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萧子敬指着萧元青, 气得胡须一抖一抖。
萧元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爹和我一样,听到曜儿考了县案首后, 就高兴得晕了过去。我没出息,爹就有出息了?”
说完,萧元青还小声嘀咕:“爹平日里就知道教导我要稳重。结果呢?您可是比我多活20年, 不也一样晕过去?这么一看,您还不如我有出息呢!”
萧子敬拳头硬了, 非常让这个大放厥词的混账东西感受一下鞋底板的滋味儿。
萧景曜扶额,刘慎行熟练地劝架。好在萧子敬也不是真的要揍一顿萧元青, 只是觉得自己激动得晕过去有些丢脸, 萧元青那个混账还故意顶嘴, 萧子敬恼羞成怒罢了。
现在有刘慎行拉架, 萧子敬也就顺势收了手, 喜滋滋地看着萧景曜, “我就说曜儿一定能光宗耀祖!晚上我们祖孙三人一起去给祖宗上炷香。”
果然是时刻惦记着列祖列宗的萧子敬,得了这么大个好消息, 第一反应就是给祖宗上香, 告诉祖宗这个好消息。萧子敬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测,曜儿就是祖宗送给萧家的麒麟儿!
萧景曜和萧元青认真点头,刘慎行满脸羡慕,他也好想感受一下告知列祖列宗这种好消息的快乐。
可惜刘小胖现在还在和蒙学书籍死磕,想要下场考试,起码还得努力学个八九年。
刘慎行羡慕地看着萧景曜,“曜儿这次拿下县案首, 府试应当不会有任何波折。过了这两关,一个童生名号已经到手。恭喜。”
童生是指考过了县试和府试的考生, 并不算功名,也没有什么特殊待遇。但倒在院试上的人太多,能成为童生的,已经算是学识过人,在乡下开个小私塾给幼童启蒙,一点问题都没有。
提到府试,萧元青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喜滋滋道:“去年我们去府城状告狗官时,严知府就说希望今年能在府城见到曜儿,曜儿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嘿嘿,也不知道这次去府城考试,可不可以去严知府府上拜访?”
萧元青对大官们还是有些畏惧,但上回同严知府和公孙瑾一起用饭,二人表现得都十分和善,萧元青也就没那么害怕。更何况,要是能帮到萧景曜,萧元青就算再害怕,也会一边发抖一边给自己打气,漂漂亮亮得将事情办好。
过年的时候,他还用萧景曜的名义给严知府和公孙瑾送去了年礼呢。这种人情往来的事,萧元青生来就能做得很好。
刘慎行同样一拍桌子,“上回严知府就对曜儿赞不绝口,曜儿要是去拜访他,肯定不会被拒绝。”
萧元青默默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决定,“还是等考完府试,张榜后再去拜访严知府吧。”
萧景曜也点头表示同意,“虽说府试是由学政主考,但严知府也要担任副考官。考试前去他府上拜访,有可能节外生枝,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考试在即,考生和考官相交,嗯……有些微妙。不遭人妒是庸才,萧景曜和庸才两个字显然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他现在不过九岁,年轻到过分的年纪,一帮考了不知道多少年,还是没通过府试的人,饱受刺激之下,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话来。
萧景曜太清楚人的一些阴暗面,嫉妒当真可以杀人。他虽然可以处理,但不想让自己的名声染上任何污点。
读书人的名声何其重要,哪怕萧景曜心里不在意,表面上也要重视,维护好自己的名声。
萧元青略一思索,沉吟道:“不如现在就写信给严知府报喜。若是严知府有意指点,应当会给曜儿回信。”
萧景曜惊讶地看着萧元青,没想到他爹还真有靠谱的时候诶。好怪,再看一眼。
萧元青被萧景曜诧异的眼神看得又羞又恼,大声道:“我的至交好友这么多,会处理这些事情很奇怪吗?”
萧景曜摇头,“不奇怪,爹考虑周到,非常好。”
萧元青顿时得意地给萧子敬飞了个眼神,开始在挨打的边缘大鹏展翅,贱兮兮地笑道:“谁让我爹不靠谱,想不到这些呢?只有我来办了……哎哟!”
人要作死谁都拦不住,最终还是萧元青可怜的后脑勺承受了所有。
齐氏和师曼娘已经高兴到了极点,要不是怕被人骂太张扬,她们都想请个舞狮队在自己门前庆祝一番,大喜事就该热闹热闹。
可惜萧景曜本来年纪就小,再这么大肆庆祝,反倒显得骨头轻,太过张狂,平白失了气度,
但是她们也有她们的办法,大肆庆祝不合适,关上门来,一家人怎么庆祝都不为过。
婆媳俩几乎扫**了一条街,看到什么都想买一份回家给萧景曜。
新做好的士子衫?买两身给曜儿,正好换着穿。刚从北边运过来的皮革软靴?买!光滑柔软的绵绸?买!正好给曜儿在做几身里衣。
买完衣裳布匹和鞋子,婆媳俩又盯上了街上的吃食,继续扫**。
萧景曜祖孙三人回家时正好是饭点,简直要被正厅里那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给闪花眼。瞧瞧那一桌子的鸡鸭鱼肉,瓜果点心,整张桌子全都摆满了,有几个盘子边缘还有一丢丢悬空,过年的年夜饭都没这么丰盛。
齐氏和师曼娘满面红光,“回来了,快吃饭!”
萧元青“嘶”了一声,“张记的招牌卤肉,李家的烤鸭,黄婆子的蜜渍豆腐,烧羊肉,麻团,蜂糖糕,肉丝糕……嘶,你们竟然还做了二红饭?”
二红饭是用去皮大麦掺赤豆合煮,不说味道如何,一眼看过去就跟画一样,还喜庆。
齐氏拉着师曼娘的手,十分得意,“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曼娘如今也得了我的真传,定叫你们吃得肚皮溜圆!”
“那是自然!”萧元青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在大闹了,满屋的香气让他不自觉地分泌口水,一手拉着萧景曜,一手拽着萧子敬坐了下来,抄起筷子就准备大快朵颐。
师曼娘微微一笑,“稍等,酒已经温好,我去取来。”
“哈哈哈,痛快!今天这个好日子,就该喝酒!”萧元青胆大包天地把手搭在萧子敬的肩膀上,没个正型,乐呵呵地说道:“爹,我们俩今天就该大醉一场!你的酒量肯定不如我!”
“哼,一派胡言!”萧子敬吹胡子瞪眼,却没将萧元青放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拍下来,接过师曼娘递过来的酒杯抿了一口,“是张老头家的玉泉酒。上回他和我打赌输了,送了我两坛,正好今天用上了。”
齐氏也笑,“我和曼娘本来打算去他铺子里买几坛酒,都走了一半道了,我突然想起来你上回乐呵呵提了两坛酒回来还没喝,索性就没去买,回来让曼娘把酒温好,正好你们回来后就能喝。”
“是该这样。”萧子敬仰头喝完一杯酒,脸上逐渐漫上红光,“过几天我再去找那老家伙打赌,再赢几坛子酒来。嘿嘿,到时候那老家伙肯定心疼坏了!”
萧景曜看了一眼眼神逐渐迷离的萧子敬,又偏头看了眼笑嘻嘻为萧子敬倒酒的萧元青,再次确定这俩父子真的是亲生的。萧子敬酒醉后,平时故意装出来的稳重也维持不住了,又是笑又是闹,拉着萧元青碎碎念哪里玩得尽兴,哪里吃得过瘾。
一看就知道他当年年轻时,怕是和萧元青差不多,也是跟着一帮纨绔小伙伴吃喝玩乐,玩遍整个南川县。
萧元青办起事来效率挺快,第二天酒醒后就催着萧景曜给严知府写一封报喜信,他再添些不甚名贵的特产,和这封信一并送去严知府府上。
萧景曜想了想,简单地写了几句报喜的话,更多的篇幅则花在复盘考题上。他把考题和自己的答案都默写下来,写了两份,一份送给严知府,一份让萧元青给京中的公孙瑾寄去。
萧元青本来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一样可以教导萧景曜的事情了,结果萧景曜把信写完后往他手里一塞,萧元青低头一看,默默叹气,“儿啊,虽然爹不中用,但你这么能干,显得爹更加没出息了。爹的日子,苦啊!”
萧景曜震惊,对萧元青的脸皮厚度有了新的认识,觉得自己的拳头也硬了,“你不是美滋滋地上啃老下啃小吗?日子哪里苦了?”
萧元青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想打死他。这种日子也算苦的话,请让他们过上一辈子这种苦日子吧!
萧元青嘿嘿一笑,在萧景曜的白眼之下拿着信蹦着出了书房。逗弄小孩子,果然很有趣!
府试在八月份,离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萧景曜在家陪着家人庆祝两天后,很快又去了私塾报道。
这一次萧景曜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身边就围满了小屁孩,好奇又崇拜地看着萧景曜,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考试题目难吗?”
“我听说县试都是在一个小房间里考,从天亮考到天黑,会不会很可怕?”
“听说考棚里面会有老鼠蜘蛛,甚至还会有蛇,是真的吗?”
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来,围着萧景曜的所有蒙学班的学生都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想到自己与蛇共处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胆子小的都快哭了,“我不要看到蛇!”
他们只是想考个试而已,为什么还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萧景曜也很无奈,现在考棚的条件就是这样,不像后世,高考的时候考场出现一条蛇试试?不被骂上热搜就怪了。现在嘛,也就是蒙学班的小孩们还能抱怨几句,等到再大几岁,已经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只能自己多做准备。
不过,看到有人已经快哭了,萧景曜也不想让他们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当即笑了,“现在才二月份,哪儿来的蛇?我那个号舍,也就有点灰,没有你们说的蛇和老鼠。”
蜘蛛网也有,但这个就别告诉小豆丁们了,善意地隐瞒一下。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突然来了一句,“可是,府试是八月份,这个时候正好是蛇出来乱窜的时候吧?”
萧景曜:“……”
我谢谢你提醒啊。
不过小孩子的注意力转移了特别快,很快他们就结束了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转而乐滋滋地看着萧景曜,就像一只只胜利的小公鸡,表情骄傲极了,“科考班那些师兄总拿我们当小孩子看,时不时逗弄我们一下。嘿嘿,这一回,县案首出在我们蒙学班,看他们还得意不得意!”
咳……这一次科考班下场的人也不少,除了孙夫子费心为萧景曜调查的那四位师兄之外,还有七八个参加考试的。结果非常感人,十多个人参加县试,只有一个人上了榜。
真不是他们太菜鸡,实在是现在的录取率非常感人。和高考不同,现在的科举考试没有分数线,只有录取名额的限制。也就是说,不管有多少考生,总共录取的人就那么多,自然是优中选优。
考生多,录取名额少。这种模式,……世某几个高考大省的考生应该懂这种痛,都卷成麻花了。
所以落榜的学子,真不是他们学问不行,而是没卷赢别人。
这次县试,总共有三百多人下场考试,上榜的不过十五人。不到百分之五的通过率,委实让人听了就想叹气。
而这,还只是最低一级的县试。之后府试院试,以及乡试会试殿试,只会更卷。
这年头儿养个读书人可不容易,萧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余钱有铺面,家里人口也简单,供萧景曜念书丝毫没压力。
再加上萧景曜是个挂逼,学习进度一日千里,萧家在萧景曜念书这块,花费并不是特别高。
当然,这个并不高只是相较于萧家的生活水平而言。如果横向来看,单单萧景曜这次参加县试用的笔墨和砚,以及笔山笔洗那些用具,价值就已经超过了百两。
这个数目,放在寻常的人家,真的算是个天文数字。
县城里的百姓还好,有点家业,有的也有些手艺,全家人勒紧裤腰带苦哈哈供一个孩子念书,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靠天吃饭的农家子就没这么幸运了。就算用最差的文房用具,再怎么节省,一年的费用也不少。而这,还是花销最小的地方。现在的书籍价格可不便宜,买书,和同窗聚会,给先生的束脩,以及三节两寿和贺礼。
一年下来,没个十多二十两银子打不住。这还是最低生活标准来算的。
而农家靠天吃饭,面朝黄土背朝天,家里的每一个壮劳力都至关重要。多一个人干活,就多减轻一份负担。家里如果要供一个读书人,不仅少了个壮劳力,而且从开蒙起,每年就得多花不少银子。所以农家想出一个读书人,尤其困难。
不是农户们不知道念书的好处,而是他们实在供不起。
现在能念书走科考路线的农家学子,家里应当也有不少农田,勉勉强强算是村里的富农或者小地主。要么就是天赋特别高,族人一起凑银子供他念书。
这样的考生,背负着全村人的希望,每一场考试都对他们至关重要。每逢考试,他们的压力比谁都大。
萧景曜见有几位师兄失魂落魄意志消沉,也只能深深叹气。这年头儿,想读书,实在是太难了。
孙夫子也是经过艰难的求学科考路才得了秀才功名,看着顺风顺水的萧景曜,也难掩羡慕,“你这份天姿,天下读书人无人不羡慕。”
孙敏行也笑叹:“进学不到两年,就能拿下县案首。咳咳,这就是神童吗?”
萧景曜垂手而立,面无骄色。
孙夫子暗暗点头,孙敏行却再次笑道:“爹,蒙学班坐着个县案首,你那去科考班讲学,心中也觉得别扭吧?”
县案首还在念蒙学班,多有趣的事情啊!
孙夫子低头掩饰嘴边的笑意,轻咳了两声才说道:“科考班的学子,确实希望曜儿能换个班。”
虽然他们已经习惯了被萧景曜吊打,但现在萧景曜这个南川县最年轻的县案首声名远扬,所有人都知道县里有个小神童,下了考场就一举夺魁。然后别人一打听,小神童师从何人?哦,在孙夫子的私塾念蒙学班呢。什么,蒙学班?那科考班的学子不是更厉害?
科考班的学子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处境,只能向孙夫子提议,让萧景曜转去科考班。
你都下场参加考试了,还上什么蒙学班?赶紧来科考班!
孙敏行想到科考班那些面色纠结,仿佛吃了酸梅子,整张脸都皱起来的学子们就忍不住想笑,微妙地点亮了一丢丢乐子人的属性,特地当着孙夫子和萧景曜的面提起来,想看更大的热闹。
萧景曜摸了摸鼻子,没想到他把师兄们刺激得不轻。但萧景曜还是不太想去科考班,对着孙夫子说道:“府试在即,换个班还要费些时间同师兄们结交,不如就让我继续待在蒙学班。反正都是夫子教导,不碍事。”
孙夫子笑着暼了萧景曜一眼,心说你什么时候在意过浪费念书的时间?这点时间也不够你心疼的,找的借口还这么冠冕堂皇,真是个小滑头。
孙敏行噗嗤一笑,“若是曜儿一直在蒙学班待到明年考院试……哈哈哈,蒙学班出了个秀才?”
孙夫子也忍俊不禁,好在他老持承重,稳住了,给了孙敏行一个警告的眼神,点头应下萧景曜的要求,“就依你所言。”
蒙学班毕竟都是孩子,心思没那么复杂。又因为萧景曜快了他们很多步,他们心里也不会对萧景曜产生嫉妒的情绪。同样都是孩童,被家里庇护写,对未来还有无限憧憬,自然不会记恨萧景曜以幼童之身考中县案首,而是深深崇拜着萧景曜,憧憬着自己上榜的那一天。
科考班的成人们心思就复杂一些。孙夫子并非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当然知晓人心难测。于科考班的一些人而言,他们已经见识过了考试的残酷,尝过落榜的痛苦,煎熬与绝望。对萧景曜的心思,怕是复杂得连他们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既如此,让萧景曜继续待在蒙学班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科考班的学子……你们的小师弟小小年纪就考上了县案首,你们还不给我赶紧头悬梁锥刺股?通通去背书写文章,别把心思浪费在别的地方!
萧景曜就这么留在了蒙学班。
最高兴的就是刘圭,知道萧景曜不会升去科考班,刘圭当即欢呼一声,小肉球像个炮弹一样滚到萧景曜身边,大声欢呼,“太好了,景曜弟弟,你还可以坐我旁边!”
萧景曜笑着反问他,“正好可以继续帮你应付夫子是不是?”
刘圭跳脚,“还是不是兄弟了?”
“不然我现在就去找孙夫子升班?”萧景曜作势要走。
“别别别,我错了!”刘圭认怂认得特别快,一把拽住萧景曜的袖子,又叹了口气,“可惜思行不在,不然他现在肯定是一边恭喜你一边回去挑灯夜战,誓要考个案首回来。”
提到余思行,萧景曜的情绪也有些低落。余县令一家已经到了任上,今年斛鹤的县试,必然是余县令主考。
萧景曜参加县试之前就给余思行去了封信,说自己今年准备下场。余思行在回信中哇哇大叫,被萧景曜刺激得斗志昂扬,说他现在的火候还不够,等再过两年,他必然也要下场考试,绝不会落后萧景曜太远。
萧景曜看得直乐,那家伙果然受不得刺激,激将法一用一个准。
这一次考中县案首,萧景曜同样给余思行去了信,就是不知道余思行收到信后会不会被刺激得多背几篇文章。
刘圭目露憧憬,“要是我们都能考过乡试,就能去京城赶考,到时候说不定能在京城碰面。”
萧景曜斜睨他一眼,“想法没问题,余思行肯定会特别努力完成这个目标,你呢?上课还三心二意,等着我救场,莫非以后指望着我替你上考场?”
刘圭垂头丧气,抱着脑袋,“景曜弟弟别念了,收了神通吧。在学了在学了,我真的非常用功在学了。”
天赋平平不是我的错。肯定是我爹不行!
刘慎行:“?”
萧景曜乐得不行,觉得刘圭有往熊孩子方向发展的趋势。仔细一算,刘圭今年十岁了,正好是叛逆前期的年纪,这个年龄段的小男孩儿,想跟父亲对着干也正常。萧景曜表示理解的同时,默默为刘慎行点了根蜡。
有个和爹对着干的熊儿子,刘慎行想必十分头痛。
刘圭知道了萧景曜的想法后很生气,“明明头痛的人是我,我爹的巴掌糊起头来可疼了!”
萧景曜笑抽,哄堂大孝了家人们。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萧景曜偷偷问刘圭,“你这次费心费力救你爹,你爹还揍你?”
刘圭满脸郁闷,“我爹说,也就是看在我这次这么孝顺的地方,他才只给我这么一点小教训,不然的话,他就打烂我的屁股。”
萧景曜继续大笑。
去什么科考班,在刘圭身边吃瓜多有意思。谁还不是个乐子人呢?萧景曜觉得,有了刘家父子的瓜田在,正好让自己学习之余好好放松放松。
绝妙!
萧景曜放松心情快乐吃瓜时,萧元青也在和刘慎行商议,“府试快到了,到时候整个常明府的考生全都聚集在府城。我想提前去府城看看,曜儿年纪小,衣食住行上肯定要我们这些长辈来操心,我总得先去选个好住处。”
刘慎行点头,同为商人,他太知晓商户们的套路了,“府试那段日子,府城的客栈肯定爆满,尤其是在考棚附近的客栈,更是客似云来,价格肯定暴涨。”
萧元青挠挠头,生意上的事,他就不如刘慎行考虑周全了。拿手肘捅了捅刘慎行的胳膊,萧元青嘿嘿一笑,“曜儿也叫你一声伯父,他去府城考试,你这个当伯父的总不会不上心吧?”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刘慎行无奈,“你本来就不擅长此道,难道我会袖手旁观吗?等我安排好家中事务,我们一起去府城。”
萧景曜知道这事后十分惊讶,转念一想倒也是,后世也一样,每逢考试,考点周围的酒店全都爆满,商家趁机涨价,都不是什么稀罕事。萧景曜惊讶的是,萧元青竟然能提前想到这一点,看来是真的成熟了不少。
萧元青得意,“跪祖宗能是白跪的吗?我跪着跪着就想到了这一点,指不定就是祖宗在提点我。”
萧子敬本来觉得萧元青的表情有些欠揍,紧紧盯着萧元青的后脑勺,有点痒的右手跃跃欲试。一听萧元青这话,萧子敬当即点头附和,“说不定就是祖宗们担心你不靠谱,照顾不好曜儿,特地提点你。”
“说的好像你很靠谱一样。爹,祖宗提点我不提点你,是不是因为祖宗们觉得你比我更不靠谱啊哈哈哈哈。”
萧子敬大怒,萧元青提前预测到了自己会挨打,在说话的时候就往门口走去,话一说完立马脚底抹油,只剩下萧子敬在原地气得跳脚。
皮皮虾萧元青又是气到了亲爹的一天呢。
萧子敬的胸口剧烈起伏,破口大骂了好一阵不孝子才把气喘匀,看着萧景曜道:“你以后也向你爹学学。”
萧景曜:“?”
祖父果然是气糊涂了吧,难道不应该是让自己别向亲爹学吗?
“你没听错。”萧子敬一边喘粗气一边拍桌子,“以后你就多学学那个孽障,好好气亲爹!”
气亲爹=去气萧元青。
萧景曜迅速盘明白了萧子敬的逻辑,一时间也很是无语。
他气人倒也挺专业,但和萧元青这种疯狂作死一心挨打的方式完全是两个路数。要让萧景曜像萧元青气萧子敬这样去气萧元青,萧景曜仔细想了想,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输了。
实在是做不出熊孩子的行为。
萧子敬的怒意一直持续到萧元青从府城回来。这段期间,萧元青几乎天天挨抽,然后继续气得萧子敬跳脚。循环往复,好一个父慈子孝。
萧景曜都忍不住觉得这可能是自己吃刘圭父慈子孝瓜的回旋镖,吃别人家的瓜,回头一看,哦豁,自己家也有一片瓜田。
不得不说,虽然心情有些微妙,但萧景曜的精神状态确实比以往更加放松。甚至觉得偶尔熊一把皮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感受到了当个皮皮虾的快乐。
与此同时,萧景曜的课业竟然还进步了。孙夫子都有些震惊,觉得萧景曜这样的学生实在是太过考验夫子的心理承受能力。你本来的天赋已经够可怕了,现在竟然还能更进一步?
这还是人吗?
萧景曜倒是有所猜测,他虽然看似跟着萧元青嘻嘻哈哈胡闹,但实际上,他在胡闹的同时,也给自己的精神来了个大放假。
上辈子有一句话叫做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萧景曜对此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他本来就心志坚定,就算受过再多的苦,也会把苦难转化为向上的动力,不会让自己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但遗憾,终归还是有的。即便萧景曜不在乎,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同样影响了萧景曜的行为。比如他对自己的高标准,严要求,过于自律的生活方式,都是当初留下的印记。
萧元青是最先察觉到萧景曜这点细微变化的人,高兴地晚上休息的时候在**打了好几个滚,偷偷同师曼娘笑道:“曜儿现在可算是有点小孩子的样子了,不再对自己那么严苛,这样就很好。”
“他把你气得跳脚也很好?”
“我表面上跳脚,心里特别高兴。”萧元青又打了个滚,“这才像被家里宠爱着长大的孩子,就像我一样!”
师曼娘本来还在感动,听了最后一句话,表情凝固了一瞬,好一会儿才犹豫道:“其实,曜儿也不必太像夫君吧……”
想想就觉得可怕。
“他长得就很像我!”萧元青不服气。
萧元青回来后,萧景曜才知道,他竟然在府城的考棚附近买了一间宅子。
对此,萧元青得意洋洋,“客栈价格贵倒是小事,人多口杂的,曜儿怎么安心念书?在考棚附近租一间宅子也行,不过租金也不低。我仔细算了算,干脆花钱买下一间宅子,就落在曜儿名下,以后曜儿在府城也有产业了!”
莫名其妙多了一间宅子的萧景曜:“……”
买房没问题,但家中父祖俱在,就给自己置办产业,合适吗?
萧元青还在那儿得意呢,“我说日后那宅子也可以托给牙人找个租客租出去,到时候曜儿每年都能躺着收钱,慎行都夸我开窍了,会做生意!”
萧子敬这回竟然没有出言讽刺萧元青,而是一手扯了扯胡子,沉吟了许久,突然开口道:“我有个想法……”
齐氏面无表情地伸手捂住萧子敬的嘴,“不,你不想。”
每回萧子敬有个想法,明明听起来挺靠谱,但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家里破财,还一破就是笔大财。齐氏实在不想再从萧子敬嘴里听到这句话。
备考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七月,萧景曜也该去府城了。
南川县离府城也就两天的路程,私塾那两个同样通过了县试的学子特地问萧景曜要不要与他们同行。
萧景曜仔细询问,对方算着时间,准备在考试前两天到府城找落脚的地方备考。萧景曜却打算提前去府城,自然是婉言拒绝。
萧元青这次从府城回来,带了封严知府的亲笔信,厚厚一沓纸,既有对萧景曜课业的评价批注,也有许多参加府试的注意事项。并温和地告诉萧景曜,府试前不方便同萧景曜见面,府试之后,他一定空出几天时间,好好指点一番萧景曜的课业。
萧元青自然不可能让萧景曜一个人去府城考试,拉上了刘慎行作伴,租了辆最舒适的马车,陪萧景曜一起去府城。
这是萧景曜第二次去府城。
上一次去府城的路上,萧景曜一路上都在演算状告贾县令一事上可能出现的情况,并一一给出应对之法,还担心学政翻脸,让刘慎行和萧元青有牢狱之灾,精神上尤为紧绷。
这一次踏上同样的路,看同样的风景,时节也同上次一样,萧景曜的心情却格外轻松。
还是那句话,考试,萧景曜从来就没怕过,从来不会因为考试而紧张。
孙夫子在看完萧景曜这几月的课业之后,神情复杂地看着萧景曜,“我怕是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啦。此次府试你必定榜上有名,就是不知道能考第几名。”
人就是这样,考不上的盼着能考上,考上了的希望能考个好名次。作为县案首,萧景曜必定能过府试,但排名就说不准了。常明府辖下八个县,每个县都有学识出众的人。
能考过县试的都是学子里的佼佼者,更何况,来参加府试的考生,除了今年通过县试的考生,还有往年通过了县试却在府试落榜的考生。他们有学识有经验,绝对是强有力的竞争者。
简单来说,就是县试卷出来的卷王们,继续开卷,再卷出一堆质量更高的卷王去参加院试。
八个县,就有八个县案首。萧景曜这个县案首也就不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了。
萧景曜摸了摸下巴,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再考个案首回家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