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权证直接撇开预售合同?开什么玩笑,要是产权证可以这样乱写名字,那不是都乱套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崔颖儿就能直接把自家的老房子也卖掉了。因此齐晓卉摇了摇头:“产权登记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不可能撇开预售合同,随便乱改名字。除非你有证据证明预售合同登记人存在欺骗行为,那还差不多。”

“晓卉,你还没听明白吗?”齐母对女儿的若无其事有些恼火,“吴雪飞自己也承认了,是她骗了晓成,不然,晓成再不懂事,也不会把一套房子送给她。被人骗了签订的合同不是无效的吗?颖儿去问过了,我就是想让你再去问问清楚。”

齐晓成受骗?齐晓卉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吴雪飞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就算他受骗,那也是他自己送上门去心甘情愿的。倒是吴雪飞的这句话千真万确,齐晓成明明是烂泥,可是母亲一直认为他是水泥,所以才造成了今天的状况。远了不说,崔颖儿提出不要婷妤的时候,如果他能拿定主意,不让崔颖儿一而再、再而三,甚至自己也跑去找吴雪飞,要赶走女儿,吴雪飞能想出这个办法来吗?

因此齐晓卉笑笑:“合法不合法,要讲证据,吴雪飞可是有证据证明首付是她付的。妈,你有证据证明这首付的钱是吴雪飞从我哥那里骗去的吗?”

“事情明摆在那里,还要什么证据?”齐母急了,“若不是吴雪飞骗人,你哥会那么傻,把房子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跟母亲,有时候真是说不通,尤其是钻进了牛角尖的母亲,你的任何一句话,在她看来,都是在顶撞她,跟她唱对台戏。齐晓卉懒得再跟母亲辩论,想到乐乐还一个人在家,她便站起身来,说道:“那你让我好好想想,明天再去问问秦诺好不好?我现在要回去了,乐乐还一个人在家待着呢。”

“我就知道女生外向,不管你怎么疼女儿,家里有了事情,她想到的还是只有自己的儿子。好,你走吧,走吧,管你的儿子去,反正我也指望不上你了!”齐母终于走出了光影,步履有些蹒跚,背似乎也佝偻了一些。

齐晓卉瞬间感到心疼,但很快就把这情绪压了下去。你能想着自己的儿子,怎么我就不行了?齐父看着女儿脸色的骤变,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你这是什么逻辑,就许你把儿子捧得天一样高,晓卉就不能去照顾自己的儿子了?”说着,他体谅地对齐晓卉说道,“快回去吧,也不早了,乐乐一个人在家,你也放心?刚才蛮好带他过来的。”

齐晓卉笑笑:“没事。”说着,又看了母亲一眼,这才出去,不想父亲跟了出来。

走到门口,齐父才迟疑地对女儿说道:“晓卉,你妈这人,唉,怎么说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哥又没用。我看,这件事情还是得你出个面,跟雪飞再好好谈谈吧。不管怎么说,雪飞现在已经跟我家没有关系了,你哥是要跟崔颖儿过日子的,况且崔颖儿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呢。晓卉,你跟雪飞关系一直还不错,对婷妤也挺照顾的,说不定她能听你的话,那你就劝劝她,让她把预售合同上的名字改过来吧。那五万元钱,我们会还给她的,给利息也行啊。不然……不要说你哥的婚事,我怕颖儿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保不住了。”

“爸。”齐晓卉为难了,心里也有一丝不满。齐晓成有事了,要她帮忙,当初崔颖儿要结婚,提出要她住的那间房做儿童房的时候,怎么就没人想到她是齐家的女儿?

因此齐晓卉推托了:“爸,你让我怎么跟吴雪飞说?这件事本来就是崔颖儿自己错在先,谁让她不要婷妤的?哪一个当妈的,听到自己的女儿被人嫌弃不生气啊?崔颖儿不是怀孕了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自己也当了妈,她就明白了。”

“是啊,是啊。”齐父连连点头,“那总要有房子才能结婚,结了婚才能把孩子生下来啊,你说是不是?”

父亲的避重就轻让齐晓卉哑然,只好默默地离开了家里。

回到出租房,推开房门,首先听见的是乐乐开心的笑声。齐晓卉阴霾的心情开朗了不少,心里暗想,这小家伙,难道又在看《猫和老鼠》了?都不知道看了几百遍了,每次都会这样开心地笑,一点儿也没有因为预知剧情而减少半分快乐。

齐晓卉想着,关上房门,正要叫乐乐准备洗洗睡了的时候,才感觉到声音的来源不对,好像不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倒像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而且偶尔还伴随有水声。虽然知道儿子喜欢玩水,但是小孩子一个人在卫生间玩水可不是什么好事。

齐晓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卫生间门口,诧异地发现,卫生间的门是关上的。乐乐已经六岁了,会关门当然不稀奇。可因为自己一直是单身,齐晓卉怕出意外,曾经教过乐乐,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尽量不要关门,尤其是洗澡什么的。

那么,今天是怎么回事?还没等齐晓卉想明白,卫生间里传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正是顾林涛:“宝贝,这两天有没有想过叔叔啊?”

“想啊,我一直都在想着叔叔呢。”

“小马屁精,又骗我是不是?想叔叔为什么不上楼去找叔叔?”

“妈妈说,叔叔家里来客人了,小孩子不要去打扰人家。”

“不会吧?乐乐这么绅士啊?是不是刚刚想出来骗我的?不过呢……”顾林涛顿了顿,“你要是真的敢骗我,那也没关系,我就把你光屁股的照片放到网上去,让大家都看见你的小屁屁!我刚才给你脱衣服的时候可是拍了照片的哦。”

这句话让齐晓卉忍俊不禁了,没想到乐乐得意地说道:“你要是敢把我照片放到网上去,我就把你的手机号码也放上去,下边写上,照片上的人就是这个电话号码,这样别人就会以为照片上的人是你了,哈哈……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齐晓卉拼命忍着笑意,走回客厅,这才发现,桌上摊着乐乐画画的纸笔,还有两块拼图,一块已经完工,一块还只是半成品。

齐晓卉若有所思地在桌前坐了下来,摆弄着桌上拼图的图片,心里是暖暖的感动。她不知道是顾林涛的关爱让乐乐愿意亲近他,还是乐乐的可爱让顾林涛由衷地喜欢他。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不是吗?

在乐乐失去父爱的时候,他还能得到这样的快乐和关心,不管怎么说,她都应该感谢顾林涛,是他让她知道了,乐乐只是不要爸爸,并不是不需要父爱。

无端地,她又想起了苏睿文的提议,他所不能给的,只是一个爸爸的身份,而父爱,她相信苏睿文绝对不会吝惜。不,不对,如果没有爸爸这个身份,苏睿文所能给的,只是宠爱、疼爱,绝不可能是父爱。

齐晓卉自嘲地笑了起来,每当她想给自己的不良行为找借口时,总会有另一个想法马上跳出来,将其全盘推翻。正想着,听见后面有动静,回头一看,果然是顾林涛出来了。

看见齐晓卉,顾林涛也是一愣,随即很自然地就打了招呼:“回来了?”顿了顿,他解释道,“我看见你出去了,就让乐乐开门。乐乐说,你去外婆家了,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自作主张留下来陪乐乐了。后来看看时候不早了,你的手机又留在家里了,也没办法问一下,所以……我就先给乐乐洗澡,免得等下他瞌睡来了不肯洗。”

齐晓卉看着他,慢慢地绽开了一个笑脸,然后轻轻地说道:“谢谢你。”

这让顾林涛很意外,竟然有些局促起来,踯躅了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那天……给你惹麻烦了。”

一句话提醒了齐晓卉,她凝神听了听楼上的动静,然后朝上一指:“没关系吧?”

她根本就没把顾林涛那天的表白当作一回事,她以为那是他为了拒绝沈琳,而拿她当了一回挡箭牌。既然自己的事情曾经得到过他那么热心的帮助,现在被他当一回挡箭牌,似乎也无可厚非。

顾林涛平静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道:“她走了。”

“走了?你们谈好了?分手了?”不知道为什么,在为顾林涛高兴的同时,齐晓卉又有那么一点儿遗憾,“其实,每个人都会有做错事情的时候,她的本性……应该也不坏吧。”

顾林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突然一笑:“你觉得她不坏吗?那天我们回到楼上,她可是说了你一个晚上的坏话。”

“坏话?”齐晓卉想起沈琳因为那束红玫瑰质疑她和苏睿文的关系,于是笑笑,“其实她说的也没错,苏总确实一直在关照着我,就算我不能答应他的要求,但是对他的照顾,还是应该心存感激的。”

说着,乐乐出来,看见妈妈非常高兴,一头就扑进了妈妈的怀里,然后想到什么似的,连忙表功:“妈妈,今天我的小裤子是自己穿的,衣服也是自己穿的。你看你看,我没有穿错吧?叔叔说,大的泰迪熊在前面,小的泰迪熊在后面。”

齐晓卉笑了,在乐乐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歉意地对顾林涛笑笑:“我先哄他睡了吧,你……”见顾林涛没有要走的意思,齐晓卉以为他还有事要自己帮忙。可是这个时候了,自己出言留他似乎也不太合适,于是想了半天,咳了一声,笑道:“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顾林涛也觉得好笑,朝齐晓卉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带乐乐去睡觉,自己就坐在刚才齐晓卉的对面,慢慢地继续刚才乐乐拼了一半的拼图。

餐厅的窗户装的是百叶窗,风在微微开着的缝隙间穿梭着,百叶窗便发出细碎的撞击声,在沉寂的夜晚中,听着很有几分静谧的感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穿入的夜风,还夹杂着花木的清香,丝丝缕缕的。

顾林涛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到了窗前。拉起百叶窗,夜空中,有寥寥数星点缀着,清冷而悠远。小城市的夜空,还给自然留了些空间,比不得大都市的夜空,此时此刻,装点夜色的应该是流光溢彩的霓虹,还有那或激越或悠扬的乐声。哪里还有这样如水的月色,醉人的星光。就好像被欲望掩盖了的人心,再也找不出半分真情。

顾林涛长舒了一口气,正要转身,一回头,只见齐晓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边,见他回头,便笑道:“在想什么?”

“在想……”顾林涛重新看向窗外,远处,五彩的光束在树梢间穿梭着,也许用不了多久,这里的繁华也会将星光淹没。因此他喟叹道,“这年头,天上没有了星星,世上也没有了真情,倒是步伐一致啊。”

齐晓卉想了想,缓缓念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首诗,你读过吗?”

顾林涛笑道:“很有名的一首诗啊,言情小说里的常客,你想说什么?”

齐晓卉淡然一笑:“那时候,许俊平离开家里,杳无音信,连个电话都不肯留给我。我就常常想,人怎么可以薄情到这样的地步呢?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一丝牵挂。于是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想到当初恋爱的情形,就想起了这首诗。一对照啊,你还别说,现代人的薄情寡义还真跟这首诗有关系呢。”

“跟诗有关系?有什么关系啊?”顾林涛不解,好奇地问道。

齐晓卉笑着解释道:“这首诗的意思是说,如果那女子发誓的那些事情都发生了,那她就跟情人断了关系,也就是说恩断义绝了,对不对?那么我们来想想看,如今到处垦荒造房,是不是已经将很多的高山夷为了平地,所谓山无棱,不是已经实现了吗?江水为竭就更好解释了,黄河断流,长江枯水期延长,不就是江水为竭吗?冬雷震震,你不会没有听到过吧?夏雨雪,当然也看到过,现在的媒体已经那么发达,是不是啊?现在就剩下一个天地合了,不过应该也快了,那么多宇宙飞船都发射成功了,这天地合一应该也是迟早的事情吧?那女子的誓言,如今一件件都实现了,所以人就只好无情了。”

顾林涛愣了半天,突然笑了起来:“听着还是有些道理的,你怎么想出来的?”

“没怎么想出来的!”齐晓卉觉得眼中有些湿润,“就是闲着无聊的时候,想出来安慰自己的。你看,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着不幸的遭遇,所以你就不必那么在意,也不要那么伤心了,就这样。”

是一种什么样的心酸在心底慢慢地蔓延开去,生活中有太多的失意,也有太多的委屈,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公正的对待,也不是每一次伤心都可以挥手抹去的。但是就算整个世界都已经抛弃了你,你自己也不能抛弃自己。

暮春的夜风带着湿润的暖意,也带着花叶的芬芳,在昏暗的路灯间穿梭,挑逗着含羞的树叶,轻抚着娇艳的花瓣。间或掠起发丝,也拨动着人的心弦。

“你……”顾林涛突然迟疑着开口了,“怎么认识苏总的?”

齐晓卉淡然一笑,这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只是后来苏睿文的举止,让这件事情复杂化了。既然顾林涛也是上洋集团的员工,听到一些什么也就很正常了。因此略加思索,她便平静地解释道:“我哥要结婚了,我妈让我从家里搬出来,秦诺帮忙租了房子,正好就是苏总的这一套。说实话,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相信能租到这么一套房子,我一直怀疑是不是秦诺隐瞒了一半的房租。”

“是的,我忘了你租了苏总的房子。房东和租客怎么可能不认识呢,至少签协议的时候也是要见面的,对不对?”顾林涛有口无心地说着,他心里想问的并不单单是这些,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问,才不会伤到齐晓卉,“你当时没有觉得苏总会在这里买房子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不觉得,当时我根本就没有工夫去想别人的事情。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能够找到这样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我谢天谢地还来不及,哪里还管得了奇怪不奇怪呢?”齐晓卉嫣然一笑,似乎是知道了顾林涛的想法,她缓缓地继续说着,“其实如果只是租房子,我跟苏总也不过就是认识而已。是许俊平提出离婚,我去找律师咨询相关事宜的时候遇到了苏总,他知道了我的事情,这才慢慢熟悉起来的。后来,苏总又让你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帮我分析案情,再后来……”说着,齐晓卉自嘲地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我这个事情,再厉害的律师都没有用,所以苏总就劝我,要解决生活上的困难,并不一定要去维系那段已经残破不堪的婚姻,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譬如……”齐晓卉转过身,靠在窗台上,看着房间,“譬如,在这里给他一个临时的家,那么六年以后,等他离开了,这里就可以是我的安身之处了。”

顾林涛也转过身来,若有所思:“上洋集团在建筑行业中算得上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公司了,因为很多时候,工作地点都需要远离家庭,所以公司里对这种事情也都习以为常了。我记得我刚进公司不久,苏总在找新员工谈话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希望员工能够跟家属解释清楚工作的性质,以免因为个人原因影响工作。”

齐晓卉微微皱起了双眉,“你的意思是,苏睿文其实没有骗我,他在这里的所作所为,他的妻子都是知道的?”说着,转过头看着顾林涛,“为什么?”

顾林涛却是答非所问:“这里的房子大多是公司租下来给员工当宿舍的,按理,苏总不用跟我们租在一起。不过他看上了这里的地段不错,所以在租下的房子里挑了这一套,自己出面跟业主谈判,买了下来。公司很多人都知道苏总买房的目的,所以当初你说这是苏总租给你的房子,我都不能相信。”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那么不屑,齐晓卉不觉苦笑:“那你后来为什么又跟我说对不起?你凭什么相信我是租的房子呢?”

“就是那一次在渔家乐的时候啊。”顾林涛语气中带了几分得意,“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躲避着沈琳,就注意不到你了?有乐乐在,我想不注意你也难啊。好歹我也是谈过恋爱的人吧,从你跟苏总的互动中,还是能看出点儿什么来的。”

齐晓卉好笑起来:“这话说的,你看出什么来了?”

“看出来苏总的条件,并没有让你动心。”顾林涛颇为自信地说道。

“当然没有动心,我跟苏总谈的是一场交易,不需要动心,只要敬业就可以了。”齐晓卉故意曲解道。

“你要这样说的话,那我就没有办法了。”顾林涛故意叹了一口气,装作不在意地说道,“但是我看出苏总动心了,你可千万别说你没感觉哦。”

齐晓卉有些尴尬,皱了下眉头嗔道:“你不要胡说八道,苏总在我面前,一直都在说他的妻子有多好。他有那样的想法,也是因为怀念自己的家,绝不是要抛弃家庭的意思。”

“你是想告诉我,苏总之所以动心,是因为把你当作他的妻子了?”顾林涛看着齐晓卉,好半天,突然笑了起来,“是苏总跟你说的,还是你自己以为的?”

齐晓卉沉了脸,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尤其是和顾林涛,因此别转了脸去说道:“说点儿别的吧,等吴雪飞的海鲜排档装修好,我就过去当厨师。毕竟是自己的生意,所以前景可能会好一点儿。当然,一开始收入可能不是很高,所以这里的房子也会退租。毕竟,排档刚刚开始,收入不高,能省点儿是点儿吧。”

果然,顾林涛吃了一惊,问道:“退租?那你要住到哪里去?和吴雪飞合租吗?”

“也算是吧,我们就住在海鲜排档的二楼。”齐晓卉笑笑,“我先搬过去,雪飞姐房租到期了也会搬过来的,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可以互相照应,两个孩子也可以做个伴。”

“这样方便吗?排档二楼能住人?楼下那么吵,不会有影响吗?乐乐马上就要上小学了,你能保证在这之前会换地方吗?”顾林涛有点儿不相信她的话,一连串地问道,沉思一下又说道,“不过也确实有必要离开这里,不然会一直让苏总误会的。只是住到排档二楼去绝不是一个好办法。这样吧,你看看排档附近有没有好一点儿的房子出租,去租下来,工作区域跟生活区域还是分开来比较好。”说着,他伸手拥住了齐晓卉的肩头,“房租我来付,算是我给乐乐的一份关心吧。”

齐晓卉像是触了电一样地跳开了,不安地说道:“不,不行,我知道那天你是为了摆脱沈琳才说的那些话,你放心,我不会当真的。”

顾林涛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正色道:“不,我说的都是真的。第二次遇到乐乐的时候,他跟我说了很多你们母子俩在一起的事情,那时我就有这个想法了。但是正如程新说的,我没房没车,还有一堆债务,这个时候向你表白,难免会被你误会,所以我想至少等债都还清了再说,也算是一份诚意。但是沈琳过来了,我不得不把话提前说明,我也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你不相信也很正常,所以现在我重新说一遍,我喜欢你、我爱你,可以吗?”

这番话让齐晓卉顿时涨红了脸,她惊慌失措地躲避着顾林涛的目光,期期艾艾地说道:“对不起,小顾,我……我们真的不合适。对于你的帮助,我一直很感激。但是事情误会到这种地步,我觉得……我觉得你一定是搞错了。你以后……我已经给乐乐找好了可以寄宿的老师家了,以后就不麻烦你照看乐乐了。”

顾林涛却不以为然:“为什么不合适?如果你我不合适,那么你说,我跟谁比较合适?沈琳吗?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其实沈琳心里非常清楚,我跟她之间已经永远不可能了。所以她才拼命激怒你,无非就是想要借你来贬低我,给自己找回一点儿自尊而已。”

齐晓卉摇了摇头,并不认可顾林涛的说法:“我不觉得沈琳已经认输了,她如果认输,为什么要替你还债?其实她的心里,对你们的感情还是很有信心的,对于你们的复合,也是抱了很大希望的。我觉得……她那天说的话,应该也是真心的,你不妨试着原谅她,经过了那么多事情,她应该学会珍惜了。”

“原谅?”顾林涛怪异地笑了一下,“你知道吗?有一种伤害永远不能被原谅,那就是欺骗。没有被骗过的人,根本不会知道被骗瞬间的感受,更何况这欺骗还是来自自己最心爱、最不需要设防的人,这种痛苦,刻骨铭心!”

齐晓卉怔住了,是的,当她孤身一人抱着乐乐,在风雪交加的冬天赶到上海去看病的时候,没有那么伤心;当她顶着烈日,在骄阳当头的夏天带着旅游团体去海钓,摔在布满牡蛎壳的礁石上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痛苦;当她在寒风凛冽的冬天,为了赚钱补贴家用,枯坐在案板前剖着一条条鳗鱼,分不清手上是自己的血还是鳗鱼的血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无助;甚至和许俊平进行离婚谈判时,竟然还有几分解脱的愉悦。

可是当她得知了卖房的骗局时,那一刻的绝望是那么刻骨铭心,只要轻轻触摸,便会痛彻心扉。齐晓卉不愿意再去回忆,每一次的回忆,带来的都是最深的伤痛。因此她希望结束话题:“你把这话告诉了她,所以她走了?”

“你说的没错,她没有那么轻易就认输。”顾林涛笑道,“她去我家找我妈了。”

“啊?”齐晓卉吃了一惊,“那你妈妈知道她曾经的所作所为吗?”

顾林涛沉默了,半晌,才摇摇头:“不是很清楚。当初为了不让父母伤心,我没有说给我爸治病的钱都是借的,我只是说我们拿出了所有的钱还不够,因为有一部分已经给沈琳办出国手续的时候用了。而沈琳出国的事情,我爸妈也是知道的,他们甚至以为,沈琳是因为手续已经办好,所以才不得不离开的。”

“这么说,在你妈的印象中,沈琳并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了?”齐晓卉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林涛,“那你跟沈琳分手,你妈妈知道吗?”

“分手的事情我妈知道,但她一直以为是因为我没钱了,无法帮助沈琳完成学业,沈琳是不得已才在国外嫁人的,所以对她并没有太坏的印象。而且为了不让我难过,我妈在我面前极少提到沈琳。”

“那你……你会跟你妈说明真相吗?”

“事实上,我上次出差,特意绕道回家,就是跟我妈说了你的事情。”顾林涛含笑看着齐晓卉,“我跟她说,你喜欢吃粽子,尤其是鲜肉粽子……”

“这样啊……”齐晓卉有些不好意思,背过身去,“小顾,你这样做会伤了你妈妈的心的。我也是妈妈,我也有儿子,在妈妈的眼中,自己的儿子都是最优秀的。所以我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你妈妈可以接受的。你的失意是一时的,而我,永远都无法改变单身妈妈的身份,所以……小顾,你不能因为一时的失意,就仓促决定自己的一生,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你这么说,是不是也相信沈琳所谓的退而求其次?”顾林涛略微直起了一些身子,坦然地说道,“是的,我是没有结婚,但是这没有结婚,只不过是没有去领那张结婚证而已,其时,我和沈琳,我们那时跟夫妻没什么区别。而我们不领结婚证的原因,是沈琳怕已婚的身份会给她的出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在这一点上,我的未婚,甚至不如你的离婚。至少,你是合法同居,而我是非法同居,对不对?

“是的,我没有孩子,可是没有孩子能证明什么?证明我比你纯洁?比你高贵?比你更懂得享受生活?而且我不认为一个把孩子当作累赘的女人会是好女人,也不认为一个把没有孩子当作高人一等的条件的男人,会是一个对家庭负责的男人。

“至于年龄,不错,你是比我大,但那只是生理年龄,在心理年龄上,我不会比你小,甚至可能比你更大。而且你在自己的心里,至少还为乐乐保留了一份美好的童年,可是在我的心里,早已经是沧桑一片了。知道吗?晓卉,是你让我重新看到了希望,我原来以为自己永远也走不出感情的泥潭了,是你让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感情,还有责任,除了爱情,还有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