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颐,你觉得人在世间最值得去珍惜的一份情感是什么?”

梅年漪总喜欢在日落时分,坐在篱笆院里的藤椅上面色如水,平静安宁的问出声。

林宗颐抬起头,鬓角汗淋淋,波澜不兴道:“亲情如流水,绵长细远,情爱如烟火,轰轰烈烈,只有得到或失去才知道人在世间最值得去珍惜的是什么!”

佛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

如今性子愈发相近的两人深沉对视,林宗颐又低声意有所指道:“凡尘俗事之人,自当经历这些,无可厚非都会有些私心,毕竟谁都不是圣贤者。”

梅年漪娴静地微笑,一双明眸却倒映着红橙的霞光,绚丽灿烂:“林宗颐,在这儿呆久了,真的不想再回那座城去了。”

林宗颐转过目光,不再望着她,也不再有所应声。

各人有各人的执念,不是一时的艳羡就足以抛弃一切的......

也的确耽搁很久了,这样的日子本就如同偷来的一般,梅年漪垂眸,掩盖住眼底有淡淡的落寞,她道:“待身子好些,我们就回京城吧!”

林宗颐没有再转回目光,只是做活儿的手顿了顿,眼睛低垂,神绪远飘,喉间勾了一个字:“嗯!”

梅年漪深深的一个呼吸,静谧如孤月道:“扶我进屋吧!天黑了。”

是该认清现实与梦境,前世不就是如此?战场何曾休止过,一道坎后,又是一道坎。

无穷无止禁的痛楚与磨难。

林宗颐身影微转,眸色幽深,待再回头看梅年漪时已经稳定如常,俯身轻轻将她抱起,即便现在梅年漪都能扶着墙勉强走上几步,但只要他在她身边时,他都会亲自将人抱上房内去。

乖巧的埋首在他怀里,梅年漪问道:“林宗颐,你跟着跳下来了吧!?”

九死一生,她在模糊之间其实知道自己当时陷入了绝境,但后来又有一种很让她安心的感觉萦绕她全身,硬生生的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林宗颐一步一步,稳重自然,丝毫没有停顿道:“景慕舟落到了瀑布底。”

这个许久未曾听到过的名字突然被贯入耳中,梅年漪咬着嘴唇,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语调不自然道:“景慕舟?”

感觉到了梅年漪的在意,想到曾经景慕舟的所作所为,林宗颐喉结滚动,虽平视着前方,脚步却驻在了原地,他不动声色的反问道:“怎么了?”

梅年漪根本就没反应过来,陌云录的偷袭和景慕舟的背叛,在她心中皆是仇恨一辈子的人。可偏偏造化弄人,她又欠他们俩一条命。

停顿半晌,她迟疑问道:“他也跳下来了?”

闻言林宗颐复抬步走,只是声音闷闷的,只答了一个字道:“嗯!”

梅年漪此时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再放在林宗颐身上,自顾自的懊恼着,思考着这些事该如何收场。

待林宗颐将她放在炕上时,她攥紧他衣襟的手不自觉的松开,叹息了一口气道:“不该的,他是如何发现我坠河的?”

林宗颐在她床沿做了下来,傍晚的风吹过,近来被晒得不再如往常白皙的俊脸,面无表情,凑静她细心的一点点的捋平被子上的褶皱,古波不平道:“一起发现的。”

“所以你们是一起跟这跳下来的?”梅年漪惊骇出声,白皙的手覆上林宗颐的手背,语调略埋怨道:“你怎么也不拦着他?”

害得她如今又欠景慕舟一个恩情,若再见面便不好直接动手了。

在不知不觉中,林宗颐的脸比平日里更黑了,他目光落在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上......低着头的眼底有点怒意。

身为君子,从不乘人之危,冒领他人功劳,但他只提了一句,梅年漪的注意力就全然移开,且还明显异常的在意关心。换作是任何人都不乐意。

梅年漪还在说着:“万一他死了岂不是会栽赃到我头上来?林宗颐,这次失策啊!失策......”

再也不想听她说下去,林宗颐掐着她的下颌,强迫梅年漪与他对视,随之在她震惊的面色中狠狠的吻了下去。

这次不再似轻柔点水的一吻,润湿的舌尖轻轻撬开另一个人的红唇,旖旎的缠绵,虽不是第一次,却让两人都有点僵硬,心如小鹿在乱撞般“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林宗颐还记得这样的感觉,那日中了药,他逼着梅年漪抵死缠绵,拥吻,渴求......

天完全黑了,今夜的夜空中没有挂上明月,小雨绵绵却更有一番滋味。

不知吻了多久,断断续续,梅年漪被吻得脑袋发懵,眼睛带着动情的水色,一眨不眨的盯着林宗颐风华绝代的侧脸。

在换气的时候,被冷风吹得清醒片刻的她抓住机会,语调绵绵的,不似她曾经的肆意,更不像她后来的娴静温婉,喊道:“林宗颐~”

梅年漪好像从来不会拒绝他,这是这段时日以来,两人感情拉近,林宗颐暗自发现的一件事。

林宗颐微喘,在她唇上又啄了几下,拉开些距离,但两人之间还是隔得很近,能感觉到那暧昧的急喘的气息,他眸色潋滟,声音低沉道:“别说了!”

别说什么?梅年漪愣愣的看着他,红唇微张,娇喘吁吁。

看懂了她的茫然,林宗颐又逼着沉下一吻,囫囵之间是模模糊糊翻来覆去的三个字:“别说了!”

梅年漪被迫受着,沉溺之时,突然灵光一闪,随之瞳孔放大,心中惊骇不已:“林宗颐这怕不是......说的景慕舟?”

让她别再提及景慕舟?可是......景慕舟怎么了?他好像和林宗颐也没有仇怨啊!?

报这满脑袋的疑惑不解,梅年漪被吻得头晕目眩,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将林宗颐和景慕舟之间的恩怨再理一遍。

最终衣衫不整,终究是林宗颐先放开了手,立即转过身就奔出房门去,声音是从院中传来的:“我欲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