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繁衣房中陪她玩了一天,晚上她神神秘秘地将人拉了出来。
她拉着她一路走到了,灵寒最大的许愿湖,亭中。
“漂亮仙人,我和你说,你在这里闭上眼睛,再睁开就会有奇迹发生。”
苏重宁有些愣。
这个地方她印象很深。
父亲死后,不仅当时的北渊下雪了,连气候较为温暖的南斗,也罕见了下了一场大雪。
她被楼景河带回来时,就在这个亭子中。
明明是正午,天却暗得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一样,鹅毛大雪纷飞,她坐在亭中的石凳上,忍不住伸手去够外面的雪花。
那落在手心的冰凉触感,她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人常说雪花是圣洁之物。
她爱冰冷寒霜,爱飞扬雪花,但雪花一次次为她带来噩耗,就是再喜欢也不再期待了。
本身就喜欢的事物受感情所累,就在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沈繁衣人小鬼大,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你闭眼哦,我现在把手拿开,你数十秒钟,才可以睁开眼睛。”
苏重宁暗笑,这是要做什么?
听见远处传来阵阵钟声敲响的声音。
宴会就要开始了。
但她看着沈繁衣期待的眼睛,勾起唇角。
算了,也耽误不了多久。
于是乖乖闭上眼睛。
沈繁衣温热的手拿开。
呼啸的风,吹进庭亭中,带着许愿湖传上来的水气,让人觉得神清气爽,耳清目明。
忽然她就感受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她修寒术,对周遭的温度最为敏感,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开始降低了。
十,九,八,七……
她的鼻尖落下了不知名的东西,然后化成了水,湿湿地点在她的鼻尖处。
这是什么?
三,二,一——
她缓缓睁开眼睛。
许愿湖上,竟然下起了纷飞大雪。
在暗黑夜幕中如坠繁星,洁白透亮。一颗一颗珍珠坠入湖面。缓缓凝结成冰,容纳落雪。
苏重宁一时间看呆了,她愣在原地,抬眸,伸出手去接外面的雪花。
却在探出头的那一刻,暗黑夜幕中,炸开飞扬璀璨的烟花。
烟花瞬间的灿烂,永远的留在了她的心中。
连她的眼睛都短暂地沾染了灿烂的流光。
她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转身想去和沈繁衣分享。
却没看见沈繁衣,只看见一个身穿天蓝色长袍,长亭玉立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深情望着她。
苏重宁惊喜地道:“你看啊!烟花配大雪。我都没想到萧寒笙这个人竟然这么浪漫,这都想得到。”
殷兰修挑了下眉,但笑不语。
他慢慢走近,温热的大手握住苏重宁的小手,细细摸索着她手中的厚茧和短小的疤痕。
这就是他的女孩。
历经千帆,山河遍历,归来仍旧是那个纯粹的少女。
她的笑容璀璨,在他心中胜过漫天的烟花。
“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这个雪还有烟花吗?当然喜欢了!你不知道我当年被楼景河第一次带上十方宗时,就站在这个湖心亭里,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我只觉得一个人好孤单,好孤单,为什么我的父亲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明明我最喜欢的就是雪了,可因为它为我带来噩耗,我从不向任何人表露我对它的喜欢,甚至告诉自己,不祥的东西,我不要喜欢。”
“这场烟花好像冲淡了那时的孤寂,好像也给当年那个我,留下了不一样的感受。”
殷兰修侧头认真地看着她,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人。
听着她说,她曾经感受到的孤寂落寞,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一番。
他轻垂着头,哑声道:“你知道吗?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有能力和你一起来这。”
“那时的殷兰修配不上苏重宁。”
苏重宁一点也不认同他,皱起眉头,“师兄胡说什么呢?师兄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厉害的。”
殷兰修不同她争,他的手轻轻刮过她的鼻尖,“厉害什么?厉害的每天都可以给你变着花样,买不一样的吃食糕点?”
“才不是,”她不自然地撅起嘴,“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慧眼识珠,我根本就是看出了师兄天赋异禀,学什么都是能学好的。”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比我差的……”
殷兰修的食指抵在她的唇珠上,止住了她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他的声音温润,萦绕在她的耳边,恍惚把她拉入了一个永远不会醒的梦境。
“我说过,都是我心甘情愿。如果没有你,当初的殷兰修或许会跌入尘埃,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他换上轻松自然的语调,“所以呢。你一把糖果不仅买了我的身,还买了我的心。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苏重宁被他说得害羞了,脸上慢慢泛起红晕。
没想到师兄说起情话来也是像模像样的。
这谁教的?
肯定是萧寒笙。
她轻咳了两声,也不好意思说,那糖果是从别人那里淘来的。“是啊,以前我可宝贝那些糖果了,都给你了。”
殷兰修不戳穿。
他在心里,感谢命运。
感谢命运安排她来到他的身边。
他担心着,苏重宁是得道修者,而他现在不过是个凡人躯壳,要是他年老八十了,苏重宁还是貌美如少女,那时候他可都不好意思待在她身边了。
走出去旁人问起,他是说他是她亲戚还是说他是她仆人呢?
但他还是舍不得离开,直至终老,也舍不得离开。
漫天盛大的烟花和纷飞的大雪,将两人的身影勾勒。明暗交汇之间,两人交融,影子纠缠。
他们或许都意识到了,这是最美好的时刻。两人抱了个满怀,都笑得璀璨。
铃铃,铃铃——
沈繁衣欢快地向他们跑了过来,身后是萧寒笙,还有一些十方宗的弟子。
“我就说有奇迹吧,”沈繁衣悄摸摸的,凑到苏重宁耳边。
她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骂道:“人小鬼大。”
看见萧寒笙走过过来,她道:“真是没看出来呀,你骨子里竟然是个浪漫的人。”
他一脸奇怪。“什么?”
他一奇怪,苏重宁就更奇怪了,“这不是你弄的吗?”她指了指纷飞的雪和天上的烟花。
萧寒笙连忙摆手,看向殷兰修,“什么呀?这可是殷前辈弄了好几天弄出来的呢。提前很长时间就安排人用茯苓剑布阵,你可别说是我了。你们夫妻之间,但何必弄出个我来呢?”
他看着殷兰修的眼神,虽然温和,但眼中的占有欲和压迫是遮掩不住的,连忙开口解释,生怕是沾上了一点。
殷兰修听到夫妻二字,眼中冰山化开,眼神瞬间柔软。
苏重宁惊讶地回头看着师兄,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原来是你呀,你刚刚怎么不直接承认啊?”
“有人觉得我不浪漫,我怎么好上赶着认领啊。”
苏重宁瞪大眼睛,“我可没有说哈,是你自己说的。”
他点头,“是,是我说的。”
“你说这场烟花会有多少人看见?”她又笑起。
“不知道啊,我只在乎你。”
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人。
高风亮节,悲悯神性的脸逐渐扭曲。从此和过去画上了分隔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