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个闲工夫来给正宁帝闲聊外界消息的家伙, 当然是窦平旌。
先前窦平旌因为触怒正宁帝,被正宁帝撸完身上所有的官职,成了个光杆司令, 就剩下一个承恩公的爵位。现在正宁帝气消了,又把窦平旌叫回来,让他当宫中禁卫军统领, 不可谓是不信任窦平旌。
然而窦平旌却十分不领情,觉得这是正宁帝故意见不得他好。他现在没了官职, 每天带着萧元青到处去瓦舍看热闹,手痒了就和萧元青一起玩几局。
窦平旌那破手气当然不忍直视, 但萧元青会玩啊。非酋窦平旌感受到了跟着大佬躺赢的快乐。
更加不想当值了呢。
所以正宁帝觉得自己是善待窦平旌, 给了窦平旌体面, 窦平旌却根本不想要这份体面。他现在就只想快快乐乐地拿着朝廷给承恩公的俸禄, 开开心心地带着萧元青到处玩。
这才是他这个京城一霸该做的事情!
奈何正宁帝金口玉言, 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只能垂头丧气地滚回来当值。
都怪冰冷的皇宫,埋葬了他的快乐。
正宁帝就奇了怪了, “别人得了差事, 兴奋地就跟过年似的。你倒好,朕特地关照你,给了你个好差事,你竟然还不乐意?”
这可是禁卫军统领!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这个官职,实权在手,别人再看不惯你都得客客气气地对着你弯腰问好,你竟然还不满意!
窦平旌一脸疑惑, “莫非我不当这个禁卫军统领,他们见了我就不客客气气地弯腰行礼了?我可是承恩公!”
自从陛下登基后, 在宫里都能横着走的承恩公!
什么别人客客气气对自己行礼问好之类的事情,窦平旌已经习惯了,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就算先前他被正宁帝撸成个光杆司令,也没见其他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都不说文武百官了,就连皇子们见了他都客客气气地叫上一声舅舅,窦平旌一点都不觉得这个禁卫军统领有什么好的。
相反,他领到这个差事后就心烦得要命。
宁王都要气死了!
太子那边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想往窦平旌身边凑。这也就是姐姐留下的唯一骨血,不然窦平旌早就跟太子翻脸了。
窦平旌十分不解,正宁帝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太子迫不及待跳出来和宁王掐什么掐。你都是太子了,地位稳固,正宁帝也给足了你体面,东宫一应用度甚至比正宁帝自己还好。地位稳成这样的太子竟然还在那儿蹦跶,见了个宁王就焦躁得不行,恨不得立马把他按下去。
窦平旌都想晃晃太子的脑子,让他听听自个儿脑袋里有没有哗啦哗啦的水声。你是太子,跟宁王计较那叫自降身份。且冷眼让他多蹦跶蹦跶,等到他蹦跶得太出格了,正宁帝老父亲看儿子的目光消失,属于帝王的理智和冷酷上线,你看看他最后能蹦跶成什么样!
奈何不管他怎么提醒太子只需要好好孝顺正宁帝就行,太子都没往心里去。
这话还没办法对正宁帝说。正宁帝再宽和,那也是高高在上帝王。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听到儿子为了争夺皇位斗得死去活来的消息。哪怕说这话的人是窦平旌,也得被真正暴怒的正宁帝给拖出去。
窦平旌虽然混,但心里很清楚,别看从小到大正宁帝一直拿他当儿子养,甚至对他比皇子们还好,他小时候和皇子们打架,正宁帝都一笑而过,有时甚至拉偏架。但那只是正宁帝出于对儿子和对外人的不同待遇而已。自己的儿子随便数落,别人的儿子不好惩罚太过。
而且对儿子和对表弟的要求能一样吗?表弟废物,正宁帝担心一下外家,头疼一会儿也就算了。儿子废物,正宁帝这个老父亲不得抽死他?
看看诸皇子中最会摆烂的福王挨过正宁帝多少次毒打就知道了。
窦平旌很心累。他是真的不想管这些破事,也没本事处理好这些本事,只想安安稳稳地当个承恩公,保住家里的爵位,子孙后代没本事,有个爵位在也饿不死。
奈何正宁帝不做人,愣是又把拎出来当靶子,真是让人头大。
窦平旌现在领了这个禁卫军统领的职,更加不好和皇子们有来往。烦得他恨不得把头发揪秃,然后以自己成了光头不问俗事的理由,将盔甲往正宁帝面前一扔,迅速跑路。
这差事,确实能体现出正宁帝信任他。但越是这样,窦平旌的压力越大,更不好同皇子们有任何往来。现在各种明里暗里来试探他拉拢他的人就够他烦心的了。
他只想好好当个京城一霸,天天吃喝玩乐,一不高兴就拿鼻孔看人,看别人不爽自己就开心。真不想像现在这样,被正宁帝呼啦一下又推到风口浪尖上,总觉得下一刻就全户口本都岌岌可危。
新出炉的禁卫军统领垮着个批脸,满是期冀地看着正宁帝,“陛下,我这值肯定当不好,要不您还是把我撤了吧。”
正宁帝:“……”
正宁帝默默运气,咕咚咕咚连着灌下两杯冷茶,还是没压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一拍桌子爆喝一声,“滚!”
“好嘞,臣这就滚!”窦平旌开开心心地滚蛋。
“给朕滚回来!”
“哦。”窦平旌刚刚露出的笑脸瞬间消失,就像一只被泼了一大盆冷水的斗鸡,无精打采,可怜巴巴。
正宁帝看到窦平旌这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倒是降了不少。窦平旌那话怎么说来着,看到别人不高兴,自己就高兴了?正宁帝觉得窦平旌这话说得对,他现在看到窦平旌垮起脸,他就高兴了。
窦平旌无精打采,正宁帝笑容满面。
笑容不会消失,只是从窦平旌脸上转移到了正宁帝脸上而已。
不过正宁帝对窦平旌这个表弟兼妻弟还是有感情的,逗够了窦平旌,正宁帝这才笑道:“陪朕去翰林院,这你总高兴了吧?”
窦平旌瞬间就抖擞了起来。
翰林院啊,那帮念书念傻了的老翰林最见不得他这等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了,每次见到他都恨不得绕道走,奈何品级不够,再怎么看不惯他,也得捏着鼻子向他行礼。
这个窦平旌最喜欢了!
再说了,萧景曜那小子也在翰林院。窦平旌想着自己和萧元青这个小伙伴玩得不错,在能力范围之内照顾一下小伙伴的儿子也不错。
正宁帝见窦平旌瞬间精神奕奕的模样,忍不住摇头失笑,又叮嘱了窦平旌一句,“你给朕收敛点,真要把那些老大人给气坏了,朕就罚你去顶他们的差,老老实实编书去!”
显然,正宁帝十分清楚自己这个表弟的尿性。
晴天一个霹雳,窦平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眨巴眨巴了眼睛,扬起的头又低了下来,“知道了。”
不能把看他不顺眼的老家伙们给气得跳脚,没劲!
正宁帝额角的青筋一跳,又要发怒,却生生忍了下来,只道当年岳父助自己良多,现在多忍忍表弟得了。
表兄弟二人就这么结伴去了翰林院。
翰林院那边也没料到正宁帝的銮驾会突然过来,为了接驾,几位学士都惊得不轻,差点惊慌之下失了礼仪,定定神后,总算是恢复了镇定的模样,规规矩矩地接了圣驾,一脸与有荣焉。
圣驾亲临翰林院,说明陛下对翰林院格外重视,这是整个翰林院的体面!
骄傲!
再一看正宁帝后面的窦平旌,秦学士等人眼角就是一跳,有了一股不太美妙的预感。
承恩公和翰林院……风格差距委实有点大,陛下怎么把承恩公也带过来了?希望那几位眼里容不得沙子,一心只有礼法的老翰林心脏足够坚强,可别被承恩公又给气病了。
窦平旌一看秦学士这惆怅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在嘀咕些什么,没好气道:“你们这破地方,真以为我想来?要不是陛下让我来,我才不乐意来你们这里!”
编书编书编书,窦平旌听到书这个字都头疼!
翰林院里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书,明显和他八字不合!
正宁帝回头,狠狠瞪了窦平旌一眼,“闭嘴!”
窦平旌一脸憋屈地闭了嘴,脸上还有忿忿之色。
正宁帝头疼,“才刚到翰林院,你又闹什么性子?”
手好痒,真的想打人!
窦平旌果断甩锅,“陛下,这可不是臣先挑事儿。您看秦学士那苦瓜脸,哪像是欢迎您来翰林院的?我没参他一个大不敬之罪,他就该谢我八百回!”
秦学士:“!”
承恩公,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害我?
天下佞臣,必有承恩公一席之地!
正宁帝也很是无奈,赶紧抬手,让窦平旌再往自己身后站一站,省得他见了谁都上去龇一口。
这破脾气,也不知道是谁给惯出来的!
正宁帝肚子里骂骂咧咧,恨不得抽窦平旌一顿。而后转念一想,这小子好像在朕登基之后就一直在宫中,跟着皇子们一起念书学习。
哦,是朕惯的啊。
那没事了。
正宁帝双标得明明白白。
被偏爱的窦平旌有恃无恐,站在正宁帝身后,跟个小流氓似的抱着手臂,不大正经地打量着前来接驾的翰林们。要是嘴巴里再叼一根野草,那就活脱脱一个乡间地痞小流氓,让格外注重礼仪的翰林们当即就是眼前一黑。
孔圣人在上,承恩公这等不通礼仪的混账,就该被好好收拾一顿!
窦平旌和翰林们相看两厌。
正宁帝倒是感受到了一点吃瓜的乐趣,看着臣子们你来我往的眼神厮杀还挺有趣的。
不过正宁帝还是没缺德到家,没让窦平旌继续过分,真把老翰林们气晕几个。
回头给了窦平旌一个警告的眼神,正宁帝含笑上前,温和地对秦学士等学士们说道:“朕知道你们公务繁忙,编书十分耗人心神,心不够静,编不了书,日子难免枯燥乏味。朕特地来看看你们,若是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同朕说一说。”
秦学士等人又是激动又是感激,眼眶都红了,哽咽道:“陛下待臣等如此宽仁,臣等恨不能以死报答陛下!”
正宁帝摆摆手,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什么死不死的,现在天下太太平平,诸位大人各司其职,一同为百姓创造个太平盛世才好。这就是最好的报答朕的方式啦。”
翰林们又是一阵感动落泪。
窦平旌眼角抽搐,他就说他和这帮翰林们八字不合,这种随时随地感动落泪的本事,他是真的没有。不仅自己没有,还看不得别人哭。比如现在,窦平旌身上已经开始起鸡皮疙瘩了,恨不得赶紧跑路,不想见到如此辣眼睛的场景。
实在是被这帮翰林们给肉麻得不轻。
正宁帝却十分受用,深情款款地拉着秦学士的手拍了拍,一脸感动,“明晟已经平定了边疆战火,百姓不再有连年征战之苦。武将平天下,日后该是你们文臣大展拳脚,治理天下的时候了。大齐开国至今,战火方歇。可见朕与你们都肩负重任,定要为百姓开一太平盛世。”
翰林们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恨不得拍着胸脯向正宁帝保证,他们一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礼贤下士,适当的表演让臣子们感激涕零,恨不得以死相报,仿佛是每个合格的帝王必备的技能点。正宁帝的性格本就温和,在这一点上格外有天赋。
更何况,在场的翰林年岁较大,经历过先帝的铁血统治。有了先帝冷酷强硬的做派在前,正宁帝这样手段温和的帝王,更让他们感激涕零,觉得自己遇上了不世出之明主。
窦平旌这种天生对感动过敏的家伙自然体会不到其中的感情,只觉得他们都肉麻得不行。
他宁愿被正宁帝毒打一顿,在**躺上三个月,都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稀里哗啦。
丢人!
正宁帝拉着秦学士一同往翰林院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问秦学士最近翰林院编书的进度,有哪些活,做到了什么程度,哪些事务已经处理好了。期间,君臣几人还闲聊了一阵,从最近天气越来越热,秋老虎威力不减,一直聊到秦学士又添了个孙子,家族人丁兴旺,君臣相得,很是和乐融融。
窦平旌在其中格格不入,只觉得背后痒得不行,恨不得原地扭成麻花。
正宁帝明明是打算来看看萧景曜的,但他一开始并不说,只是跟着秦学士等人去了正堂,看了看秦学士他们处理的文书以及写好表、诰等东西,顺便还改了几句话,让他们重写一份。
如此休息了一阵儿,正宁帝才笑道:“既然来了,你们也随朕到处走走,翰林院中才子如云,天下英才尽入朕手。朕也去好好看看大这些大齐未来的栋梁。”
秦学士等人自然是连连称是,恭恭敬敬地领着正宁帝逛起了翰林院。
头一个去处便是翰林院侍读那里,毕竟按品级排下来,翰林院侍读和翰林院侍讲,就比翰林院学士低一级。官场按品级排辈是大家都默认的潜规则,去了翰林院学士那边,接下来自然就是去翰林院侍读和侍讲那边。
陆含章正好在这里。
正宁帝对陆含章的印象也不错。当皇帝的,记忆大都不差。官员们的家庭情况以及亲戚关系,正宁帝心里都有数。陆含章同公孙家结了亲,又是正宁帝御笔亲批的探花,本身也是个张扬的性子,正宁帝自然对他印象深刻。
陆含章的本事也不差,跟在翰林院侍读身边,虽然还是跟以往念书时一样,埋在书堆里。不过陆含章也有过目不忘的技能,本身底子又扎实,做学问对他来说,不难,只是不符合他的性子,太过枯燥乏味。
这会儿见了正宁帝,陆含章瞬间精神抖擞,站得跟一颗小白杨似的,就等着正宁帝来问他话。
正宁帝果然考校了他几句,不过因为萧景曜珠玉在前,正宁帝上回去迎接顾明晟的大军时,已经好奇地考过萧景曜的记忆力,这会儿对陆含章过目不忘的本事也就没那么好奇了,只是夸了他学问不错,又勉励了他几句。
陆含章高兴之余,又有些失落,觉得自己没有完全发挥出所有的本事。
然而正宁帝很快就离开了,继续往下一处走。
楚行昭应该是这一届三甲中进入翰林院后,最快在正宁帝面前露脸的人。
虽然楚行昭现在是跟着待诏干活,但待诏待诏,品级不高,写的诏书可是能直达天听的。
楚行昭正儿八经的官宦子弟,他的上峰也乐意卖他一个人情。楚行昭刚来翰林院不久,上峰就让他写好了一份正宁帝给后妃晋升的诏书。
楚行昭能被正宁帝点为榜眼,才学自然不弱,写这份诏书更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功夫。果不其然,正宁帝一看,当即大喜,问写这诏书的是谁,还赏了楚行昭一支笔。
这可是难得的体面。那会儿翰林院中不乏去巴结奉承楚行昭的,说楚行昭只是时运不济,没拿到状元之位。现在进了官场,这才显出谁更厉害了。
当然也有人在萧景曜耳边说酸话。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多让人羡慕又嫉妒。现在还不如榜眼得陛下青眼,他们能不过来看看热闹?
越是没本事的人,越爱凑这些热闹,恨不得别人立马掉下来,好让他们指指点点大声嘲笑一番,顺便再让他们踩上一脚。
真是闲的。
对此,萧景曜的态度就是啊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工作做完了吗?家里吃穿用度的开销够了吗?干了这么多年,考评能升职了吗?
灵魂拷问一出手,前来落井下石的人立马做鸟兽散。
扎心了!萧景曜一个不当家的少年郎,怎么能如此精准地戳中他们这帮要养家的中年人的痛处?
萧景曜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冷冷一笑。要不是他们跑得够快,萧景曜高低得让他们再见识一番黑心资本家剥削人的话术,几句话就让他们卷起来。
正宁帝的銮驾到了翰林院之后,其他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都慌得不行,赶紧把自己做得最满意的文书放在桌上,又开始着急忙慌地打扫起屋里的卫生来。
有人不太爱干净的,桌底下积了一堆灰,现在也疯狂动了起来,把桌子上明显不该出现的小玩意儿全都藏好。
那架势,就跟后世领导突击视察时,办公室里的慌乱场景一模一样。
萧景曜他们这间屋子就不一样了,周翰林他们稳得一批,如果能有配音的话,其他办公屋里是各种急促匆忙的背景音乐,镜头一转到周翰林他们身上,自动切换成悠闲禅意的宁心静气古筝曲,主打的就是一个佛系。
周翰林还十分有经验地安慰萧景曜,“不妨事,我们这里最偏僻,秦学士也不会带着陛下过来。”
萧景曜眼角微微抽搐,心说这回可不一样。有了窦平旌那个大嘴巴,正宁帝这次来翰林院,肯定是要见见自己的。
一开始,萧景曜以为正宁帝可能就是坐在翰林院正厅,传几个人过去问话。现在听到了正宁帝在翰林院到处视察的消息,萧景曜心里就有数了,正宁帝这回肯定会来自己这边的。
没错,萧景曜是知道窦平旌会对正宁帝提起自己的事情的。
这么好用的人脉,萧景曜怎么可能放过?
窦平旌在萧元青面前没有什么架子,几次来萧家也是大大咧咧,输得起玩得开,自然嘴上也没什么把门的,把他能说的东西,都给萧景曜讲了点。
萧景曜这才摸清了他和正宁帝相处的模式。在搞出这次的大新闻时,窦平旌就来萧府找过萧景曜,从他那里敲了一套科举教材。敲了萧景曜竹杠后,窦平旌还振振有词,“我和你爹关系这么好,你有这个好东西不送我一份,也不合适吧?”
萧景曜先前就知道他领了禁卫军统领一职,没少在正宁帝面前瞎叭叭,和正宁帝那叫一个互相伤害。窦平旌负责嘴炮输出,叭叭得正宁帝耳朵疼,顺带挑起正宁帝的怒火,在挨打的边缘大鹏展翅。正宁帝负责动作输出,气急了就开始动手,拿起桌上的笔啊纸啊就往窦平旌身上扔。然后被脸皮极厚的窦平旌一把接住,喜滋滋地往怀里一揣,“谢陛下赏赐!”
这一波对决,属实是滚刀肉赢了。
所以萧景曜在决定搞事情之前,就已经算准了包括正宁帝在内的所有人的动向。
别人以为他选择沉寂下来,认命干活,继续在翰林院等待时机。萧景曜则一声不吭地继续整理书架。
聪明人等待时机,萧景曜这种骨子里更喜欢冒险的家伙,更乐意去创造时机。
这一波,所有人的动向,属实都被萧景曜拿捏得明明白白。
现在看到同僚们事不关己,继续摆烂。萧景曜忍不住叹了口气,没忍住提了一句,“据说承恩公也来了。”
周翰林年纪大了,反应有些迟钝,“承恩公?那也不关我们的事啊。”
萧景曜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承恩公同家父有些交情……”
懂了懂了,别再多说了,大家赶紧动起来,把不该放的东西全部收拾好!
周翰林还有些为萧景曜发愁,“同一批进来的一甲三人,楚行昭和陆含章都不赖,也算是有了点作为。你成天跟着我们,也没干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活,这可不太行。”
虽然大家都在摸鱼,但他们是年纪大了一心养老,萧景曜可还是初升的朝阳,可不能就这么被耽误了。
这间办公屋里的人际关系算是整个翰林院中最和谐的,大家一心养老,没有任何竞争,多年闲聊,家长里短聊出来的感情。好不容易有了个萧景曜加入进来,这些天萧景曜对他们的态度也十分温和,每天都给他们带下酒菜和点心,还给他们分享进贡的好茶,在他们闲聊的时候也十分乐意倾听,偶尔聊到一些正事,文章典籍之类的,萧景曜的知识储备也足够多,通古博今,同样能接住他们的话。
这样好的后辈去哪儿找!周翰林等人开始护犊子了,怎么着都不能让萧景曜在正宁帝面前没有可以施展的东西,在翰林院某些人故意地安排之下,表现出萧景曜不如楚行昭和陆含章的结果。
萧景曜看着他们五人头挨着头一起为自己想办法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看来这些天的点心没白买,他们都领自己这份情。
不过萧景曜早有准备,笑着打断他们的讨论,“多谢前辈们为我忧心,不过我先前也做了不少活,江修撰安排给我那间屋子的书籍,我都整理好了。陛下若是问起来,我也算是能有点拿得出手的成绩。”
周翰林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向萧景曜的目光更怜爱了,“傻孩子,翰林院里最不缺的就是整理好的书架。陛下又不知道你那间屋先前有多乱,就算你整理好了那一堆乱糟糟的书,在陛下眼里,也没什么特别。”
“到底是谁干的好事,把你送到我们这里来了?”周翰林再次叹气,“我们这里本来干的都是些边边角角的活,可有可无。日子过得倒是清闲,但真的做不出什么亮眼的东西来。”
“景曜啊,你年纪还小。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别这么实心眼了。”
萧景曜还是第一次被人评价为实心眼,险些笑出声,勉强绷住了脸上温和的笑意,没让自己真的破功,只是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在整理书架的时候,做了一点点改变。”
周翰林的眼神更慈祥了,放柔声音安慰萧景曜,“我们都知道你做事很用心,要是陛下真的来了,我们都替你说些好话。”
还有个承恩公在呢,他总归要给好友的儿子说点好话吧。
周翰林等人顿时又有了信心,觉得有承恩公在,萧景曜未必会输。
不就是拼人脉吗,还有谁能比承恩公在陛下面前更得脸面吗?那怕是整个翰林院的人绑在一起都比不过一个承恩公。
周翰林也有些奇怪,萧景曜明明也有好几个靠山,靠山的来头还一个比一个大,怎么就被安排在他们这里了?就算一开始没注意吃了亏,凭借他的人脉,要给自己换个地儿不也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萧景曜当然知道自己想要换个地方很容易,不管是找窦平旌帮忙,还是去找顾将军,他们肯定乐意为自己出这个头。但萧景曜想要凭自己的本事把一些人的脸给打肿,告诉他们,就算自己不靠别人,照样能把你们这些用尽了心机手段和人脉的家伙的脸给抽肿。
这是属于萧景曜自己的傲气。
正宁帝在走了好几个办公屋后,果然提到了萧景曜,“今科榜眼和探花,朕都看到了,也该去看看朕的状元郎了。”
秦学士等人当即脸色一僵。
状元郎啊,他那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窦平旌素来和这些翰林说不到一块儿去,见状顿时眉头一挑,立即猜到这里头有鬼,心里头的火气蹭蹭蹭就冒出来了。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自己和萧元青的关系好。这帮翰林故意对萧景曜使绊子,这是在打自己的脸!
窦平旌当即阴阳怪气了一番,“榜眼和探花去处都不错,景曜这个状元,连中六元,品级还比他们高一级,想必去处更好。”
秦学士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在,但他好歹也在官场混了多年,当即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顺着窦平旌的话继续往下说,“承恩公所言甚是。萧状元这般才华,只写些简单的诏书和文书未免有些屈才了。是以他一来翰林院,就领了修史书的差事,和一帮德高望重的老大人们一起,正在整理前朝史料,为前朝修史。”
划重点,老大人,修史。
窦平旌都乐了,几个菜啊就醉成这样,耍的这些心眼自己都听出来了。
不过秦学士这番话太过冠冕堂皇,确实挑不出毛病。修史向来是大事,萧景曜领了修史的活,从任务质量上来说,确实比楚行昭和陆含章更受重视。
正宁帝虽然有些意外,但也觉得这份差事还算不错。十四岁就能参与史书的编写,秦学士等人确实足够看重萧景曜。
正宁帝想到萧景曜弄出来的那一堆科举资料,脸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了笑意,语气也亲近了几分,“那就去看看,他修史修得如何了。”
秦学士等人连声称是,继续领着正宁帝往萧景曜的办公屋而去。
这一路上,秦学士的额头不住冒汗。想到周翰林等人的做派,他真的害怕正宁帝见到他们喝茶偷懒的场景后,大发雷霆波及到他这个翰林院学士。
现在秦学士的心里就是后悔,早知道正宁帝这么在意萧景曜,他干什么脑子一时发热就答应了这事儿,把萧景曜安排到了周翰林那边。现在只希望周翰林他们别出什么幺蛾子,真要触怒了龙颜,整个翰林院都得一起吃挂落。
其他人的心情同样忐忑。以前嘲笑周翰林他们不思进取,打发周翰林他们一点边边角角的活。现在他们恨不得求着周翰林他们上进一点点,千万别在正宁帝面前丢了整个翰林院的脸。
已经有聪明的人提前跑去提醒周翰林他们了,跑得那叫一个脚下生风,恨不得踩上风火轮赶过去,顺便再帮周翰林他们干点活。
萧景曜早有准备,正宁帝到来时,窦平旌为了给秦学士添堵,立即给萧景曜作脸,又是一通阴阳怪气地输出,“秦学士说他格外爱重你的才华,让你来修史。你这史书修得如何了?估计会像秦学士想的那样,三天修完一小本,五天修完一大本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正宁帝又瞪了窦平旌一眼,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
萧景曜简直要笑出声,窦平旌这一波无意识的配合打得实在太好了,秦学士的脸都绿了。
周翰林年纪最大,人老成精,看出了窦平旌想要为萧景曜出头的念头,当即开口道:“萧修撰确实不容易,我们这一堆老菜帮子,耳聋眼瞎的,一天下来也干不了多少活。前朝那一屋子杂乱无章落了三层灰的书,全都是萧修撰一个人收拾好的。为此,他还学了一手修补字画的手艺。”
正宁帝颇为意外地看着萧景曜,萧景曜不好意思笑道:“是前辈们照顾我这个后辈,修补字画的手艺,还是郑翰林教我的。”
郑翰林委实没想到萧景曜竟然还会在正宁帝面前替他表功,被正宁帝夸了一句后,郑翰林激动得脸都红了,觉得自己当初一时心软教了萧景曜修补字画这事儿,可真是太对了!
萧景曜也不厚此薄彼,把其他人对他的照顾都提了一嘴。譬如,“周翰林见臣年纪小,特意指点臣如何撰写表和诰。”
周翰林感激涕零:那是我故意把活推给你。
再比如,“唐翰林为人热情,指点臣怎么和同僚们相处。”
被点名的唐翰林:啊?有些事儿吗?我那是闲得发慌跟你说了点同僚们的私事。
反正他们每个人都被萧景曜给夸了一遍,直观地领略了一把萧景曜说话的艺术。
秦学士等人心里都忍不住酸了,怎么他们就碰上个这么会说话的同僚呢?瞧瞧萧景曜那张嘴,偷懒耍滑的同僚都能被他说成是热心肠的好人。
这才是人才啊!
秦学士追悔莫及,早知如此,他先前也该顶着压力拒绝那位,好歹等萧景曜的风头过了之后再来折腾他啊。
失策。
萧景曜一边张正宁帝夸着同僚,一边留心其他人的脸色。在看到秦学士不自在中又透着一丝后悔的神情时,萧景曜心下哦豁一声,确定了,原来是你这瘪犊子搞的鬼。
虽然萧景曜不懂秦学士为何要对自己下黑手,但秉着有仇必报的原则,萧景曜的记仇小本本上,秦学士现在荣登榜首。
上一个有幸排在萧景曜记仇本第一名的家伙,是贾县令,那位坟头上的草都已经三丈高了。
正宁帝果然对萧景曜一手整理好的书屋十分感兴趣。他又不是昏庸的帝王,周翰林那话一出,正宁帝就想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了,很乐意给萧景曜作脸,笑着对萧景曜招招手,“既如此,你便带着朕去看一看你整理好的书屋。”
萧景曜等的就是正宁帝这句话,一点都不怵,领着正宁帝来到书屋门口,一把推开了书屋的门。
进门就是一块小地毯,而后是一屋子整整齐齐的书架,两边都设有阅读区,小案几,小毛毯,可以放松地坐在地上看书,也可以去一旁的桌椅上坐着,椅子上还摆着软乎乎的靠垫,一看就十分舒服。
正宁帝感兴趣地在上头坐了坐,赞不绝口,“这样护着腰,舒服。”
考虑到现在是秋天,萧景曜在椅子上放的靠垫是用较为冰凉的席子编的,坐垫更是直接用竹子编成,坐上去更是凉爽。
也无怪乎正宁帝赞不绝口,准备让宫里也备几份。
正宁帝扫了一眼书架的书,登时就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你这些书的排列,似乎都有一定的方法。”
萧景曜眼神一亮,用既震惊又崇拜的眼神看向正宁帝,一脸惊叹,“陛下英明!臣还以为自己想了个好办法,为此沾沾自喜。陛下一眼就看出来了!”
正宁帝对萧景曜这个表现很是受用,接着笑道:“你在每排书架上都贴了张小纸条,朕当然能猜到一点。快说,你费了些什么心思,怎么来把乱七八糟的书一一整理好按照一定的规矩放在书架上的?”
萧景曜灿烂一笑,有了独属于少年人的清朗和朝气,还有一丝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的嘚瑟,喜滋滋地捧来自己做好的书籍册向正宁帝献宝,“陛下请看,以往把书籍分类,只按照经史子集大致归类就行,看起来轻省,实则要找出想要的书,也不容易。臣便在此基础上,多花了些心思。按照每本书第一个字的切韵,将它们按序排列,这样就能精确到哪个书架哪一排,找起书来速度快多了!”
正宁帝果然很意外,拿过萧景曜的书籍册仔细看了起来,还站起来按照书籍册中记载的找书办法,快速找到了一本自己想要的书。
正宁帝当即笑道:“状元郎果然心思灵巧,寻常的事情都能做出新的花样来。朕看,翰林院中其他书架,都可以按你这个方式来整理。”
秦学士顺势接话,“果然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以后还要请萧修撰多教教其他人。这个法子确实精妙,日后我们找书都不知方便了多少。”
萧景曜微微一笑,“秦学士过奖了。”
正宁帝看到萧景曜捧出来的东西中,还有一方印章,忍不住好奇,“这是干嘛的?”
萧景曜解释道:“日后管理书籍的人来保管这枚印章,有借阅书籍的,就在借阅册上签字,并写清是谁用了印,杜绝私下用印不清的情况。”
正宁帝眼神一闪,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法子的奥妙之处。说白了就是五个字,责任到个人。
朝中有各种各样的官印,有时候难免出现官印滥用还追不了责的情况,哪怕能处理保管官印的人,之后要查出哪些文书是浑水摸鱼盖了印的,也很麻烦。萧景曜这个办法一出,谁经手的,用印用在哪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想浑水摸鱼,就没那么简单。
正宁帝当即叫好,这回是真心被萧景曜给惊艳了,“于细小之处见能耐,萧景曜,你做得很好,远超同龄人,也远超同年,当之无愧的年轻一代的领头羊。再历练些年,朕等着你进内阁。”
只可惜萧景曜进内阁的时候,自己可能看不到了。
正宁帝心下微微一叹,看向萧景曜的眼神也带了一批感慨。他是真的羡慕年轻人啊,边疆战事已经平息,百姓经过多年休养生息,依然恢复了生气。只要再稳定执政十来年,盛世腾飞就在眼前。
历代帝王们想要缔造的太平盛世就在眼前,但正宁帝看着自己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只能叹息。
多羡慕年轻人啊,他要是寿命比历代先皇们都长个十年该多好。一手缔造太平盛世,他日青史昭昭,他这位帝王,文治武功,开创一代盛世,虽不敢功比三皇五帝,也当是帝王中难得的明主仁君。
正宁帝心下叹息,暗自决定要增加太医为他请平安脉的次数。
这样的功绩摆在面前,他不想就这么错过。
萧景曜不知道正宁帝想到了什么,只是感受到正宁帝突然低落的情绪,正在复盘自己刚才的一言一行是否有一丝不妥,就见正宁帝脸上又露出了个笑脸,亲切地拍了拍萧景曜的肩,“你这般大才,编书修史也不急于一时,正好陪朕进宫,为朕读读书。”
翰林院本就有侍读和侍讲一职,专门为帝王读书讲经的。正宁帝这个年岁,自然不需要翰林们像教刚刚开蒙的儿童一样,逐字逐句向他讲解文章。
翰林们为正宁帝读书,也就是正宁帝的一个消遣。但这对翰林们来说,可是一个绝妙的好机会。这可是能和帝王面对面相处的机会,他们的种种想法和主张,都可以借着给帝王讲经读书的时候说出来。先前也有不少大臣就是因为给帝王讲经,劝谏帝王,而受帝王重用。名利双收。
这可是个非常非常抢手的活,就算是秦学士,眼睛都盯着这个活。只不过正宁帝听了他几次念书后,就不爱传唤他,而是另叫其他侍读和侍讲。
现在正宁帝一见萧景曜,就把这个人人都想要的机会给了萧景曜。哪怕秦学士是翰林院最大的官,这会儿都忍不住酸了。
萧景曜不过就是十四岁的少年,初生牛犊,什么都不懂。他能有什么真知灼见,只会给陛下读书而已,简直是浪费这个大好机会!
奈何其他人再酸,也改不了正宁帝的主意。
正宁帝回宫的时候,就把萧景曜带上了。
身后无数同僚羡慕地盯着萧景曜的背影,满脸憧憬,他们多么想这个一步登天的人是自己。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萧景曜已经在正宁帝面前露了脸,给了正宁帝足够多的惊喜。只要他进宫后不出岔子,日后肯定会时不时收到正宁帝的传唤。
天子近臣,多么风光啊!
萧景曜眼观鼻鼻观心,跟着正宁帝到了养心殿。
正宁帝说要萧景曜给他念书,萧景曜就真的老老实实地拿过一本书念了起来。
念书也是有技巧的,咬字、语调、停顿、感情以及抑扬顿挫的处理方式,都会影响到最终效果。
同样一篇文章,有人读得干巴巴,毫无感情,也有人能读得引人入胜,画面感扑面而来,让人身临其境。
萧景曜显然就是后者。
正宁帝也不想听大臣们时不时就来个劝谏,好不容易能有点闲暇的时间,就这么不动脑子的放松一下,挺好。
萧景曜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够,贸然说出来只会是给人送菜,自然也是认认真真地给正宁帝念书。
君臣二人对此都十分满意。
有些人却慌了神,如秦学士等人,已经开始头疼该怎么修复同萧景曜的关系了。天子近臣真不是瞎说的,关键时刻,人家一句话就能让你蹲大牢。得罪人容易,想要消除芥蒂就难了。
秦学士深深叹气。
也有人气不过,又狠狠记了萧景曜一笔。
萧景曜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狠狠甩了想压制住自己的人一巴掌,也很满意。
从宫里出来后,萧景曜就带着礼物施施然去了将军府。
现在自己凭本事给了别人一个大嘴巴子,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现在也该一鼓作气,将人揪出来,再噼里啪啦扇肿他的脸,继续翻翻《大齐律》,看看能不能合理合法地将对方给送进去。
萧景曜是宽宏大量的人吗?不是。他的记仇小本本已经按捺不住要添新名单了。
萧家在京城一点根基都没有,要查官场上的事,萧景曜当然选择去找岳家求助。
有这么好的人脉,放在一旁不用,是不是傻。
顾明晟当然乐意帮未来女婿这个忙,未来女婿自己有本事,收拾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一看就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又不清高,人品贼好,这么好的女婿,他为什么不帮?
说起来,到底是哪个瘪犊子在使坏?顾明晟的拳头硬了。
萧景曜见未来岳父这么怒气冲冲的模样,忍不住给某些人点蜡。以未来岳父的身手,真要和谁动起手来,怕是一拳下去就要喊大夫过来替他吊着命吧。
这么一想,萧景曜不由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更好奇了。他倒不是想看人被未来岳父揍得半死只能靠大夫吊命,主要是想看名震边疆的顾将军展示一下他的身手。
名将动手的英姿,谁不想看呢?萧景曜很是理直气壮,并且单方面决定自己当天必须要看现场,在为顾将军加油叫好的同时,顺便也上去踹个几脚。
不过让萧景曜没想到的是,顾将军那边还没查出头绪,他又被正宁帝传进宫,倒是先在养心殿里看了一场皇家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