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林宗颐会尽快在暗中布局的信儿,梅年漪在听到军粮被劫的消息时,虽心底并没有多大的担忧,但表面还是极力演了一场戏,做主捐出了一半的嫁妆采购新的粮草送往陵城。
京城中的史官开始编纂此场战役的艰难,也更加神化赞颂了梅老国公和梅家心系天下的至高品德,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梅家直接被推上了巅峰。
十五日后,林宗颐用梅年漪的名头在一日早朝时呈上了一把威力极大的弓弩,说是梅年漪瞧过战场上的这些物件,心系远在边关的爹娘兄姐,自己改装图纸,威力比如今在战场上使用的近弩更甚,陛下当朝传唤工匠一试,发现的确如此。
前有梅家幺女夜剿孟城匪,后有嫁妆捐一半于战前,此时更是为西夏做出了巨大贡献。
京城曾传梅年漪纨绔跋扈将军女的留言仿佛一夜之间消音殆尽,留言转换,开始颂梅家无一人不是西夏福星,天下英雄。
陛下派以嘉奖,梅年漪温婉道:“陛下仁德,不如全投进工匠早日建成弓弩送往陵城。”
元帝一听,龙心更悦,念其仁孝德行俱上乘,便册封为郡主,又命宫中的能工巧匠快速连夜筑造,准备同新筹备的粮草同时送往陵城。
此时林宗颐正陪梅年漪在颐院下棋,他云淡风轻的吃掉她的棋子,道:“接下来,工匠那边也会出事,届时会提议让你护送粮草和弓弩去陵城。”
这已经是梅年漪输的第五局了,她紧张的又落下一子,才落定,心里就有点后悔,手抖了抖声音都有些虚道:“我知道,你应该是不能同我一起去了。”
林宗颐随之落下一子,黑子的局势又瞬间大好,他神色淡然的点点头道:“是的,陛下定不能让梅家人全部出京,所以此去只有你和睿王前往,不过也无妨,我会想尽办法护你们一程。”
梅年漪皱眉,落下白子,改进攻为防守,边不在意道:“嗯……此去必定危机四伏,那几个皇子一定会追杀睿王,我注意保下两人的命还是能行的。”
林宗颐修长白皙的手在棋盘上盘旋,闻言他抬头看了梅年漪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他才顿了顿道:“睿王殿下我自会派人暗中保护,你护住你自己便好。”
但梅年漪却毫不在意,她紧紧的盯着林宗颐手上的黑子,心急的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无妨!如今还分得这般清楚做甚,你也不用担心我。”
说完见他迟迟不落子,她还催促道:“你在犹豫什么,快点下棋,今日我定要赢你一回。”
林宗颐凝神垂下眼帘,虚盯着棋盘,有些出神的随意落下一子,他声音压得极小,似在自言自语:“的确……”
黑棋落定!
梅年漪赶紧呼天抢地的随着落下一子,然后嚣张的哈哈大笑道:“我赢了,你还说我没下棋的天赋,看!跟着你学了几日还是能赢你一次的不是?”
说着她还一个激动跳了起来,洋洋得意的去唤小妮子和冯童来看,张扬道:“小妮子,我们赌赢了,冯童快点把银子交出来,我们喝酒去。”
冯童本来觉得此次梅年漪定会如往日一般输得个尊严全无,幸灾乐祸的开了赌局,听到这句话,震惊的苦着脸跑到林宗颐身旁,声音带着哭腔不甘的喊了一声:“公子!你怎么了!”然后认栽,回房去取钱……
这可是他存了三个月的月银啊啊啊!!!
林宗颐也是一愣,随之矜贵优雅的盯了盯棋盘,原来是在他出神的一刹那,错落下了一子,一步错满盘皆输。
但是他也不恼,反而清澈的眸子盯着热热闹闹的主仆三人,不发一言。
梅年漪红扑扑的脸上朝气十足,红色的发带穿梭在她墨黑的发间,她是个敢怒敢乐的女子,对仇人下手毫不留情,对在乎之人又护短得人神共愤。
林宗颐觉得,颐院的这片天似乎不一样了。
......
巧匠又连续三日在弓弩做成功后因细节出问题而不敢确定,前来求教梅年漪。
梅年漪拿着林宗颐给她的图纸,和已经备好的说辞,认真的讲解了一番,又暗地喻指怕弓弩在路上临时会出事,如若她不能远离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工匠们一听,随即出言向元帝递上折子道:“兹事体大,请此次运输派梅二小姐共同前往。”
人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慰道:“况且梅家二小姐出嫁,亲生爹娘不在身边,国公爷为护西夏牺牲至此,恰可乘此机会,一家团聚些时日。”
瞬时让看折子的元帝进退两难,难以抉择,只是虽此奏折在早朝时未批过,但丞相知晓其中原由是因元帝顾忌,恐梅家如今势力强胜,怕其功高盖主,但又忧这批弓弩,战败寰宇。于是便在深夜独自进宫言道:“可派皇子共往。”
然而如今的陵城算是一块香饽饽,太子未立,给哪位皇子都怕引起其他人的猜忌!定会惹出更大的祸事来。
迟疑不定,元帝最信任的李公公,在陛下和丞相于几位皇子中难以抉择之时,思索半日,提议道:“可派不受宠的睿王前去暂时接管陵城。”
经这一提醒,元帝才想起这个他从未注意过的元睿 ,四皇子睿王本是元帝与异族公主凝妃所生之子,无继位之可能,而凝妃早逝,睿王自小木纳至以也不得元帝宠爱。
念起凝妃生前的貌美温顺,说了句:这样也好。
一拍即合!此事就这般敲定了,命钦天监算定时辰启程,元帝于次日早朝下旨。
接到圣旨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林宗颐和梅年漪对视一眼,眼中交汇着信息……大计成了!
接下来的时日中,林宗颐连续几日不归家,和李长方商议安排暗中跟去保护睿王和梅年漪的暗卫。
梅年漪倒无所事事,安心等待启程之日。
入夜,她躺上床榻,小妮子退下去后,她徒然惊觉书桌和贵妃塌上空落落的,盯着烛光看了半天,才想起她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这几日林宗颐和她都是睡在寝阁中的,她是不是忘记和林宗颐解释那日辰时的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