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总是半睡半醒,睡着的时候,梦中全是笑语盈盈的秦素儿和霄儿,身边,还围着瑜哥儿、珠儿、蕾儿和肇哥儿,以及两位公主。
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欢笑声在天地间**漾,让人的心头也似是吹过了一缕清风,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即便是在梦里,慕嫣然的唇角边,都尽是柔婉的笑意,有时,还会不自禁的笑醒。
睁开眼,看着黑漆漆的屋内,慕嫣然要好半天,才能反映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到了那时,无尽的悲伤便会从心中溢出。
不愿醒。
就这样迷迷蒙蒙的在睡梦和现实中来回往复,天色渐明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喉咙也一片嘶哑的灼痛,而一双眼,更是坠了铅一般的红肿沉重。
没几日,慕嫣然就病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养病的日子,慕嫣然每日都懒洋洋的歪在暖炕上,虽什么都没做,可全身上下却无一处不酸软,让她觉得提不起精神来。
“娘,呼呼就不痛,呼呼……”
见慕嫣然径自伸手揉捏的两鬓,肇哥儿撅着屁股爬过来,温热的小手抚着慕嫣然的脸颊,冲她手下揉捏着的地方呼着气。
儿子贴心的举动,让慕嫣然的心里一片暖意。
将肇哥儿拢在怀里,慕嫣然如往日一般给他讲着故事,不一会儿,外头通禀,说慕夫人到了。
低头去看,肇哥儿已经偎在怀里睡着了,慕嫣然展颜笑了笑,动作轻柔的将肇哥儿平放在身边,又给他盖上了锦被。
再抬眼去看,夏蝉搭着丁香的手进了门。
丁香解下夏蝉身上的厚裘,捧着朝外去了,看着厚裘上洒落下来的几点轻盈,慕嫣然朝外看了一眼道:“下雪了?”
点了点头,夏蝉笑道:“是呢,今年的第一场雪,倒比往年晚了大半个月呢……”
往年十一月初,初冬的第一场大雪就洋洋洒洒的飘开了,今年,却都快到腊月了才下雪,难道连老天爷,都在为大皇子的离去而感伤吗?
落寞的想着,慕嫣然径自伸手推开窗户看了一眼。
地面上,已落了薄薄的一层雪,夏蝉等人进来时的脚印,还清晰可见,而雪花飘零的已愈发快,想来没一会儿,雪就会下大了。
似是想到了慕嫣然在想什么,夏蝉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见没有外头的寒意了,才走过来坐在暖炕边,拽过慕嫣然的胳膊说道:“姐姐这几日可是没好好服药?怎么瞧着脸色倒不及前次我来时好了?”
径自诊了脉,夏婵轻蹙了一下眉头,还未来得及张口,慕嫣然已笑了笑道:“那药太苦了,每回喝完药,我都恨不得吃上半盒子蜜饯。便连吃饭时都满嘴的药味儿,你还是开些食疗的方子吧。”
无奈的摇头笑着,夏蝉应道:“好,那我便开些滋补的食疗方子,让王爷和孩子们跟着你一起吃用好了,反正也是冬天了,食补再好不过。”
两人说了会儿话,慕嫣然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自责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转头看着夏蝉关切的问道:“再有一个月,你就要生了吧?”
抿嘴笑着,夏蝉点了点头说道:“估摸着,刚好是年前那几天,若是晚几日,说不定就生在除夕那日了。”
问了几句关于宅子那边伺候人手和稳婆的事,慕嫣然保证一般的说道:“眼看这快过年了,手头上一大堆事要我过问了,这回你开了方子,我必定按时服用,所以,你再别往这儿跑了。眼见这天气也越来越不好了,你来一趟,不止慕风,我也提着心呢,啊?”
“好,蝉儿记住了,姐姐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就是。”
含笑应着,又陪慕嫣然说了会儿话,外头便传慕风来了。
推开窗户,便见慕风小心翼翼的搀着夏蝉朝外走,两人的背影,说不出的和睦甜蜜,可慕嫣然的心头,却又止不住的想起了景熙帝和皇后。
从前,他们也是这般吧?不少字
如今,唯一的儿子早夭离去,这两人,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一眨眼的功夫,天地间就是一片白茫茫了,院子里的脚印,也瞬时就被掩盖住了,慕嫣然呆呆的凝望着,黯然的长叹了口气。
冷不丁的,有几朵雪花顺着风飘进了窗户,慕嫣然低头看了一眼睡着的肇哥儿,收回手关上了窗。
晚些时候,贺启暄从外头回来,说明诚太子的陵寝已经封闭,景熙帝下旨,派人在帝陵为太子守墓三月。
点了点头,慕嫣然再未出声,贺启暄顿时知晓她心里在想什么,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柔声说道:“折子我已经写好了,明儿就让人送去都城,皇上看罢,不论准不准,年前都会有回话,你放心便是。”
抬眼看去,贺启暄的眼中一片柔情,知晓他不是哄骗自己的,慕嫣然点了点头,回头看着打了个哈欠又睡去的肇哥儿,低声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在一起……”
天气愈发冷了,自进了腊月,寒风阵阵,冬雪不断。往往前一场雪还没化,后一场雪便缤纷而来,整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的霜白模样。
早起用了膳,贺启暄便照旧去了军营里,而孩子们的课程,也已经停了,慕嫣然团座在暖炕上,身边围着珠儿三个孩子,几人说笑着,一心堂里充斥着浓浓的暖意。
廊檐下传来了跺脚拍打身上雪花的声音,白薇进来回禀,说小平子来回话。
点了点头应下,慕嫣然唤来了紫月让她带着珠儿三人出去,却见珠儿软语央求道:“娘,我想去舅婆家玩,可以吗?”
自打自己病了,孩子们也都被拘在府里那儿都没去,慕嫣然顿了一下,脸色素正的看着珠儿道:“那你要保证,不许胡闹,还有,若是要堆雪人,不能在屋子外头耽搁太久,不许冻了手湿了鞋袜。”
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应着,三个小家伙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喜色,慕嫣然忍俊不禁的露出了一脸的笑意,转而,却看向肇哥儿说道:“你哪儿都不许去,就留在娘身边。”
闻言,肇哥儿耷拉着一张脸,垂头丧气的牵着紫月的手朝外去了。
孩子们出去,小平子才低垂着头进来,远远的站在屏风边回话道:“主子,都城那边的消息,奴才已经打探清楚了。”
点了点头,慕嫣然直接问道:“可是意外?”
怔了一下,似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平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赧,慕嫣然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说道:“都打探出什么了,说吧。”
看了慕嫣然一眼,小平子垂首说道:“如妃娘娘的产期,宫里的稳婆预计是在十月初五左右,所以,九月里,太医院也好,内务府也罢,一应事宜便尽数准备妥当了。不过九月底的时候,汝宁候夫人进宫瞧了如妃娘娘一趟。十月初二,如妃娘娘诞下了小皇子,但是,前一夜值守宫门的侍卫说,天未亮时往宫外送脏物的马车里,隐约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
说到此处,小平子停顿了一下,耳边,慕嫣然冷声问道:“马场的事,怎么说?”
朝暖炕边走了两步,小平子低声说道:“那匹马,确实无碍,未查出有人动过手脚,而事后所有和马场有牵连的侍卫和几位骑射师傅,也都尽数被处死了。不过,奴才打探得来的消息是,大皇子遛马的时候,有一名侍卫动了些手脚,若是当时有人查验,兴许能在马的鼻孔里发现些什么,可问题就在于,查验死马的那人,说那匹马并无异常,事后,一切都被处理干净了。”
侍卫被处死,查验马的人,兴许也难逃一劫,而原本细微无比的证据,也被掩盖并抹杀了。
更为关键的是,幕后策划此事的人挑对了时间,那日,全城大喜,合宫上下,主子也好,奴才也罢,目光都聚集在了岚云宫的小皇子身上。
“是谁教唆大皇子去骑马的?”
心头一跳,慕嫣然似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摇了摇头,小平子有些惋惜的说道:“那日,大皇子是从毓秀宫溜出去的,他出了宫门没一会儿,毓秀宫的宫婢就开始找了,而那之后,跟在大皇子身侧的,是正华宫贴身服侍大皇子的小太监,那小太监却说,是大皇子临时起意要去骑马,身边并未有人教唆。而且,大皇子去骑马的时辰,也是往日练习骑射的时辰,所以,一切,都像是顺理成章发生的,并无一丝异常。”
恰恰,也正是这样顺理成章的正常,让慕嫣然觉得处处透着一股诡异。
“岚云宫那边呢?有什么动静?”
慕嫣然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一切如常……如贵妃娘娘,如从前一般恬淡,无事从来不出岚云宫的门,每日就厮守着小皇子,便连宫外递了牌子要进宫探望的外命妇们,如贵妃娘娘也一概拒了。”
小平子答道。
大皇子早夭,小皇子便成了宫里唯一的皇子,顿时成了赤手可热的人物,在这样的关头,如贵妃还能与从前一般无二,要么就是她太过谨慎,要么,就是心思深沉。
如是想着,慕嫣然点了点头,见小平子再没有什么要说的,便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转身走了几步,小平子回过身来补充道:“主子,都城里,已经有好些大人联名递折子,请皇上立小皇子为储君。”
面色轻变,慕嫣然的眼中,隐有波澜怒意。
风雪愈烈,夹杂着呜咽的风声,显得愈发寒冽,慕嫣然斜倚在暖炕上发着呆,一想到如今都城里情势不明,而皇后更是心痛如斯,慕嫣然便跟着难受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院子里,珠儿和蕾儿的欢笑声由远及近,少顷的功夫,便听到两人俏皮的跺着脚,一边商量着下次去总督府的日子。
进了屋,见肇哥儿不在,珠儿和蕾儿便举着手里好玩的物件,朝右梢间去了,没一会儿,姐弟三人就你争我抢的在屋子里跑动起来。
及至贺启暄回来,一家五口用罢午膳,又聊着天说了会儿话,哄着孩子们入睡后,慕嫣然回到内屋,看着贺启暄问道:“储君的事,你怎么看?”
脸上丝毫未显诧异,贺启暄掀开锦被示意慕嫣然上床,一边沉声说道:“我已经查过了,如今,除了那些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朝臣们没有上折子,再就是和秦府关系好的几位大人依旧观望着,其他人,大都主动,抑或是被人劝说着联名上了折子,而这背后,有焕王的挑动。”
“焕王?”
惊讶的说着,慕嫣然低垂着头,凝神思忖起来。
从小平子口中听说储君一事的时候,慕嫣然的心中,首先浮起的就是朝堂稳定的想法。
毕竟,大皇子早夭,如今民间各式各样的说法都有,实在不利于社稷的稳定,是故,在这样一个不安稳的时候,朝臣们上书请景熙帝立太子,也是为了重振大梁朝纲,并没有什么不妥的。
可此刻,听到了贺启暄的说法,慕嫣然只觉得,脑海中似是有什么,在渐渐的浮现出来。
“你说,焕王会不会从一开始,就在酝酿这个天大的阴谋?”
抬眼看着贺启暄,慕嫣然沉声问道。
似是在思忖慕嫣然所说的这种可能,贺启暄好半晌都没吭声,可眸色,却渐渐的深沉下来,耳边,想起了慕嫣然分析一般的话语声:“焕王就藩以后没多久,长乐就被贬为庶人,离开了都城,之后,她便出现在了郓州,继而,有了乐园的成立。”
“也许,焕王一开始没这么想过,但是,随着乐园渐渐的成了吸金窟,而父皇也渐渐的老了,所以,他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接着慕嫣然的话往下说着,贺启暄的手,因为紧张,而渐渐的拳了起来,“没想到,他的异动,父皇尽数掌握,所以,还没等他有所行动,便被父皇镇压住了,紧接着皇上顺利登基。”
两人瞬间想到了一件事,顿时,四目相对,眼中,尽是彼此震惊的面孔。
似是有些紧张,慕嫣然颤声问道:“你说,宫里的事,是不是焕王操纵的?”
除了大皇子,后宫之中再无人诞下皇子,而终于有了小皇子之后,大皇子却因为意外而坠马薨逝。
虽然一早就洞察了焕王的野心,可如今分析起来,贺启暄和慕嫣然却顿时觉得,若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那焕王此人,就着实有些可怕了。
“所以,如今虽没有证据,已经可以认定,乐夫人手里的那两千万两白银,尽数都给了焕王,而焕王,也正是用这些钱,在大肆结交着各处军营里的武将,一旦来日他有需要,这些人,都会成为他背后的助力。”
慕嫣然沉声说道。
点了点头,贺启暄的薄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细线,“所以,如今,他只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理由?”
不解的看向贺启暄,慕嫣然低声问道。
“焕王的野心,如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可是,即便人人都知晓他梦寐以求的想登上皇位,可他却决然没有胆子谋逆的。所以,他需要一个理由……”
轻声解释着,贺启暄的眼中,风云骤起。
“皇上?”
两人同时震惊变色。
贺启暄和慕嫣然私下里都猜测着景熙帝的身体出了状况,否则,不可能登基这么多年,后宫中还没有嫔妃诞下子嗣,哪怕是个公主。
如今,小皇子甫一出生,大皇子就身亡,那么,接下来,只要景熙帝出了什么问题,那小皇子即位,是唯一的选择。
而那时,朝中定然会有朝臣请旨,请几位王爷出面,或者是其中之一出面摄政,到了那时,焕王遍洒金银结交的朝臣,就到了发挥他们作用的时候了。
到了那时,身为摄政王,焕王的身份,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还在襁褓中的小皇子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早夭,那焕王登基为帝,恐怕就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事了。
如是想着,贺启暄和慕嫣然顿时像是参透了一个大秘密一般,紧张了起来。
“你说皇上……”
“不会,皇上不会有事的。”
未等慕嫣然猜度的话出口,贺启暄便果断的打断了她的话,可虽这般说着,贺启暄仍旧觉得心里笼罩着巨大的不安和忐忑,心底深处,似是有一个黑洞在等着吞噬他因此而生出的无尽惧意。
“如今这些,都只是咱们的猜测,做不得准。但是,即便是真的,只要皇上一切无虞,那焕王的心思,终究都成不了真。”
沉声说着,贺启暄长呼了口气道:“军中的事,是一刻都不能拖延的,调度的折子,如今定然已经在皇上手里了,是重新部署兵力,还是按兵不动,年前定有分晓。如今,咱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点了点头,慕嫣然轻声叹了口气,再未多言。
一整夜,两人都未闭眼,直到天色微曦,才假寐了一会儿。
到了平日该起身的时辰,贺启暄便起身朝军营里去了,慕嫣然偎在锦被中打了会儿瞌睡,才起来梳洗,一边,让白薇去唤了小平子进来。
“宾州焕王府那边,吩咐下去盯紧了,另外,务必要比从前更加谨慎细微,哪怕是撤回,也不能让焕王府的人发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另外,埋伏在遗珠园附近的人,都尽数撤回来,也都分布在宾州各处的军营和驿站附近,记住,谨慎为上……”
仔细的叮嘱着小平子,慕嫣然再三思忖了许久,见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了,才让小平子退下。
离大皇子薨逝,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皇宫里的哀色,丝毫不减,而百姓们的生活,已再度恢复如常。
腊月里,都城里渐渐的热络起来,虽不复往年的喧嚣,可到底比起前一个月来,已经热闹了许多。
毓秀宫里,一片沉寂,一身素服的皇后看着站在面前的小林子问道:“说吧,今儿还有那些大人上折子请求立小皇子为太子了?”
面显难色的迟疑了一下,小林子低声答道:“回娘娘的话,工部尚书,上书房内大臣刘大人,宾州参将王大人,还有……”
“够了……”
小林子还未说完,便被皇后震怒的喝止了。
粗喘着气,皇后平复着自己的怒气,低声说道:“退下吧。”
抬眼看了一眼站在皇后身侧的芙蓉,见她冲自己努了努嘴,小平子跪倒行了礼,转身退出了毓秀宫。
呆坐在凤座中,皇后的身子,似是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而身旁的宫婢,似是已经司空见惯,各自安静的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都退下……”
无力的说着,皇后站起身,步伐沉重的进了内殿,身后,芙蓉唤过了两个宫婢,让她们去御膳房取皇后平日里喝的汤过来,一边,跟在木槿身后进了内殿。
“如今,宫里,可有人传什么?”
皇后抬眼看着木槿问道。
迟疑了一下,木槿点了点头道:“和前些日子一般……”
唇边忽的溢开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皇后轻声说道:“那便让他们继续说吧。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前朝往事,可从来就没停歇过。本宫就不信,太皇太后和太后能坐视不理,任凭这皇室血脉被人混淆。乱吧,都乱起来吧,越乱越好,只有乱了,才会露出马脚,本宫才能寻到他们的错处,替霄儿报仇……”
皇后的话,让芙蓉和木槿的脸上,俱都显出了一抹担忧,可是,片刻的功夫,两人便都低下了头。
同一时刻,岚云宫里,如贵妃惬意的躺在暖炕上,抱着手里的暖炉,似是听故事一般,让云蕊挑拣着宫里的风言风语说给自己听。
及至听云蕊一一说完,如贵妃抬眼去看,见云蕊摇了摇头,脸上顿时浮起了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仿若那些话都与自己母子二人无关。
“已经许久未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毓秀宫那儿,可有什么情况?”
如贵妃轻启朱唇问道。
“回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正华宫守着大皇子的灵位,并未有异常。”
云蕊回道。
捻起一颗腌渍梅子吃着,如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莞尔笑道:“乱吧,越乱越好呢,乱世出英雄,戏文里不都是这样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