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因为原定的拍照计划已经提前完成了，所以渔庄老板拿出了一些娱乐品，如飞镖、套圈、扑克什么的，让众人玩。苏睿文也让员工把公司准备的一些活动用品拿出来套圈，说明谁套中东西就归谁。
见乐乐已经很开心地在那里玩了，齐晓卉就不好意思过去了。自己是来当导游的，可不是来赢奖品的，因此就独自走出了渔庄，走到海礁旁边，找了一块干净一点儿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黄绿相间的海水，默默地发呆。
正午的海风带着丝丝的凉意、淡淡的腥味，似乎能涤去世间的无数烦恼。齐晓卉眯着眼睛，迎着风，任由发丝在海风中飞舞，努力把所有的心事都挤出脑海。
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飞翔的海鸥，落在海面上觅食，一个地方找不到食物，它就会马上换一个地方；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在淤泥中藏身的蛏子，原来的洞穴被人发现，不安全了，马上另外打一个洞藏身；再把自己想象成沙滩上到处乱爬的石蟹，当一条石缝儿不安全的时候，它也会马上转移，不会因为曾经风急浪高的相伴而恋恋不舍。
齐晓卉的眼睛没有目的地巡视着，可是闯进视野的任何东西，似乎都知道趋利避害，只有她弱智得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身边突然有了一道阴影，齐晓卉下意识地一转头，顾林涛已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齐晓卉的目光朝顾林涛身后看去。
顾林涛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不用看了，乐乐睡觉去了。我们俩把奖品都套完了，结果就被赶出来啦，就这样。”
齐晓卉莞尔一笑，正要回答，却听见一个声音幽怨地说道：“阿涛，你就这样一直躲着我，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吗？”
齐晓卉一惊，回头一看，果然是沈琳。她连忙起身，正要说话，顾林涛已经抓住沈琳的手臂，拖着她朝渔庄的后院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那株高大的香樟树后面。
见四下里无人，顾林涛放开了沈琳，冷冷地说道：“行了，要说什么你说吧。”
沈琳怔怔地看着他，想了一个早上的质问，此刻却是一片空白。她看着顾林涛，突然愤愤不平了：“阿涛，你是不是喜欢上这个导游了？一路上，你都和她的儿子在一起，我一直在注意你们，你是真心喜欢那个孩子的。”
顾林涛皱了一下眉头，冷冷地问道：“和你有关系吗？”
沈琳看着顾林涛，忍不住潸然泪下：“阿涛，你到底还要恨我多久？难道当初我不走，你爸就能活下来了吗？”
“不能。”顾林涛面无表情。
“那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我的头上！”沈琳突然歇斯底里了，“你知不知道，当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算我们不出国，那些钱也是拿不回来的。而医生也说了，你爸的病就是等日子罢了，你为什么不肯接受现实呢？就是因为你临时改变了出国计划，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根本就没有办法在那边立足，这才匆匆结了婚，为的就是拿到绿卡。这件事情从开始到结束我都跟你解释过了，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我真错得那么离谱吗？”
“原谅什么？我不认为自己有权干涉你的婚姻，所以你跟谁结婚都和我没关系，更谈不上原谅。”顾林涛抱着双臂靠在后院的矮墙上，目光停留在香樟树摇曳的叶子上，似乎沈琳在说的是一件跟他毫无关系的事情。
沈琳止住了眼泪，看了他许久，才小心地问道：“程新没有告诉你吗，我已经帮你还了一部分债了。那边消费挺高的，我剩下的钱也不多了。”
“程新说了。你用我的钱帮我还债，所以，要我谢谢你吗？”顾林涛依然没有看沈琳，目光落在波光粼粼、如同闪亮的锦缎一般令人眼花缭乱的海面上。
沈琳只觉得一颗心慢慢地往下沉，许久，才问道：“那个女人是谁？那个让你忘了和程新的约定、帮她写离婚协议的女人，她是谁？”
“你好像无权问这个问题。”顾林涛冷漠依旧。
“让你写离婚协议的女人有一个男孩儿，导游小姐也带着一个儿子。”沈琳突然笑了，“我知道了，她们就是同一个人对不对？怪不得呢……这么说，那天晚上我在她家看见的那一大束红玫瑰，也是你送给她的了？”
“红玫瑰？”顾林涛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对啊，红玫瑰。”沈琳观察着他的神情，突然绽开了笑颜，“火红火红的，很漂亮的一大束，看上去就价格不菲，很像你当初的风格呢。只要是我喜欢的，多贵你都会买。”
顾林涛感觉眼前闪亮的金色开始慢慢地变黑了，他一惊，将目光移出海面，眼前变得一片昏暗，于是连忙闭上了眼睛。等他睁开眼睛时，沈琳已经不见了。他走到香樟树旁边，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却一无所获。他离开人群，朝远处的观景台看去，见齐晓卉正抱膝坐在观景台边的石凳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因为活动的最后一项是烧烤，所以下午四点左右，众人就离开了休闲渔庄，朝海滨浴场出发。考虑到烧烤是不需要导游的，而自己带着乐乐也不宜玩得太晚，因此齐晓卉悄悄跟苏睿文说，她不想去烧烤城了。
苏睿文倒也不强留，只是在送她们母子上车的时候，认真地说了一句：“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我是真心的。”说着，他摸了摸乐乐的头，替齐晓卉关上了车门。
回到出租房，齐晓卉才想起今天一早出去，竟然都没有买菜。
从娘家搬出来的时候，除了随身的衣物，什么家用电器都没有。幸好出租房里的配置还算齐全，电视、热水器、洗衣机、冰箱什么都有。不过齐晓卉为了省电，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开过冰箱，所以家里肯定是找不到吃的了。
齐晓卉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一下，天色早就暗下来了，这个时候，菜场也关门了，超市里的菜，齐晓卉从来不去买，一来太贵，二来不新鲜。寻思了半天，齐晓卉决定去水果摊上买一把青菜，配上昨天剥好的虾仁，晚上就烧海鲜面吃。
临下楼前，她给苏睿文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到家了，也算是一种礼貌。然后她跟乐乐说了一声，就下楼去了。还没走出小区，苏睿文的信息就回了过来，很简洁，看着却有一种暖暖的感觉：“累了一天了，早点儿休息吧。不能为你分担什么，很遗憾。希望不久的将来，这份遗憾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你开怀的笑颜。”
就在这一瞬间，齐晓卉真的很想回过去一条短信：“我愿意，你来吧！”
可是想起白天苏睿文说的那些话，她又犹豫了。接受他，也许确实可以解决眼前的困境，但是若干年以后呢，乐乐长大成人以后呢？她又该如何跟儿子解释这一切？齐晓卉下意识地转头朝自家的窗户看去，通亮的灯光中，她突然看见乐乐的身影出现在窗前，看着她快乐地挥手：“妈妈快点儿回来，宝贝要饿死了！”
齐晓卉忍不住笑了，将所有的杂念都抛到了脑后，作势指了指乐乐，然后去水果摊上买了些小葱、蘑菇、青菜，就匆匆回家了。
第二天是星期一，齐晓卉星期天没接团，星期一自然也就没有送团的任务了。她将乐乐送进幼儿园，正想抓紧时间，趁着还有不多的空闲回家睡个回笼觉，就在这时，秦诺的电话来了，让她过去结账。“五一以后我们这里的价格要调整了，领导说了，能结的账尽量都结掉，省得到时候缠不清。”
齐晓卉有点儿发蒙，这就到五月了吗？这么说，吴雪飞的动作再快，排档开业也赶不上今年的旅游季节了。这样的话，自己大约还要在旅行社留一年，所以还是得勤快些。想着，她连忙赶到酒店，真是难得，才不到九点，秦诺已经等在那里了。
“不睡懒觉啦？”齐晓卉看着哈欠连天的秦诺，取笑道。
睡懒觉是秦诺的一大爱好，她还沾沾自喜地说，睡懒觉也是减肥的好办法。“你看，我就在酒楼餐饮部上班，什么好东西吃不到？可是身材呢，就是不走样，这就是睡懒觉的好处。”她还一脸神秘地说道，“这是我最新发明的秦氏睡眠减肥法，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这个结论让齐晓卉哭笑不得，所以现在抓住机会，就不能不调侃她了：“怎么了，你打算增肥啦？所以不睡懒觉了。”
“哪里。”秦诺颇为无奈地摆了摆手，“我妈说了，我之所以嫁不出去，就是因为睡懒觉。她说她给我做了十来次的相亲亲友团，每次都发现，只要我跟对方一说，我喜欢睡懒觉，人家的脸色就开始多云转阴了。所以我妈要从现在开始，纠正我睡懒觉的坏习惯，以便把我顺利地嫁出去。今天早上她是七点整把我叫醒的，然后自己出去买菜。我正想再睡一会儿，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然后每隔五分钟一个。”
听了这番话，不仅是齐晓卉，连正在打印点菜单的小郑也笑得乐不可支。秦诺非常淡定地看着她们笑完，然后继续说道：“笑什么，这种雕虫小技就能难倒我了吗？出门的时候，我跟我妈说了，我上班去了，让她别打电话了。上班时间私人电话过多，轻则扣奖金，重则直接辞退，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妈不会打电话了。所以，晓卉，把你家钥匙给我，你在这里跟小郑对账，我去你那里补个觉。”
齐晓卉忍着笑将钥匙递给她，见小郑在忙着整理点菜单，便将吴雪飞打算在海鲜一条街租店面的事情跟秦诺大概介绍了一下，然后说道：“雪飞让我设计一下菜单，我想找个样本看一下，你这里能不能给提供一个？”
“没问题。”秦诺想也没想，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菜单，递给小郑，“麻烦你帮忙复印一下，把复印件给晓卉吧。”
“真小气，一个菜单也舍不得，还要复印。”齐晓卉故作不满。
“姐姐，你看看我们这菜单是怎么做的？”秦诺将菜单递到齐晓卉眼前，“全部都是铜版纸印刷的啊，一本菜单成本价就七八十元啊，酒店每个月都要清查，少了一本要扣奖金的啊。你说得大方，你去印一本来给我。”
“行了，行了。”齐晓卉笑着推开了她的手，然后一把夺下菜单，“那你也别去复印了，我抄一下吧。反正就是借鉴嘛，也不可能照着你们的一模一样做吧。”
“行，那你抄吧。”秦诺说着，拿了一沓纸从吧台里走了出来，走到窗下的一张桌子前，招呼齐晓卉坐下。然后秦诺将纸递给她，自己伸了个懒腰正要出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几步走到齐晓卉身边，一脸暧昧地问道：“听说你昨天在给上洋集团的员工当导游？”
齐晓卉没有出声，虽然知道酒楼跟旅行社一向关系密切，但是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如此之迅速，还是始料未及。
“是苏睿文请你去的吧？”秦诺说着，眯起了眼睛，脸色凝重起来，想了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看着齐晓卉说道，“其实上洋集团的员工，尤其是管理层的员工，一向就有在瀛洲市找情人的习惯。这也不奇怪，男人嘛，有时候比女人更需要一个家。况且按照苏睿文目前的身价，如果你答应了，差不多可以彻底扭转你目前的困境。而且，他能够想到用这种方式来接近你，说明也是用了心的，你感觉如何？”
齐晓卉头也不抬：“没感觉。”
“没感觉？”秦诺怪叫了起来，“你怎么可以没感觉呢？在许俊平那里经历了山重水复疑无路的绝境之后，人家将柳暗花明又一村摆在了你的面前，你居然说没感觉？齐晓卉，你是不是在跟许俊平离婚的同时，也跟你的智商离婚了？”
“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又不是要跟我结婚，那不过是一场交换而已。”
“对啊，是交换，那又怎么样？”秦诺索性在齐晓卉对面坐下了，用手一指她的额头，说道，“我还就告诉你，不要说所有的婚外情都是交换，就是那些烟花漫天、礼炮齐鸣的婚姻，又有多少是跟爱情有关的？这爱情就跟鬼一样，每个人都在说，遇到的有几个？当然啦，每个人结婚的时候，都会以为自己遇到的是爱情，还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独一无二的爱情。可是结果呢？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会让他们马上就明白，原来在对方的心目中，自己不比一场应酬更重要，不比一次旅游更重要，不比一个同学会更重要，甚至不比睡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觉更重要。你说，婚姻的意义到底在哪里，难道就像烟花，只是为了那一瞬间的灿烂？还是给别人看的？”
“既然婚姻和爱情无关，婚外情也不是爱情，那为什么要结婚呢？”秦诺的话让齐晓卉想起了小萍的感慨，不觉重复了一句。
“为什么？很简单啊！为了家里父母放心，为了别人不再关注你，为了繁衍后代，为了正常的生理需要，甚至为了显摆，说明自己很有钱，所以需要一个盛大的婚礼，这些都可以是理由啊。”齐晓卉的疑惑让秦诺找到了发挥不婚理论的借口，于是如数家珍地列举道，“至于婚外情的理由，那就更多了，为了浪漫，为了刺激，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为了享齐人之福，为了显摆自己有超越法律规定的超能力。譬如，法律规定只能是一夫一妻，我偏要娶两个老婆，诸如此类，也都是理由。”
齐晓卉感觉哭笑不得：“不是吧，就算你为你妈抱不平，就算你自己不想结婚，你也不用这样糟蹋爱情吧？你的话真的让我很怀疑，你们家一生无爱的那个人，不是你妈，而是你自己。你说你都没谈过恋爱，凭什么就这样否定爱情啊？”
秦诺瞪了她一眼：“你吃过砒霜吗，你没吃过凭什么说它有毒啊？”
齐晓卉语塞，怔了一会儿，正要反驳，只见一个女子走了进来，从她身上穿的工作服可以知道，她也是海鲜楼大酒店的员工。
“秦诺姐，”女子疑惑地看了齐晓卉一眼，才转向秦诺，“季总让你把这个月婚宴酒席的排单表马上做出来，还有报价单和菜单也都列清楚了送过去。”
“行，我知道了，我正在结账，结完账就把季总要的材料都送过去。”秦诺一口答应，见她站在那里没走，奇怪了，“怎么，季总要立等可取啊，那我可来不及。”
“哦，不是的。”那女子应了一声，又凝神看了齐晓卉一眼，这才转身出去了，“那你可快点儿啊，季总急等着用呢。”
看着女人消失在门口，小郑走了过来，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对秦诺说道：“秦诺姐，我听说周婷要来餐饮部，是真的吗？”
“她来餐饮部干吗？”秦诺不解道，“她在办公室不是做得挺好的吗？”
“办公室哪有我们餐饮部奖金、提成多啊。”小郑说着，打量了秦诺一番，提醒道，“秦诺姐，她该不会是看上你这个位置了吧？”
秦诺还没有回答，齐晓卉问道：“这个周婷是谁啊？”
“哦，”秦诺不介意地介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旅游局某领导的红颜知己，因为跟上司的关系被上司的夫人察觉了，在旅游局待不下去了，就来我们酒店了。行了，别管她了，你菜单抄好了没有，好了我们就对账吧。”说着，脸就垮了下来，“季总要的婚宴清单，天哪，我的懒觉又泡汤了，还让不让人减肥了？”
齐晓卉打量了她一下，不以为然道：“你也不谈恋爱，也不结婚，胖点儿瘦点儿谁管你啊，有那么讲究吗？”
“怪事，谁规定的不结婚日子就不能讲究了？”秦诺说着话，一直逼问到齐晓卉的脸上，“你还真是贤妻良母啊，你愿意为了男人活着，我可没这打算，瞧不起你！”说完，她一甩头发，昂首挺胸离开了。
从海鲜楼大酒店出来，齐晓卉一路想着刚才抄下来的菜单，总觉得里面似乎少了点儿什么。按理，海鲜楼大酒店的规模比吴雪飞要做的海鲜排档不知道大多少，菜单的品种也应该是多了，而不是少了才对，可齐晓卉就是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她自己理不出头绪来，于是给吴雪飞打了个电话，让她到自己家里来一趟。昨天吴雪飞告诉她，已经和倪伟刚约了时间去签海鲜排档的租赁协议，说是签完协议就可以拿到图纸找人设计，然后就是买材料准备装修了。
接到电话，吴雪飞也不含糊，将预售合同塞进包里，就问倪伟刚要不要一起去。倪伟刚摇摇头说道：“算了，今天陪你走了两个地方，我也累了，先回家吧。对了，这房子……真的是齐晓成买的？他哪来的那么多钱付首付？”
“当然是齐晓成买的，我骗你干吗？”吴雪飞娇嗔地瞟了倪伟刚一眼，“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吗？崔颖儿要变更婷妤的监护权，齐晓成为了让我答应下来，这才想给婷妤买一套房子。至于钱嘛，齐晓成没分寸，他妈可是个精明的人。”
“那房子写你的名字……”倪伟刚还是不能相信。
“不写我的写谁的？”吴雪飞笑道，“写婷妤的能行吗？她的监护权还在齐晓成那里呢，要是写她的，那不是全露馅儿了吗？你那么疑神疑鬼的，那我们先去银行，我把卡里的余额给你检查好不好？”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倪伟刚摆摆手，尴尬地说道，“是最近手头真的有点儿紧张……”说到这里，发现吴雪飞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忙转口道，“当然啦，再紧张也不能委屈了你，放心，答应你的钱我一定及时到位，毕竟，这生意也有我的一份不是？”
“知道就好。”吴雪飞睨了他一眼，招手叫了辆出租车，直奔齐晓卉那里。
刚一进门，齐晓卉就将自己根据海鲜楼的菜单草拟的一张菜单递给她看。每个菜品的下面，是齐晓卉对每道海鲜菜肴的详尽分析，有成本价格和制作方式。
只看了寥寥数行，吴雪飞就被吸引住了，啧啧赞叹道：“晓卉，我这步棋可真是没走错啊，除了你，没人能够想出这么详细的菜单来了。而且能够把成本控制得这么好，除了时价菜，其他菜价的平均成本不超过三十元，真是不简单啊。”
齐晓卉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许俊平和齐晓成都是做水产生意的，她对海鲜的价格最熟悉了。而且对外地客人来说，他们不像本地客人那么挑剔，对海鲜的大小、重量、新鲜程度都没有那么苛刻的标准。对他们来说，吃海鲜就是尝鲜，所以第一是口味，第二就是特色。自己也正好利用外地游客和本地游客不同的要求，在满足客人食欲、不影响饭店声誉的同时，尽量降低成本，来保证利润额。
吴雪飞指着菜单笑道：“晓卉，这道川烧蟹螯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很有川菜的特色啊。”
“本来就是根据川菜的辣子鸡丁想出来的，不过蟹螯跟鸡丁不一样，不容易入味，所以要事先腌制一下才好。”
“这个麻辣蛏子呢，是不是湘菜的灵感？”吴雪飞指着另一道菜问道，“不过海鲜一向以清淡为主，味道这么重，会不会有客人怀疑我们的海鲜不够新鲜啊？”
“海鲜是不是新鲜，口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从肉质上也可以分辨得出来。譬如螃蟹，新鲜的螃蟹肉都是一丝一丝的，不新鲜的螃蟹肉就有点儿糊了，这跟味重不重关系不大。”说着，齐晓卉又有些信心不足，“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内陆来的客人，大多不知道怎么分辨海鲜是否新鲜，我们这样做，容易被竞争对手钻空子。”
吴雪飞见她沉思的样子，笑道：“不要着急，我们这不是在商量嘛，慢慢来。”说着，她看到下一道菜，便指着说道：“来吧，先解释一下这个海马盅。”
齐晓卉笑道：“这个海马盅打的主要是特色牌，海马的功效你当然是知道的，而且它还跟一位历史名人有关系，你知道吗？”
吴雪飞眼睛一亮，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晓卉，我真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样强的广告意识呢，不错，不错。我听大倪说，明朝的名相张居正当年服用的海马，就是产自我们这里的，这可是真实的历史哦。”
齐晓卉微微一笑：“我要的就是这个名人效应，就‘张居正’这三个字，一碗海马盅，标价七八十元都没问题。这里海马的收购价是多少，中间的差额又是多少，你算算看，这利润不是一下子就出来了吗？”
“喂，海马是要加党参、当归等中药一起炖的，那些中药也不便宜吧？”
“只要不是野山参，一般药材都贵不到哪里去，我上网搜索过了。还有……”齐晓卉指着冷菜系列说道，“这些冷菜最好能够自己做，要是去买，那利润就会少很多。譬如糖醋梅鱼、风鳗、糟鱿鱼、花鱼干。还有，点心中可以增加一道紫菜卷饭，就是日本人的寿司，我们这里的紫菜可比日本的正宗多了。”
吴雪飞连连点头，齐晓卉却说道：“雪飞姐，虽然菜单看着挺详细的，可是我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可又想不出到底少了什么。”
吴雪飞略一沉思，说道：“没事，这两天你就不要烧饭了，跟我一起到其他饭店里先去尝尝别人的手艺吧。就算取经，找点儿灵感，顺便也找找差距。说不定哪一本菜单，或者哪一个菜名，突然让你福至心灵了呢，对不对？走吧，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吃中饭去。正好我有几张锦绣假日宾馆的优惠券，不用就过期了，咱们先去那里吧。”
因为乐乐一般都是下午放学、晚上在家吃饭的，所以中午齐晓卉也就不烧饭了，一个人怎么都好应付。听了吴雪飞的话，她就不推辞了，带上门，两人一起出去了。
到了锦绣假日宾馆的中餐厅，吴雪飞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马上有服务员送上菜单。吴雪飞一边打开菜单，一边说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小吃之类的，你先拿两个上来。菜单就放在这里吧，我们要慢慢点。”
服务员倒也爽快，推荐了两个小吃，得到认同后，便留下两份菜单离开了。吴雪飞一边翻看着锦绣假日宾馆中餐厅的菜单，一边问齐晓卉：“怎么样？看出什么特色来没有？”
齐晓卉颇为失望地摇摇头：“没什么特色，图片都是网上下载的。对了，我们所有的菜，图片都得自己来拍，另外，每一份菜后面都要注明主料和至少两种辅料。没有辅料的，加上制作方法和口味介绍，让客人吃完以后还有交流的余地。”
说着，齐晓卉把菜单翻了一下，说道：“他们这个格式不好，我们可以把菜单的格式稍微改一下。分成冷菜、热菜、特色菜、时令菜四个版块，然后在特色菜上注明可以用不同配料做出的各种菜肴。譬如，像竹节虾，可以油爆、白灼、盐焗、铁板等，也可以炒芹菜、烧豆腐羹、做虾仁炒饭、虾仁水晶饺、油炸虾丸。”
“我的天哪，你是不是打算做旅游美食指南啊？”吴雪飞夸张地惊呼了一声，“这菜单该有多厚啊？”说着，她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么厚的菜单，肯定不适合海鲜排档的定位。不过这创意真的好，我舍不得丢了，得另外想办法做出来。”
齐晓卉颇有同感，问道：“那我们不用铜版纸印刷，而用普通纸张呢？”
“也不行，没有让人看了垂涎欲滴的视觉效果了。”吴雪飞摇摇头，说道，“你继续说，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好了。”
齐晓卉于是看着菜单，继续说道：“另外，还要给客人留一点儿选择的余地。譬如在介绍葱油蛏子的时候，要注明蛏子还可以白煮蘸姜蒜吃、烧羹、做海鲜泡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