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夏泽恩就得知他派去的几个士兵被人打了。领头的那个是夏泽恩的亲兵,平日里一直仗着他势力耀武扬威惯了,今天一旦吃了亏,便添油加醋地向他告状,诉说谢府家人如何蛮横,还故意侮辱禁军。夏泽恩听了勃然大怒,让人把这几个丢脸的士兵拖下去,每人各打二十军棍,放言从此谁要是再要办差不力,就直接开除出禁军了。然后自己带了些亲兵骑上马,风驰电掣般地奔向谢府。他要亲自捉拿刚才打人的冉璞和蒋奇。
夏泽恩奔到了谢府,看到谢府大门紧闭,直接就撞将过去,却一时撞不开。冉璞和蒋奇的早膳还没有吃完,听到了如此大的动静,冉璞急速冲了出去,蒋奇紧跟其后,两人打开了大门,看到夏泽恩正凶神恶煞般地站在门口。跟过来的士兵指着冉璞蒋奇说道,“夏统领,就是这两个刚才行凶打人的。”夏泽恩仔细看了看冉璞蒋奇,瞪着眼喝道,“你们两个胆大包天,竟然敢殴打禁军士兵!你们也要造反吗?”
冉璞听得此言,知道那几个士兵回去必然会添油加醋,就冲夏泽恩拱手说道,“这位将军请息怒。刚才那几位军爷口称要押解谢大人眷属到临安去,我们要求看一下文书,他们不肯,还要强行扣押我等。将军,这是非法拿人,禁军在天子脚下当差,更应知法守法才是。”夏泽恩听了这话,想起自己也没有文书。这个差使是钦差余大人交代给他的,要他派人去谢府接谢瑛姑娘准备今日一起去临安,并不是什么捕拿犯官眷属,当然不会有什么文书。他现在明白了,估计是他派去的士兵太过骄横,才引发了一场冲突。可是现在就这么算了,这口气当然无法咽下。
于是夏泽恩横下心来,呵斥道,“不管怎样,你们殴打官差,就是犯法。我现在就是来抓你们归案。”说完,吩咐手下道,“一起上,拿下他们。”
于是十几个禁军士兵一哄而上,蒋奇见状,上前挡住众士兵,冲冉璞喊道,“先拿下这个当官的。”冉璞明白他的用意,擒贼先擒王,要想避免更大冲突,只有拿下夏泽恩才行,于是他冲着夏泽恩飞扑上去。夏泽恩见状不妙,急忙拔剑。没料到冉璞动作太快,已然冲到了跟前。冉璞两指直戳夏泽恩两眼而去,夏泽恩急忙躲过,还想再次拔剑。冉璞变指为掌,如刀一般砍向他的左脸,夏泽恩急闪退后,不想却是冉璞的一个虚招,腿下才是实招,被冉璞一个勾腿,顿时扑倒在地。冉璞不给他起来反扑的机会,手里瞬间多出一把短刀架在了夏泽恩的脖子上,喝道,“别动,叫你的人退下去。”
夏泽恩感到自己脖子上一阵寒意,然后突然觉得有股热流顺着脖子流下来,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以为锋利的刀刃已经割破他的脖子出血了,急忙叫道,“你们都退下去。”手下的亲兵见到自己的统领大人被人用刀挟制了,都不敢造次,只好退下。一时双方僵持了起来。
蒋奇见状赶紧上来,掏出身上带着的绳索将夏泽恩捆紧。冉璞让众士卒退后,然后一步步将夏泽恩拖回院内,蒋奇立即将大门紧闭。那些禁军士兵因忌惮主官被擒,不敢擅自攻门,领头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派了一个人赶紧回去向钦差大人汇报,余下的人将谢府团团围住。
门内的谢安听到外面没了喧闹声音,却见冉璞蒋奇抓了一个军官进来,仔细一看是夏泽恩,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过来劝冉璞蒋奇将夏泽恩松绑。冉璞本来也不想为难夏泽恩,跟蒋奇说道,“蒋兄,要不就松开他?”蒋奇点头,将夏泽恩的佩剑解下交给冉璞,然后给他送了绑。
夏泽恩正在懊恼当中,看蒋奇手法娴熟,而且捆人的方式是捕快常用的,他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人并非寻常之人,问道,“原来你们是公门中人?”冉璞回道,“正是,所以才跟阁下索要拿人的公文。这是朝廷制定的规矩,夏将军应该知道的罢。”夏泽恩情知理亏,也不愿承认,只好默然。谢安问道,“夏将军,请您告诉我们,我们家大人他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夏泽恩拒绝回答,只说,“你们去问钦差大人,我们都是奉令办差的。”蒋奇轻声跟冉璞讲,“这人是不会说实话的。”冉璞对谢安说道,“既然夏将军不愿意讲,自然有他的道理。夏将军在我们这里做客,得有待客之道才是。”谢安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就请夏泽恩跟他到客厅稍坐,又给他端来上等的好茶,夏泽恩见谢安如此地殷勤,刚才羞恼交加的心情这才开始慢慢平复。
冉璞进去找谢瑛说话,谢瑛满目柔情地看着他走进来,她没有料到冉璞竟然如此精通武艺,不由得忧喜交加,喜的是自己的意中之人原来是能文能武,忧的是他为了自己而惹下的麻烦越来越大,那些人能放过他吗?冉璞问谢瑛是不是下定了主意跟随余大人他们一起到临安去,谢瑛回答,“为了叔父能够摆脱牢狱之灾,我什么都愿意。”冉璞点头说道,“好吧。但是最好能见一下谢大人再做决定。”谢瑛问,“现在扣了这个夏将军,下面如何收场呢?”冉璞想了想说道,“很快钦差余大人就会得知,我预料他会派人来说明情况的。谢大人现在并未定罪,姓夏的他们没有公文就要随便捕人,这是有错在先。余大人应该明白我们有正当理由进行防卫的。”谢瑛听了,也觉得冉璞说得有道理。
夏泽恩被谢府家人胁持扣押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州府衙门,余天锡和彭壬正在商量事情,听到消息后两人的反应大相径庭。彭壬觉得夏泽恩作为一个禁军统领,竟然会被谢府两个家丁挟持,如此地无能,着实丢了禁军和他的面子,于是他非常恼怒。而余天锡只面无表情地问前来报信的人,“我让夏将军去接人,何故会被扣押在那里呢?”来人回话,“小的不知为什么他们起了冲突,听讲是因为第一次去的人被打了,夏统领才去那里抓人的。”
余天锡点点头,看着彭壬说道,“接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何需要去两趟?听起来那里已经冲突两次了。彭将军你觉得可有什么缘故吗?”彭壬听他话里有话,心想夏泽恩的确办事不力,自己为他无可辩解。于是站起身向余天锡说道,“请大人放心,我现在亲自去一趟如何?”余天锡点点头,说道,“那就辛苦一下彭将军了。还请你对谢府家人优待一些,她们现在不是犯官家属。”彭壬点头答应,于是带上几个亲随,由刚才禀告消息的小校引路,骑上快马直奔谢府而去。
去谢府的路上,彭壬越琢磨这件事情,就越觉得有些蹊跷,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逮捕谢周卿,他知道谢周卿已经被软禁了。可是为什么余天锡要去关心一个犯官的女眷?难道余天锡别有用意吗?到了谢府,他看见夏泽恩手下的士兵都还在围着谢府的院子,就问他们夏统领现在哪里,一个领头的回答说夏统领被两个年轻人抓了进去,现在还在里面。
彭壬听了这话,心里既恼怒,又觉得好笑,堂堂禁军的统领竟然被普通百姓活捉了去,传出去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吗?这个夏泽恩在禁军里虽然沾了不少他叔父的光,但他还是有一定能力的,否则他也坐不到副统领这个位置,他所缺的是经验。这两个人既然能活捉夏泽恩,他们绝对不可小觑。难道这两个年轻人并不是谢府家人?彭壬颇有些好奇,很想见见这两个人,于是彭壬让自己的一个亲兵去叩门,并且命令他说话的态度必须谦逊有礼。亲兵不敢造次,上前敲门。
冉璞和蒋奇正在跟谢瑛谢安说话,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这声音不像刚才夏泽恩那般粗鲁无礼。谢瑛让谢安出去看看是谁,谢安开门见到还是那群士兵站在外面,敲门的士兵恭恭敬敬地说,“叨扰了。奉大帅的命令,我们来接小姐和其他家眷一起到州府衙门去,谢大人正在那里等候。”谢安见他们前倨而后恭,也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就说道,“那请等候一下,我进去通报。”这时彭壬冲这个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明白,问道,“请问夏将军在哪里,可否让他现在出来?或者我能不能进去一下?”谢安回道,“好,请等一下。”然后又把门关上了。彭壬看到这情形,心里着实非常恼火。这次出来办差,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这个谢府看来的确有点不简单。
冉璞跟蒋奇此时就站在门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把夏泽恩放走,就让谢安把夏泽恩领了出去。夏泽恩一出谢府大门,就看到了彭壬,彭壬正铁青着脸瞪着他。夏泽恩满脸羞愧地走到彭壬跟前,施礼说道,“大帅,末将无能,刚才失手了。”彭壬哼了一声,没有理他。这时谢府大门又开了,谢安追了出来,说道,“夏将军,你的剑落下了。”夏泽恩这才想起,刚才着急离开,竟然忘了去拿回自己的剑。他正要接过去,彭壬大笑了起来,对夏泽恩戏虐地说道,“夏统领,你是我在禁军见到的第一个,这样拿回自己武器的人。”说得夏泽恩满面羞惭,接了剑立即骑上自己的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彭壬对谢安说道,“你们本事不小啊,竟然能缴了夏统领的武器?”谢安赶紧说抱歉误会,彭壬让谢安把冉璞蒋奇叫出来,他要见见他们。谢安见势头不好,继续向彭壬赔罪,这时蒋奇出来了。彭壬盯着蒋奇,看他不慌不急地站在那里,双脚微分呈丁字站步,左手叉腰,右手握紧端在腰间,似乎是在握刀状,正全神警戒着自己。这种站姿分明就是衙门里捕快们常有的动作,彭壬看着蒋奇问道,“你是个捕快吗?”蒋奇回道,“没错,我是捕头蒋奇。”彭壬看他的背后问,“还有另一个呢?”冉璞从门后走出,说道,“我是捕快冉璞。”说完站在蒋奇旁边,彭壬见他年纪很轻,身板笔直,肩背雄阔,动作敏捷,一看就是练过武的熟手。旁边有人指着冉璞跟彭壬说,就是此人今早袭击夏统领的。
彭壬微笑道,“很好,你们本领不错。本将军想跟你们切磋一下,如何?”蒋奇回道,“您是禁军的大统领,我们怎么会是对手?”彭壬见他话里有骨头,不禁又生气了起来,下了马走到蒋奇跟前停下,目光紧紧盯着两人,蒋奇和冉璞也全身戒备着。突然彭壬飞起一腿踹向蒋奇,蒋奇急忙往一旁闪过,却是一个虚招,彭壬中途突然改变方向,猛然向着冉璞袭击了过去。冉璞不慌不忙地应战,两人拳来脚往,以快打快,霎时间拆了十几招。蒋奇于是就站在旁边,一面观战,一面戒备站在一旁的其他士兵。
二人又斗了十几个回合,彭壬突然停止,说道,“好拳脚。会用兵刃吗?”冉璞回答可以奉陪。彭壬走回自己的坐骑旁,将自己的佩刀拔出,递给了冉璞,然后走到一个士兵跟前拔出了他的腰刀,走到冉璞跟前说,“来,试一试我们的刀。”说罢,突然跃起急速攻向冉璞,眨眼间攻出了八刀,而冉璞从容不迫地挡回了这八刀,随即攻还了过去。两人都是快刀手,只见刀光闪烁,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不由得齐声叫好。二人斗了约有四十多个回合,未分胜负。彭壬力大,刀刀有风。可是他知道自己的佩刀是一把厚重的快刀,不敢冒然地用手中的劣刀,去硬碰冉璞手里的快刀,所以关键时候他总是避让。这样又交手了几个回合,冉璞突然醒悟,停下手来,刀尖向下拱手说道,“在下讨了便宜,这对将军不公平。”
彭壬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年轻人,好本事,好眼力!以你这身本领,呆在衙门里面,实在屈才了。到我们这里来罢,怎么样?”冉璞称谢,却推说道,“在下现在做个公门,已经很满足了,从来没有奢想过另攀高枝。”彭壬觉得很是诧异,说道,“年轻人,能进御前禁军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你难道不想要吗?”冉璞把刀还给彭壬,再次称谢,此时双方已经化解了敌意。而彭壬见才心喜,对冉璞实在难以舍得,可眼见又劝他不动,就对冉璞说道,“你再好好考虑,我也会跟谢大人说明此事。”冉璞只好笑笑,并不做任何解释。
过了一会,谢安和雁儿开始把经理好的包袱往马车上搬,冉璞就进去帮谢瑛一起收拾。不一会儿,东西全都收拾停当,谢瑛就上了马车,冉璞和蒋奇骑着马跟上,一路护卫着谢瑛她们前往州府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