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石头打过招呼后,抢在小石头问邱允实有关钢铁侠笔记本的后续之前,邱允实问:“小石头,捡到钢铁侠笔记本那天,你还有没有在小区的垃圾桶里,准确来说,是警察包围的那个单元附近的垃圾桶里捡到,或者是看到一个娃娃?”

小石头专注地投入于他的“寻宝”游戏,头也不抬地说:“看到了。”

“是什么样的娃娃?”邱允实松了一口气,追问。

“破破烂烂的。”小石头对娃娃没什么兴趣。

“是不是那种塑料的、空心的,有这么大?”邱允实比划了一个婴儿的大小。

小石头抽空抬眼看了一下邱允实,点头。

“你没有捡回家?”任轩昂问。

“没有,我又不喜欢娃娃,而且也太破啦,脏兮兮的,恶心。”小石头嫌弃地说。

“你确定娃娃是在出事的单元门口最近的垃圾桶里找到的?”邱允实问。

“对呀,就是那个死去的叔叔家楼下的垃圾桶,”小石头的注意力又转移回来,问邱允实,“大哥哥,你们真的能够根据电脑里的设计图制作出钢铁侠吗?”

邱允实拍着胸脯保证,“那当然,现在科学家们已经开始研究设计图了,制作出钢铁侠不过是时间问题。”

之所以要找娃娃,是因为邱允实和任轩昂心照不宣的推理是:冯朗早在自杀前便已经妥善安排好了妮妮的去向,为了造成妮妮还在家,是晚间被周震这个杀人凶手给带走并杀害的假象,他特意找了个跟妮妮大小差不多的娃娃来代替,而且是那种塑胶质地的、硬的、空心的、头部可以卸掉再安装的娃娃,不是布娃娃;冯朗给娃娃穿上妮妮的衣服,在娃娃身体里安装M*P3,在娃娃身体上开个洞,可以按下按钮操控娃娃发出妮妮的哭声,抱着娃娃假装喂奶,让本就不怎么照顾孩子的母亲误以为当天妮妮还在家;晚上,冯朗故意破坏娃娃,把它变成一个被人嫌弃的垃圾,把娃娃的头部先拧下来,做好各种准备后的冯朗为自己注射了氯化琥珀胆碱,然后在药效迅速起效之前,用最后的力气把注射器和药瓶塞进空心娃娃的身体里,把头再安装上去,把娃娃顺着窗户丢进垃圾桶,就算他没丢准,应该也问题不大,娃娃已经破旧不堪,大概率会被人捡起来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而且冯朗也不担心小石头会把娃娃带回家,因为小石头是男孩子,不喜欢女孩的玩具;忙完这一切,估计药效也发作了,冯朗再回到水桶前,摆好姿势,迎接即将到来的解脱。

虽然已经从小石头口中确认娃娃真的存在,他们心照不宣的推理得到证实,可问题是,这个物证娃娃早已经被当做垃圾运走,此时不止身在何处,被深埋在庞大的垃圾山之下。

“唉,如果一开始就能想到娃娃,去追踪娃娃,而不是去跟冯朗留下的手机较劲,说不定……”邱允实感叹。

“娃娃这条线已经无从证明,还是想办法再找一个新角度吧。”任轩昂暗示邱允实,是时候从妮妮的去向开始查起了。

邱允实正皱眉感叹,一听任轩昂这弦外之音,马上下定决心,“找,必须要找到这关键的物证娃娃!”

“拜托,怎么找?”任轩昂仿佛已经闻见了垃圾的恶臭。

“不是你刚刚说的嘛,别阻止小石头的寻宝乐趣,是人生宝贵经历,你是过来人。现在到了让你忆苦思甜的时候啦。”邱允实坏笑。

“别指望我会陪你寻宝,”任轩昂指着邱允实,重点强调,“你这就是大海捞针。”

半小时后,两人的车子朝着城郊的松江市垃圾处理厂而去。邱允实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各种上网查,各种打电话,最终确认了冯朗小区的垃圾最终的归宿就是那里。邱允实特意联系了垃圾处理长的工作人员,算算时间,20日的垃圾应该还没有被焚烧处理,他们一般是一边回收一边分类,积攒到了一定的量,再统一焚烧。

一路上,任轩昂再三跟邱允实确认,他是否真的要从堆积如山的垃圾中寻找一个破旧娃娃,打算怎么找。

邱允实难得郑重严肃,坚定地说:“我必须要找到这只关键的娃娃,因为找到了它,才能守护妮妮的未来。”

“听你的意思,你很确认妮妮的未来一定比跟在奶奶身边好,”正在驾驶的任轩昂忍不住去打量身边的邱允实,“你知道妮妮在哪里,对不对?冯朗告诉你了,对不对?”

邱允实突然又换上嬉皮笑脸的面具,夸张地说:“怎么可能?你要是冯朗,你会说吗?”

任轩昂想想也是,冯朗没有必要把妮妮的去向告诉邱允实,他说出手机的事儿是为了让邱允实帮忙回收,因为邱允实跟冯朗一样都是周震的仇敌‘可说了妮妮的去向,难道还指望邱允实帮他照看孩子不成?邱允实跟妮妮又没有什么瓜葛。算了,反正就算他再怎么追问,只要邱允实不想说,他也得不到答案。还是专注于寻找证物娃娃吧。

“你该不会是想求袁队派人来帮你吧?先不说袁队会不会相信你,相信有这个娃娃的存在,就算他信了,他手下人手有限,而且你给他们找了这么一个任务,恐怕以后别想再指望他们帮忙了,你会成为市局公敌。如果到最后没找到,你不但浪费警力,还会害得袁队也跟你一样被属下埋怨。”任轩昂打定主意,找娃娃这件事还真的不能去找袁队,得罪人是小,主要是成功率太低。

“当然不找袁队,你当我傻?”邱允实撇嘴。

“我看你还是快点死心,抓紧时间转换思路,另寻角度为好。”任轩昂觉得他们很可能是在浪费时间。但是只有让邱允实撞了南墙,碰了壁,才能让他乖乖说出妮妮的去向。

邱允实测过身子,调皮孩子一样冲任轩昂说:“就不。”

“事先声明,你要是跟垃圾堆亲密接触过,回去我就租一辆皮卡,我开车,你在后面,被风吹一路,味道散尽了再进屋。”

邱允实不可置信,“不是吧?这么狠?这么冷的天,你舍得?”

任轩昂仿佛邱允实已经经过了垃圾堆的洗礼,嫌恶地撇嘴,“你以为你是我的谁?什么舍得不舍得。”

车子开到距离垃圾处理厂最近的杜家屯时,邱允实示意任轩昂停车。

“干嘛?”任轩昂狐疑地靠边停车。

“去买张大网,”邱允实下车,示意任轩昂也跟他一起下车,指了指不远处人群聚集的一个十字路口,“你不是说我是大海捞针吗?我买一张足够大足够细的网,看看能不能把这跟针给捞出来。”

走近后,任轩昂才明白邱允实的用意。十字路口聚集的几十号人都是打零工的男男女*女,他们身上大多挂着牌子,男人的牌子上大多写着:电工、瓦工、油漆工、力工、货车拉运等等,女人身上的牌子大多写着:油漆工、打扫卫生等等。这些人平时就在这里等待着,有活干的时候去干活,没活干就几人凑在一起,或者闲话家常,或者打扑克、嗑瓜子。

“你还真是做了不少功课,知道这附近有这么个地方。”任轩昂真心夸赞邱允实,但是听起来就像是调侃。

邱允实无视任轩昂的夸奖,可怜兮兮地双手合十,一副乞讨状,“任大律师,监护人,大哥,借我点钱呗。”

任轩昂下意识远离了邱允实一步,“干什么?主意都打到我身上来了?”

“没办法,之前花得有点超,等到我下个月开工资,第一时间还给你。我你还不放心吗,我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更何况我还有固定资产呢。”

“要多少?”任轩昂为了让邱允实快点碰壁,也没工夫跟他多费唇舌。

邱允实大概数了数前方那群打零工的工人的数量,大概有50人左右,算了算,开口:“5万。”

“什么?”任轩昂怎么也没想到邱允实这么大方,“月光族,你一个月工资就一万,下月开工资怎么还我?”

“我卖车,我爸别墅的车库里好几辆呢,随便卖一辆,零头都够还你了。”

“变卖家财,你这个小善人啊,这点家底早晚被你败光。”任轩昂稍稍打了一会儿小算盘,说,“算了,车就别卖了,本金你分期还我吧,利息的话……”

“我去,你跟我谈利息?”邱允实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再说一遍,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怎么不能谈利息?利息就拿你打算卖的豪车来顶,借我开,直到你本金还上为止。”任轩昂还记得邱允实嫌弃自己的车,那自己的车跟陆靖的豪车对比的那次,心想,自己也开上一段时间豪车享受一下。

邱允实喜笑颜开,“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