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安全的地方,马车内两人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气氛微妙得很,一股风灌进来,梅年漪闻到那件披在她身上的外衫所散发出来她不熟悉的味道。她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刚才小妮子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她。默不作声先将衣服脱了,随手丢到了一边。

这个动作引起了林宗颐的侧目,他不解的问她道:“二小姐不冷么?”

原来人家跟本就没在意这件事儿!!!

梅年漪的笑僵硬在唇边,她扭过头不看他,语气冷冰冰的应道:“不冷。”

谁知林宗颐却皱了皱眉,伸出手探了马车外的温度,声音漠然:“天冷,二小姐还是披上吧!”

真的好不解风情......

梅年漪闭眼,表情生硬,语气无波无澜道:“无妨!”

片刻之后,马车停在国公府后门,在下马车的那一刻,林宗颐还是扫了一身单薄黑衣的梅年漪一眼,将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

梅年漪撇着嘴,没说什么,拢了拢身上绣着祥云纹带着沉香味的外袍,她指着那像是被遗忘在角落的衣服,轻咳一声对小妮子使眼色道:“小妮子,你将这件衣服现在就送去百通阁,小心些!”

小妮子秒懂,干脆利落的捡那件衣服,糅杂成一团道:“是!”随之消失在两人面前。

转过头,林宗颐神色清冷如常,静默的注视着她。

梅年漪低头先迈进府道:“走吧!去颐院好了!”

欠景慕舟的恩她都会还,但也不想与之有过多的牵扯,既如此,朋友之间不过是止乎于礼的关系而已。

主人没回府,国公府内四处都点了烛灯。这是梅年漪娘亲下的命令,因她那场大病后总夜里做噩梦,所以她娘这个从不信神佛的人,不知去哪儿请回来了个江湖道士,道士面都没见她一下,掐指一算,皱眉说:“二小姐此生所行之处必得有火。”

从此夜里只要她未入眠,在梅国公府所到之处,都会有点起的烛灯。

她阿娘怕她害怕!

走了一截,梅年漪故意缓了脚步和林宗颐同行,她扯着身上他的外袍闻了闻道:“去了趟烟柳楼,怎么一点脂粉味都没有!”

林宗颐目不斜视道:“办事。而已。”

听他语气刚正,似在表达问心无愧,梅年漪好笑的捂着嘴,忍不住就是想再逗他。

语气绵长暧昧,梅年漪眸色明亮,调笑道:“那烟柳楼的姑娘漂不漂亮啊?”

林宗颐眉尖抽了抽,把目光转到梅年漪身上,面无表情道:“未看清!”

“那肯定是你招的都不太漂亮了。”梅年漪拍了拍他的肩,佯装面露遗憾道:“听说全京城最好看的花娘就在烟柳楼了,哪天本小姐也女扮男装去瞧瞧。”

林宗颐收回视线,淡淡道:“那是花楼。”

梅年漪眨眨眼,笑道:“我知道,所以要女扮男装!”

林宗颐:“......”加快脚步走。

“唉!你走慢点。”梅年漪心里狂笑,跟着小跑了起来。

长得高就是了不起,一路追来梅年漪无论如何都慢林宗颐两步,就保持着两步的差距,两人一前一后的跨进颐院。

冯童扫干净了院子,余光瞧到自家公子的身影,扬起笑正准备迎上去!!!

谁知,他家公子跟本就没注意他,领着身后的梅年漪就匆匆进了书房,他嘴角一垮。

梅年漪进屋就自顾的坐到书桌一侧的太师椅上,见林宗颐的贴身小厮表情怪异的跟了进来,她直白问道:“你小厮的脸?犯抽风了?”

林宗颐抬眼看了冯童一眼,道:“没有。”

疑惑的皱了下眉,梅年漪觉得有点口渴,她吩咐道:“冯童,你下去烧壶茶来罢!”

冯童还是那副表情,恍若未闻、一动不动的站在哪里!

见他杵在那里,梅年漪诧异,她对低头翻账册本子的林宗颐不可置信问道:“他是不是还在看不惯我?这么记仇?”

察觉到这一幕,林宗颐抽出了些心思,他严肃道:“冯童,去煮茶。”

冯童勉强的点头,一脸不情愿的行礼:“是!”随之下去煮茶。

梅年漪无奈道:“你这小厮还挺护主的,打了你一顿就能记到现在......”

林宗颐选择性失聪,像是没听清这一句,他快速的换了个话题,言归正传道:“你在宁安王府发现了什么?”

梅年漪掏出她偷的那本情“书”抛给林宗颐:“喏,宁安王跟梁柔的情书。”

林宗颐接过,翻开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本情“书”递上去,至少可以消除元帝对梅家的怨气和试探,且很可能把宁安王直接拉下位来,与梅年漪和林宗颐最初计划,找到他私下勾结朝臣或是通敌卖国的证据,会得到的结果是相同的。

林宗颐很快就翻了一遍,放下册子,他平静道:“这是皇室的一桩丑闻,陛下不会大张旗鼓的处置宁安王,且同时会盯上发现这件丑闻的人,然后将两方处死,以保皇室的名声。”

沉默半晌,他又道:“这件事可做可不做,我可以将是你我发现的这件事藏得滴水不漏。”

闻言,梅年漪默然不语,像是在思考什么,许久她站起身来看着晃动的烛光,冷厉道:“我本意是在爹爹出征前,杀了宁安王!”

林宗颐道:“那夜我就想问,二小姐为何这么急?”

梅年漪沉重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明白,宁安王必须死在爹爹出征前,若未来有机会,我会把全部的事都告诉你。”

林宗颐:“......”

他不是那种会直问到底的人,只深深的看了梅年漪一眼,又低头摆弄起两本册子来,他皱眉道:“那唯今之计,还有一个办法。”

梅年漪追问道:“什么办法?”

林宗颐道:“两面同时进行,边将宁安王之事传得天下百姓都知道,再将这情“书”作为证据奉上,再加这本账册上有他的名字,他触犯了西夏国规,是烟柳楼的半个幕后老板......”

“只不过这样的话,会将伯父拖下水,且如今正值发兵之际,传出这样的丑闻,又因为是皇室,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林宗颐说完抬头,梅年漪正眼神暗淡盯着自己出神。

她苦笑着开口,问了一个问题:“林宗颐,你觉得使命和性命相比,哪个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