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份感激,在齐晓成的婚事提上日程后,被涤**得无影无踪了。尤其是从吴雪飞的话里隐约感到,当初卖房子的真相,母亲极有可能也是知道的,这让她对娘家的心也就更冷了。以至于在租好房子以后,也不愿意让母亲知道自己的住处。

再说了,海鲜楼大酒店的员工是秦诺,不是她齐晓卉。秦诺也不是她的亲妹妹、亲嫂子,她凭什么要求秦诺就一定要为齐晓成去争取婚宴优惠呢?万一酒店经理问起来,齐晓成是秦诺的什么人,你让人家秦诺一个还没结婚的大姑娘怎么解释啊?

可是齐晓卉知道老妈的性格,她只要在心里认定了一件事,你就休想说服她。有时候齐晓卉也想,自己这个油盐不进的性格是不是遗传自母亲。所以她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是说:“妈,就算海鲜楼大酒店的员工可以优惠,我也没有资格逼着秦诺给齐晓成去争取吧?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那我把秦诺的手机号码给你,你自己去跟秦诺说,行吗?”

“我就知道,女生外向,你这个女儿,有跟没有有什么不一样?”齐母很气愤女儿事不关己的态度,“那行,你跟秦诺说一下,到时候我过去找她,就在你那里谈好了。”

齐母已不止一次地要求去女儿的出租房,但齐晓卉并不想让母亲去。因为苏睿文的这套房子绝对是物超所值,齐晓卉既不想跟母亲解释其中的原因,也害怕母亲会误以为自己是宁可出高价租房,也不愿意借钱给齐晓成结婚的“小心眼儿”。因此她回绝道:“不用,我跟秦诺说一下,到时候我陪你直接去海鲜楼大酒店找她好了。”

没想到第二天送乐乐去幼儿园不久,齐母的电话没有来,崔颖儿的电话却来了。

“晓卉,你明天有团没有?”齐晓卉觉得崔颖儿是明知故问。前台派团的小萍跟她好得差不多穿一条裤子了,她还要来问她有没有团吗?

“没有。”因此齐晓卉老老实实地回答,海天旅行社的人都知道,她一般不主动拉团,也不会因为旅游团的好坏挑三拣四的。

“那帮我代个班好不好?我明天去上海拍婚纱照。”崔颖儿就这性格,她要求你做什么事,从来就不会绕弯子,也不会给你拒绝的机会,“明天那个旅游团是一日游的,上午渔家乐,下午就是购物,很简单的。旅游购物中心那边我早就联系好了,到时候你只要带过去就行。放心,购物折扣都算你的,怎么样?”

现在去拍婚纱照?齐晓卉有些愣神儿,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看,阴沉沉的天,今年的春天姗姗来迟,气温比往年低了5摄氏度还不止,绝对不是拍婚纱照的好时候。

“现在拍婚纱照,有点儿冷啊!”齐晓卉随口说道。

“是啊,我也知道不是拍婚纱照的好时候,可就是因为现在拍照的人不多,所以影楼给出的价格也低啊!”崔颖儿善解人意的语调又来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结婚这么麻烦。房子、装修、婚纱照、首饰、衣服、酒席,哪里不是花钱的地方,不省着点儿怎么行啊?”

齐晓卉想起母亲要求海鲜楼婚宴打折的事情,知道再问下去,难保不被崔颖儿抱怨自己不肯帮忙,于是忙说道:“去吧,去吧,路上小心点儿啊!对了,你把名单什么的交给我啊!”

“名单和旅游行程表都在小萍那里,一会儿麻烦你自己去公司拿一下,先谢了。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在上海看见了,顺便给你买回来。”听起来崔颖儿的心情很不错,齐晓卉却不适时宜地想起了齐婷妤,心情有些沉重。

“算了吧,你要是有时间,还不如好好给自己挑几件衣服呢……对了,给婷妤买件衣服吧,你结婚的时候,她不是正好当花童吗?”齐晓卉试探地建议道。

崔颖儿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然后不咸不淡地说道:“婷妤的东西当然要买,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她啊!不然,担一个刻薄后妈的名声,我可受不了。”

崔颖儿挂断了电话,齐晓卉知道自己破坏了她的好心情,可是也奇怪崔颖儿的做法。一般来说,女孩子对男方提出什么要求,都是在领结婚证之前要求做到的。崔颖儿却跟别人不一样,她是领了结婚证以后,才提出装修房子;因为装修房子,才提出变更齐婷妤的监护权,让吴雪飞带走女儿。

现在更好了,房子还没开始装修,齐婷妤的监护权到底归谁也没有定论,她却掉转方向要去拍结婚照了,还挑了这么一个忽冷忽热、春不暖、花没开的四月天,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啊?齐晓卉拿着手机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嘲地笑了。跟崔颖儿比脑回路,她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谁的电话?”秦诺诧异地看着她,估计也是不解,“这么个天气,谁去拍什么结婚照啊?该不是奉子成婚吧,怕月份大了穿不了婚纱。”

好像也有可能哦,齐晓卉被秦诺提醒,倒笑了:“是崔颖儿,她说现在影楼婚纱照价格便宜,人又少,所以也就顾不得冷热了。”

“崔颖儿去拍结婚照?”秦诺虽然自己不想结婚,但是一直在给同事、同学当伴娘。因为形象姣好,有时候也会在酒店的婚宴上客串一回司仪,所以结婚的规矩当然也知道不少,因此好奇地问道,“你妈家里都装修好了?吴雪飞答应带走齐婷妤了?”

“就是因为一样都没有做好,所以我才奇怪呢。”齐晓卉摇摇头,“装修就是上个月请了个师傅来家里算了一下面积,列了一份材料清单,就没有动静了。至于婷妤……吴雪飞跟我说了,她想把茶室转了开海鲜排档,所以这个时候把齐婷妤扔到她那里去,根本就是不现实的。再说了,当初吴雪飞之所以答应净身出户,也是因为婷妤留在我家的缘故。现在我哥要结婚,就把女儿扔回去了,这也太过河拆桥了吧?”

“吴雪飞是婚姻过错方,离婚时少分财产也没错啊!再说了,茶室不是给她了?也不能说她就是净身出户啊!”秦诺不以为然。

齐晓卉忍不住为吴雪飞辩解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他们离婚的时候,确实没钱了,唯一值钱的茶室也是一屁股债。话说回来,他们的财产是怎么弄没的?还不是都填了齐晓成的赌债窟窿了?按理,赌债是不能算夫妻共同债务的,所以吴雪飞要了茶室也是理所当然的。况且出轨固然是过错,难道齐晓成赌博就不是过错了?”

秦诺看着她,突然“扑哧”一笑:“真是看不懂你,吴雪飞是你的前嫂子,崔颖儿是你的现任嫂子,所以算起来,崔颖儿跟你才是一家人好不好?你不帮着崔颖儿说话,居然帮着吴雪飞,小心你妈知道了,又该说女生外向了。”

齐晓卉苦笑了一下,说道:“崔颖儿……她哪用得着我去帮她?只怕是十个齐晓卉绑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崔颖儿呢。”

“你也知道啊?”秦诺白了齐晓卉一眼,“这个崔颖儿,就不是个好吃的芋艿!我当初怎么说的,让你趁早把这事给搅黄了,你不是不听嘛。”

齐晓卉无辜道:“你开什么玩笑?齐晓成看对眼的人,我能搅黄?你可真看得起我!”

“你跟齐晓成说什么,你跟你妈去说啊!”秦诺指点道,“齐晓成一向没分寸,养了三十几年的儿子,你妈还能不知道齐晓成的性格,能由着他乱来?”

齐晓卉看着秦诺,然后就笑了:“我知道了,你不是高估了我,而是低估了崔颖儿。我这么跟你说吧,吴雪飞的厉害,还只是在自己身上打转转,不肯让别人占了她的便宜;而崔颖儿的厉害,则是属于雁过拔毛型的,只要是跟她相处过的,只有她甩别人的资格,别人想甩她?不要说没门儿,连窗户都没有,老虎窗也没有,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这么厉害?”秦诺半信半疑地失笑了。

齐晓卉摆了摆手:“崔颖儿的故事,三天也说不完。还记得我跟你说起过的那个游客投诉购物的事情吗?明明是她让游客把东西买贵了,结果一通电话下来,反而变成那个游客占便宜了,结果第二年还给她带了好几批客户过来。你说,谁能跟她比啊?”

秦诺“嘿嘿”地笑着,半天才问道:“那你说,她嫁给齐晓成,算不算马失前蹄?”

齐晓卉也笑了:“我也不知道,按说,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虽然学历不高,长得也一般般,但要说找个比齐晓成好的,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还真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嫁给齐晓成。所以她几次提出不要齐婷妤,我觉得也能理解,谁家好好的女孩子,愿意一结婚就当后妈呢?我家又不是豪门,齐晓成又不是高富帅。”

“是啊,有时候真觉得,结婚这事就是莫名其妙。”秦诺似乎也在回想着什么,顺手从吧台旁边的盆景上扯下了一片树叶,感慨道。

齐晓卉把玩着吧台上的名片,默然不响。婚姻确实奇怪,有些人要结婚,有些人要离婚,在婚姻的问题上,似乎从来就没有前车之鉴。不要说没有结过婚的人,都前赴后继地要走入围城,就算是被婚姻深深伤害过的人,也一样会重新走进去。

只是自己……还会有重新走进去的勇气吗?她下意识地将名片团成一团,心情似乎也像那张名片,被捏成了一团,沉甸甸的。

既然不想再走进婚姻,那么苏睿文的提议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虽然在感情上,她已经不想再要男人了,可是在生活上,她还是希望有人能够帮她一把的。

而且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样的交易好像更加适合她。明码标价的钱色交易,并不比被欺骗的婚姻更加卑鄙,至少人家是丑话说在了前头,也给了她选择的权利。所以在这桩交易中,她至少还可以给自己留一个生存的空间,可是在婚姻的欺骗中,她走投无路。

鼻翼酸楚了起来,齐晓卉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想把涌入眼中的泪水逼回去。情人真的很低贱吗?苏睿文对她的安排井然有序,连乐乐他都想到了。名分真的很重要吗?她一直以为那一纸结婚证是法律给她的承诺,所以三年来,她含辛茹苦地养着儿子,没有丝毫怀疑。她以为就算他要抛弃妻儿,法律也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公正的,可是现实呢?

现实就是郑律师说的,法律其实不保护爱情,保护的只是婚姻中的财产。当吴雪飞转述这番话的时候,坦言是郑律师点醒了她,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要求倪伟刚为他的出轨埋单。就算卑鄙、就算无耻,至少可以衣食无忧,没什么不好。

齐晓卉突然有些好笑,婚外情、婚外恋,其实,这婚外的事情,有多少是与感情有关的?就是婚内,感情所占的比例又有多少呢?就好像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跟许俊平结婚呢?爱他吗?应该爱吧。非他不嫁吗?好像也未必。

当初追她的男人,比许俊平帅的、工作好的、有钱的都有,可是在她的眼里,许俊平是最合适的,为什么呢?齐晓卉慢慢蹙起了双眉,是他说过不要她辛苦工作,自己来养她吗?还是他每次收货回来,都会请她帮忙算账,看似毫不隐瞒财产的行为呢?

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爱自己的,自己既没有高学历,又没有好工作,然而许俊平竟然愿意向她求婚,愿意答应母亲出彩礼,愿意无条件地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的名字,甚至对于自己屡次偏向哥哥的行为都默默容忍,这些就是爱她的表现。

她不知道,在这样的日积月累下,其实爱情早就已经变了色。就好像纯白的衣服,在一次次的水洗中,总是免不了渐渐地泛黄,染上世俗的色彩,融入世故的浊流。

海天旅行社设在市中心望海商务楼的二楼,走进大厅,因为还没到正常的旅游旺季,所以旅游团不多,大厅里也没有什么人。只看见柜台上露出小萍的头发,她正低着头趴在桌子上打电话,连齐晓卉进来也没有察觉。

齐晓卉走到柜台前拍了一下桌子,她才抬起头来,一看是齐晓卉,马上挂了电话,笑嘻嘻地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递给齐晓卉,八卦地问道:“晓卉姐,听说你老公回来了?他在外面做什么呢?有没有赚到钱?是不是要把你和乐乐带走了?”

齐晓卉看了小萍一眼,淡淡地说道:“不知道,他是和我离婚来了。”

果然,小萍一点儿都不惊讶,反而马上转了口风说道:“离就离呗,反正你现在跟离婚也没什么两样,离了还能问他要儿子的抚养费呢。”

“也没有。”齐晓卉看着名单,若无其事地说道,“他说他没钱,什么也没有,儿子的抚养费也没有。”

“什么?”小萍这才露出了几分吃惊的神情,“那他不要儿子了?”

“大概是吧。”齐晓卉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晓卉姐,那你打算怎么办哪?”小萍倒是十分关心的样子。

“不知道啊!”齐晓卉看着小萍,不相信凭她跟崔颖儿的关系,会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小萍想了想,叹了口气,同情地说道:“是没有什么办法,你老公又不是国家单位里的员工,还能通过单位去问他追要生活费。所以啊,现在要找就找公务员,哪怕他人跑了,钱总不能全跑了吧,多少还能有一点儿保障。”

国家单位就一定有保障吗?一个人若是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哪怕老天爷也拿他没办法吧,不然怎么说人至贱则无敌呢?齐晓卉觉得好笑,原本以为,就算看在儿子的分儿上,许俊平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毕竟骨肉总有亲情。可是事实非常不留情面地告诉她,理想和现实永远是有距离的,而且这个距离还非常大,有时候跟梦想也差不多。

于是齐晓卉自嘲地扯出一丝笑容,浏览了一下客户清单和旅游行程,便转身要走,不想小萍叫住了她:“晓卉姐,听说颖儿这次是去拍婚纱照的,那你家房子都装修好了吗?”

这句话让齐晓卉觉得小萍就是在明知故问,因此脸色冷了下来:“我不知道,我早就不住在我妈家了,都搬出来两个多月了,怎么?崔颖儿没跟你说起过?”

谁知小萍丝毫没听出齐晓卉的嘲讽之意,反而困惑地说道:“就是这个才奇怪啊!两个月前,颖儿跟我说,婚房装修的设计图纸她都找人设计好了,只要你一搬走,她就开始装修房子。可是等你搬走了,她倒不提装修的事情了。所以昨天她跟我说要去拍结婚照,我还以为房子都装修好了呢。一般人家结婚,不都是房子装修好了,要买新房家电、**用品的时候,顺便去拍结婚照的吗?怎么颖儿一边说结婚没钱,一边还专门为拍结婚照特意去一趟上海呢,我都搞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了。”

怎么想的?崔颖儿不是一向都是说管说、做管做的吗?小萍是她在旅行社最好的同事,要是连小萍都不知道,那她齐晓卉凭什么知道啊?再说了,崔颖儿的脑子可不是她能比的。不要说让她猜测崔颖儿的想法,就是崔颖儿已经做出来的事情,她都想不明白呢。因此她随口说道:“搞不清楚?那你打个电话问问崔颖儿呗。”

说着,齐晓卉又要朝外走,小萍忙问道:“晓卉姐,我听崔颖儿说,当初你哥跟你老公卖房子,不是因为生意亏本,那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什么?这件事情问崔颖儿不是更好吗?在她的闺房十八般大刑伺候下,齐晓成敢撒谎吗?因此齐晓卉苦笑了:“小萍,你就别问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一场游戏中,我只是那个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的人。”

小萍似乎颇有同感地点点头:“晓卉姐,你说的没错。我也感觉现在女人结婚,不多长几个心眼儿,还真是没法儿过日子了。要个房子吧,人家千方百计做成婚前财产,再不济,也要做成公婆给的钱;生个孩子吧,起名的时候得跟着他家姓,离婚的时候却又不要了;老公没出息吧,你上班赚钱,回家还得烧饭洗衣,累得要死;老公有出息吧,指不定啥时候出来一个小三,你还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晓卉姐,你说女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这一段长篇大论,倒是跟秦诺的不婚论有异曲同工之妙。齐晓卉不觉好笑道:“我这个要离婚的还没那么多感悟呢,怎么你这个没结婚的,倒生出这么多感慨来,我还就不信了,看你以后不结婚。”

小萍一仰头说道:“结婚是要结的,不过现在法律对女人的保护不到位,咱们就先小人后君子,结婚前得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免得到时候扯皮,倒霉的还不是女人。”

“行,那你就好好想想你的约法三章吧,到时候,也让我参考参考。”齐晓卉笑道。

“约法三章哪里够,最起码得约法三十章!”小萍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笑中,齐晓卉走出了旅行社。

拿着游客名单,齐晓卉有些犯愁了,如果不是崔颖儿让代班,她一般都是“五一”以后才开始正式接团的。而乐乐的接送也是从“五一”开始,她另外付费请老师代管的。所以这一次就有些不上不下了,只能寄希望于明天的那个团不是很麻烦,送到宾馆就可以结束了吧。

本来既然是给崔颖儿代班,齐晓卉完全可以将乐乐放到娘家去让老妈看管一天。可是被迫离开娘家时的失落,得知卖房真相后的绝望,以及被母亲逼着去为齐晓成争取婚宴优惠的无奈,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齐晓卉开始下意识地躲着娘家了。

从幼儿园接了乐乐回来,齐晓卉一边择菜,一边就问儿子:“宝贝,妈妈明天有一个旅行团要接待,不能去幼儿园接你了。晚上可能也要晚一点儿才能回家。你想想看,要去谁家里等着妈妈?舅妈家里,还是秦阿姨家里呢?或者老师家里也行,妈妈跟老师说一下。”

乐乐的班主任一直都在家里办着晚托班,所以齐晓卉才这样说,心里想着乐乐一直都在晚托班的,这点儿忙老师应该不会拒绝吧。实在不行,到时候付点儿钱也可以。不料乐乐想也没想,就说道:“我要去楼上的叔叔家里等着妈妈。”

“楼上的叔叔?”齐晓卉愣了一下,不知道儿子为什么首先想到的是顾林涛,因此问道,“为什么呀?我们跟楼上的叔叔也不熟啊!”

“可是叔叔答应过我的,妈妈不在的时候,我可以去他那里。”乐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还拉钩来着,如果妈妈不要我了,他就要我,而且永远都要我,不会把我扔掉的。”

齐晓卉的心一紧,在乐乐的脸蛋儿上贴了一下,问道:“宝贝,那天你逃回家里来,为什么不让叔叔给妈妈打电话啊?你知不知道,妈妈都快急死了。”

乐乐心虚了,偷偷瞟了齐晓卉一眼,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我怕妈妈再把我送过去。我不要去爸爸家里,他家里有老妖婆,骂妈妈,还要打我,我不要在那里,会被她吃掉的。”说着,两行泪水就滚落了下来,抽抽搭搭地哭了。

齐晓卉的心里是说不出的后悔,也更感激顾林涛了,于是用纸巾帮儿子擦干了泪水,郑重地保证说:“那妈妈也向乐乐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把乐乐丢掉了。”

话说出口,齐晓卉觉得不对劲了。什么叫作“也保证”,乐乐就是她的儿子、她的宝贝啊,她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人一起向乐乐保证啊?这么一想,自己倒笑了起来。又回想那天顾林涛的话,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年轻的男人,说出来的话似乎并不年轻。而且后来秦诺告诉她,说他也遇到过自己这样的事情,难道说,他也离过婚?看不出来啊,明明挺年轻的。不过也有可能呢,不然,他为什么对乐乐这么在意,也许他也有孩子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跟自己确实是同病相怜了。齐晓卉一边择着菜,一边慢慢想着,就有些后悔自己那天的口不择言了。不管怎么说,人家这样相劝也是好心。难道说,劝自己离婚,还能让他有利可图不成?这样想着,又希望什么时候能够在小区内或者楼道口,“无意”间遇到他,跟他道个歉,也算是还了情了。

想着,齐晓卉择完了菜,刚将垃圾收拾好了,乐乐就一蹦一跳地过来,乖巧地说道:“妈妈,我帮你去扔垃圾。”说着,就打开了门,惊喜地叫了一声“叔叔”。齐晓卉一怔,还没有回过神儿来,乐乐已经自作主张地问道:“叔叔,你明天有空不?我妈妈要去带旅游团,没空来接我,我去你家等妈妈,好不好?”

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家伙!齐晓卉没料到这个时候会遇到顾林涛,更没料到乐乐会直接把事情都说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先道歉:“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

顾林涛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却蹲下身来问乐乐:“没问题啊,叔叔明天休息,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那里?要不要我准备一点儿什么?譬如,买个鞭炮准备着,等你进门的时候就点上,噼里啪啦的,多热闹。”

乐乐笑得前仰后合,拼命摇头:“我放学了就过来,不过我不要鞭炮,我要薯片。”

“行,那就薯片。”顾林涛站了起来,“那叔叔明天下午就等你了,不来是小狗哦!”

说着就要走,齐晓卉鼓足勇气,终于叫住了他:“哎,那个……小顾,谢谢你照顾乐乐,那天……我态度不好,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请你原谅。”

顾林涛怔了一下,估计没想到齐晓卉会道歉,随即就释然了:“没关系,人在失常的状态下,做的事情、说的话,都是不能算数的,这个我能理解。”说着,迟疑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又遇到麻烦了吗?”

齐晓卉的思路还停留在刚才,以为顾林涛既然也是离异的,那么对于离婚这样的事情,也许会了解得多一点儿,因此点头道:“是的,因为离婚的事情,遇到了很大麻烦。如果你愿意帮忙,我想问你点儿事情。”

顾林涛看着她,沉思了一下反问道:“要紧吗?如果不是很要紧,那就明天晚上吧。今晚我有点儿事情,怕是没空。”

“没关系,没关系,不急在这一两天。”齐晓卉连忙说道。

“行,那就明晚。”顾林涛说着,朝乐乐摆了摆手,“小帅哥,明天见。”

第二天,齐晓卉提早出门,将乐乐送去幼儿园。不想打开房门,只见顾林涛站在门外,看见她就打了个招呼:“我想了想,还是跟你一起去认个路吧,这样下午就可以帮你去接乐乐了,否则让他一个人回家我也不放心的。”

“我……我会让我嫂子……或我朋友送乐乐过来的。”齐晓卉有些感动,乐乐早就高兴地跳了起来,一把拉住顾林涛的手,说道:“好的,叔叔跟我一起去,我告诉你我的班级在哪里。还有好多小朋友,还有老师。”

顾林涛笑了,看着齐晓卉说道:“你还不如乐乐爽快,一客不烦二主不懂吗?”

“你这个唠叨鬼。”齐晓卉有些难为情,捏了一下乐乐的鼻子,掩饰了过去。

一路上,两人随意聊着瀛洲市的风土人情、新近在建造的连岛大桥,还有以后的发展前途,不知不觉就到了幼儿园门口。顾林涛笑道:“你上班去吧,我认得地方了,下午我会来接乐乐的,你不用操心了,晚饭我也会带乐乐去吃的。对了,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家?”

“我也不知道,不过一般都得等客人吃过了晚饭我们才能回家。”齐晓卉解释道,“虽说晚饭一般七点就可以结束,但是一日游的客人因为时间紧,所以晚饭大多会推迟。我会看情况的,最迟不超过九点,你方便吗?”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顾林涛笑笑,“我不是怕乐乐在我那里时间长,我是怕你回来太晚,影响孩子睡觉,那还不如就让他在我那里睡了,明天一早我再送还给你。”

齐晓卉不好意思地一笑:“不用了,我会赶在八点之前回来的。”

顾林涛也就不勉强了,两人在幼儿园门前分了手。齐晓卉打了个电话,知道车子已经在酒店门口,就直接去酒店接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