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一心堂,慕嫣然看着那一厚摞账本,一直狂乱跳着的心,便怎么也停不下来贵女反攻记。

账本末尾处的那个数字,是慕嫣然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可如今就那么真实的摆在眼前,慕嫣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拿过账本一本本的看着,慕嫣然终于确定,这确实是高掌柜辛苦了几年为自己打理得来的,这么一想,慕嫣然顿时有些兴奋起来。

如今,便是贺启暄不做宣亲王,不做大梁的兵马大将军,也不做那什么威武至极的护国并肩王,只这账本上的钱财,自己一家几口吃香喝辣,也够好几辈子的了。

合上账本让白薇放去书桌上,慕嫣然心想:从前看野史,那些贪官或是封疆大吏大肆搜刮民财,富可敌国,都像是杜撰来的,可如今才发现,照高掌柜经营的情形这样继续下去,要不了几年,富可敌国,就这般无心插柳的做到了。

想到此,慕嫣然心中有了一丝淡淡的窃喜,似乎已经看到了贺启暄回来看到账本上的那个数字后,面上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神情。

谁能想到,当初随意的一个决定,会有这般富丽堂皇的未来?

贺启暄不在,慕嫣然又懒于与那些贵夫人们周旋,无聊之际,便打算寻些事情来做,尤其此番又出乎意料的得了那许多的财富。

第二日,善恩堂那边,慕嫣然便拨了一笔银两过去,而远郊的村民那儿,也尽数都减免了一部分的租金,还未等出了七月,云都城里便众口相传的称赞着慕嫣然是菩萨下凡,从闵夫人口中听到,慕嫣然莞尔一笑,也未往心上去。

入了八月,郓州各地又涌来了一波接一波的贺礼。因为贺启暄的生辰快到了。

因着贺启暄不在府里,慕嫣然便看了帖子尽数收下。转而等值的回了礼,也算是领了送礼众人的心意。

初九那日,慕嫣然吩咐了厨房准备了一桌酒菜,自己带着三个孩子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也算是为贺启暄庆生了。

第二日。便收到了文府和总督府送来的帖子,都邀请慕嫣然中秋过去团聚。

懒得与文府那么多的人周旋,慕嫣然一面吩咐了白薇去总督府传话,一边以事先应下了总督府的帖子为由回绝了文府的宴请。

可中秋当日。到总督府时,看到巷道里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车马,慕嫣然的脸上。不自禁的便溢出了一丝苦笑。

下了马车,看着杜氏同样一脸苦笑,慕嫣然暗自颔首,看着面前乌泱泱跪倒一片的文府众人,态度亲和的叫了起。跟在文嗣逡和杜氏身边进了府门。

好在文府众人都极为识趣,未往慕嫣然身边凑,一大家子人用罢午宴,给慕嫣然磕了头便都回去了,让慕嫣然落了个清静。

用罢晚膳。慕嫣然便带着孩子们回了王府,一心堂院落里。紫月带着丫鬟们早已备好了香案。

圆月当空,夜色清尘,浩瀚的星空中,整个天地间一片静谧,愈发让人心生宁静。

赏着月,吃着月饼瓜果,慕嫣然怀里抱着肇哥儿,身边一左一右的围着珠儿和蕾儿,虽然贺启暄和瑜哥儿不在,可气氛却也丝毫不显感伤。

指着皎洁的明月给孩子们讲着广寒宫里的嫦娥和玉兔的故事,慕嫣然再低下头来,肇哥儿已经打着小呼噜睡着了,珠儿和蕾儿还俏皮的指着月亮里若隐若现的黑影说是桂树。

各自歇下,第二日醒转,慕嫣然便接到了贺启暄的书信,见贺启暄已经到了麟州的军营,慕嫣然盘算着,大抵九月份贺启暄应该就能回来了。

期盼的日子,总是过的缓慢,而天气的闷热,也渐渐的让慕嫣然觉得有些乏闷了。

午睡起身,慕嫣然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便听得院子里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竹帘掀起,梨白满脸喜色的进来回禀道:“主子,民乐宋府派人送信来,说璇儿表小姐二十那日诞下了一位小少爷,取名宋遇安。”

“遇安……随遇而安?”

原本困顿的神情,一瞬间便精神了起来,慕嫣然喃喃的念着,疾声吩咐了白薇准备贺礼送去。

说话的功夫,外头响起了夏蝉的说话声,慕嫣然从半掩的窗户边看去,便见夏蝉扶着丁香的手,迈过了院门缓步而来。

及至夏蝉进来,慕嫣然本要数落她几句,却见她的脸上带着几丝沉重,慕嫣然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轻叹了一口气,夏蝉低声说道:“今儿一早,善恩堂门前,捡到了一个身患残疾的婴儿,还未满月,就被人丢弃在哪儿了贵女反攻记。我是刚从善恩堂过来的。”

“什么?可跟官府报了案?”

慕嫣然惊道。

那年丢弃在善恩堂的两个孩子,官府四处追查,也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最终,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那两个孩子,后来被文雅竹收养,正是如今的欢儿和乐儿。

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年,如今,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让慕嫣然怎能不痛心?

点了点头,夏蝉有些怨怼的说道:“官府派了人去,有模有样的录了口供立了案,可是我觉得,定然又是无头案。”

夏蝉这么说,可见线索也是微乎其微的,慕嫣然心下一沉,转而关切的问道:“那孩子呢?如今可好?”

脸上的惋惜之色愈发明显,夏蝉摇了摇头,一脸黯然的说道:“孩子本就有些畸形,许是自出了娘胎便没好好照顾,已经有些早夭之象了,而且身子极弱,又喂不得药,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说到最后,夏蝉的话音已有些颤抖。

都是做了母亲的人,此刻听到这样的事,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些难过,慕嫣然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唤来了小平子吩咐道:“去文府敦园找文大人,就说是我说的。他是云都知州,这样的事一而再再而三。难道不是他的责任?限他三日之内将此事查清,否则,这件事,我便让闵大人去查,一层一层往上攀升。我就不信会是无头案。”

大梁律例,遗弃已属重罪,一旦发现,遗弃婴孩抑或是老人的人。将被没收全部家产并流放到苦寒之地服刑三载以观后效,是故,便是贫民百姓。哪怕是养不起孩子卖到有钱人家做下人,也不会轻易遗弃孩子。

小平子领命而去,慕嫣然转过头看着夏蝉说道:“城里不是有医会嘛,到时候你去跟他们商议一下此事,不管是哪家诊所。只要能救治好孩子,定有重谢。总之,无论用什么法子,先把孩子的问题解决了,其他的。都是其次。”

点头应下,夏蝉转身出去了。看着她笨拙的身子,以及额头上层层漫起的汗滴,慕嫣然虽有些不落忍,可知晓便是自己不吩咐,夏蝉定然也不会坐视不管。

一连几日,孩子的事情,都没有什么进展,慕嫣然每日打发人去善恩堂,听了传回来的话,心头都有些难过。

午后时分,慕嫣然打着扇子哄肇哥儿睡觉,外间通传说文薛氏来了,慕嫣然手下一顿,心中,却已经猜到她此来的涵义了。

吩咐了乳母照看好肇哥儿,慕嫣然更了衣走到了正屋,刚坐下,帘子掀起,文薛氏有些惶恐的走了进来。

俯身给慕嫣然行了礼,文薛氏站起身,却不敢坐,面色间颇有些踌躇。

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慕嫣然指着椅子让文薛氏落座,一边无奈的说道:“二夫人若是见过了那孩子,想来便不会前来王府为文大人求情了。”

面色一怔,文薛氏摇了摇头,张口语言,却又一脸的为难,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般。

“二夫人先坐吧,有什么话,慢慢说便是……”

文薛氏的一番表情落在慕嫣然眼中,慕嫣然顿时知晓,怕是文嗣平的案子有了进展,又有些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让文薛氏来试探自己的口风了。

端起茶碗抿了口凉茶,文薛氏有些紧张的神情,才渐渐的舒缓了下来,及至屋里的凉气阵阵袭来,文薛氏润了下喉咙,轻声说道:“自得了王妃的命令,老爷这几日都在调查此事,如今,总算是有些眉目了,却牵扯出了得罪不起的人,而且,即便老爷将此事掰扯出来,苦于没有证据,怕是此事也不得善终,所以,妾身斗胆,才来请王妃示下。”

“二夫人但说无妨。”

见与自己心中所想不差,慕嫣然开口说道。

“参将胡大人府中,有位得宠的苏姨娘,这几年求子不得,所以便从远郊寻了贫穷的农家,打算买个孩子过到自己名下。这孩子,便是她之前寻觅好的人家,上个月临产在即,那人家便按着苏姨娘的要求,迁到了都城,住在了苏姨娘嘱咐人备下的院子里,不成想,孩子出生,却有些不足之症,苏姨娘便反悔了……”

见慕嫣然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文薛氏的话音,也愈来愈低。

“苏沫晴反悔了,那人家又觉得养不起一个身有残疾的孩子,便丢弃在善恩堂门口了?”

慕嫣然接过话问道。

“正是……那人家丢弃了孩子便早已出城了,如今,却是无处去寻了,找到了他们从前住过的地方,附近的乡邻说,得了贵人的资助,上个月便搬到其他地方去了,至于是什么地方,他们也不知晓。”

文薛氏说着,心底愈发忐忑不安。

言下之意,便是真的成了无头案。

“苏沫晴……”

厉声说着,慕嫣然的面上,显出了一抹厌恶的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