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鬼抬起头,努力回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是陷害。”他说,“是贺大夫人陷害于我。

就因为我没有答应她的无理要求,她怕我把事情说出去,就故意陷害我与府中的一名小妾,说我与她有私情。根本不听我分辩,直接将我处死。

其实我不是上吊死的,我是被她毒死的。但是她在我将死还未死之际,把我吊在了这棵歪脖树上,让我以上吊的方式送了性命。

如此一来,我就成了奸情被撞破,畏罪自杀,且死无对证。”

男鬼说完这些,摸摸自己的脖子,“这些年,那根绳子一直勒着我,无论我做多少尝试,都没办法脱离开那根绳子。

从前活着的时候,听说人死之后会有勾魂使把我们勾走,然后去地府,进行下一次轮回。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府里死去的人,都没办法去转世投胎,要一直维持死时的样子,一直受着世间之苦。

今日遇到姑娘终得解脱,感谢姑娘大恩,不知姑娘有何所求?”

慕长离将自己所求之事又对这男鬼说了一遍,同样的期限,三天,三天之后她会再来。

男鬼去做事了,慕长离拉着萧云州继续在贺府里走,一边走一边吐槽:“之前听说贺府守备森严,还以为有多严,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萧云州点点头,“确实,这种程度的守备,在王妃跟前根本不够看的。”

慕长离白了他一眼,“不用这样巴结我,他们不是也没拦得住你么!

西关的大将军,在京城属实没有多少用武之地,以至于我一直也没见识着你的真正水平。

今晚倒是见着了,确实不赖哈。”

“王妃过奖了。”萧云州把她的手又握了握,“在京城,王妃是我师父。”

“你知道就好。”

贺府有冤鬼一百零三个,慕长离与他们约定好三日后在贺府后院儿见面。

二人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无声无息的,没有在贺府留下一点痕迹。

就好像今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贺家依然安静,一夜好眠。

次日,慕长离带着琼华出门了。

琼华不明白慕长离为何有此举,她也不知道慕长离要把她带到哪去。

临走时她跟苍鹰说:“如果我没回来,你就赶紧飞回西关,只有在西关才能活着。”

苍鹰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就呆呆地目送她离开,有点舍不得。

慕长离已经等在宫车上了,琼华到时,看到宫车里放了些点心,都是用油纸包好,用麻绳扎好的,看样子是要当成礼品送给什么人。

琼华不解,堂堂王府,送人就送这个?

又或者慕长离另外备下了别的贵重礼物,这些就是提在手上好看的?

她觉得是这样,于是坐到了慕长离对面,问她:“你这是要去见什么人?为什么带上我?”

慕长离道:“咱们去贺家。”

“贺家?”琼华一愣,“你说的是镇东将军在京城的府邸?”

“对呀!”慕长离点头道,“就是那个贺家。”

“去贺家干什么?”琼华听得直皱眉,满脸都写着拒绝,“我不想去,你让我下车吧!”

芙蓉说:“下不去了,宫车已经启动了。”

琼华站起身要跳车,芙蓉拉了她一把,“为什么宁愿跳车也不肯去贺家?”

琼华回头看慕长离,“我不信你不知道那姓贺的是个什么东西!这些年他虽守着东关,但仗着家族在京城势力大,没少给我们西关使绊子,说句东关西关水火不容也不过分。

所以我为什么要去贺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云州的王妃,那你为什么要去贺家?”

她指了指搁在地上的点心,“还带礼物,我疯了我去给贺家送礼?”

慕长离觉得她有点儿过于激动了,“我知道你是武将,平时能动手尽量就不吵吵。

但咱们凡事还是得动动脑子,想清楚了再下结论。”

琼华不解,“我想清楚什么?你不是说了么!我们要去贺家。”

芙蓉也替她着急——“琼华大将军,你只看到我们带了礼,怎么不想想这礼是什么东西?

几包点心而已,真有心给贺家送给礼,能送这玩意?这不明摆着是去打贺家脸的吗?”

“谁知道她身上有没有揣着更贵重的。”

“那肯定没揣。”芙蓉说,“贵重东西凭什么给贺家?

另外你再看看这些点心,它们就随意搁在地上,连上桌都不配。

这是一个重视贺家的人该做的吗?”

琼华怔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臊得慌。

武将不动脑子,慕长离这话说的还是有点儿含蓄了,应该直接说她莽撞,没脑子。

“所以你们是什么意思?”琼华不再闹腾,坐了下来,“为什么突然要去贺家?还是说你们经常去贺家?刚刚是我太激动了,我才从西关过来,还没适应京城这边的规矩。

以前就听说京城这边更注重人情往来,毕竟同朝为官,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参一本。所以大家都戴上了面具,好也不说好,坏也不说坏,面上都过得去。

所以你们要去贺家,也就是象征性的走走人情吧?

那你自己去走就是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慕长离翘着二郎腿靠在车厢上,她跟琼华说:“因为不拉上你,我没有去贺家的理由啊!

毕竟平时我也不去。

再者,你来京城了,你父亲从前跟贺家也是熟悉的,不去一趟不好。”

琼华还是不乐意,芙蓉就劝她:“去吧!就当串门子,反正在王府里闲着也是闲着,怪没意思的。去贺府坐坐,没准儿还能坑贺家点东西呢!

你放心,有我们王妃在,不会让你在贺家受气的。”

琼华不明白这主仆二人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知道自己肯定是走不了了。

便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跟着慕长离一起去了贺家。

宫车在贺府门口停了下来,贺家的门房一眼认出那是西疆王府的宫车,当时就懵了。

毕竟谁也没想到西疆王府的人还会主动到贺家来,这又是起的什么幺蛾子?

芙蓉先从车厢里走了出去,然后跟门房说:“快去通传,就说西疆王妃来看贺老夫人了。”

门房懵里个懵,但还是进去通传了。

过了一会儿,就有贺府的管家迎出来,身后还跟着贺家大夫人周氏。

慕长离起身,扯了琼华一把,小声说:“跟在我身后,我带你看场戏。”

说完,一低头,出了车厢。

琼华在后面跟着,就见慕长离一出车厢,贺家迎出来的人立即就堆了满脸的笑。

那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行礼,身后跟着的那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则是伸出手,亲自扶着慕长离下了车,然后说:“王妃今日怎么有空到贺府来做客?您可是请都请不来的。”

芙蓉小声跟琼华说:“这位就是贺大将军的正妻,你别听她嘴上说得热情,仔细看,她正死咬着后槽牙呢!她都恨死我家王妃了。”

琼华不解,“为何?”

“为何?呵,因为在我家王妃手底下吃过太多亏了呗!”

贺大夫人假笑,慕长离也假笑,不但假笑,她还专往人家痛处上戳:“大夫人气色不错,可见不管大将军在不在家,对于大夫人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您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琼华当时就懵了!

所以今天真的不是来送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