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重宁独自一人上街了。

七拐八拐后,停在了一件状似茶楼的建筑前。牌匾上写着“漆园楼”,大陆鼎鼎有名的百事通,探听各路消息。

根据第一次发现沈繁衣时,魔气四溢,她想繁衣应该不再聚灵气了,而聚魔气,不过还要再次验证一下。

所以现在,她要知道,哪里出现过魔气,魔魂之物。

踏进漆园楼,第一层,普普通通的茶楼,有小二跑堂,客人谈笑喝茶。

她走到掌柜面前,客气道:“掌柜,买消息。”

掌柜八字胡子,吹翘着,手里依旧拨着算盘,头都没抬,嘴里答道:“西街小巷有小偷,百花楼最好的花魁,东市出了一个特殊的买卖市场……这些,你坐在一楼点壶茶,就都清楚了。”

苏重宁把剑拍在桌上,算盘滚珠一抖,连带着掌柜也是一抖,“我买,特殊消息。”

掌柜睁大眼睛,凑近一看,修仙者,魂力无法探查,连笑道:“原来是要好茶,还要不常见的茶啊,客官,咱上楼谈谈?”

苏重宁跟着掌柜往楼上走,临走时,回头望了望,开启明镜目,通天耳探一下附近情况,没有异样才上的楼。

坐在“玉蕊房”中,掌柜道:“请坐吧,这位客官。想买什么消息呢?”

苏重宁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声道:“掌柜可知,这东夷哪里有魔气,魔魂的踪迹?”

掌柜大惊失色,“这……客官买这种消息做什么?这一般我们不卖啊!”

苏重宁笑眯眯丢了一袋灵石,“不做生意啊,那我只好找别人了,我记得逍遥谷也卖消息的,就是远了点,不过,我不介意。”

掌柜直了眼地去摸灵石袋子,听到逍遥谷像是起了什么应激反应似的,大声道:“卖,我们卖,刚刚我弄错了。”

掌柜打开灵石袋子,反复数着灵石。

“欸,你要不先告诉我,再数也不迟。”说着把袋子从掌柜手里抽出。

他咽了口口水,急忙道:“要说最近确实有不少魔气扩散出来的事,但很大一部分,度厄山庄,观南阁还有东夷的一些宗门都处理得七七八八,唯有一处,一直没有被解决,甚至连消息都很少。”

“哪里?”

“昱朝皇宫。”

皇宫?难办了,就不说她现在连个可以进入皇宫的身份都没有啊。

“具体什么事?”

“据我了解啊,这昱朝皇宫内有一处禁地,十六年前,突然开始四溢魔气,周围的植物动物变异攻击,还死了不少宫里人。当时皇帝立马找了度厄山庄的人去,可是迟迟解决不了,最终只能画符把那个地方圈了起来,称作禁地,不让人进。”

又是十六年前,八九不离十了。

苏重宁想了下,皱了皱眉,“那你知道,怎么才能进去吗?”

掌柜顿了一下,满脸不理解,“你进去干啥呀,不要命啊!”

“你管这么多,钱要不要了,我有我的事情,你快说说。”

“要说上一任皇帝,你真没法进去,管的老严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两年前,旧皇驾崩,新皇李泊安登基,他登基不久,向全大陆发了个告示,在整片大陆寻找他的亲哥哥李淮亭。”

“找哥哥?他哥哪儿去了?”

掌柜指指天又指指自己,“你问我,我问天去。”

“你就没点线索吗?”

掌柜吹胡子瞪眼,“你这都买了几个消息了,加钱,必须得加钱。”

苏重宁又从怀里摸了两个上等灵石丢给他,“说吧。”

掌柜再次挂上笑脸,“好说,好说。最新消息,一个酷似李淮亭的人来了东夷,还有,李淮亭早年受伤,左肩处有道疤。”

“你可有他的画像?”

“画像吧,有是有,但这个李淮亭这么久没人找到过,肯定是变换了容貌的,看了也没用。”

“你先拿我看看。”

掌柜用灵力击打对面的山水画,中间机关转动声骤起,一排书柜立起,掌柜走上前去,抽出一幅画,对着苏重宁展开。

画上人,长发飘飘,立于湖中亭,静吹晚风,眉眼清贵,剑眉凌厉,活脱脱一个贵族子弟。

苏重宁一叹,东夷之大难以想象,这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实在不行,她就得进皇宫内闯一闯了。

她起身和掌柜道别,“今日多谢了,之后要有事我还找你啊。”

“好好,常来往啊。”

苏重宁下楼,返回姑苏客栈,恰巧碰见钟离月。

钟离月叫住了她,“重姑娘,是今年刚入的十方宗吗,这般厉害。”

之前心颤的感觉没有出现,一切如常,她道:“是啊,才是个小剑王担不上厉害。”

“才刚入仙道,已是天赋异禀了。”

苏重宁总觉得怪怪的,想随便拉扯两下就走的,谁知面前这人道:“我初入世,很多事情不太了解,太清书院的老师让我历练,重姑娘后面有什么安排,我可否与之同行?”

还不清楚背景就想跟着我了?欸,一个想法从她脑子里闪过,白送上门的人不用白不用。

“确实有安排啊,我一直想去昱朝皇宫里闯一闯,你知道里面有个禁地吗?”苏重宁一直盯着钟离月的表情。

钟离月眸光闪了闪,不动声色,“所知……甚少。”

“反正呢,我就想去你,要想与我同行,你拿出点诚意,你先帮我探一探,我到时候把时间坠给你,这样我也能看到禁地是什么样,你觉得呢?”

钟离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请相信我,我真的想成为你的伙伴。”

苏重宁一愣,她太真诚了,当年阿衣也是这样真诚,说她真的想成为自己的徒弟。

嘴角不自觉提起,笑道:“那便……说定了。”

回到自己房中,看见傅闻雪,温然,裴子铭齐齐围坐在桌子前。

“你们干嘛呢?”

傅闻雪转头,手里还握着炭笔,“我在替你们分析局势呢,想想怎么才能赢。”

苏重宁歪头,有一丝丝不解,在她的观念里,把所有人都战胜不就赢了。

傅闻雪解释道:“再强大的修者也需要了解自己的对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有道理,苏重宁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了。

傅闻雪继续说:“这次你们最大的对手,兰烬,微生空,钟离月,陈相木。兰烬,太虚境强者,但我听说他一介道修,至今都没有找到自己的本名物,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微生空,估摸着已经是剑宗了,但他脾气火爆,性格骄傲,容易轻敌。陈相木,度厄山庄的中级符师,为人虎头虎脑,单纯直线条。钟离月……”她顿了一下,“啥也不知道。”

裴子铭说:“看上去,好像对上钟离月比较倒霉。”

苏重宁点头:“钟离月西荒太清出身,神秘莫测,确实是难对付。”

“大家也别太紧张了,做好自己最重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输也要有所收获,这才是问道最初的目的。”

傅闻雪听后道:“重师妹说的对,温然,裴子铭,咱们加紧修炼吧。”

几人纷纷回到自己房里,打坐修炼,领悟法诀。

苏重宁也甩开自己的杂念,沉下心来,坐在床榻打坐,磅礴的魂力在她全身流转,化作精纯的灵力,她全身泛着乳白色的光晕,神圣纯洁。脑海里有个小人反复练着灵寒剑法,一招一式铭记于心。

钟离月坐在自己房间里,摘下了蒙住脸的长巾,回想着苏重宁说的话。

“若让她死在禁地里……”

“你不许这样想,你不准害她。”

“我有我的使命,她必须死。”

“我不许,我不允许!”

若有面镜子对着钟离月,就可以看见,钟离月美得雄雌莫辩,眼里的深沉杀意和倔强坚毅反复转换,仿佛是割裂的两个人在共用一个身体对话,在此期间,心脏剧烈异常地跳动。

“你再不克制一点,会把苏重宁吸引过来,你信不信我杀了她!”

听到这话,心跳逐渐平静,神情也不再割裂。

钟离月捂着心脏。

“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用着就是不顺手。”

——

次日,大家再次来到了度厄山庄进行抽签。

这一轮,微生空对上了傅闻雪,兰烬与陈相木比哦,温然的对手是钟离月。苏重宁看着自己空****的擂台,运气真好,竟然轮空了,也好,省的暴露自己。

她最担心的还是温然,钟离月实力深不可测,所以她选择观看他们的擂台赛。

“温然,十方宗剑修大剑王。”

“钟离月,太清书院道修。”

裁判道:“请报上自己的修为。”

“太清书院独门秘籍修行,与大陆定级不同,不便报出。”

裁判点点头,示意比赛开始。

温然心里没底,一上场手心就出汗了。

两人相互斡旋,谁都没有选择先出手,终于温然耐心耗尽,悍然拔剑,剑如长蛇游走,嘶嘶破风,妄图以快取胜。

百余招内未有空隙,但招招被解,只能放缓步伐。钟离月不疾不徐,从容灵活闪避,连武器都不曾用。她只动了脚,神态悠然,对温然来说,这不亚于一种羞辱。

温然额头滴汗,这就是差距吗?

苏重宁看着,叹了口气,还是太着急了,他虚意即生,剑招上难免有漏洞。还有这个钟离月,蔫坏,一个劲的耍人,当别人都是瞎子。

她从腰间取下酒葫芦,昨天上街带回来的,又从腰间抽出环腰的软剑,她点剑而起,将酒挥洒在软剑上,仰头猛吞一口酒,将酒葫芦甩出,软剑如闪电般飞速闪动,剑光闪闪,落叶崩纷,与凌冽柔软的身躯融为一体。

“天地玄宗,魂之根本,快中有柔意,以柔克刚,吾今出剑,诸鬼伏藏!破!”

剑尖惊鸿游走,不知路数,直指擂台。

台边上的人完全不理解,“这是干嘛啊,疯了吗?”

“哪里来的酒鬼,滚滚滚!”

微生空比完赛正巧看见苏重宁耍剑,又看见台上胶着情景,“剑如惊鸿,她这是……破局。”

温然眼神一凝,喃喃道:“对,快中有柔意,以柔克刚,可借风突局。”

钟离月难得轻笑,果然一代大家,教人教的这么清新脱俗。

温然重凝剑意,眼里怯懦虚意退却,满是坚毅,他想到了昨天苏重宁的话,就算是输,也一定要有所收获。我可以赢不了你,但我也要输的有尊严。

“我是十方宗弟子,不会为师门丢脸!”

剑意大盛,清秀温润的脸上将满是凛冽的战意,风的声音在敏感的耳边响起,剑之道,大道至简,最简单的一招,千里同风。

快剑裹着银色的寒芒,剑上隐隐有雷霆之力,又借长风,势如破竹,直往钟离月胸口刺去。

钟离月终于认真了,抬手一挥,白绫尽出,纤纤玉手泛着玉色的冷光,直接正面接了他的剑。

“你赢不了我。”

此话一出,灵力在身上疯涨,竟然将剑掀翻了,白绫裹上温然的身体,温然仰头看天,只觉得身体快要爆炸了,灵力疯窜。突然天空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雷劈下,白绫被劈断,温然喷出一口血,半跪在擂台上。

“啊,是雷劫,他要突破剑宗了。”

“天啊,这台子不会坏吧。”

“还扯这么多,快跑吧,等会儿殃及鱼池,伤了我们。”

微生空静静看着温然,又看向苏重宁,满是不解。

苏重宁欣慰地笑了,“哎呀,哎呀,孺子可教也~”但见温然口吐鲜血,又浮上一丝担忧,“小子,帮不了你了,雷劫只能靠自己。”

钟离月见雷劫降至,乘着空隙时,用白绫将人挥下擂台,自己也随即跳下擂台走人,深怕伤了自己。

苏重宁看见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