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王定是知晓摄政王不在都城,所以才急着出手,一旦摄政王回到都城,焕王更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了,所以,若是得知摄政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焕王那边的动作必定会穷凶极恶,变本加厉。”
沉声说着,慕嫣然抬眼看着上官大人,见他一脸了然的应道:“王妃放心,臣已经部署好了,如今的都城,不敢说刀枪不入,可也算是铜墙铁壁,若是那谋逆罪臣敢入了都城,保准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点了点头,又仔细的嘱咐了许多句,慕嫣然才让上官大人退下,一边却也答应他,这些日子会尽量减少出宫的次数。
玉太嫔那儿,始终还是没有一点音信,慕嫣然生怕哪日醒来就会听到她不测的消息,再看向同样一脸担忧的泰和帝,不自禁的就有了一份惴惴。
城郊看守焕王家眷的庄子里,防卫已经暗自的松懈了下来,可这么多日过去,也仍旧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眼看,就快离吕薰所说的一旬之期过去了。
这一日早起,将已经失落了许多日的泰和帝送到乾安殿上早朝,慕嫣然转身出来,在御花园里漫无目的的走着,身后跟着的桃枝和梨白知晓她在想事情,也都没有上前打扰,落后几步远远的跟着。
没一会儿,远处小平子小跑着过来了。
“主子,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有人进了郊外的庄子。”
小平子走到慕嫣然身边低声回道。
指的自然就是吕薰所在的庄子。
心里似是莫名的舒了一口气,慕嫣然回头问道:“可有线索?”
摇了摇头,小平子答道:“那人进去后一直都未出来,不过,埋伏在附近的侍卫首领说,估摸着不会有大动作,应该是来送信的,他们会严密的盯着。”
“小心盯着,莫要打草惊蛇……还有,那边的一切部署,都听派去的侍卫首领的。”
交代了小平子,慕嫣然又散了会儿步,才转身回到瑞安宫。
外头虽是一片明媚的阳光,而玉太嫔和言桑,此刻却被关在一个黑乎乎的屋子里,看不清外面的模样。
唯有每日来人往进送一日三餐的时候,透过打开的门缝,能看到外头的光亮。
几日的功夫,玉太嫔已能判断出,如今的自己,大抵是在一个农家的小院子里,只不过,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窗户已被封死,只有正对着院子的那扇门可以打开。
院子里,无论何时都会蹲坐着几个一身布衣的男子,看着像是农家儿郎,实则,都是有功夫在身的。
打探清楚,玉太嫔和言桑愈发不敢轻举妄动,如刚开始来的那日一般,安安静静的偎坐在炕角里。
虽不清楚是何人劫来了自己,可想及那日异变是发生在宫门口,结合近一年发生的大小事宜,玉太嫔心中知晓,来人与焕王大约逃不了干系。
既如此,那那些人的目的,便是对着慕嫣然和泰和帝,见自己只是后宫里的一位太嫔,兴许事情过了就会把自己放了。
当然,这只是玉太嫔一厢情愿的想法,她也知道,自己本就是从慕府进了宫的,之后泰和帝做伴读时那一年也是住在自己宫里的,焕王的人既能抓了自己来,想必也是知道自己与摄政王妃的亲厚关系的。
如是想着,愈发觉得前路叵测,玉太嫔的心里时上时下,每每听到院子里有动静,都会如惊弓之鸟一般,畏惧的看着院门。
院子里白天静悄悄的,晚上却人进人出的颇为热闹,听着这几日来往的人似是比前几日越来越多了,玉太嫔便连偶尔打瞌睡时都能惊醒。
不知又过了几日,有一天夜里,院门打开,玉太嫔和言桑两人,被架出院子塞进了马车。
车帘放下,玉太嫔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转头,便看到了坐在车厢里的另外一个女子。
玉太嫔有些戒备的问道:“你是?”
“妾身是前焕王的妾侍,太嫔娘娘唤我巧儿便是。”
那女子柔声说道。
“你……”
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缓缓驶动,玉太嫔有些惊诧的说道:“这里是郊外的那处庄子?”
摇了摇头,巧儿再未多言,玉太嫔顿时明白,是焕王从那处庄子里将家眷都接了出来。
庄子上的防卫是何等的严密,怎么如此轻易的让焕王家眷逃出来?
如是想着,玉太嫔愈发知晓这其中没那么简单,想着兴许如今自己一行人的行动都被宫里的人掌握在手,玉太嫔的心里边多了几许安定。
马车行驶了一天两夜才停下,一路上,用饭如厕的时候,玉太嫔都细细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似是想辨别清楚自己身处何方,再回过头来,便能对上巧儿审度的目光,玉太嫔面上不显诧异,心里却清楚,那巧儿,怕是焕王派来监视自己的人。
最后的落脚处,是在一个小小庄园里,虽不豪奢,却也处处透着精致。
进了庄园,玉太嫔和言桑便能在关着自己的那个小院子里活动了,虽入眼处并未看到有人守着,可玉太嫔不用想也知晓,以自己和言桑二人,走不到大门处,便会被人捉住,到时候,就不会如现在一般轻松了。
焕王救出了家眷,却又不杀自己,可见想借着自己当人质护送家眷到安全的地方,只要没到目的地,自己的安危便不用担心。
是故,每日该吃吃该睡睡,玉太嫔倒再未担心过自己的处境。
到了这个庄子,焕王一行人似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玉太嫔见的最多的,仍旧是那个巧儿,焕王妃等人也从未在面前出现过。
而那巧儿,玉太嫔倒觉得她的性格与自己颇为相像,起初只是来找自己说说话,聊得最多的,也是那个集荣耀与独宠于一人的摄政王妃。
后来再来,巧儿便会带着绣活同来,和玉太嫔坐在一处不说话,只做做绣活,也相处融洽,丝毫不见尴尬。
“你们,要去哪里?”
这一日,日头正好,玉太嫔和巧儿坐在廊檐下发呆,见四处无人,又觉得和巧儿熟稔了,玉太嫔压低了声音,眼含期冀的看着她问道。
目光中含了几丝狡黠,巧儿笑道:“是我们,而不是你们。”
心头一滞,玉太嫔不再做声了,巧儿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反正天大地大,无处是我家,到哪儿,终归都是一样的。”
似是未见过巧儿如此落寞的模样,玉太嫔心中感慨着又是一个可怜人,再未多问。
“你呢?若是能出去,你还要回那个笼子里去吗?”
收回心思,巧儿问道。
抿嘴笑着,玉太嫔点了点头,再抬眼,也是看着都城的方向。
目光中,带着满满的眷恋,和不舍。
“人人都说,那是个笼子,是个污浊不堪见不得人的去处。可我此生最美好的日子,就是从进了宫门的那一日开始的。”
轻柔的说着,玉太嫔回头看了巧儿一眼,眼中尽是满足,“那儿,有真心待我的好姐妹,还有会甜甜唤我姨母的可爱孩子。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日子再也快活不过,我想,桃源仙境,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可是,你最美的韶华,就要在那里一日日的虚度吗?若是我,只要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颠沛流离,我都会甘之如饴。”
巧儿直率的说道。
“喜欢的人……”
喃喃的念着,玉太嫔微垂下了头,似是不想让巧儿看到自己的心思。
再抬眼,玉太嫔的面上已带了几分好奇的打趣,“难道,焕王不是你喜欢的人?”
两人年岁相当,玉太嫔虽是宫里出来的,巧儿却也丝毫不顾忌她的身份。
没好气的斜了玉太嫔一眼,巧儿说道:“我喜欢的人,自然会和我一样,心里只惦念着彼此,怎会像……像他一样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虽在宫里,可玉太嫔也从宫人们口中得知,远在宾州的焕王,生活是多么的**,据说查抄藩王府时,从府中放出去的歌姬瘦马,就有几百人之多。
“那你……”
听巧儿的话,便知她心里是有意中人的,可她自己说是焕王的妾侍,玉太嫔便有了几丝不解。
“生活所迫罢了。”
简单的一句,道尽了生活的艰辛,巧儿却未过多置喙自己的过往,玉太嫔也识趣的没有追问。
日子过得简单,却也紧张,不知晓何时能回到宫里,玉太嫔的心里,渐渐的多了几分浮躁。
夜里辗转不能寐,玉太嫔披着衣服到了院子里,呆坐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回屋,却听得寂静的旷野里,有些说不出的嘈杂动静。
未等玉太嫔反映过来,庄园附近,却忽的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惊慌失措的喊叫声频频响起,庄园里忽的混乱起来。
玉太嫔顾不得多想,进屋推搡着刚醒过来的言桑,主仆二人手忙脚乱的穿戴好出了屋门,想趁乱溜出庄园。
刚走到院门口,院门打开,巧儿小心翼翼的闪身进来了,“快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