缓的叹了口气。

那也是个能征善战的,可惜因为傅珩中毒突然,他急着去寻药,死在路上。

皇上看向坐在旁边的赵巍。

赵巍和傅珩的父亲,算是至交。

他又是傅珩的师傅。

当年傅珩的爹娘相继过世,赵巍几次上书,想要将傅珩接到西北去,都被皇上驳回了。

赵巍无儿无女无家无室,皇上为了牵绊赵巍,当然要把傅珩留在京都。

可如今赵巍上京第一天,便听到傅珩被如此苛虐。

原本皇上还想责问赵巍铁骑队的事。

现在……

皇上脸上挂不住,朝太子发火,“你去做什么?”

普元寺的方丈就站在旁边,太子连撒谎都没办法撒,只能如实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是被镇宁侯请去的,他说傅珩要在普元寺过继一个孩子,想让儿臣去给主持一下,儿臣只当是傅珩自己挑选好的,所以就去了,儿臣也没想到会是那般。”

傅筠明显得罪了普元寺方丈。

太子迫不及待的要划清界限。

普元寺方丈念了一句佛号。

“陛下息怒,虽然镇宁侯府要给傅大公子过继的孩子不妥,但镇宁侯还是护着傅大公子的,当时在普元寺,镇宁侯还求着太子殿下应允,许济南府赈灾的粮草押送,让傅大公子领了差事。”

在普元寺方丈开口之前,太子便心跳的砰砰的,一股一股不安往上涌。

普元寺方丈这话一出,太子登时心里狠狠一个激灵,汗毛都站起来了。

济南府赈灾的事,派谁去押送粮草,皇上还康健,根本轮不到他指手画脚安排人。

更遑论——

这折子怕是刚刚才递到御前。

论理来说,朝臣们是不可能知道济南府闹出灾荒的。

太子心跳如雷,大气不敢出,豆大的汗珠子从脑门沁出。

头顶。

皇上一言不发。

整个御书房骤然间静的落针可闻。

却在一个瞬息的停顿之后,普元寺方丈又道:“前几天,傅二公子傅筠还求到普元寺,想让贫僧帮忙牵线搭桥,他想从山西一个粮商手里买一批粮食。”

这下,不光太子心跳如雷。

就连杵在旁边的镇宁侯,都一颗心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普元寺方丈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如实回禀的样子。

“贫僧得知他要买的粮食是要送去济南府赈灾,当时便应下这事,只是傅二公子给的价格实在太低,那山西粮商不愿意。”

镇宁侯只知道傅筠求过普元寺方丈,却并不知道其中细节。

可现在……

知道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

赈灾的折子今儿才到,他们却在几天前就开始筹备粮草。

“哦,对了,陛下恕罪,贫僧还有一事要禀。”

皇上一张脸,已经阴云密布。

若是旁人开口,皇上必定没有好脸色,但说话的是普元寺方丈,皇上硬是在咬牙切齿里,挤出那么一丝和气,“方丈请说。”

“今日,镇宁侯府老夫人和夫人要给傅大公子过继的孩子,叫小满。”

他忽然提起小满,镇宁侯瞬间慌得几乎站不住。

“当时,小满的母亲跪求普元寺的僧人,求他收留小满,那妇人说自己得了重病,将不久于人世,只是,贫僧那师弟凑巧会些医术。

在扶那妇人起来的时候,顺便给她打了个脉。

她身体康健,并无疾病、”

镇宁侯差点眼前一黑,一头撅过去。

事已至此,皇上便是个傻子,也隐约瞧不出不对劲了。

要给傅珩过继子嗣,无可厚非,可那孩子都让傅珩吐血了,镇宁侯府却依旧不依不饶……

皇上啪的一拍桌子。

怒目看向镇宁侯。

镇宁侯吓得一个哆嗦,扑通跪下,“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只是过继一事,是母亲和贱内操办,臣着实不知情。”

皇上咬牙切齿道:“傅珩是你亲侄子,若是他父亲还活着,这镇宁侯的爵位轮得到你?那世子的封号轮得到傅筠?

你兄长没了,你不知道怜惜侄子,反倒是如此害他。

你从哪找来的如此命格恶毒的孩子,竟然把傅珩克的屡屡吐血!”

一个命格恶毒扣在小满头上、

镇宁侯只觉得头晕目眩,战战兢兢磕头求饶:“陛下息怒,臣必定严查此事,不让珩儿受委屈。”

皇上一来被气的不轻,二来更要给赵巍一个交代。

怒不可遏道:“回去,闭门思过三日,另外……”

深吸一口气,皇上转头朝内侍总管吩咐,“敕封傅珩为镇宁侯府世子。”

镇宁侯差点大腿带着膝盖发软,跪不住,跌到过去。

却只能咬牙撑着,还得叩头谢恩,“谢陛下恩典。”

皇上一眼不想看他,“退下吧。”

刚说完,不等镇宁侯开口,普元寺方丈道:“陛下,贫僧还有一语,据说,云阳侯府三小姐徐西宁出阁当日,嫁妆被镇宁侯府二房如数克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