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太后!”

掌事太监程公公快步进入太后寝殿,太着急忙慌的缘故,他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不是苏小小及时扶住他,他已经摔个鼻青脸肿。

“多谢苏大夫!”掌事太监道了谢,几步来到太后的凤床前。

太后被叨扰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清净一会儿,见他这般咋呼,不免眉心一蹙。

“又怎么了?”她沉声问。

掌事太监哽咽道:“陛下……驾崩了!”

太后手一抖,碗里的汤药洒了出来。

紫宸殿内,福公公与诸位宫人哭成一团,胡太医已经被拖了下去,殿内十分混乱。

静宁公主看着早已没了脉搏的景宣帝,双拳死死握紧。

她转身,正要吩咐桃枝去一趟永寿宫。

就听得一道沉闷的厉喝自外头传来:“都给哀家退下!皇帝在哪儿?!”

“祖母……”

静宁公主望向门口。

第一个进来的却是拎着药箱的苏小小。

太后坐在凤撵上,稍稍落后了数步。

紫宸殿的宫人并不认识苏小小,因此一路阻拦,若不是太后亲临,她怕是到不了这里。

“大丫……”

静宁公主怔怔地看着突然闯入的苏小小,月光追在她身后,她的神色冰冷而郑重。

“患者在哪儿?”苏小小问。

静宁公主忙道:“在屏风后!”

福公公打屏风后走了出来:“这儿呢!这儿呢!苏大夫!”

苏小小拎着小药箱走过去。

恰在此刻,诸位太医也赶到了。

“住手!”

万太医厉喝。

苏小小没理他。

他追上去就要阻止苏小小,静宁公主冷声厉喝:“给我退下!”

万太医一愣:“静宁公主!陛下危在旦夕……切莫让歹人趁机伤害陛下!微臣等人这就替陛下医治!”

“我说了,给我退下!”

静宁公主气场全开,挡在屏风前,犹如捍卫山河的神女。

李太医语重心长地说道:“静宁公主,您别胡闹了,赶紧让我们给陛下瞧瞧吧!不然错过了最佳时机,陛下可能真的没救了!”

静宁公主不让。

她并不是普通的公主,是景宣帝唯一的嫡出,满月时便被钦天监的监正批命——她的命格关乎大周皇朝。

她活,大周兴。

她亡,大周衰。

动她就是动整个皇族的气运。

殿内无一人敢与她硬来。

万太医又看向了屏风旁的福公公。

福公公是景宣帝的心腹,他若大喊一声护驾,相信暗处的大内高手一定会挺身而出的。

他咬牙:“奴才……听公主的。”

门口的全公公瞧见这一幕,心知自己的机会来了。

福公公压在他头上许多年了,明明自己比他更早来紫宸殿,却始终不如他受宠。

福公公居然阻拦太医为陛下施救,若叫几位皇子知道了……

全公公眼神一闪,鬼鬼祟祟地退了出去。

李太医神色凝重道:“静宁公主!若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

静宁公主冷声道:“本殿下一力承担!”

众人惊到了。

一贯踏踏实实做事的朱太医也忍不住开了口:“静宁公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个民间来的大夫,真把陛下治死了,其实与静宁公主是没多大干系的,可静宁公主亲自为她作保,性质就不一样了。

静宁公主是在用命信任那丫头啊……

福公公也好似第一天认识静宁公主似的。

从前只觉得她是嫡主子,命格贵重,高高在上也是理所应当。

然而今晚,他见到了她不逊皇子的胆量。

可……陛下已经没有脉搏了……

苏大夫当真能起死回生吗?

苏小小放下医药箱,一手贴住皇帝的颈动脉,另一手探了皇帝的鼻息。

随后她一步跨上龙床,跪坐在皇帝右侧,双手交叠,一下一下按压皇帝的胸口。

按压的幅度不能太大,容易压断肋骨,但也不能太小,否则起不到心脏复苏的功效。

一个小宫女不小心撞倒了屏风。

所有人都瞧见了这诡异而又可怕的一幕。

这比给太后拧脖子恐怖多了,这是把要把景宣帝给活活摁死啊!

“大胆!”

万太医一步上前。

“退下!”静宁公主拔出了架子上的长剑,“谁敢靠近龙床一步,休怪本殿下刀剑无眼!”

太医们被镇住了。

而此时,娴妃与惠安公主也到了。

二人也是吓了一大跳!

娴妃气坏了。

虽说认为陛下驾崩了,登基的就是自己儿子,可陛下也不能被自己未来的儿媳弄死啊!

这是要闹哪样?!

娴妃想去制止,可她瞅了眼停在院子里的太后凤撵,又忍住了。

“母妃,你看她——呜呜呜——”

惠安公主的嘴被娴妃捂住。

皇后是与几位皇子差不多时辰赶到的,就连被禁足的萧独邺也来了。

大皇子府距离皇后尚有一段距离,自然不是景宣帝“驾崩”的消息传出去后才动身的。

景宣帝上午吃过药膏后吐血昏迷,他那会儿便已入宫。

他先给太后行了一礼:“祖母!”

“祖母也来了吗?”惠安听到他的话,转过身来,才看见了暗处的太后。

太后没说话。

皇后则是一眼瞧见了殿内,拿着长剑恨不能要砍杀太医的亲闺女,太阳穴又是一阵突突直跳。

“静宁,你做什么!还不快把剑放下!”

萧独邺也一脸肃然地进了寝殿,冲静宁公主伸出手:“静宁,把剑给大哥,别伤了自己!”

静宁公主没动。

皇后与萧独邺皱了皱眉,随后齐齐望向龙**不停按压皇帝的苏小小。

萧独邺冷声开口:“住手!”

皇后的嘴唇动了动。

静宁公主挥剑指向萧独邺:“谁也不许过去!”

萧独邺浓眉一蹙:“静宁你疯了!你这样会害死父皇的!她只是一个民间来的医女而已!你该让太医为父皇医治!”

静宁公主一字一顿道:“我相信她。”

苏小小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这副小身子虽是减了好几十斤的重量,可到底还是有点儿胖,随便动一动,满头大汗。

已经按压了一百多下,景宣帝依旧没有心跳。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萧独邺义正词严道:“静宁,你我虽非一母同胞,但我心里,始终将你当成最亲近的妹妹,你要什么,大哥都能依着你,唯独这一回,大哥不能放任你胡闹!”

这是他立功的大好机会,若是父皇得救了,他是第一功臣。

若是父皇驾崩了,那也不是他害死的,是那丫头延误了最佳救治时机。

而那丫头秦家人,秦家又与老三有婚约——

朝中大臣势必迁怒老三!

“得罪了,妹妹!”

皇后眉心一跳:“不可伤了静宁!”

然而萧独邺已经出手了。

静宁公主不会武功,她拿剑只能唬住这些太医,萧独邺是不怕她的。

萧独邺冷冷地折向她的手腕。

咻!

一枚银针朝他射来!

萧独邺脸色一变,赶忙松手侧移一步。

银针猛地射进了他身后的廊柱,整根没入!

如此力道,可想而知,方才自己若是没躲开,怕是胸腔都被它穿透!

萧独邺冷冷地看向偷袭自己的人。

苏小小脚尖一勾,飞起一个木凳,随即她一个旋身,足尖重重一踹,将木凳踹向了萧独邺的胸口!

木凳那么大,可不如银针好躲。

萧独邺忙伸出双臂交叉格挡!

令他意外的是,他竟被木凳逼退了好几步!

好可怕的力道!

他狼狈地稳住身形,不可置信地望向从龙**下来的苏小小。

说好的乡下来的野丫头呢?

这等身手是哪里来的?

苏小小将静宁公主护在身后,眸光冰冷地看向萧独邺,杀气毕现。

“不、许、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