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应该怎么做？”
“跟我来吧。”
她第一次跨进了神君的书房中。
随地摊放的帛书，上面漂浮着空灵的文字。跳跃着，反复着，挣扎着，这是什么呢？
她不禁蹲下身去看。
十方宗成立，在宗主苏莲渠的带领下愈发强盛，而苏莲渠夭于归葬崖，以身祭剑。
她紧皱眉头。
这是她父亲的命运。
她反复翻看周围所有的帛书。
微生曦被吴淇穿心而死。
傅闻雪为救裴子铭丧命。
……
全部和现实一一验证。
她看到了裴子铭未来的轨迹。
裴子铭将成为十方宗宗主，在其师姐死后，发愤图强，领悟正道，成为一代宗师。
这是？未来发生的事情。
“我为他定的，你还满意？”
苏重宁被忽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跌坐在地，惊惧地望着他。
男人的大手环了她腰一圈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到桌子上。
滚烫地抵着她。
“如果你还想看，我都给你看。”
“虽说是天机，但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可以随时改。”
随时改？
天下苍生的命运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时的悲悯或喜爱，一时的天晴或雨后。他们苦苦挣扎，所追求的所有都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设定罢了。
她冷声道：“你好像并不遵循他人命运的发展。”
“我除了看不清你的命，我的命之外，其他人都是我掌控之内，我所言所行，就是他们命运所在。”
极度强悍霸道的话，让苏重宁愣了一下。
他不喜欢这样的语气和话。
这是不尊重生命的。
“你带我来这儿叫我什么？”
“想要成神，需要拥有气运的加成。我是天生而来，而你不是。只有学会修改他人的宿命，制定他人的命运，才能从别人的反馈之中得到气运。”
“你是说我要改写他人的命运。”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曾经华柔就很喜欢，不过她很笨，一直都学不会。”
她打了个寒噤。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想要成神，当然得踩着别人往上爬呀。这所有人都是如此，我如今在你身边，你应该感觉如虎添翼。”
她是想要成神，是想要救活她的爱人，可她不想要这样做。
生命可贵，生命高尚。
怎么是她能左右的？
“反正我教你，学不学怎么做都是你自己选择。”
苏重宁终究还是听他把话讲完了。
接下来了几天苏重宁不眠不休，想将这件事情研究透了。
男人看在眼里。
他喜欢让她自己选，他不喜欢强迫别人。
想要成神，想要复活殷兰修，就必须要背弃自己的理念和看法，罔顾人伦。
如此她会怎么选？
苏重宁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神君说得没错，她是想成神但她又不想背弃自己的观念和理念。
她已经掌握了帛书改命的方法。
却始终没有进行实操，她拼命地钻研古籍，想要得到另一条路，另一个方法。
终于在某一个清晨，她找到了答案。
她惊奇地望着手中的书。
上面写道：想要获得气运，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受人供奉。
她陷入沉思，她想起了上一次东夷疫病，她交代萧寒笙拿到生命之泉救济生病的人。
她后来跟他说，人们都感谢上天有眼，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如果她告诉他们不是上天有眼，是她拼尽所有为他们换来的是生路，能否获得气运呢？
她做了那么多，也该有些收获。
她给萧寒笙传声，静静等候。
“神君，十方宗萧寒笙对外宣称，苏重宁历尽千辛，为他们打开了生命之泉，救济苍生，现在生死未卜。众人感念其辛苦和深明大义，主动为她修缮供奉。”
男人听着不禁一笑。
她真是聪明，走出了另一条路。
墨白疑惑地看着神君。
“我们不插手吗？”
“随她去吧。”
他知道她心心念念所为何事。
窗外温暖的光打不到他身上，他寒星眼眸渐渐低下，毫无人烟气的宫殿高高在上。
他看着窗外的夕阳西下。
金灿粉晕的云层将整个云顶天空围绕，美不胜收。
可他看得太多了。
他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他本以为苏重宁会是他的希望，是他的快乐，是他的所有。
终究是他自己亲手毁了这一切，他自己心里明白。
所以随她去吧。
他能看透所有人的命运，却看不透他自己的命运。
或许他的命运就是死在苏重宁手上，接受自己的陨落，接受一代神明的陨落。
他这么孤独，是不会让苏重宁重蹈他的覆辙的。
他真的爱她。
苏重宁兴冲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这个我不懂。”
她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指着书上的一处问他，没有了刚来的死气沉沉，都有了些本身的活泼生机。
他不自觉笑了笑，显出些温柔来。
“哪里？你走近一些。”
苏重宁看了他一眼，不自然地靠近。坐在了他的脚边。
他坐在榻上，接过他手中的书仔细瞧了瞧。
其实这些，他瞟一眼就能明白。
但装作仔细看，他就能离她近一些，他能够感受她身上飘来的香味，更久一些。
“你懂吗？”
她看着他，这人不是说他很厉害，怎么要看这么久啊？
“当然。”他挑了下眉。
苏重宁愣了一下，这些天她总是能不经意的，从这个男人身上看见关于师兄的影子。
她摇了摇脑袋。
她不能沉迷在这些虚妄的东西之中。
男人轻声和她说着，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在她看不见，不知名的地方催生着温柔。
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
可是他知道不可能啊。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苏重宁抽过书，又着急忙地跑回了观星台。
结合着书中的内容，再结合观星台上面的命盘。
她想她明白了。
男人的眸子从深情又变得落寞，她总是这样，有用时凑近了看一看，无用时一脚踹开，可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她主动跟了上去了。
就和她一起待在观星台里，享受着寂静静谧的时刻。这是他们待在一起最后的时光了吧。
“你为什么要和我待在一起？你没事做吗？你好歹是个神啊。”
“有事。”
“你有什么事啊？”
“给你解答问题，万一你又跑去打扰我，我都没办法好好做事。”
苏重宁撇了他一眼，感觉他在扯淡，但是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