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奉先殿。
雍帝交代了几句后便让李怀安与黄生两人分别去处理王渭的事情。
黄生作为大内总管,负责的是保密的事情,今晚的事情暂时不能外穿,而李怀安则是去把王渭带到宰相府羁押,其兵马暂留在城北兵营。
萧言站在殿中央,看着两人离去,面露疑惑。
直至雍帝坐在御书案后,他才看向萧言。
两人四目相对,雍帝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好像万年不变的冰山湖水。
“萧言,朕,很想杀了你。”
萧言没做声。
真的想杀,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这句话只能证明雍帝对他有些恼火。
“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从朕要杀了陆文新开始?”
萧言点点头。
“说说吧,朕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越找越多的。”
“臣……本以为圣上架空臣,就是为了让臣好好地为圣上做事,臣不想冉儿牵扯到这其中,便暗自派人救下陆文新,将他藏到城西使院,而后准备的就是以后找到机会帮陆家立功,向圣上求情,可是陆文思突然归京,臣就下意识的认为他是为了报仇来的。”
说到这里,萧言低眉侧目,瞧瞧的观察雍帝的神情变化,可对方的脸好像雕刻的一般,没有任何神情。
“而后,洛明轩帮臣找到李怀安上奏的奏折……臣这才知道西南边疆陆家兵马内乱的事情,而后……圣上也知道了,陆文思回来,微臣亲自去找了一趟陆文思……”
萧言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期间不住地想要从雍帝的眉眼之间得到些消息。
可惜,雍帝像是木雕,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殿内针落可闻。
御书案后的雍帝面无表情,只是盯着萧言。
“臣,知罪。”
终于,萧言还是认输了,行礼后低下头。
“西南边疆二十万兵马,朕并不想要,大雍精兵何止百万……朕在乎的是南越。”
“南越内乱不止,今天你也听到王渭说的了,之前来京的使者本是要与大雍开战,不知道为何,突然之间改了态度。”
“那名使者的女儿,叫窦菀儿。”
雍帝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到闻着胆寒,好像是天上传下来的阵阵雷音,没有任何的感情。
萧言明白,窦菀儿的事情,雍帝也是知情的。
“那名使者回去之后便被杀,其女窦菀儿起兵,现在正在苦战。”
说到这里,雍帝阴鸷的眸中透出寒光,“你……作何想法。”
“南越兵马不强,但其工匠乃是天下一绝,锻造的兵器更是精细。”
“夸?”
雍帝打断他的话,“朕需要你来跟朕说南越的好处吗?”
萧言一时无言。
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根本不知道雍帝此时在想什么。
跟雍帝的对手次数越多,他越是觉得雍帝整个人时刻都在改变,根本揣摩不透雍帝的想法。
这也难怪他能在那样的劣势中稳坐皇位十年……萧言心中感慨一句,叹了口气。
“这是都察院上奏的折子,你做上监察御史这么久,除了之前的军粮失窃,到现在为止,连每日的点卯都没有去过。”
“臣知罪。”
“嗯,陆家交不出兵权,那就由你亲自收回兵权,这一次,你和陆文思一同回去,西南边疆的事情,陆家的事情,朕准许你戴罪立功,西南边疆兵马的兵权,如何收回来,是你们陆家的事情。”
雍帝说罢,挥手让萧言出去。
萧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还不明显?
雍帝顺从了他的意见,不去强行拿走陆家的兵权,但是萧言必须要拿到一些兵权回来。
之所以可以拿捏萧言,是因为……现在雍帝知道他的弱点了。
那就是陆向晚。
萧言可以走,陆向晚,不可能离开得了玉京。
萧言尚未站起身子,门外忽然跑来一名小黄门。
小黄门来到雍帝身前俯身贴耳说了两句便匆匆离去。
雍帝眉头微皱,叫住要走的萧言,“名单是你给的?”
“啊?”
萧言一愣。
“你好大的胆,难怪城北兵营乱做一遭,北里的兵马也被调离一天的时间。”
雍帝面如寒霜,别的他能忍,楚王的事情他不能忍。
西北边疆还有十几万楚王的兵马,现在魏婴逃回去,岂不是给大雍增加一个强敌?
西北将士别的不行,打仗可是一个比一个强横。
“楚王现在何处?”
“在这儿!”
雍帝冷哼一声,刚站起身子,门外便匆匆忙忙跑来一名男子,他手中则是提着已经昏厥的楚王。
“末将御卫千总蒙悌叩见圣上。”
蒙悌将楚王丢在地上便跪拜行礼。
雍帝面露疑惑,驱散追来的侍卫,冷声问道:“你在哪儿找到楚王的?”
“恩人……不,是萧大人找到的消息,命我跟过去的。”
蒙悌赶忙回应,将所有的功劳推到萧言的身上。
萧言解释道:“洛明轩之前刺杀过魏婴,臣把他带回去之后便顺着雇主往上,又从魏婴手里拿到一份名单,这才找到楚王所在。”
“……”
此情此景,雍帝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应萧言。
楚王是他刻意放走的,本意是引出来江南门阀,没想到这些活儿都被萧言做了,还把楚王给抓回来了。
那现在西北边疆岂不是可以派人接手了?
雍帝眉头紧锁,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寂静的殿内,萧言心知事情基本都已暴露,与其被点破,不如自己说破,低声说道:“我与宰相大人有一份契约,以李钰呈递江南门阀的名单换取魏婴逃离的机会,臣知罪。”
“魏婴何在。”
“被萧大人安排的人抓回来了。”
面对雍帝的问话,萧言低下头,倒是蒙悌,不假思索的高声回应。
“什么!?”
下一刻,萧言噌的一下站起身子,“抓回来了?你们谁抓的。”
雍帝起身来到殿阶上,眯眼打量着萧言,“萧言呐萧言,你可真是好手段啊,朕想做的,你全都做了。”
“臣,臣……”
萧言此时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他可不想让魏婴被抓回来。
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没办法挽回了。
“他们两人但凡少了一人,你都难逃一死,既然人都抓回来了,那朕就不再追究,此事到此为止。”
雍帝饶有深意的看了眼萧言,绕过他,离开奉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