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意已定,立即动身去了十里坡。

大约半个时辰,柳凌萱赶到了红枫林。眼下已是初冬时节,枫叶仍妖娆似火,艳红欲滴。枫林傍水而生,倒影水面,灿若云霞,锦绣绮丽。

今日艳阳普照,天气却清冷得有些萧索,只觉西风携着阵阵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自己衣衫单薄,出门走得急,连件外衫也没加。

忽听得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柳凌萱蓦然回首,见到来人,面色一凛, “怎会是你?”

她面前是四名黑衣人,腰带上都佩有一枚白玉扣,为首一人目光森寒。

“残影如何?那字笺是你所写?”柳凌萱见来人是诛魂,已知落入圈套,此番怕是没有生路了。

“将死之人何须多问。”诛魂声音冰冷。

“既然我已在劫难逃,只想死个明白,害死我爹的人究竟是谁?”柳凌萱问。

“柳云舟是皇帝下旨赐死。”

“旧案既已了结,你们为何穷追不舍,非要置我于死地?”

“你死了,他便解脱了。”

“他是何人?”诛魂竟对自己的事情一清二楚,而他口中的那个“他”柳凌萱也觉得与自己颇有渊源。

诛魂不语,双拳咯咯作响,蓄势待发。

一阵朔风掠过,红叶纷纷扬扬飘落在水面上,如一群小舟悠悠然**漾。据说奈何桥边的彼岸花也是这般艳红如血。

诛魂提拳便是一式“春雷奔腾”,隐有风雷呼啸之势,直逼柳凌萱面门而去。

柳凌萱虽知不敌,决不能束手待毙,当下足尖轻点,施展“弱柳扶风”,身子急向后飞退。哪知诛魂拳势更快,距她不过一尺之遥,拳风愈近,刮得面皮生疼。柳凌萱蓦然一招“眠花卧柳”,腰身一折,翻身避开。这一招使起来须得轻灵飘逸,如蝴蝶宿在花心,蝉果卧在柳梢,更要敏捷利落,才能出其不意。

与诛魂同行的三人也围将过来,封死柳凌萱退路。她无处可躲,只得在诛魂拳影中闪挪。诛魂一招“万壑雷鸣”轰然击来,柳凌萱侧身躲过,见又一式“醉横沙丘”紧追而至,柳凌萱不敢硬接,出手拿他肘部天井穴。诛魂蓦地变拳为爪,施展“神龙裂云爪”,只听“嗤”的一声,柳凌萱右臂衣衫破裂,如雪肌肤上赫然五道血痕。

柳凌萱从腰间拔出青铜流霜,其余三人见她拔出兵器,纷纷拔剑向她围攻,那三人武功虽不及诛魂,但也都是高手。她仗着青铜流霜之利,削断了那三人的长剑,却始终难以脱出诛魂的裂云爪,不消片刻,腿上被他一爪击中,只觉如钢钳铁爪,分筋裂骨,登时腿上不敢使力,行动更是受限。

诛魂化爪为掌猛击在她右肩,她闪躲不及,硬生生挨了他一掌,摔飞出去,身子重重跌在地上,只觉四肢百骸好像散了一般。诛魂内力深厚,修为极高,若是寻常人挨他这一掌早已心脉尽断,五内俱损。柳凌萱虽抗下一掌,但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柳凌萱见诛魂挺剑刺来,快逾闪电,必要取她性命。她无处可避,忖道:纵然葬身水底,也绝不甘心毙命他手,心下一横纵身跳入河中。

河水冰冷刺骨,她又不谙水性,身子往下沉去。她胸口窒堵,仿佛有千斤巨石压住,张口想吸一口气,却灌进去一大口冰水,意识逐渐模糊,手中的青铜流霜也拿握不住,沉入水底。

“我要死了吗?原来死亡是这样轻飘飘的感觉。”她几乎已睁不眼,忽觉袖中滑出一物,“竹髓玉扇!”恍惚中她一把抓住玉扇,紧紧攥在手中,心中便觉安定了许多。就这样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忽然她眼前一亮,宛如晨曦初露的曙光,带着淡淡的青色,难道这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居然是一片湛青色。

紧接着她身子急速上升,蓦地冲出水面,有人揽住她双肩,在她背后猛地拍打,她吐出几口冰水,胸腔中窒息的感觉稍减,意识仍是迷糊,跌入那人怀中,只恍惚看见一袭青色,宛如在梦中一般。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楚君涵赶到,见她落水,知她不识水性,一头扎入河中,将她捞出。她本就受了内伤,在水中气息阻滞,一时缓不过来。

楚君涵猛地瞥见她手中紧紧攥着的竹髓玉扇,心跳漏了一拍,突如其来的惊喜在他胸中炸裂。

可眼前还有四名绝顶高手虎视眈眈,不容他耽搁,他左手揽住柳凌萱,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右手持了娄珏,与诛魂对峙。

三名黑衣人连连看向诛魂,退在一侧。诛魂长剑一抖,剑身轻吟不绝,猛一招“蛟龙出海”向楚君涵刺去。

楚君涵剑势一撩,将他长剑格开,使一式“孤云出岫”向诛魂横削。诛魂却使一式“破空穿云”虚晃一招,径向柳凌萱刺去。

楚君涵骂一声“卑鄙”,竟用自己身躯挡住她,随后剑势一挑,“叮”一声脆响,格开了诛魂长剑。诛魂招式虽虚实不定,显然是直取柳凌萱,但楚君涵每每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令他难以得手。

楚君涵越战越是心惊,此人内力剑法修为在他之上,旁边还有三人蓄势待发,此战全无胜算。若是命里注定今日葬身于此,能与她死在一处,也算不枉!他胸中豪情激**,剑招大开大合,气势如虹。

柳凌萱悠然醒转,见他一招一式中无不透着爽朗洒脱风范,身法俊逸利落,风采卓然,只是靠在他身上,望着他俊朗的侧颜,呆呆出神,完全忽略了两人所处的险境。

诛魂见他全然是豁命的打法,似乎有所忌惮,当下再不迟疑,收敛剑身,跃出战圈,当先飞身撤去,其余三人紧随其后,转眼间已影踪全无。

楚君涵疑惑不解,见黑衣人确实走了,才放下心来,查看柳凌萱伤势,见她面色苍白,知她内伤不轻,又见她右臂和小腿上鲜血淋漓,赶忙撕了衣角替她包扎伤口。

柳凌萱问:“你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