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油罐子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洪水狂奔向前,水位逐渐上涨,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水,大概渤海倒灌进三江平原,或是要把这块陆地变成海洋。水上涨的结果,水泥油罐子再不是制高点,它将被淹没,杨水生父子还要逃离。

附近没有人影出现,连只活物也难见得到。洪水里搏斗时确实有一只老鹰盘旋头顶,它一定不怀好意,把他们父子看作是垂死挣扎的动物,推断最后让水淹死。到那时俯冲下来,捕获猎物。鹰集天性凶狠而令人畏惧,它也充满智慧,见水中挣扎的杨水生不是普通的动物,是平素避而远之的人类,况且那人还有力量挣扎,一时半会儿淹不死,从而失去攻击的机会。

所以知趣放弃―飞走。极端的情况下,天敌可能变为朋友。杨水生不希望那只鹰飞走,留下来相伴,聊聊天最好不过,总比孤单在水中强。水泥油罐子终究要被淹没的结局他清醒看到,逃离是唯一活命的选择。跳人水中,最终游到哪里他不知道,会不会中途获救难以预料。

体力几乎消耗殆尽,他想自己跟贝壳一样命运被海水随便冲到哪里。

最担心的是背上的孩子,深感带他走愈加吃力,剩下一口气也要带他走,动物父亲别无选择!

其实,选择还是有的,只是不同的选择会有天壤之别的差距,具体到人的头上,则是命运。于船口村人黄总,他一开始便犯了致命的选择错误。

尿毒症?黄总的前妻听到癌症一样的绝症,她的眼里是难以治好的病,她问:“然后怎么样啦?”

“没有然后。”老潘说。

黄总晕倒在三江街头―被风刮倒的一棵百年老榆树前,有人拨打了110和120,警察和急救中心的医护人员将他送到医院抢救。苏醒过来后,医生问他如何通知他的家人,他还是说出唐秘的电话。医生拨通电话,对方的回答转给病**的黄总时,他闭紧嘴角,沉默。

“不认得这个人,生死与我无关!”唐秘绝情的话,击碎他最后一丝留恋。

老潘说他听说黄总住院赶过去的,他们只是做过一两笔业务的普通朋友,因为到过北沟黄总的家做客,认识了黄总的结发妻子,坚信自己没看走眼,这个女人很善良。于是他建议他道:“黄总,通知你的前妻吧!目前的情况,你实在需要人照看。”

黄总摇摇后悔的头颅,说:“她怎么还会管我?离婚是我的过错,我绝情……算啦,报应啊!我该有此一劫。”

“我觉得应该试试。”老潘说。

黄总没再吭声,前妻虽然不是薄情寡义,毕竟是神经健全之人,被抛弃的她自然无比疼痛。如今去求助她,行吗?

“因此我给你打了电话。”老潘对她说。

女人的心总归是水不是石头,前夫的遭遇唤起她的同情,竟然想起前夫许多好处,譬如怀女儿时想辣的,家里的辣椒吃着不抗口(不满足),丈夫就四处给她淘登(淘换)。听说白狼山里有一种野辣椒,特意进了一趟山,弄到了野辣椒,脖子被黑熊抓伤。

“黄总现在什么都没有……”老潘说。

“不对呀,他怎么也有几百万。”前夫的家底她清楚,她疑问:“使劲儿糟害也花不光啊!”

“你不信,我也不信。”老播说。

医院催缴住院费,黄总没钱交。此前公司的财产都转移到唐秘和儿子的名下,属于他个人支配的钱几万元,住院已经花完。他抱着唐秘不至于绝情到底的幻想,向她讨要些医疗费,她的电话无法接通,明显不与他来往。欠费医院停药,最后被赶出医院。他流浪街头了,昔日的千万富翁露宿睡在一座高架桥下,被一家媒体报道,老潘拿着报纸找到落泊富翁的,他说:“我看报纸还以为…你还真在这儿。病治好了吗?”

“我被医院赶出来!”黄总从一张报纸上坐起来,背部沽起一张报纸,是一家房地产公司做的整版广告,图案是临水漂亮的洋房,只是图案倒置朝下。老潘伸手拿掉沾在黄总背上的“洋房”。黄总病惬惬的、浮肿脸上的苦笑,让人感到沧桑和沉重。他哀伤地说,“我一分钱都没有,一无所有。”

“你的钱呢?”

“喂了狼!”黄总愤恨地说。

老潘知道一些黄总的情况,但不是透彻地了解。抛弃前妻和女儿跟唐姓的秘书结婚,生一男孩,住在三江市。黄总说的喂狼一定指钱给了唐秘。

他问:“你跟唐……”

“老潘,我给这个娘们算计惨啦!”

“噢?怎么讲?”

“她到我身边来带着不可告人目的……”黄总说人家量身制作一个圈套,只等我往里钻,他无限悔恨,自责说,“谁虎B?我!全世界我最虎B! ”

“你们现在?”老潘问离婚没有。

“坐根儿(本来)就没登记。”

同居、拼居、事实婚姻……他们属于哪一种?老潘觉得他们的关系特殊,说:“你儿子怎么办?归她,跟你?”

“不是我儿子!”

老潘怪讶,问:“咋回事?”

“她本来有男人,孩子是他们的。”黄总悲哀地说,“那个无辜的男孩是道具,他们使用他。”

道具?男孩宏达是怎样被使用的道具?黄总一肚子苦水往外倒,露宿高架桥下数日,没有一个活物走近他,尤其是夜晚,谁愿意接近流浪者,担心他有不良企图呢!有一只狗在飘雨的夜晚走近他,那时他已经睡着,狗挨趴下―是取暖或乞求人类保护―他全然未觉,早晨醒来,发现熟睡的博美犬(一种紧凑、短背、活跃的玩具狗,是德国狐狸犬的一种。它拥有柔软、浓密的底毛和粗硬的披毛。尾根位置很高,长有浓密饰毛的尾巴平放在背上。它具有警惕的性格、聪明的表情、轻快的举止和好奇的天性)甚是惊喜,穷在大街无人问的凄凉时刻,它的来访令他高兴。

“你来看我?”他问狗。

博美犬汪汪两声应答。

“怎么不回家?也像我没有家?”

博美犬瞪大眼睛瞅着他,尚未回答被主人找回去。年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用鄙夷的目光望黄总,抱起自己的狗就走,头也没回。陌生人的傲慢无礼再次刺痛了黄总,他有钱的风光时刻不是这样啊!

老潘要听他倾诉,黄总便道出事实真相,然后说:“我给狼打劫一空,沦落街头。”

“冲她要啊,公司的财产本来不是他们的,还有你过户那个男孩名下的房产都要回来。”

“唉!要?要什么呀?”老潘说他心甘情愿地给了人家,“拉屎还能往回坐吗?”

拉屎往回坐,当地称反悔的糙话。给了人家的东西往回要,说话不算数最被人瞧不起,没想好后你才把财物送给人家。

“你要看病,还要生活,他们总得给你一些吧!”老潘说。

“这话跟谁说?跟狼说?”黄总说他们比狼狠,一分钱都不能吐出来,他说,“他们动恻隐之心,别指望!”

“走法律程序,要回属于你的财产。”老潘出谋道。

黄总摇头。他说:“我主动给的,有协议,还作了公证。”

老潘比他懂得法律,说你起诉,要求法院判决撤销以前那些协议,讨回你的财产。

黄总说这件事倒吃屎。他认了是自己坑害自己不想纠正,给出去的财产不要了。老潘属于局外人,干涉不了人家的内政,劝也劝了,他不肯讨要什么办法。他只是说:“你也没留些后手,糊涂啊!”

“说我糊涂太给我面子,我是十足的混蛋!”黄总骂起自己。

老潘关心他道:“你的病还没好呢,赶紧回医院去。肾病抓紧治疗,别耽误。”

“治不起,我不治啦!”黄总绝望地说。

“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有一分希望就不能放弃。”老潘心肠热,说出自己的打算,“我给你在医院附近租间房,你去医院方便……”

前妻现在清楚了前夫的处境,她问:“他的病情?”

“很重,不容乐观。”老潘说继续治疗,如果能换肾还是有希望的,“他身无分文,只靠吃药维持,目前至少要透析。”

“他怎么不去找那个狐狸精?”她指唐秘。

老潘喝净杯中最后一口咖啡,说:“我想他有什么难处,不肯找她,嗯,恐怕也不好要。

她还是理解不了前夫是怎么想的,要钱救命啊为什么不去要?见了面一定问问他。

“你能来看黄总,真是太好了,我替他感谢你。”老潘很会说话,他要试探面前这个女人内心的真实想法,无疑关系到危难中的黄总能不能获救,目前就指望她,于是试探问道,“冒昧问一句,你有什么打算吗?”

她早问过自己,想好后才来三江的。人一辈子难免不走错路,掉井里(路走错出事),起码不能幸灾乐祸,还是要搭救他一把,谁让以前有过那段渊源呢!虽然感情断裂,他还是女儿的父亲,亚兰连着自己跟他还没彻底断。她说得很朴素:“我不能看着他死!

躺在出租屋内的青肠子―俗语说肠子悔青了―黄总万万不会想到前妻真的来看望他,事实上不止来探望。老潘敲门,喊道:“黄总,黄总!你看谁来啦?”

绝望中的黄总躺在**盯着房门,想起许多有关门的成语:门庭若市,门可罗雀,望门而过……突发奇想从前天开始,死神叩门!大部分时间里他屏住呼吸,细听死神的脚步到来!老潘咚咚咚的脚步他以为死神果真来临,死神也穿皮鞋,鞋后跟钉有铁掌,踏在水泥楼梯上声音很响。

“黄总,黄总!”熟悉的声音还在叫。

“是他!”黄总确定不是死神,慢慢爬起来,挪蹭到门边,打开门需要扶住墙才不至于倒地,喘息不停。

老潘先进来,马上闪身露出后面的人。他说:“黄总,你看看谁?”

前妻站在面前,像突然刮来一阵强风,身子趟超,浮肿的脸上掠过病态的痛苦表情,过去男人的影子找不到了。她迅速伸手扶住他,吃惊道:

“天哪!你病成这样。

黄总嘴里嘟味什么,听不清楚。

“赶紧回**去!”妻子搀扶到床前,待他坐下,帮他脱掉拖鞋,抱着精瘦骨感很强、且冰凉的腿放到**去,为他盖好被子,叨咕道,“咋就病成这样啊!

前妻的一连串动作,给一旁观察的老潘看得一清二楚。放在夫妻间的日常生活中,这些动作很是普通。可是,他们是一对离异的人,还是男方的原因―抛弃女人,意义不同。始终怀着撮合他们破镜重圆的老潘,心里敞亮许多。如此发展,重归于好极可能。他觉得自己该回避,空间留给他们。他说:“你们先唠着,我有事出去一会儿。中午我请客!”

谁也没反对老潘的决定。

“老潘这样的人太难找,万里挑一。”老播出去后,前妻说。

“房子是他给我租的,还给我钱。”黄总感慨道,“眼下别说朋友,亲兄弟又怎么样?不动钱儿行,动钱儿谁也不行!”

“世上总有好人。”她说。

前夫抬头望她的一眼,与她进屋以来所有望她的眼神都不同,意味深长。她理解为你是好人吗?心里问:你说呢?你认为呢?他说“没老潘……我早死啦!”

“哪儿那么容易死?人吃五谷杂粮谁不得病。你别没信心!”她说。

“信心?像我这样连没良心都没有的人,还有什么信心,该遭此报应……”他婉转表示自己悔恨和罪过及歉意。她听出来,暗暗接受他的诚意,落井下石的事不能干,他毕竟是自己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男人,一生拥有的一个男人,女儿的亲爹。他落井了没理由不搭救他,拉他上来!而且要他活着。她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再想它。”

黄总内心涌起一阵阵的酸楚,眼角已经湿润。前妻不计较过去,原谅了自己的过失,感动伴着愧疚心情沉重而复杂。

“回到医院去,接着治疗。”她说。

他咧一下嘴,说不出是笑还是哭,或是笑掺杂哭,苦笑一起呈现,他说:“需要很多钱啊!”

“钱你别管,好好配合治病。”她明确表态,出钱给他治病。

接下来出现这样一幕,黄总娜到床边,跳下床―实际是滚下床到地上―跪在前妻子,一边大哭一边抽自己的嘴巴,说道:“我不是人,是畜生!该死,真该死。”

“起来,起来呀!地上凉啊!”她使劲扶他死活不肯站起来,他要以下跪的方式向妻子忏悔,和惩罚自己。前妻扶不起来,自己也跪下去,两人抱头痛哭。

他们像是经历磨难后重逢,多少话用眼泪说了。同样伤心,有着不同的伤心。是谁制造了这些苦难?或许伤心者中就有一位,此时,伤心者为给他人和自己制造的痛苦而伤心不已。

老潘是个有心人,他开车来接他们吃午饭,见两人的眼睛都红肿,推想他们哭过。黄总一个人哭很自然的事情,她的落泪意义是同情,为他伤心说明对他还有感情……黄总有救啦!他特意选择一家叫今世缘的饭馆,挑选的菜名很注重寓意,要求服务员上菜时报菜名。显然,他把这顿饭办成劝说劝和宴。

“喜鹊登梅。”

“百年好合。”

“夫妻肺片[1]。”

上这道菜时老潘借题发挥,他说:“黄总,过去你可是请我吃过这道菜,你还讲了它的来历,讲讲!”

黄总望着前妻。

“黄夫人,唔,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老潘故意这样说,“黄总是美食家,会吃会讲,请他讲讲。”

“我真没听过。”她说。

黄总讲了那个传说:上世纪三十年代末,成都市有郭姓夫妻俩,以烹售牛肺小吃为业。生意红火,顾客云集。常来品尝他们夫妻制作肺片的顽皮学生,用纸条写上“夫妻肺片”字样,悄悄贴在他夫妻俩的背上或小担上,也有人大声吃喝,“夫妻肺片,夫妻肺片.一”后来,有位客商品尝过他们夫妻制作的肺片,大为称道,题“夫妻肺片”金字牌匾。“夫妻肺片”[2]成为有名小吃。

夫妻肺片,前妻咀嚼夫妻这两个字,以共同生活为目的依法结合的伴侣谓夫妻……她朝引申―隐喻和换喻方向想,基本走出菜谱范围。

“服务员!”老潘喊。

“先生,您?”服务员快步从包厢外跑进来,问。

“来一份老婆饼?”

“对不起,老婆饼没有。”服务员歉意道。

“破镜重圆呢?”

“也没有,先生。”

“怎么要什么都没有?中啦,不点啦!”老潘挥手让服务员下去,趁热打铁想法没打消,他说,“黄总,记得你讲过老婆饼。”

黄总第二次望前妻,好像今天一切都是讲给她听的,她喜欢听她就讲。

过去前妻很少跟丈夫外出赴宴,很少听他讲美食,当然愿意听,因为前夫讲述时脸上出现愉快之色,心情愉悦对他的病情有好处。她说:“你讲讲,老婆饼。”

黄总讲了又一美食传说。我们借用一段文字,来描述他讲的广东潮州点心老婆饼来历:相传在广州,有一间创办于清朝末年的老字号茶楼,以各式点心及饼食驰名。某日,茶楼里一位来自潮州的点心师傅,带了店里各式各样的招牌茶点回家给老婆吃,想不到他老婆吃了之后,不但没称赞店里的点心好吃,甚至还嫌弃地说:“茶楼的点心竟是如此平淡无奇,没一样比得上我娘家的点心冬瓜角!”这位师傅听了之后心里自然不服气,就叫他老婆做出“冬瓜角”给他尝尝。老婆就用冬瓜蓉、糖、面粉,作出了焦黄别致的“冬瓜角”。这位潮州师傅一吃,风味果然清甜可口,不禁称赞起老婆娘家的点心!隔日,这位潮州师傅就将“冬瓜角”带回茶楼请大家品尝,结果茶楼老板吃完后更是赞不绝口,问起这是哪一间茶楼作的点心?师傅们说:“是潮州老婆作的!”于是老板就随口说这是“潮州老婆饼”,并且请这位潮州师傅将之改良后在茶楼贩卖,结果大受好评!“老婆饼”因而得名。

夫妻肺片,老婆饼,破镜重圆,加上喜鹊登梅、百年好合两道菜组成了请客人的希望。老潘的努力没白费,还是她先说破:“老潘你都这样,我作为他的前妻还能差事吗?”

“黄夫人,为你这句话我敬你一杯!”

老潘激动,斟酒敬酒,黄总也举起杯子,她劝阻前夫,你别喝,你的病不能喝酒,他才放下酒杯。

干了酒,老潘说:“今天我太高兴,我唱一首歌。”

黄总说好啊,你草原歌曲唱得好。老潘就唱:

渡过了琼楼玉阁,

蒙古包里觉得最甜。

尝遍了山珍海味,

奶茶奶酒最香。

我是母亲放飞的雄鹰,

永远俯瞰着草原,

无论在哪里,

我的根在草原。

走出今世缘饭馆,前妻把黄总扶上车,对老潘说:“麻烦你送他回住处,我马上回家,一两天赶过来。

“哎,好!”老潘答应。

她回到北沟镇,进屋先是大哭一场,实质女儿回来她的哭尚未结束,泪是止不住,见了女儿情感大堤被冲开,泪水奔泻……她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我的命咋这么苦啊!

“怎么啦?妈!”女儿追问道。

即使女儿不问也要讲给她听。她已经做出决定,女儿必须知道这个决定。她先讲前夫目前悲惨处境,然后说:“卖掉住宅给你爸治病。”

“卖了房子,我们住哪儿啊?”女儿问。

“你先住校,我到三江去伺候你爸。”母亲说。

看来杨水生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他只有辍学的份儿啦。他说:“亚兰,我不读书回家啦。”

黄亚兰没办法帮助同学,她家的房子卖掉,母亲带着全部房款去三江市里,这笔钱用在父亲继续治疗上。

回到村子,这一年杨水生十七岁,文化高中一年。母亲孙颖时常夜里发出叹息,由此怨恨两个男人,首先是杨树林,嫁给他没得到幸福,连起码的做女人都做不成,那方面讲他是个废人,一根枯朽的干巴树权。于长河倒是弥补了三权不能做的事,曲折得到了幸福,可是不能白头到老,翻船,淹死一个终年摆渡人几分之几的几率,竟然让自己摊上。双目突然失明不能说跟后一个男人没关系。

“最后一眼你看到什么?比如强光。”医生问。

“强光?”她不懂强光为何物。

“闪电,电焊,强光手电……”医生怀疑是受强光刺激―光线太强,经过聚焦后会对黄斑造成灼伤,导致视神经的损害―引导病人往此路上回想,“见到强光后你是否闭眼?”

“没有什么强光,我见到云彩。”孙颖隐瞒真实情况―她见到一只船出现在云霭中,撑船的是于长河。翻滚的云团将船吞噬,她大喊一声长河!

眼前一黑,再也没见到光亮。

“云?云中没有特别亮的东西?”医生固执他的推断,问。

“没有!”她答。

儿子辍学因为自己的眼睛失明,这样不就耽误了他的前程,她深深自责。

[1] 旧时用牛杂碎边角料,经精加工、卤煮后,切成片,佐以普油、红油、辣椒、花椒面、芝麻面等井食,风味别致,价廉物美.特别受到拉黄包车、脚夫和穷苦学生们的喜食。

[2] 索阳《夫妻肺片斌》:“夫妻肺片店,中华老字号。夫妻立业六十载,今朝发展更风采。味系大众百性,情摇五湖四海。有道是:肺片非肺,味中有味,麻辣鲜香味长;夫妻好合,滋味调和,天长地久情深。美钱夫妻,快栽肺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