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俊平终于火了:“齐晓卉,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拖着不离婚?我告诉你,真把我惹急了,我走了你可休想我再回来,到时候你想离婚也离不了!”
齐晓卉似乎早料到了许俊平有这样的话,冷哼一声:“那你走啊!你信不信,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去法院,以失踪为由申请离婚。到那时,要是你没看到法院的公告,不能按时出席庭审,法院就会缺席判决离婚。只要法院院长不是你亲舅舅,你认为他会判决你什么责任都没有吗?”
“其实呢,申请失踪离婚也挺麻烦的。”齐晓卉似乎没看到许俊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放慢了语速继续说道,“反正我这人就是捺得住性子,要不,我再等上个一两年,然后拿着这张结婚证,去申请配偶死亡好不好?一旦法院出具了死亡公告,婚姻关系自动解除,多省事啊,你说呢?你觉得哪一种比较好?”
这办法够刻薄的!秦诺暗自惊叹,绞尽脑汁地想着,是谁给她出的这样“缺德”的主意,惩治许俊平这种没人性的东西,倒是正好。
“对了,”看着许俊平铁青的脸色,齐晓卉突然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提醒道,“你得关照一下你爸妈,最近一段时间,多留意瀛洲市本地的新闻。不然,我啥时候去申请配偶死亡,万一你爸妈没看见,连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都不知道,在遗产继承方面会吃亏的。”
这几句话没有一个脏字,却是恶毒至极。连齐晓卉自己也不能相信,这样的诅咒,有一天会出自她的口中。果然,在喘了一阵粗气后,许俊平不得不让步:“齐晓卉,你发誓,改完儿子的名字,我们就去领离婚证。”
“发誓?”齐晓卉还是一声冷哼,“许俊平,你真的以为我很稀罕你,离不开你吗?你放心,只要儿子的名字改好了,我们就过来办离婚,不耽误你的洞房花烛夜!”
说完,齐晓卉站起身来,率先朝外走去。
在派出所工作人员怪异的目光中,两人将儿子的名字由许嘉乐改为了齐嘉乐。看着户口簿上儿子的新名字,那一瞬间,齐晓卉对自己、对将来,都有了信心,她毫不迟疑地对许俊平说道:“时间还早,走吧,去民政局。”
看着结婚证变成了离婚证,齐晓卉不再是那个憧憬着美满婚姻的单纯小女人,而是一个需要为自己和儿子撑起幸福天空的单亲妈妈了。
走在街上,包里的离婚证让齐晓卉的脚步渐渐沉重起来。轻松的另一种表现,不就是没有着落吗?虽然许俊平离开家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就是她一个人单独抚养着儿子。可是不管怎么说,在她的内心深处,总还有一分期盼。
当她在娘家、在公司里受到委屈的时候,脑海中常常会浮现出许俊平的影子,想着也许等丈夫回来,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可是现在,这最后的一丝希望没有了。离婚女人,那就是没有归宿、没有着落的女人,是伤心的时候没有人帮她拭泪、高兴的时候也没有人跟她分享的女人。不仅如此,她还要藏起自己所有的失意和心酸,把最可亲的笑容展示在儿子的面前,不能让儿子因为自己的错误,去背负人生的沉重。
抬头仰望着没有一丝云彩的蓝天,齐晓卉觉得自己的心就像天空一样空旷,空旷得无边无际,找不到半点儿依靠,也没有丝毫怜惜。一种闷得慌的感觉,让她想找个地方慢慢地流泪,也想找个人好好地倾诉。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从没有着落的空旷中挣扎出来。
秦诺却是乐不可支,拥着齐晓卉笑道:“怎么样?做惯了包子,一下子成了锥子,不习惯了吧?”然后笑着摇头叹道:“唉,晓卉,虽然我知道你刚才的淡定、大方都是装出来的,但我看着还是解气,真解气啊!咱们就是输场不输人,让许俊平这个人渣也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螃蟹烤烤也会红起来的,别以为谁就是该被他欺负的!”说着,好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那个离婚协议是谁帮你写的?别告诉我是你自己写的哦!这思路、这用词,也太专业了。晓卉,你请律师了?”
“你说错了,这不是专业,而是用心。”齐晓卉微微一笑,“若是专业就能写出这样的协议,那么我们去咨询律师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一个都没有提到这些呢?”
“也是啊!”秦诺点点头,然后一下拥住齐晓卉,笑道,“告诉我,谁帮你写的?我猜猜看啊……你让吴雪飞帮忙了?”
齐晓卉正要回答,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她连忙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顾林涛发过来的,上面写着:“怎么样?还顺利吗?”
齐晓卉不觉一笑,也不理秦诺,自顾自地编辑短信发过去:“一切尽在掌握中。”
秦诺伸着头偷看:“哇,对暗语啊,掌握啥了?是不是就是那个神秘的用心人啊?”
齐晓卉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正要回答,短信又来了:“祝贺你,我在小区门口等你,见面聊吧。”
齐晓卉回了一个“好的”,见秦诺还在伸着头看,便收起了手机说道:“别看了,你不是想知道谁帮我写的离婚协议吗?我这就带你去看他,怎么样?”
“好啊,好啊!”秦诺乐不可支,“我一定要好好膜拜一下这位大侠,这才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顺便也请他帮我想想,怎么治好我妈的嫁女病!”
后面一句话说得齐晓卉也笑了,心情顿时就好了不少。于是和秦诺一起,回到了绿漾小区。走到小区门口,并没有见到顾林涛,在保安亭旁边的花架子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齐晓卉有些奇怪,在秦诺的催促下打了个电话,却是关机。
秦诺奇怪道:“咦,是不是知道我要来,这位大侠隐身啦?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齐晓卉沉吟了一下,说道:“也许是临时有要紧的事情吧。这样吧,反正他也住在这里,你看见就知道了。要不先去我家坐坐?一会儿你上晚班去,我也正好去接乐乐,同路。”
秦诺点点头,笑道:“正好,我还想好好欣赏一下你那离婚协议呢。”
于是两人朝单元楼走去,不想刚走到楼梯口,只见顾林涛拖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走下来。他看见齐晓卉,神色有些怪异,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公司里有点儿事。这不,我同事找我来了。这样吧,等下空了咱们再细谈啊!对不起,我先走了。”说着,推搡着那个陌生男子,转眼就消失在了小区里。
“怎么回事?”秦诺莫名其妙,“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齐晓卉也是一脸困惑,看着顾林涛消失在视线中,这才闷闷不乐地说道,“他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大侠。”
秦诺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顾林涛离去的方向,不相信地说道:“是他?”
顾林涛推着程新走出了小区,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将他塞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等司机发动了车子,他才松了口气,然后阴沉着脸问道:“程新,怎么回事?敢情我拜托你的话都是屁话是吧?我还真不相信凭你的智商,会应付不了沈琳。”
“谢谢你的夸奖!”程新大言不惭地理了理衣衫,斜睨了他一眼,说道,“虽然沈琳确实烦人,但是我觉得她这句话说的没错,有事当面说清楚。她不过是想听你亲口说一句你们已经分手了而已,我倒觉得你这样躲着她才是奇怪呢。”
顾林涛像看个怪物一样看着他,指着窗外嘲讽道:“今天也没下雨啊,程新,你脑子什么时候进的水?是不是过来的时候海上风浪有点儿大,把海水给你灌进去了?沈琳还需要我亲口说一句‘分手’?你不知道她在美国已经结婚啦?”
“对啊,结婚了。”程新摊了摊手,“那不是又离了吗?”
“所以呢?”顾林涛看着他冷笑,“她以为我不结婚,是在等着她吗?你没有告诉她我是因为负债累累根本没有办法结婚吗?”
“阿涛,阿涛,你别生气嘛。你说的这些话,我都跟沈琳说过了。”程新连忙辩解,“可她说,她把钱都带回来了,就是想要帮你还债,弥补她曾经的错误的。我想着吧,这样也不错,你呢,不用为了还债这么拼命了。再说了,你俩又是初恋,她出国的这几年,你也没有再谈过。如果她是真的悔改了,破镜重圆也不是不可能的,对不对?再说了,我带她过来只是跟你见一面,又没有绑着你跟她拜堂,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对你个头!”顾林涛看着程新一脸的坏笑,忍不住狠狠地捶了他一下。就在这时,车子在一家宾馆门前停住了,顾林涛推着程新下了车,付了车费,然后不由分说拖着他往前台走,逼着他拿出身份证开了房。在别人怪异的目光中走进了房间,这才冷着脸说道:“我当时的惨状,没人比你更清楚了。所以沈琳一回国,我就告诉你了,我不想见她。你倒好,第一个把我给卖了。”
“我把你给卖了?”程新倒指着自己,连连摇头道,“你知不知道那个沈琳是怎么盯着我的?我现在都觉得你能栽在她的手里,那就是你的福气了。”说着,程新“哼”了一声,见顾林涛抄起一个枕头要砸他,忙说道:“你听我把事情说完。沈琳来找我时,我把一切都按照我们预先的约定告诉她了,可是人家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顾林涛怒目而视,程新站了起来,推开窗户朝外看去,不以为意地说道:“再说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这段时间暂时不联系吗?你又是哪根筋搭错了,一会儿让我查离婚案例,一会儿问我怎样才能把损失减到最小,一会儿又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尽量不影响到孩子。就那天晚上,你自己说,你在我的QQ里留言留了多少?我说阿涛啊,那个要离婚的女人是谁啊?不是你姐,不是你姨,我说你那么起劲儿干什么?
“结果倒好,第二天沈琳又来事务所纠缠我,我呢,正好约了一个客户。见沈琳赖在我办公室不走,就只好请客户去接待室谈话了。谁知道这个时候你的QQ会上来啊,会给我发消息啊?你以为我能未卜先知,我半仙儿哪?”
顾林涛怒道:“你不在,你不会把QQ关上啊?”
“关上?兄弟,你有没有搞错,我那个是工作QQ,里面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程新一脸嫌弃,“你知不知道,你跟沈琳的那些破事,已经对我造成多大影响了?”
“好,就算是我不该违反约定,在这段时间跟你联系了。可是让沈琳知道我在跟你联系,跟你带她来这里找我,这是两回事吧?你怎么解释你带她来这里的事。”
“你需要什么样的解释?你自己的女人,那性格你不了解?你觉得我是她的对手吗?”程新耸了耸肩,“我那事务所都差点儿让她给搅得关门了,你知不知道?自从那天她知道了我有你的消息后,干脆就一直坐在我的事务所里了,还跟个祥林嫂似的,逢人就说我不厚道。这下可好,人家都以为她是我的客户,因为我把她的官司搞砸了,才来讨公道的。害得我那几天的业务量直线下降,合伙人都跟我红牌警告了,你说怎么办?看在我在你这里还有十万元债权的分儿上,你也不能让我破产了,是不是?”
“那我也跟你说清楚了,你怎么把她给带来的,还得怎么把她给带回去。我说了不见她,就是不见她。”说着,顾林涛冷笑道,“你去告诉她,我这一招儿也是跟她学的。当年,她不就是这样一去不返,将所有联系方式都断掉,玩人间蒸发吗?”
“这么说来,你俩的性格还挺像。”程新双手抱肩,玩味地看着顾林涛,“其实我觉得沈琳说的也没错啊,就算两人恩断义绝,那当面说清楚有什么不对。我倒是怀疑,你这样躲着她,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是当初欠了她的呢,还是对她情缘未断,实际上忘不了她,所以才不敢见面,对不对?”
“对个屁!”顾林涛顺手将枕头甩了出去。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程新一侧身,枕头落在了他的脚边,他弯腰捡起,遮在自己前面,不怀好意地问道,“阿涛,你对沈琳这么深恶痛绝,那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啊。沈琳这次回来,说要替你还债,你怎么也不愿意呢?其实那钱本来就是你的,你拿回自己的钱不是名正言顺嘛。当初我都收集好了证据要帮你打官司了,要不是这样,沈琳也不会急着嫁人拿到绿卡吧?所以我觉得,你对她其实还是没有忘情的,我猜错了吗?”
“错了,错得连底裤都赔进去了!”顾林涛瞪了程新一眼,躺在了**。
他承认,当初沈琳的离开带走了他对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期盼。父亲病逝后,他忙于丧事,不愿意去回想这一切。丧事结束后,他遍托同学,找了一份远在北方的工作,高薪却孤寂。他用了三年的时间,还清了大部分欠款,然后就来到了瀛洲市。
他需要忙碌的工作,不仅是为了还债,更想让工作塞满自己的脑子,不用去想这一切。是的,他承认自己好面子,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不仅被沈琳抛弃,还被骗得负债累累。这个女人对他来说,代表着最恶劣的人性,所以他真的不愿意再跟她有任何瓜葛了。曾经的那种被全世界抛弃、孤零零找不到立锥之地的感觉,让他在父亲的灵前无法抑制自己地痛哭。如果不是为了母亲,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出这个困境。
程新看着他越来越冷峻的神情,收敛起了调侃的表情,小心问道:“行了,我不说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沈琳的性格本来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这次又是有备而来。其实吧,我也知道,你就是把所有想法都跟她说清楚了也没用,只要你还是单身,她就不会放弃。要不,你考虑一下找个临时女友,先把沈琳应付过去怎么样啊?”
顾林涛还是一言不发,程新好像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让你帮忙写离婚协议的女人是谁啊?如果是你在瀛洲市的朋友,能不能请她帮忙想想办法呢?或者你跟你妈说一声,让她在老家帮你介绍一个。你不是一直在说,还清了债就回家去,好好陪着妈妈吗?”
程新的问题让顾林涛不由得想起了齐晓卉,而乐乐的影子同时也浮现出来。他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了一个舒心的微笑,看得程新目瞪口呆。
出租房里,秦诺挂上电话,兴奋地对齐晓卉说道:“太好了,季总答应让你明天过去试菜,这才叫天无绝人之路呢。”说着,环住了齐晓卉的腰,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在海鲜楼做厨师未必比导游轻松,但至少是一个可以一年做到头的工作,不用再去打零工了。你要是怕乐乐没人管呢,我也说过了,你可以把乐乐放到我家去。”
“那怎么行?”齐晓卉又吃惊又感动,“这些年已经麻烦你妈妈不少了,这样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咳,没事的。”秦诺大包大揽地说道,“你是不知道我妈有多喜欢孩子,你看她跟我爸那样的关系都愿意生下我,按照电视剧里拍的,我觉得她应该守身如玉才对呢。”
齐晓卉目瞪口呆,忍不住拍了一下秦诺的头:“你疯了,有你这样说自己爸妈的?”
“哪有,是我妈自己说的!”秦诺摸摸头,不服气地反驳道,“她天天都说是我爸花了两千元钱买的她,还说要不是想要一个孩子,她连一根汗毛都不会让我爸碰的!”
齐晓卉啐了她一口:“你妈就那么说说,你还当真了?他们那个年代不都是这样的吗?我妈还说她是我爸抢来的呢。那年台风,人被吹得站都站不稳,我爸说背她回家,我妈以为是回自己娘家,就答应了,谁知道我爸把她背回了我爷爷奶奶家了。”
“哈哈哈哈——”秦诺拍着桌子大笑,“你爸太有才了。”
齐晓卉也觉得好笑,两人嘻嘻哈哈笑了一阵子,突然想起来,明天去试菜,要烧什么菜呢?于是说道:“你们酒楼有必须会烧的常规菜吗?要是有,那我就烧常规的好了。”
“烧常规菜,那怎么行?”秦诺一口否决,“你不是一直发愁自己没有厨师证吗?那就要让领导看到你与众不同的一面。烧常规菜,那是有厨师证的人干的,你不行,你得好好琢磨几个拿手菜才可以。对了,你的海鲜烧得特别好,你就烧海鲜菜。”
“海鲜还用烧?”齐晓卉笑着,一边摇头,“海鲜讲究原汁原味,清蒸才是最上乘的,加工过的反而次了一等,不好,不好!”
“姐,清蒸上乘那指的是最最新鲜的海鲜。譬如当天钓上来的鲷鱼,才出水的活蟹、活虾,下锅前刚刚捞上来的贝类,淡菜、藤壶、蛎蝗、胭脂盏啥的。”秦诺不以为然道,“那可是真真讲究天时、地利了,你以为一般客人吃得到吗?”
齐晓卉想了想,也觉得可笑。可能是许俊平和齐晓成是做海鲜收购生意的吧,所以她一直觉得新鲜海鲜不难得到,却忘了有规模的酒楼不是她的小家,海鲜可以随季节烹调。对酒楼来说,海鲜的供应得根据客人的要求,而不是季节的产出。
她笑了笑,问秦诺:“行,听你的,那你说,什么样的海鲜比较好?对了,你觉得需要几个菜?是八到十个人一桌的呢,还是四菜一汤那样的?”
“试菜不用那么多吧?”秦诺想了想,“这样吧,我先问问小郑,酒楼里有什么食材。到时候你就利用酒楼现有的食材,烧四菜一汤就可以了。对了,不包括冷盘。”说着,她拿起手机发信息,不一会儿就拿过来给齐晓卉看。
“看见没?螃蟹有,就是这个时候的螃蟹不是很肥美了。养殖黄鱼、冰冻的鲳鱼和带鱼都有,贝类本来就是要去菜场买的,你看看要给你买一份过来吗?蛏子、扇贝、蛤蜊、蛎蝗还是毛蚶啊?哦,对了,我们酒店毛蚶都是给熟客预备的,游客一般不提供这个菜。另外,花鱼、河豚、鲥鱼什么的,也是看情况提供的,你可以不用考虑这些食材了。”
齐晓卉看着她,许久,终于无奈道:“看起来在这酒楼烧菜,确实跟在自己家里不一样啊。我家的河豚干,你吃了有三年吧,也没见你怎么了啊。”
“行了行了,你就别挑理了,菜场上的河豚是从来不卖给外地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老渔嫂都有这样的觉悟,我们酒楼的领导难道是傻子啊?”秦诺推搡着齐晓卉,催促道,“赶紧的,想你明天要大显身手的菜,拿出你参加海鲜烹饪大赛的劲头来,一定要让我们季总惊艳才行。”
齐晓卉白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道:“你跟小郑说,给我留三四个白蟹、一个膏蟹,另外要半斤虾仁、一块豆腐就行了。对了,配料你们酒店都有吧?”
“这就行了?”秦诺有点儿不敢相信,看看齐晓卉,又看看手机,“那些鲳鱼、黄鱼都不要了?哎,晓卉,去年我在你家吃的那个咸菜黄鱼真心不错呢,你这次不试试?还有你的茄香鲳鱼,又好看又好吃,还得过奖呢,也不烧了?”
齐晓卉看着她,反问道:“你烧菜还是我烧菜?”
秦诺嘻嘻一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怕你过不了关,白费了我的心思。”
齐晓卉笑了一下,拿过一张纸,写了几个字,就推给了秦诺。只见上面写着:四菜一汤,梭子蟹五吃。
秦诺莫名其妙:“什么意思,都是螃蟹?”
谜底第二天就解开了,季永年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也有些吃惊。椒盐蟹螯、膏蟹粉丝煲、铁板蟹块、葱姜焗蟹,尤其是那一道羹,白的豆腐、红的蟹膏和虾仁、绿的葱花,让人看着就食欲大振,季永年颇有点儿意外地打量着齐晓卉。
“手艺不错啊。”他赞赏道,旁边的秦诺已是高兴得要跳起来了,连忙找了一双筷子和一个调羹,恭恭敬敬地递给季永年,“季总,您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季永年瞟了秦诺一眼,接过筷子,每样菜都挑了一点,然后舀了一勺羹,慢慢品尝着。许久,他才放下筷子,笑着点头道:“不错,可以说,跟我们酒楼的厨师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么说,您愿意让晓卉来酒楼上班了?”秦诺喜不自禁。
“怎么说呢?”季永年的目光从秦诺、齐晓卉的身上扫过,淡定地说道,“小齐啊,你也知道的,有时候吧,人光有本事还不行,还得有证据能证明你的本事才行。譬如吧,你的手艺确实可以胜任厨师,但是你没有厨师证,谁有那么大胆子让你上岗呢?上级部门隔三岔五地检查,这要是查出来了,那就是酒楼的问题,你应该明白吧?”
齐晓卉的笑容渐渐隐去了,她看看季永年,难堪地低下了头,又点点头。
秦诺急了,刚要开口,季永年摆了摆手,看着她说道:“小秦,你急什么,你的面子,我什么时候不给了?只是不知道小齐愿不愿意。你可以留在酒楼上班,不过不能当厨师,只能做帮厨。当然,工资就不会很高了,你愿意吗?”
“那一个月的工资能有多少呢?”秦诺看着季永年,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基本工资一千五,加上各种补贴,一般总能拿到两千以上吧。”季永年看着秦诺,微笑着说道,“如果到了旅游季节,要加班翻台啥的,会更多一些。”
“谁知道能多几块钱。”秦诺嘀咕着,看着齐晓卉小心地问道,“晓卉,你觉得怎么样,可以接受吗?没关系,不愿意你就说好了,这种事情都是双向选择的。”
“我想,我还是先去考一个厨师证会比较好吧。”齐晓卉苦笑道。
秦诺知道她这是婉转拒绝了,虽然觉得满心的希望落了一个空,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季永年开出的工资实在是太低了,乐乐幼儿园一个月的收费都快一千了,不到两千的工资,让他们母子怎么过日子啊。
秦诺想跟季永年再求求情,没有厨师证,还可以当采购嘛,不管怎么说,工资也要比帮厨多一些。不料还没等她开口,就感觉齐晓卉拉了一下她的手。她转头看过去的时候,齐晓卉不易察觉地朝她摇了摇头。
秦诺看懂了齐晓卉的意思,但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拦住自己,走出酒楼就忍不住问道:“你刚才为啥不让我再跟季总求求情?不当厨师也有别的岗位啊。要知道帮厨就是下手,是收入最少的了,哪怕去跑菜呢,都比这个好。”
齐晓卉皱了皱眉头,反问道:“你没看出来季总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吗?”如果说在这之前,吴雪飞告诉她,季永年对秦诺有心思,她还不相信。那么今天事实就摆在眼前了,她怎么能够让秦诺为自己去冒这个险呢?
秦诺吃了一惊,自己细想了想,半信半疑地问道:“哪里不对劲了?我承认季总对我是不错,所以我才奓着胆子将你推荐过来。可季总在我们酒店是有名的夫妻恩爱啊,上个月他妻子还来过酒店呢,季总带着她到各个景点去玩,还在朋友圈里晒恩爱呢。”
“我不知道,我就是感觉不对劲。”齐晓卉沉吟着说道,“不单是我,雪飞姐也看出来了,只是她不好意思跟你说,所以曾经关照过我,让我找机会提醒你一下。”
秦诺还是不能相信,“那你会不会是受了吴雪飞的影响,所以才疑神疑鬼的啊?”说着,见齐晓卉不悦,忙揽住她的肩头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不去求季永年帮忙了行吧?省得你替我担心。对了,那你要不要去民宿打工啊?我认识好几个民宿的老板,像你这样的,最起码五千多一个月。不过也跟导游一样,只能做三四个月,你要试试吗?”
齐晓卉沉默着,许久才说:“我在考虑雪飞姐的提议。”
“什么?”秦诺又是一惊。
“就是……我们自己做排档。”
“你们自己做,真的假的?”秦诺看着齐晓卉,好半天,突然兴奋起来,“我去你那里,你好好跟我说说这个计划,要是不错,我帮你。”
齐晓卉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倒好笑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帮我,把你们海鲜楼酒店的客人介绍过来吗?”
“那怎么行,我是那么没职业道德的人吗?”秦诺一摇头,说道,“我就是想,你要是没有投资,那就不能算是合伙,顶多就是给吴雪飞打工。我有点儿信不过吴雪飞,怕你吃亏,所以这个项目要是好,我来帮你投资,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怎么样?”
不知为什么,齐晓卉突然觉得眼眶湿湿的,她掩饰地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