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和宋云熙闹了不愉快, 但到底是过去了,虞枝选择忘掉那夜的事,只不过那夜宋云熙的话还是在虞枝心里留下芥蒂。

姜璟的病痊愈, 虞枝也没再去探视,只是偶尔派人送了药膳过去。

后续在行宫的日子, 虞枝都和宋云熙待在一处, 宋云熙每日会折一截梅花枝给虞枝。

在宋云熙的努力下,两人之间的关系又慢慢变好。

当然, 那夜后, 虞枝没让宋云熙夜里再留宿她的寝屋。

临近新年,姜璟和虞枝商议后, 决定于腊月廿八回宫。

转眼到除夕, 前朝后宫都甚是忙碌,也格外热闹。

虞枝也不是太后, 不需要出席许多场合, 省了许多事, 得了清闲。

正是下午, 高忠来到玉漱殿,说姜璟有话要和虞枝讲,因姜璟抽不开身,请虞枝走一趟。

宋云熙欲意跟去, 被高忠阻拦。

虞枝用眼神示意宋云熙。

宋云熙道:“早点回来。”

虞枝点头,随高忠前往紫宸殿。

到殿后, 高忠打开门, 虞枝提步进入暖阁中, 先看到的不是姜璟, 而是两道陌生的背影。

虞枝步子一顿, 下意识以为是朝中臣子,可再看时,发现两人身上服饰并非官服,她甚至还觉得有莫名亲切的熟悉感。

与此同时,前方的两个人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收回打量的视线,徐徐转过头。

然后他们二人在猝不及防间与虞枝面对面相视。

周围安静,三人俱是一震。

还是其中一位两鬓发白的清瘦男人先出声:“你是......小妹?”

另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也出声了,声音盛满喜悦,他道:“大哥,就是小妹!”

被叫做“大哥”的人望着虞枝愣了愣。

虞枝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张了张嘴:“大哥,二哥,是你们吗?”

虞鹤和虞峰点头,齐声道:“是我们,小妹。”

熟悉的嗓音在虞枝耳畔穿梭,虞枝奋力地眨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可是看了好几遍后,他们仍旧未曾消失。

这一刻,虞枝才确定不是错觉,是真实的兄长们。

十年不见,光阴流逝,两位兄长老了,样貌有点变化,可是虞枝依旧认得他们。

望着兄长们成熟的面容,瞬息之间,虞枝红了眼眶,里面泪花闪烁。

“大哥,二哥。”虞枝声线颤抖。

虞峰给虞枝一个大大的微笑,唤道:“小妹!二哥超级想你的。”

虞鹤笑了笑,道:“小妹,好久不见。”

虞枝哽咽道:“嗯,好久不见,我也一直思念着大哥和二哥。”

“小妹。”亲人时隔多年再聚,虞峰控制不住喷涌的情感,实在过于激动,展开双臂就朝着虞枝奔过来,结结实实抱住了虞枝。

虞枝被大块头虞峰给撞得后退。

虞鹤摇摇头,也上前张开手臂,三人抱作一团。

空气中相见的喜悦以及多年分离的悲哀交织在一起。

三人都没有说话,无声胜过有声,多少思念之情俱揉进着寂静之中。

良久,三人才松开,虞枝喜极而泣,虞峰也跟着掉眼泪,至于两人的大哥虞鹤则是拍了拍虞枝的背。

虞鹤安慰道:“莫哭,小妹。”

“总算是见到小妹了。”虞峰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常言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此话不假,到了伤心处,虞峰的眼泪是止不住的,像不值钱的珠子,啪啪往地上掉。

三人十年未见,可昔日兄妹情分仍在,不见生疏。

许久之后,虞枝止了泪,抽噎了几下,稳定好气息后问:“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会到了长安?”

虞鹤道:“是陛下安排的,在收到你的信后,我本想回信,可是后来又有一份信到了我手里,是陛下写的,他说你思念我们,建议我们入长安,我想着可行,便带着你二哥来了,不过此事是要给你的惊喜,便未曾告知你。”

虞枝内心动容,未料姜璟竟然会如此安排,她笑道:“原来如此,当真是好大一个惊喜。”

虞峰补充道:“本来我们早就可以来见你的,但是路途中下了大雪,这才耽搁了。”

虞枝说:“没事,你们的安危最重要。”

虞鹤道:“你二哥在看到大雪封路后,可是气得跳脚,骂了老天爷好一会。”

“大哥,你不急?好不容易等到那......我就想早点见小妹,谁成想老天爷这般不识抬举,当真是气煞我也。”

虞枝清楚她二哥是个急性子,若是没有大哥在,只怕她二哥会不管不顾,直接就着大雪赶路。

幸好有虞鹤。

虞枝说:“大哥,二哥,你们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虞鹤道,“小妹,这些年你孤身在长安,才是最辛苦了,你——受苦了。”

此话一出,埋藏在深处的委屈涌出来,虞枝又潸然泪下,这次是伤心释然的泪。

见状,虞鹤和虞峰赶忙安慰虞枝。

虞枝道:“我没事,就是突然想哭。”

“你呀,还是个爱哭鼻子的。”虞鹤揶揄道,抚摸着虞枝的头。

“小妹哭起来也是最好看的。”虞峰说着漂亮话,虞枝听言一笑。

虞峰又道:“大哥说得对,辛苦什么呢,小妹,你才是辛苦了,一个人在这长安待十年,那老东西也是够了——”

“二弟。”虞鹤轻呵道。

虞峰主动闭嘴,挠挠头:“不都死了吗?说两句又不会掉一块肉,我这心里头的气可是埋了十年了,难道还不能讲两句吗?”

虞枝笑了。

虞鹤道:“这是在宫里,你慎言。”

“慎言什么呢?小妹现在可是宫里最金贵的女人了,而我是她二哥,谁敢罚我?这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往黄泉路走嘛。”

虞枝一家都不待见成佑帝。

“你啊你。”虞鹤无奈道。

虞枝道:“都过去了,不说这个了,你们这些年可好?阿耶的身体如何了?”

虞鹤道:小妹你不必担心,这些年长安送来的名贵补药数不胜数,都进了阿耶的肚子,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养调息,阿耶早年落下的病根早就好了,如今身体硬朗着,只是从吴县到长安,路途遥远,阿耶年迈,身体吃不消,便没有来。”

虞枝拭泪:“嗯嗯,保重身体才是第一位。”

虞峰插话道:“小妹,老头子可想你了,还有告诉你一件大事。”

“何事?”

虞峰挑眉,拍拍虞枝的肩膀,道:“你当姑姑了,大哥有了两个女儿,我也有个王八崽子。”

“二弟,你下手轻点,小妹可不是你那些朋友。”虞鹤提醒道。

虞峰挠挠后脑,神情愧疚:“哦哦,抱歉抱歉,小妹,你没事吧,疼不疼?”

“不疼,二哥,你说我当姑姑了?”

“对。”虞峰道。

虞鹤也点点下巴。

“多大了?”

虞鹤道:“一个八岁一个七岁,至于二弟的儿子,今年满五岁了。”

“真好。”虞枝沉溺在当姑姑的喜悦中。

虞鹤大她五岁,虞峰大她两岁,她入宫那会儿,虞鹤和虞峰虽然都娶了亲,但膝下无子,因为那时候她两个哥哥的精力都在事业上,后来家里又横生变故,更不可能要孩子了。

没成想她这一走,兄长们竟然都当了爹了。

不过也是,她那一走,家里的变故也平息了,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犹记最困难的时候是身为主薄的虞父被构陷奸.污良家妇人,还杀了妇人的丈夫,两项大罪下来,压得虞家不得喘息。

而那时候,家里的另一个主心骨虞鹤在偏僻地当官,那时虞鹤考中进士,被分到穷山僻壤,那里离吴县很远,就算虞鹤以最快速度赶回来,估计都看不到虞父了。

也是在牢里的日子,虞父染了病,落了疾,身子骨变得愈发不好。

家里的变故几乎压垮了虞枝,而她自己也遭遇了一连串的罪,从身到心,虞枝都到了绝地。

可是亲人遇危,虞枝不得不振作起来。

二哥不让她掺和进来,可是虞父有难,她怎可置身事外,她还是来了。

为救父亲,虞枝和二哥四处奔波去求人,可是没人肯出手,关于人心冷暖,那时便知道得一清二楚。

同时,虞鹤为赶快回来,结果在归途中摔断了腿,虞峰也和旁人闹了矛盾,聚众滋事,别县衙的人抓了关起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打得虞枝措不及防,两眼发黑。

两个嫂嫂急得找不到路的骆驼,也不知该怎么办,虞枝回来,顶着巨大压力撑起虞家,可是她一介女子,能有什么作用?

要钱没钱,要权无权,虞家已是雪上加霜,多灾多难,看不到希望。

夜深人静时,束手无策的虞枝以泪洗面,正当万念俱灰时,她遇到了微服出游的成佑帝,成佑帝为虞父翻案,代价是虞枝进宫。

对于那时的虞枝而言,成佑帝犹如神兵天降,是老天爷派下来拯救她的,她也没在意成佑帝是趁虚而入。

虞枝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她以自己作交换,平息了风波。

处理好一切的事,与家人告别后,虞枝只身同成佑帝离开故乡。

至此再未与家人相见,一别便是十年。

其中辛酸苦楚也只有虞枝知道,所有痛苦她皆囫囵吞入腹中。

“不过还是比不上小妹,我没想到我竟然有了一位长成大人的外甥了,大哥,你说惊不惊喜?”虞峰打趣道。

虞鹤:“二弟,慎言。”

虞枝哭笑不得,道:“大哥,二哥,你们和令容见过了吗?”

“令容是谁?”虞峰问。

虞枝道:“就是陛下。”

这些年,虽然虞鹤和虞峰他们见不到虞枝,却会千辛万苦打听她的消息,关于虞枝,他们知道得不多,可知道她的日子是好过的,还当了“母亲”。

虞鹤道:“见过了,我们进皇城是陛下亲自来接的,我们赶路时护送我们的侍卫也是陛下安排的。”

从这一点,虞鹤明白当今圣上对虞枝是实打实的孝顺,不然不会这般用心。

虞鹤也推测出虞枝和姜璟之间感情甚笃,这些年他们不在虞枝身边,都是姜璟陪着。想来虞枝在长安的日子不会孤单。

再加上与姜璟打过交道,姜璟不像他的父亲,虞鹤便对姜璟很有好感,不像成佑帝那样讨人厌。

闻言,虞枝怔了下,今日姜璟事情特别多,可他却还空出闲暇来接待虞鹤和虞峰,思及此,虞枝无奈叹息一声。

而虞峰小声道:“别说,小妹这个外甥我很满意!”

虞鹤:“二弟!”

“大哥,你就随他说去吧,令容不会在意的。”

虞峰吐槽道:“就是就是,大哥,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改不了老毛病,就喜欢管教我。”

虞枝忍不住笑了。

气氛一下子活络欢快起来。

三人齐齐找个位置坐下,相互间说着这些年遇到的事。

交谈许久,虞鹤拿出一封家书递给虞枝。

“小妹,父亲虽然没有来,但写了一封信给你。”

虞枝看着信封上“宝儿亲启”,是父亲的字迹,她不由再度湿红了眼。

她小心地接下信,然后拆开看。

第一行字映入眼帘。

吾儿,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一别经年,弥添怀思,未悉近况,拳念殊殷。

忽得兰言,旷若复面,欣喜若狂,又悲愤交加。

为父一切安好,吾儿不必忧思,吾居旧地,唯念吾儿安善......

信笺足足有两张,笺上满满当当全是字,俱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十年思念与担忧。

等读完后,虞枝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

亲人团聚,是盛大的喜事。

等虞枝和两位兄长叙旧得差不多了,姜璟才在合适的机会出现。

“母妃。”

虞枝转眸,“令容。”

虞鹤和虞峰立马起身行礼,恭恭敬敬道:

“臣见过陛下。”虞鹤如今是中州县令。

“草民见过陛下。”

“二位舅舅无须多礼。”姜璟过去扶起虞鹤和虞峰。

“陛下言重。”虞鹤道。

姜璟笑道:“二位是母妃的兄长,那自然是朕的舅舅了,朕如此称呼,并无不妥之处,还望二位舅舅莫要推辞。”

虞枝附和道:“大哥,二哥,令容说得对,你们就认了吧。”

“好。”虞鹤应承下来,而虞峰则老实下来。

当时姜璟来宫门接虞鹤和虞峰,三人之间并未说多少话,是以很是生疏。

姜璟撩起眼皮,高忠立刻带着内侍上茶食酒水。

虞枝给两位兄长沏茶,“给。”

虞鹤和虞峰接过茶水,姜璟开口,仅仅用了三言两语,加上虞枝在从中缓和,姜璟和虞家两兄弟没用多久就拉近了距离。

“两位舅舅莫要拘束。”姜璟态度随和自然,亲自给虞峰倒了一杯酒。

“是。”虞鹤道,虞峰也不客气地端起姜璟斟的酒,一口饮尽,畅快道:“好酒!”

虞峰好酒。

“敢问陛下,这是什么酒?”

姜璟道:“此酒名剑南春,是进贡美酒,您若是想喝,朕送您几壶。”

“那就多谢陛下成全草民美意了。”虞峰高兴道。

姜璟点头,道:“两位舅舅千里迢迢来到长安,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今日是除夕,等会朕会设一场家宴来款待二位舅舅,与母妃吃一场团圆饭,也算是全母妃多年心愿了。”

虞鹤道:“谢陛下,我们此番能与小妹见面,也多亏陛下。”

“让陛下费心了。”虞峰说。

虞枝感激道:“令容,谢谢你。”

姜璟:“这是儿臣该做的。”

.

夜幕降临,宫里的除夕宴开席。

虞枝在宴上待了小半时辰,与姜璟交换一个眼神后就起身离开,去姜璟安排的殿舍中和虞鹤、虞峰汇合。

未久,姜璟也赶来。

殿舍内烛火明亮,四人围在食案前吃年夜饭。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温情意味。

待用了年夜饭,四人闲聊半晌,姜璟还要去主持前殿的筵席,先行离去。

夜色渐深,外头的寒冷被即将到来的新春喜意所驱逐。

虞枝和两位兄长一谈,便是一个时辰,不知不觉已到宫门要落钥的时辰。

新年将至,喜庆得很,但虞鹤和虞峰是不能留在宫里陪虞枝守岁的。

虞枝亲自送虞鹤和虞峰出宫。

到宫门时,耳畔依稀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庆贺声和欢呼声,时不时天空还会绽放出几朵烟火,甚是漂亮。

“新兮至,大哥愿你在新的一年里如意安康,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虞鹤以话寄托心意。

“小妹,回去就不要守岁了,好好睡觉,还有,平平安安,万事不要委屈自己,人要懂得享受,开心最重要。”虞峰笑道。

“好,大哥和二哥的话我都记住了,两位哥哥也要好好的,我们明天再会。”虞枝说。

虞鹤和虞峰点头。

“对了,还有礼物差点忘记给你了。”说着,虞鹤掏出一个纸包递给虞枝,虞峰也拿出一个锦袋,将其交到虞枝手里。

送好东西,虞家两兄弟遂转身离宫。

虞枝目送他们离去,直到他们背影彻底消失,虞枝才收回视线,而后她看了看兄长们送自己的礼物,惊喜不已。

虞鹤送的是小时候她常常吃的饴糖,而虞峰送的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娃娃,她翻看娃娃的背面,上面刻着三个字:虞宝儿。

虞枝噗呲一笑。

肯定是虞峰亲自雕的。

都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

虞枝珍视地将两件礼物抵在胸口,直到绿萝出声提醒,虞枝才回神,将东西收好。

“绿萝,回去吧。”

“是,夫人。”

虞枝转身。

茫茫夜色,冷风萧瑟,宫灯摇弋,光影交替,她见到姜璟正朝她走来。

她过去,问:“令容,你怎么过来了?”

“闻母妃的两位哥哥要走,儿臣想着来送,不过看样子儿臣是来晚了。”

“他们刚走,你确实来晚了一步。”虞枝顿了下,“令容,谢谢你。”

“母妃何须道谢,不过儿臣分内之事。”

“没办法,我实在是高兴。”

“既如此,那儿臣便承了您的谢意。”

“这样最好。”

姜璟道:“时辰快到了,要放新年烟火了,不如登楼观景?”

“好。”

主意敲定,二人便上楼。

他们要登最高的高台,上阙楼观赏。

台阶很长,层层叠叠,要上去需要费不少力,姜璟担心虞枝,伸出手来。

虞枝下意识想把手搭上去,可临门一脚时她垂下了手,望着台阶道:“无妨,我自己可以。”

姜璟沉吟道:“好。”

许久之后,虞枝和姜璟登上阙楼,站在最佳的地点看万家灯火,目光上越,便是广阔无垠的天际。

姜璟扫眼旁边的高忠,高忠心领神会,立刻去吩咐底下人,旋即让所有人退下。

未久,新元肇启,只听一声破空之音,一簇烟火冲上夜空绽放,绚烂斑斓,美丽极了。

一簇烟火炸开后,紧随起来的是连绵的响声,以及无数五彩缤纷的烟花,它们在天幕爆炸,犹如一朵朵动人的花朵竞相绽放,又像点缀黑夜的明亮繁星,灿烂耀眼。

美丽是一瞬间的,可是它深深刻在百姓们的心中。

虞枝静静望着天边,不知在瞧什么,有点出神。

片刻,她的神智被响声叫醒,她开始专心欣赏这美丽绝伦的烟火。

除夕烟火是年年有,可是今年的烟火是最好看的。

焰火照夜白,美不胜收。

虞枝眼中倒映出烟火,明亮璀璨,姜璟看她,温声道:“母妃,新春至,儿臣祝愿您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喜乐安宁,也祈愿您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长命百岁,儿臣还希望在往后每一年都陪在您身边,与您共欢同乐。”

“嗯。”虞枝点头,转目与姜璟对视,“你也是,要平平安安,不要太操劳,珍重龙体。”

“好。”

“烟火好看么?”

“好看。”虞枝道。

姜璟莞尔。

二人再度把注意力转移到天空的烟火上。

天际烟火不绝,虞枝认真地观赏着,殊不知身边的姜璟退后了两步,来到她斜后方。

姜璟凝视虞枝半晌,视线转而瞥下,他的面容半明半昧,温柔且深沉,显得诡异晦涩,矛盾割裂。

在盛大的烟火作掩护下,不加掩饰地盯住虞枝的影子。

善于伪装的毒蛇露出真面目,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变成一条条坚韧的丝线,在悄无声息中将虞枝裹得死死的。

姜璟伸手,温柔地抚摸“她”,动作透出无以复加的着迷,而他的神情已然褪去固有的虚假,露出痴迷之态。

可只过了半刻,他似乎意识到这样不对,强大的自控力让他收了不正常的绮思,手背涨起带有力量感的青筋,它们绷紧,起伏着。

姜璟微微屈起五指,克制地收了手。

下一刻,克制被什么冲击到,破开一道罅隙。

他徐徐倾身,头颅靠近“她”。

从背后看,他犹若在亲吻她的脸颊。

【作者有话说】

注一:见字如晤,展信舒颜。一别经年,弥添怀思,未悉近况,拳念殊殷。忽得兰言,旷若复面——出自百度资料。

注二: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出自宋.葛胜仲的《诉衷情·友人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