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年漪这几天的心情特别好,连带着晨时练功,也不再拿军营的小将士们做陪练,还异常的一结束就溜去了军师的营帐,众人都说是因为林姑爷来军营,威慑住了这个“女魔头。”

真是人不可貌相,一物降一物啊!

挑灯日夜不休的整理,仲子炎从一堆需要防改细章中抬起头来,看向自己不苟言笑的大师兄,苦不堪言道:“师兄,一时半会儿也整理不完,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吧!”

林宗颐捏着笔,淡然抬头,眼眸清冷的从他脸上扫过。

心虚的仲子炎一个瑟缩,这个前世名满天下被喻为西夏第一谋士的男子,此时在自家大师兄面前,仿佛就是个做什么错什么的废物。

“训整时辰过于混乱,换防队伍也不清不楚,上一次大战后对牺牲士兵家人的抚恤......列得还不够严瑾详细。”

又翻完一本册子,林宗颐皱着眉,冷漠绝情的提出不够完善要整改之处。

仲子炎点头,忙搁下手中的笔,伸出两只手去接那本册子,他抹了头上的冷汗,道:“嗯嗯!子炎定在明日之前将新列好的体系给梅将军过目。”

又是一场不到天明,不能休息的“苦战!”

陵城因供应不及时的原因,耽搁了许多需要分工明确的安排和需要完善的边防,林宗颐来到军营后,逛了一圈便找上了仲子炎,随之就长时间待在军师帐里,开始大肆加强列则。不过在两人的合力下,短短几日就非常明显,所有的一切都更合理更严密起来。

梅老国公都忍不住赞叹,还是自己的亲女婿厉害,仲子炎这小子略输上一筹啊!

亲自规划好粮草后勤的安置位置,严瑾的吩咐下去,交代完注意事项。梅年漪来找林宗颐的时候,他已经在喝着茶等这位准时来报道的梅二小姐了。

仲子炎头也不抬,熟练的开口:“二小姐,今日练了几套枪法?”

梅年漪坐上林宗颐对面的软垫,给自己倒了杯茶,得意的嘻笑道:“没有练枪,今日陪梅望打了几套拳!”

陪梅望打拳?仲子炎抬头,瞬间来了兴致,要知道传闻从小到大梅年漪就没打赢过他长兄,就像一个大魔头单方面虐小魔头一般。

“谁赢了?”他好奇的问。

梅年漪一骨碌爬起来,反坐到他对面,勾了勾手指,两颗脑袋凑近,她道:“当然是本小姐赢啦!梅望已经老了,英勇不复当年咯!”

“怎么可能?”仲子炎一脸的不可置信,懊恼的搁下手中的笔道:“你骗人的吧!难道是重伤得了后遗症?我还下了注赌大公子依旧会赢呢!”

梅年漪拍着手,啧啧两声问道:“你赌了多少?”

仲子炎哀叹了一声,垂头丧气,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二道:“两个月的例银。”

“哈哈哈!”梅年漪狂笑出声,歪歪的斜靠上堆满册子的桌沿:“您可真大方。”

仲子炎低下头,满脸的颓废败落之感,欲哭无泪道:“也不知他们这次为什么要开这样的赌注,往日都是赌二小姐下一个会找谁单挑的,而在下次次都赢。”

也替他一脸惋惜,梅年漪拍了拍他的肩,似共情道:“嗯!真可怜。”

然后,她话音一转:“不过!”她侧着头一副沉思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却在他伤口上撒盐道:“我知道有这场对赌的时候小妮子探听说没有一人给我下注,气得我哟!刻意去问袁副将借的银子,一股脑赌自己赢,这下赚翻了!你说我要不要分袁副将一点钱呢?”

仲子炎嘴角在抽搐,刚才写好的纸页被他捏得变了形,圆润的笔都滚落在地上,语气第一次这般凝重:“梅二小姐!”

梅年漪笑得几乎滚到案桌下,好不容易扶着桌沿撑起身道:“怎,怎么了?”

仲子炎痛斥:“您怎么不讲贤德?”

梅年漪扭曲是非道:“天下皆知我梅年漪纨绔,再说你见过哪个习武之人在赌钱这事儿上还文绉绉的讲贤德的?我们讲的是武德!”

理所当然,颠倒是非。

仲子炎忍了又忍,脸一阵青一阵白,憋了半晌也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梅年漪得了个大便宜,满面春风,站起身又回到林宗颐对面的案桌,刚才倒的那杯茶已经冷了,她说得有些口干,又顺手去提茶壶。

“军营里开了赌场?”沉默了整段时辰的林宗颐突然冷冷开口,蹙眉道:“看来还开了有些时日了。”

在心底暗叫不好,仲子炎气焰瞬间被打散,头也缩了回去。

军营里是禁止开赌场的,但边关枯燥,平日里整军练完功也没剩下几个有趣的事儿可做,所以梅老国公知道此事,却从未严明禁止。

而他的默认等同于整个军营的默认。

可林宗颐......是个铁面无私的人。

静默如外面的冰天雪地,一滴汗水都能马上结冰。

梅年漪看向仲子炎,笑而不语。

“是,边关艰苦,国公爷也是默许了的。”仲子炎鼓起勇气,声却如蚊衲。

林宗颐道:“看来还有很多是我未曾探查到的,国公爷体恤将士,但军规不可破,这般行径还是严格处理了吧!”

这处理了还得了?仲子炎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陵城的未来,那些个五大三粗的爷们不把自己生吞活剥了才怪,再三衡量,他还是决定放手一搏,挣扎道:“大师兄,这般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林宗颐凝眉,开口正准备又道:“你.....”

梅年漪敲了敲案桌,打断了他的话,她漫不经心端着茶杯,道:“你是来过节的。”

“?”说得另外两人都是一愣,不明她突然的话风瞬转,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帐外有小妮子和冯童的催促及时响起。

梅年漪体贴的看了仲子炎一眼,伸手去拉林宗颐:“听到了吗?你岳父岳母唤你去吃团圆饭呢!你又不是来这人处理军务的。”

岳父岳母!这两句称呼,是这几天来梅年漪每日必打趣林宗颐的事,她天天出现在林宗颐身周,动不动就去碰他一下。

其他人都已见怪不怪了。

但林宗颐还是下意识的会躲,虽面上目不斜视,一派的高风亮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