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好痛啊,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她缓缓站起身望向男人。
痴笑道:“圣君如果没有这张脸,你会爱上我吗?”
男人沉默。
“那这么多年,你有爱过我吗?”
神君终于抬头与她四目相对,“如果你是要一个交代的话,我只能说,我从未爱过你,我的爱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华柔不自觉地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流。
原来这场戏,动感情的人只有她。
幽暗空**的宫殿中,唯一的光亮就是敞开的大门,夕阳余晖洒了进来,侧目望去,竟然刺眼。
华柔缓缓伸开五指,遮住眼眸,以抵挡光亮。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感受光的温暖。
她温柔地笑起来,对神君道:“算了,没爱过就爱过。”
最后对苏重宁道:“对不起啊,占了你的身份这么多年,还害得你的徒弟和爱人都魂飞魄散。”
“真对不起啊。”
她醒悟了,她很清醒,她知道如果不是她,或许神君跟苏重宁早就相遇了。
可临到头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她看着宫殿高大的墙柱,粗壮得四人都难以抱住。
决绝地猛地向前一冲,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墙柱之上。
就此别过吧。
反正怎么都是要不体面的死了。那怎么死?她想自己选。
苏重宁怔住。
脚步沉重缓缓向她走过去,缓缓蹲了下来。
再触及到她冰冷湿黏的躯体时,倏地闭上了眼睛。
云顶天宫之上的寒风拂过她的身体,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神君跟在身后,高大的身体遮住了苏重宁的光,他将大氅披在苏重宁身上。
“穿上吧,太冷了。”
她指尖一勾,将大氅扔下,“我是心冷。”
“或许你的这件衣服更应该盖在死者身上。”
“我以为你是恨她的。”
“相比于她,我更恨你。如果不是你,她根本就是无辜的。是你将她带进了这场漩涡之中,让她深迷其中,不可自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起身转头恨恨地望着男人,双臂展开,将人推得极远。
“为什么你的错要让这么多人来买单?”
她近乎是嘶吼出声。
男人眼中倒映出她的身影,破碎的光亮与他苍白的脸相映。
他张了张口。蹙着眉望着她。
嗓音极其低迷沙哑,“我太想你了。”
“可我跟你根本毫无交集。”
“不是这样的。是我的爱人,我们本该早就相见的。”
从来清冷淡漠的神君,此刻也会着急地向心爱之人努力解释。
苏重宁摇摇头,“没有这样的,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就不会错吗?神就不会有错吗?”
他被她的话愣住了。
神怎么会有错呢?
“世人皆说神君入梦,难道你就是凭一场梦爱一个人吗?这对梦和梦里的人都不公平啊。”
男人嗫喏双唇,不发一语。
许久他认命似的垂头。“那现在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留在你身边吗?”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有爱的人。”
忽然她仿佛灵光乍现。
华柔刚刚说什么来着?
她说她害得她的徒弟和爱人都魂飞魄散了。
什么意思?
师兄,魂飞魄散了?
她焦急地往外走,却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神君跟在身后。
“我师兄呢?”
“我师兄去哪里了?”
男人强硬的大手制住,不让她继续向前,到处乱跑。
苏重宁被强迫的转身望着男人,含着眼泪近乎崩溃地跟他说:“我只有师兄了,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你说是你救了我,那个身影是你吗?”
她脑袋好乱,像炸开了一样。
“不,不是你。”
她颤抖着发问,整个人像要碎掉一般。
“从来就没有什么殷兰修,”他握住苏崇宁的肩膀,像是要给他一种莫名的力量。
他的语气笃定。
“没有?”
苏崇明以为眼前的人发了疯,在跟他扯什么胡话。
他的眼神很明确地传达出了他的想法。
“殷兰修以神魂救你,而他的神魂是从我而生。”
“唯有神魂能挽救一个濒死的生灵,你还不明白吗?”
她应该要明白什么?
她是想说师兄根本就是他。
不,不是他,师兄是师兄,神君是神君。
她拒绝接受,她一把推开神君,猛地往后退,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却在转身之际,被人握住手腕。
“你看着我!你自己感受。”
在手触及到她肌肤的那一刻,她感受到熟悉的灵魂的颤抖。
是师兄啊!
她狼狈地跌到了地上,双眼无神,双手无力的敲打着地面,却无济于事。云顶天宫绝美的光景在她眼前宛如废墟。
他置身虚无的废墟之中,只剩空洞。
“你骗我。”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你在骗我。”
“师兄自我出生起,就已经陪在了我的身边,他看着我长大,经历了我所有我的生活和成长。他就是他自己,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男人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起,捧起她近乎崩溃的脸,轻声道:“你透过万悬镜进来,救走南清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是在自己救自己,从那一刻我拨下两缕魂魄,一缕是殷兰修,一缕是吴淇。”
“两人一人为你而死,一人因你而死,但他们俩都毫无意外地爱上了你。”
苏重宁仰着脸望着他,泪水缓缓滑落,淋湿了男人的手心。
男人轻柔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然后用一种很残忍的语气道:“他们都只是我爱你的分身罢了。”
“神是无所不能的。”
这样的打击对于苏重宁来说无异于是灭顶的。
杀人诛心。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断掉苏重宁对殷兰修的爱。
苏重宁呆愣着,却缓缓回过味来。
“华柔做的事情,你真的全然不知情吗?”
他说神是无所不能的,那他怎么会不知道华柔总想对她动手呢?
男人对着她喟叹一声,轻柔的气息打在苏重宁的脸上,但她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如果不用这种方式,让神魂回归,你怎么能够死心呢?”
“又或者说殷兰修的灵魂怎么会甘心回到我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