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皇商?”
慕容睿一脸思忖的看向慕嫣然。
慕嫣然点了点头,“三哥觉得,可行吗?”
又是钦佩又是惋惜,慕容睿有些心疼的看着慕嫣然道:“这样,等于是将一棵摇钱树拱手送给了朝廷,岂有不可行的道理?只不过,这些年你在与藩篱岛通商一事上,人力物力不说,便是心思也花了不少,这样做,嫣儿,三哥都替你心疼。”
故作轻松的长叹了口气,慕嫣然笑着摇了摇头,“银子赚的多了,也只是摆在账本上的一个冷冰冰的数字而已,又有何意义?倒不如拿出来做些实事,大梁的繁荣昌盛,并不是说在口里就能实现的。”
说罢,慕嫣然似是陈述着一个事实一般的喃喃说道:“三哥,三个兄长里,王爷和你最投脾气,就因为,你们其实是一样的性格,都不愿意被规矩束缚,却都愿意为了那个宏大的理想而努力……”
见慕容睿不置可否的叹了口气,慕嫣然接着说道:“从前,我觉得,你不愿意科举,等到成年了,父亲无力教训你了,你定然就会孑然一身的出去游玩,踏遍大梁内外的山山水水。可是,从户部侍郎到如今的户部尚书,你的心思花的比谁都多,成日就琢磨着法子,想着怎样能让国库里的银子多些出来。三哥,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希望大梁比从前更强,不是吗?”
肯定的点着头,慕容睿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慕嫣然问道:“嫣儿,你确定吗?不会后悔吧?不少字”
慕嫣然笑呵呵的摇着头道:“我都想了好些日子了,打从年前高掌柜送信来,说沛城那边的事情进展的不太顺利,我就一直在考量,如今,也算是考虑清楚了。”
“既如此,那我回去尽快拟出个章程来,到时候让下面的人尽快着手接管。沛城通商协会那些人,狮子大开口,怕是就等着高掌柜支撑不住,好一口把他吞了呢,咱们手底下快些,到时候高掌柜的身份一跃成了皇商,也好让他扬眉吐气的欺负欺负那些人。哈哈……”
慕容睿站起身爽朗的笑道。
送走了慕容睿,慕嫣然唤来了白薇和佩云,让她们去把年前高掌柜送来的盘点过的总账本都清理了出来。
此前赚得的银子,慕嫣然便都转到了其他的一应铺子里了,而自此以后,由朝廷接手的通商事宜,规模定然不是从前可以比拟的,而慕嫣然从前花费了功夫和心思开辟出来的几条商路,会源源不断的给大梁赚来更多的银子。
晚间到乾安殿用罢晚膳,四个孩子在暖阁里嬉闹,贺启暄和慕嫣然并肩走出正殿,顺着台阶下去,沿着石子铺就的小路散起了步。
“真不心疼?”
戏谑的看着慕嫣然,贺启暄笑着问道。
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慕嫣然摇了摇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况且,从前赚的那些银子,咱们便是坐吃山空,也够好几十年的,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牵起慕嫣然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里,贺启暄满怀感慨的说道:“嫣儿,人的心有多深,没人看得清,这也是为什么贪官永远都想贪的更多一般。可是,幸好有你,嫣儿……”
轻轻的蹙了蹙眉头,贺启暄吸了口夜色中的清凉空气。
一旁的慕嫣然,似是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话语愈发温婉的说道:“父皇和皇兄都不在宫里,你肩上担着的责任太重,所以,我想替你分担一点儿……”
大力的挥甩着胳膊,慕嫣然大口的喘着气,像是要将积压在心口的郁结都尽数呼出去一般。
“经历了焕王的谋逆和北疆的动乱,各地的军营里都急需调整,这便要花银子。开春后各地的春耕要朝廷补贴,这又要花银子。一笔笔,都是跟朝廷伸手的,可进项却还是从前的那老几样,长此以往,国库都要让人搬空了……”
似是已经看到了贺启暄的难处,慕嫣然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贺启暄说道:“可你不是铜铸铁浇的,那么多的事情,你若是一个人扛,长此以往,会吃不消的。”
搂紧贺启暄的胳膊,慕嫣然满目缱绻的柔声说道:“你答应过我,等到垂垂老矣,咱们还要在一起的,所以,有什么事,都和我说,我们一起分担,好吗?”
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慕嫣然,直觉的她眼中的光亮比天边升起的星辰还要璀璨耀眼几分,贺启暄点了点头,沉声应道:“好,我答应你。”
慕容睿的动作很快,三日的功夫,就提交上了一份写的详尽至极的奏章,连接下来三天要如何规整通商线路,及每年预计为国库增加多少银子,都详细的写在了里面。
贺启暄看完,一想到最多两年后,国库内便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贺启暄的心中便难掩激动。
将自己有疑虑的几个要点提了出来,慕容睿也一一应答有方,贺启暄再无疑惑,当庭便批准了慕容睿的奏呈。
待到散朝,慕容睿步履匆忙的赶回户部,召集一众下属商议起来。
第二日,便有户部官员相继出发赶赴沛城,而贺启暄的诏书,也一并抵达沛城。
得知消息的时候,大长公主府内,乐夫人的面色苍白,紧握着扶手椅把手的手上,已经爆出了青筋,愈发显得肤色白皙。
“摄政王妃好大的手笔啊……”
苦笑着称赞,乐夫人满脸苦笑的说道:“好一招破釜沉舟啊,我花了大把的银子,和人力物力,眼看一口肉就要吞进嘴里来了,她这一招,真是好算计哪。”
想及乐夫人花出去的那些银子,大长公主的眼角,也止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可想及不是自己的银子,再心痛也无济于事,大长公主抬眼看着乐夫人,不无埋怨的说道:“当日就和你说过,那个女人心思深沉,又最是会算计,你偏生不听。如今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眼下,她自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又赚得了全大梁的美名,真是两全其美呢。”
大长公主的话,对乐夫人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可碍于大长公主的身份,乐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大长公主放心便是,妾身住在这儿,也不是白住的,每月该孝敬大长公主的那些银子,妾身保准一两都不少。如果妾身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天,必定不牵连大长公主,早早儿的搬出大长公主府。”
说罢,也不抬眼去看大长公主的脸色,乐夫人站起身拜倒说了句“妾身告退”,便起身朝外去了。
“岂有此理,难道我是贪图她那几两银子吗?”
看着乐夫人甩袖而出的背影,大长公主有些瞠目结舌的气愤。
回到房中,连着灌了好几盏茶,乐夫人仍旧觉得心中的怒火难以平复。
站起身在屋内踱了几圈,想及已经丧命的吴世安,想及聪明伶俐的儿子,乐夫人的一双手,已经愤懑的攥成了拳。
“娘,你怎么了?”
院子里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屋帘内传出了儿子清脆的唤声。
绽开一副笑颜,乐夫人回头看着儿子,走过去牵着他的手,母子二人坐在软榻边说起了话。
“衡儿,若是娘带你去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你可愿意去吗?”
乐夫人柔声问道。
一脸的茫然,六岁的杜衡小心翼翼的问道:“娘也去吗?”
肯定的点了点头,乐夫人宠溺的捏着儿子的鼻子道:“娘当然是和衡儿在一起。无论到了哪儿,娘和衡儿都不会分开。”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杜衡欢喜的点了点头,“娘去哪儿,衡儿就去哪儿,娘和衡儿永远都不分开。”
儿子的话,让乐夫人的心里,顿时明朗了几分。
唤来了乳母,让她牵着儿子去歇息,乐夫人趁着夜色出了门。
轿子径直抬到了卓府的后门才停下,听到丫鬟去叩门,乐夫人的手心里,忽的沁出了一层薄汗。
跟着前来招呼她的婆子一直到了二进的正屋,和长平郡主说了几句话,乐夫人说有几桩生意上的事要问卓远之。
长平郡主也不问是什么事,唤了身边的丫鬟,让她送乐夫人去书房了。
看着乐夫人掀开帘子远去的背影,长平郡主的眼中,闪过了几抹意味不明的踌躇。
将沛城的事情交给了慕容睿,慕嫣然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再翻开其他那些铺子的生意往来,慕嫣然看着坐在身边的贺启暄笑道:“这些银子,可真的就是零用钱了,以后只够我的脂粉钱,和孩子们的零嘴了。”
贺启暄仰头哈哈大笑。
夫妻二人逗趣的说着话,外头,小平子进来看了贺启暄一眼,方冲着慕嫣然回禀道:“主子,乐夫人出都城了。”
“哦?可知道去哪了?”
慕嫣然翻看账本的动作一停。
摇了摇头,小平子就自己打探来的消息说道:“昨夜,她去了卓府,今儿一早,就拜别了大长公主,带着孩子走了,连清远翁主府都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