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中午,林千凝又提着食盒,从窗口给时煜送吃的,见时煜将她亲手做的饭菜吃了干净。

又高兴,又心疼,问道,“晚上想吃什么?母亲给你做。”

时煜正欲回答,余光瞥见装扮成卫清晏的阿布出现,扬了扬唇,“母亲这几日辛苦了,晚上便让灶房的人做吧。”

晚上大抵不用母亲再偷偷投喂了。

林千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捂住嘴,快步到了阿布面前,低声问,“你回来了?可有受伤?”

阿布笑,“谢林姨关心,我无碍。”

“无碍便好,无碍便好。”

林千凝虽不知这个伪装成她儿媳的人是谁,但听他唤自己林姨,便知他不是下人,和儿子儿媳关系定不一般。

他失踪后,林千凝心头很是不安,从时煜口中得知,这人是要帮他做事才故意让人掳去时,她更担心了。

眼下见人好好的回来,她松了口气,忙带着食盒离开,留了空间给两人叙话。

“成了?”时煜问阿布。

阿布的速度比寻常人更快,所以,时煜还不曾收到关于赤烈国的消息。

阿布便将自己在赤烈做的事,一一告知。

时煜听闻后,长舒一口气,“干得好,这相助之情姐夫记一辈子。”

“姐夫见外了,只时间紧迫,不曾找到药火的配方,便索性全部炸了。”

时煜知道阿布只身潜入皇庭的不易,怎会怪他,自是一番安抚。

阿布指了指屋里,“那些人,姐夫打算怎么处理?”

他在父皇身边呆久了后,深知明君难为,便是帝王位高权重,一言九鼎,安排下去的事也需要臣子执行。

法不责众,遇上这般聚众动不动就绝食,或者以死明志,亦或者罢工撂挑子不干的,最是烦人。

便是姐夫有林姨送饭没饿着自己,也不能真就这样饿死那些臣子们。

否则就得落得一个不顾民意的暴君名头。

时煜耳廓动了动,低声道,“稍后将事情告知,大抵就会散了,若无你的相助,我真要同他们多周旋几日。”

如今赤烈内乱,自顾不暇,对凤昭的侵略定然会暂停,那便是他们反攻的好时机。

“殿下,您这是……”

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传出,两个饿得发虚的老臣互相搀扶着,出现在时煜面前。

两人本是察觉时煜背着他们偷吃,想来抓个证据,却没想到竟看到太子和太子妃叙话。

再看太子妃手上,空空如也。

还是没有证据。

其中一人忙改口道,“老臣腹中不适,如厕之后,想走动走动。”

时煜颔首不语。

两人对视一眼,只得彼此搀扶着,脚步虚浮地回到了书房,重新盘坐于地上。

心头都是狐疑,不是说太子妃被赤烈人掳走,太子遍寻不着吗?

也是这个谣言,让他们坚定求和的心思,若太子妃都被掳走了,他们还有何安全可言。

可刚刚与太子隔窗而站的分明就是太子妃啊。

莫非谣言有误?那他们还要不要求和?

两人犹豫不定间,阿布低声对时煜道,“姐夫,我在赤烈做的事,可否按在阿姐头上?”

他想让凤昭百姓记阿姐的好,且对她心生敬畏。

至于赤烈人会不会恨阿姐,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便是没有他在赤烈做的那些事,有了林万芷放出去的传言,赤烈新帝也不会放过阿姐。

时煜明白他的心思,颔首,“你去屏风后。”

绝食明志的人,听到脚步声,个个垂着头。

时煜见阿布已在屏风后坐好,方道,“想来在座不少人皆对前些时日,太子府四处找人一事有猜疑。

没错,当时本宫找的便是太子妃,得知林氏余党与赤烈太子勾结,试图抓走太子妃帮他们作恶。

太子妃便决意将计就计,深入虎穴,好在,有惊无险,还成功斩杀了赤烈皇和赤烈太子,为我凤昭除去大患,赢来喘息机会。”

“此事当真?”

众人惊愕。

阿布道,“当真,想来不久消息就会传开。”

众人听着卫清晏的声音,循声望去,竟见他们的太子妃不知何时坐在了屏风后。

“那可真是太好了。”

有人忙道,“太子妃英武。”

但也有人道,“便是如此,赤烈很快会有新君上位,赤烈的军队还驻扎在我们凤昭城境内。

赤烈蛮族,凶悍异常,只怕再战,我凤昭依旧不是对手啊,战事劳民伤财,凤昭眼下无粮无银,耗不起啊。”

“那诸位觉得该如何求和?”

这是他们绝食相逼后,时煜第一次主动问及这个问题,他视线落在依旧坚持求和的臣子身上。

臣子道,“和亲,结百年之好。”

“你家可有适龄女子?”时煜声音不大,却叫众人听出一股寒意。

那臣子忙道,“这和亲需得公主郡主之尊,臣家中的女儿身份是不够的……”

可皇室只有青芜和青茵两个人到中年的公主,未婚郡主倒是有两个,一个是荣安郡主,一个便是老宗正的宝贝孙女。

刚赶来,正欲帮时煜劝退求和派的老宗正闻言,忙顿住了脚。

便听得时煜又问臣子,“若赤烈不同意和亲呢?”

“赤烈发兵,不过就是为了夺我凤昭城池,若殿下承诺割让几座城池作为和亲的陪嫁,想来他们是会同意的。”

那臣子自以为很体贴地道,“殿下,这是权宜之计,等赤烈同意停战,我们休养生息几年,再将割让的城池夺回来就是。”

时煜看向其余人,“如今赤烈内乱,你们依旧认同他的想法?”

这次大多数选择沉默,只有几人依旧坚持求和。

时煜冷笑,“若本宫依你们所言,那林将军苦苦坚持算什么?

年迈的老侯爷不停歇的日夜行军,奔赴边境算什么?

太子妃不顾自身安危,只身犯险算什么?

萧之安堂堂皇子每日为粮草奔波,又算什么?

你们要本宫此时主动求和,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

民心若失,谁还会为了家国奋斗,不如索性将整个凤昭拱手相让,可好?”

“臣惶恐,殿下,臣不是那个意思,臣都是为了凤昭着想啊。”

时煜缓了语气,“本宫自然知晓你们也是一片为国之心。

既你们连城池都愿出让,定也愿意献出自己的家财补贴军饷。

这样吧,几位大人受累,即刻携家眷出发前往边境。

若我凤昭真打不过,有求和那日,再劳烦几位大人同赤烈说和。”

“殿下饶命,这使不得啊……”

“老臣觉得殿下所言甚有道理。”

老宗正大步迈进,朗声打断了那些臣子求饶声,“凤昭自开国至今,从未有主动割让城池的先例。

自也不知要如何行这等软骨头之事,便请几位大人为国分忧。”

时煜挥挥手,坚持求和的几位臣子就那样被拖了出去,其余人担心也被抄家流放,加之饿得头昏脑涨,再也不敢要挟,忙纷纷告退。

时煜知道,随着众人的离开,卫清晏斩杀赤烈皇和太子的事也会随之传开。

那么,林万芷余党便也会得到消息……

思及此,他对冬藏道,“你去看看曹忆昭那边可有异动。”

他们始终未发现他的异常,但若曹忆昭便是余党的新主子,得知此消息后,定然会有所行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