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2月31日晚上,夜色阑珊,阿断和我坐在屋顶上说着话。冬天的夜晚寒意逼人,前一句话呵出的白气还未散去,后一句话的白气便紧接着袅袅而升。
“我们两兄妹很久没有这样坐着好好聊天了呐。”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从头顶的浩瀚星空中转到我脸上,笑意浅浅淡淡,但在这寒夜里却显得格外温暖。
他和夏子有多长时间没有像这般促膝而谈了我不知道,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大概有四个多月了吧,在医院也好,在家里也好,即使他是个很疼惜很照顾妹妹的好兄长,也一直只有零零碎碎的时间是和我待在一起的。
外头是战争,他不是外出执行任务,就是和同伴聚在一起商量策略。
如果我不是有伤在身,以夏子的身份,应该也是过着和她兄长一样忙碌的生活吧。
我看着他扯了扯嘴角,又转过头来望着前方黑茫茫的人家的屋顶,用呵出的白气搓着手取暖。
夜空中繁星一闪一闪,甚至隐隐可见从天际东边跨越到西边的银河。
明天一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阿断有一下没一下地说起很多东西,话音轻缓得有如沿着竹笕流淌着的山泉水,并非有多么要紧的事情要告知我,而是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如所有普通兄妹之间忙里偷闲聊着家常和生活。
他说了一些他和夏子小时候的事,父母的事,近几年的琐碎,还有村外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的战争。
以前,现在,和期盼着的未来,都有谈及。
“在风之国的两年多,很不容易吧。”
他冷不防说了这么一句话。有风将他的发丝吹拂过肩膀,与夏子极其相似的眉目虽是舒展着的,却亦尽显关切。
这样的神情令我想起很多年前我独自前往异国求学,暑假回到家中,吃饭的时候父母常常边说着“一个人在国外,不容易啊”,边不断给我添饭夹菜。
大概家人之间的羁绊总是很相似,阿断对待胞妹,就像我父母对待我。
夏子十三四岁被派往风之国,那时战争还没起,只是木叶和砂忍村一直交恶,潜入对方腹地的间谍忍者从不欠缺。
就算没有年初开始的这场战争,两个村子也不会和睦相处。木叶建村未满30年,不算厚的史书中光是记载与砂忍村的宿怨就花费了不少纸张。
白气聚拢在我交握着的双手掌心里,不一会儿就消散了。
我在想,如果是夏子,会怎么回答他。
“是任务呐,大家不都是一样吗。”我说。
誓死效忠的忍者,尤其是在战争时代的忍者,有谁是活得容易的?
初醒时见到的那些战死了的年轻孩子,他们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了。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又有多少人会在这战乱的世道已经或者即将经历家破人亡的悲剧。
不过是在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艰难地挣扎着罢了。
“是啊。”
阿断叹息着应了一声。
他这种自小便接受严格苛刻的忍者训练,从杀戮中一步一步踏着血迹走过来的人,自然要比我更理解忍者世界的无奈。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微微笑着说:
“大家都在很努力守护着村子呢。”
平静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希冀。
仿佛坚信着战争过后的木叶会有一个很光明很美好的未来。
仿佛坚信着黑暗过后一定有光。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比天上的繁星还要闪亮。
“我想保护努力守护着村子的大家。”
“所以啊,成为火影的理想一定一定不会放弃。”
“我相信你哟。”
这一句话脱口而出时我并没有感到意外。或许这其中有夏子对她兄长的信任和支持,对于我来说也由衷地为他高兴。
有理想总不会是一件坏事。
何况他有一个英雄式的理想抱负。
他愣了一下,而后弯起眼睛,说:
“谢谢你,夏子。”
远方突然传来一下一下的钟声,在静寂的夜里稍显突兀。
我站起来,朝钟声响起的方向望去,苍茫的夜色下,只见远处街道旁路灯散发着晕黄模糊的光芒。
身旁阿断也站了起来,和我望向同一个方向,莞尔道:
“新年了啊。”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现在已经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
钟声敲到107下,我忍不住屏息以待,连天上的星星都顾不上眨眼了。
第108下钟声尽,阿断道了一声“新年快乐”。
入乡随俗,按这里的日历来说,现在是——
木叶30年1月1日。
在这个尚算陌生的世界过的第一个新年,没有火树银花,没有饕餮大餐,和上一世相比,欠缺太多繁华喧嚣。
但是,却也并不孤单。
忍者学校在村子的北边,与夏子在村子南边的家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我晨跑到这里,几乎跑过了大半个木叶村。
晨跑的习惯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养成的。一来这副身体需要锻炼,二来还有什么比绕着村子跑圈更快熟悉周围环境。
至少几个月下来,我走在大街上已经不会迷路了。
一月下旬,路旁树木的枝干已经光秃秃得可比某些中年男人的头顶。地上落叶被寒风卷着飞舞,距离新叶抽出还有个把月。
忍者学校后山的小树林里倒是不太显萧条,叶子暗绿中染上些许枯黄,却仍稳稳当当挂在枝头。风一吹,卷起的只有砂石和尘灰。
小树林外有三个人凭空出现,两男一女,前额戴着别村的忍者护额。
是瞬身术吧,我记得卷轴上有记载。
他们拿出一张折叠着的纸,展开后在上面写写画画低声商量着什么。
从我所在的位置听不见他们的话音,单凭口型也辨别不出说话内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样鬼鬼祟祟潜入别人的村子,除了刺探情报,总不会是来旅游观光的吧。
总而言之,大战当前,来者不善。
在我前方几步之遥有一个小男生,身体躲在树干后,探头窥看树林外的三名入侵者。
那三人中的女忍者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我望过去想了想,那个方向的尽头是火影楼。
小男生终于沉不住气,脚步一动就要冲出去。
我在他离开树干之前就移动到他身后,一把按着他的肩膀。
他顿时一僵,转过头来仰着脸看我,大概是因为突然被人阻止,眼睛里由惊讶渐渐转为不忿。
是和阿断有着同样理想的千手绳树。
“你干嘛?!”
他压低声音忿忿地说。
我看了看外面那三名仍在对着纸张指指画画的外村忍者,低头看了他一眼,说:
“别冲动了。”
他一个看上去未满十岁的小鬼,如何和三个成年人对抗?况且对方还是忍者。
“那三个可是敌人啊,怎么能让他们继续前进!”
他拧着眉头说,双眼瞪得大大的,里面闪着愤怒的光。
“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在村子里有机可乘!”
我并不是故意要泼他冷水,只是见他身上没戴着护额,便说道:
“你毕业了吗?”
如果连忍者都不是,这样贸贸然冲到敌人面前,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这个世界貌似没有以人道主义优待俘虏一说。
他似乎被噎了一下,眼神闪了闪,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仍然一脸倔强地说:
“我下下个月就毕业了!”
那就是没毕业了。
纵然戴着夏子的忍者护额,可严格来说我也不算是忍者,这几个月来的修行成效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耳边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我抿着唇犹豫不决,一时之间只觉进退两难。
是直接出去挡住他们,还是转身回去告知小春和火影?
前者我没信心能够以一敌三,何况身旁还有一个还不是忍者的小鬼。后者于我而言虽更为安全,但谁知道一眨眼他们又会藏匿在村子的哪个角落里呢,留着这样一个隐患,小春和火影会不会怀疑我居心否测。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我出去拖延着他们,让绳树回去搬救兵。
但是如果我撑不到救兵来的那一刻呢?
手臂被人戳了戳,我低下头,绳树满脸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要去阻止他们。”
话音刚落,一团火球从前方直冲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在我和绳树所在的位置。
千钧一发之际我拉着他往旁边一跳,险险避过那突如其来的攻击,手心冷汗直冒。
真是少一分警惕都不行,稍一犹豫便被发现了踪影,连最初敌明我暗的优势都消失殆尽。
不能这样躲着坐以待毙了啊。
我盯着正向树林逼近的三个人,把绳树往后一推,说道:
“我先拖着他们,你去通知其他忍者。”
再犹豫恐怕连搬救兵的时间都没有了,作为加藤夏子如果我此时临阵脱逃,日后一定难以在木叶立足,却也实在不想作为一具尸首被人在哪里哪里发现。
希望跑步不是绳树的弱项吧。
谁知那小鬼竟然一脸不情愿,握着拳头说:
“我是不会抛弃同伴自己走掉的!”
“我绝对要和同伴并肩作战到最后!”
又有火球在树林里飞速窜动,顺着风势呼呼而过,我拉着他在树梢间跳跃躲避,心中不断催促自己赶紧采取对策。
……所以说小孩子真的很令人头疼。
他们单纯,固执,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又不能放任不理。
像现在这样,我要是让他留下来,很大的可能就是我们两个都生死难卜。只有他去找来支援的忍者,才能真正转危为安。
可是哪里还有时间向他细细说明。
眼看着那三个人就要来到跟前,我松开他,结印。
寅—巳—寅—巳—寅—巳
水遁·水阵壁之术。
一道水墙挡住前方,暂时迫使他们停下脚步。
幸好我记得树林附近有一条河流经过。
我正苦恼着如何三言两语向绳树说明当前利弊,忽然一道人影瞬身出现在旁边,就听见小鬼惊喜地喊了一声:
“朔茂桑!”
我怔了怔,转过头,只见男人的背影修长挺拔,手执一柄短刀,刀刃上泛着白色的查克拉。
忍者学校的后山附近有一个地形独特的练习场,信一曾经说过那是村里的上忍们最常去修行的场地之一。
幸好今天遇上了旗木朔茂在那里修行。
那三名入侵者已经越过水墙,他回头看了我和绳树一眼,目光淡然地说:
“你们先走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我想了想,点点头。
绳树这次倒没有执拗地嚷着要和同伴共同进退了,两眼汪汪地闪着崇拜的光,乖乖跟着我离开树林。
果然有地位的人说话就是不同呐。
事情的后续我没有特意去探听,隐约知道最后那三名别村忍者全部被活捉,似乎还从他们嘴里探出了不少情报。
一月底的时候,火影召开上忍集会。
我站在众多上忍中间,听着火影神情严肃地发表了一番关于外头战争的演讲。大概内容是:原本有利于木叶的情况被打破,好几个忍者村结成同盟,联手对抗木叶。
这场战争的胜负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木叶针对目前的战况采取紧急措施,由一批上忍组成若干个小队,即日起领取任务,奔赴战场。
门炎在火影旁边宣读各个小队的人员名单。
我仔细听着,阿亮和惠分到了一个小队,后面陆续听见了美树和旗木朔茂的名字。
“第十一小队,大蛇丸,日向修,加藤夏子。”
“队长,大蛇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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