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现在可不安稳◎

“医师, 你?”云笙狐疑地望着他,眼里还掺杂着些许不信任。

他们又不是去走刀山火海, 要个医师干什么, 简直多此一举。

林长青不顾她怀疑的目光,仍硬着头皮自顾自点头:“没错,我身怀高超医术, 非常适合与你们同行。”

他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你看,那位公子凡胎□□那必然是会遭遇些不可预料的事,万一又遇上像今天这种情况可怎么办,这时候有我在身边,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云笙反驳他:“他不至于天天中毒,再说,我难道没眼睛不会看着他吗?”

她朝他翻了个白眼,摆摆手想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师姐你一人不行的啊!”林长青有些焦急, 他绝对不能放任这两人同行。

这话令云笙眉梢挑动:“你是觉得我能力有限, 连送个人这种小事都办不到?”

她语气愈加阴恻,投向他的目光更为凛冽:“你这样费尽心思的想干什么?”

林长青实在是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是说为了监视他才提出这一建议的。

他思忖着,骤然灵光一闪:“师姐你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所谓何事吗?”

“我不想知道, 毕竟这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

她只需负责护送他成功入京,再交于信笺即可,至于他怀着怎样的目的是否会对京城造成威胁,于她而言没有半点兴趣。

毕竟以他这般性子, 那种杀人放火的事他断然不敢做。

而自己只在意那日看完信笺后他能否记起与阿苗的点滴往事, 得到准确的答复后她才会罢休。

林长青摇头, 故作高深地凑近来:“他怀里裹着一块乌溟玉, 我想他此番入京便是要将此玉送至某一地方藏起来。”

乌溟玉?云笙抬起眸子若有所思地点头。

随后她双手环于胸前,好整以暇地问他:“你怎么知道?”

“我在给他把脉的时候闻到了。”

闻言,云笙脸色又遽然变化,她蹙眉再一次端详着眼前人:“你还有闻玉这种匪夷所思的功能?”

林长青摆手:“这倒没有,只是这玉它与其他玉不同,不仅浑身通透还身带奇味,而我碰巧对于各种气味很是敏感,自然能够闻到。”

其实除去监视这一小事,他这趟来的任务实则是为了乌溟玉。

传闻中的乌溟玉温凉透亮,可解万毒,只可惜此玉难得,早年间便逐渐流落于民间再不见踪影,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

而他接到的任务与这玉有关,委托人的目的便是想要夺得此玉。

他给出消息,几月前皇帝忽然病重,似是中了巫蛊之术,太医院所有的老太医均是束手无策。

巫蛊一术,向来只有那些巫师自己可解,就算是有所研究的也对此半知半解。

皇室也没办法,怕天下大乱便将此事暂时隐瞒下来,暗中派人去寻这玉为陛下解毒。

而自己,便是不幸接下这重任的那人。

根据委托人的叙述,他们在前朝残卷里得知,乌溟玉如今已然成为民间某一家的镇门之宝,通过大量推测最后锁定了几位前朝遗民。

最终他们推测,传至这代,那接班人应当是位女子。

他们暗中放线将她引出来,这才交与一幅路线图。

“若是发现了此玉,请暗中尾随她前往京城,并报信与我们。”他们如是说。

林长青想起之前藏在戚珩怀里的乌溟玉,顿时有些咬牙切齿。

这些人到底干什么的这么没用!

自己潜伏多年假扮医师,基本就只接待女客,现如今却被告知那玉确实完完整整地置于男人手里。

林长青深吸了几口气回复心情,随后神色凝重道:“实不相瞒师姐,我此次前来的任务便是与这玉密不可分,所以我必须要跟着你们一同前往京城。”

在这略显偏僻的山脚小镇里呆了一年有余,他甚是想念长安的风情,这次说什么都得赶紧回去。

“随你。”云笙淡淡地瞥了他,也没再拒绝。

林长青瞬间绽开了笑,飞快地转到后房去收拾行李,拾掇好包袱后他又脚步飞快跑到堂中,将悬于墙上的字符扯下来。

里头那幅正中间是“店铺歇业”四字,墨笔飘逸、入木三分,足以可见执笔者挥毫时的激动。

于是,云笙眼睁睁地看着林长青迅疾地将此字符挂于门口,嘴角上扬得快要抑制不住。

从收拾行李到锁上医馆,几乎没有半柱香就完成了。

“走吧。”林长青双眼发光朝她招手。

——

客栈内,戚珩服下药后总算是舒缓了过来,他欠身勾了勾窗户,正要阖上门歇息时,一双手抢先挡在前头。

戚珩定睛一看,这手骨节分明但骨架不小,看着便不像是位女子的手。

他抿了抿唇这才放轻加在门上的重量。

随着大门推开,印入眼帘的是一位清俊秀气的少年,白净的脸上略显青涩,身上还环绕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公子稍候。”他顶着戚珩好奇的目光,探出头往里面环顾,“在下认为我们还是先行赶路吧。”

戚珩:“啊?”

这少年朝他粲然一笑,随即目光停滞于他衣襟上。

“是这样的。”林长青故作深沉,“适才云姑娘来我们店里抓药,我就随口一提不日后将前往京城,恰巧与你们是同路。”

他热切地将一帖药递给戚珩,“随后她无比热烈地邀我同去,盛情难却,我就只好应邀和你们同行了。”

戚珩接过手里的药方时脸上还是一脸茫然,过了许久他脑子才开始转动,于是眨眨眼问道:“这么说,今后这位小友便是我们的同行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他心道。

原本自己和云笙两人同行,不知为何总是笼着一层尴尬的气息。

云姑娘的性情看着颇有些乖张,自己与她倒是说不上什么话。

这下来了这么一位小少年,总算是能缓解了。

“在下戚珩。”他微微躬身行礼。

林长青扶起他的肩,笑眯眯道:“林长青,是那家医馆老大夫的亲传弟子???*,对于医术还是颇有心得的。”

“以后戚公子若是有什么疾病,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的,都可以来找我,千万不要压抑于心。”

这席话令戚珩更为不解了,听着倒是甚是关切,可他冥冥中总感觉话里有话。

但他没多想,还是温和地冲林长青点头:“有劳林小友了。”

林长青抓着他的衣袖,“事不容缓赶路要紧,我们即刻出发吧。”

既然如此,那就快点赶路,趁早完成任务趁早脱身。

“不必这般急切。”云笙慢吞吞从转角出现,懒懒地扫视他,“我们这才刚住下没一晚,林公子若是心急可以先行前去,我们总会追上你的。”

“其实仔细想想,倒也不用那般急迫,隔上那么几天也不是不行。”林长青松开戚珩的袖口,戚戚然地笑着。

戚珩隔在中间有些窘迫,他抬起头与他们打着商量:“要不,我们明日一早出发?”

“我正有此意。”林长青拍着他的肩膀,“适才听闻楼下小二说没有空房了,戚大哥与我一拍即合,那便只好委屈下戚大哥与我同住一晚了。”

可你不是那老大夫的弟子吗?难道不能直接去隔壁楼下的医馆住吗?戚珩蹙着眉在心下腹诽着。

倒也不是他排斥外人,只是如今他身怀乌溟玉,与人同住稍稍有些不方便。

林长青像是看穿了他在顾虑什么,没等他问出口便解释道:“家师意在四方,接完公子后便锁门离开了,他老人家来去匆匆,竟是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这下戚珩也没话说了,毕竟人家老师不久前还勉强自己救下他。

他只好略带怀疑地凝视着林长青大摇大摆走进自家客栈房门。

罢了,谨慎些即可,看着这位小公子如此少年心性,应该不会太过关注他的举动。

是夜,林长青找小二多要了床被褥,好在客栈床铺得足够宽敞,就算睡上两人也是绰绰有余。

戚珩正要点熄烛火时,林长青眼疾手快地阻止他:“不急。”

戚珩:“?”

林长青一脸正经:“戚大哥有所不知,现今为时尚早,我们这般年龄的人在这时是睡不着的。”

他满脸认真,语气诚恳,戚珩盯了他许久都神色不变,甚是还扬长脖子仍他打量,看着好像煞有介事。

戚珩满肚子疑惑:“那林小友要如何?”

林长青:“长夜漫漫,不如我们来谈谈心怎么样?”

闻言,戚珩动作一顿,很是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谈谈……心?”

他看向窗外微微隐于云雾后的皎月,在心里估摸着时辰。

现在大概是子时了吧,这都还是为时尚早?况且他们两个不久前才互通姓名的陌生人有什么心可谈?

这位少年郎可真是热情而有活力。戚珩脸上温和笑着,倒也不见韫色。

林长青裹着被褥,又从**坐起身,沉吟片刻道:“不知戚大哥此行是去京城有何要事?我从小长在京城,对那一带倒是颇为了解,认识的人也不少,或许还能帮衬一二。”

戚珩轻笑一声,倒也没有熄了灯,而是坐在床沿望着外头溶溶月色发愣。

“我去拜访一位旧友,顺便送些东西给他。”

林长青心下了然,这东西必然就是乌溟玉了。

“想必是很重要的东西吧?”他托着腮故作一派天真,似乎就真的只是好奇使然。

戚珩皱了皱眉,月光在他脸上闪过,只投下眼底阴影。

“姑且算是。”他淡淡回道。

林长青在心里嗤笑着,眼底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那戚大哥可得小心些了,既是重要之物那须得妥善保管,毕竟京城现在可不安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前头的话戚珩也只是笑着,只是这最后那句恍若一颗小石子蓦然投湖,力度不大,很快便**起无声的涟漪。

戚珩猛然回头望去之时,林长青也只是掀起被子寻了更舒适的角度躺下,他闭上眼任凭烛火印于眼帘,嘴角还漾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莫非刚才那话就是他随口一提而已?是自己多心了吧。

戚珩恍惚地拍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