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西几乎在一瞬间,整个身体就僵住不动,然后我发觉她在轻轻的颤抖……
我刚把手伸出去,曾小西就飞快地抓住了我的手,凄厉地喊道:“不能接,真的,陆渺,不能接!”然后我缩回了手,紧紧把她搂在了怀里,我觉得她瞬间就凉了下来,她真的是被吓坏了。
我的手机铃声是钢琴版的卡农,我喜欢那种舒缓、轻柔又散发着淡淡愁思的音乐。可这一声声循环往复的音乐在这静匿的夜空中回旋往复,仿佛变成了一把利刃,不停地劈砍着我们的灵魂。
因为每次铃声从头想起,都会惊得曾小西一阵哆嗦,而我只能感到阵阵心疼。
到底是什么,能把她吓成这样?
我没有去接,电话响了几声后就挂掉了。
曾小西还蒙在被子里不肯出来,而我伸出头,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手机,号码显示是耗子。
然后我轻轻拍拍她的背,“没事,是耗子。”
“关机吧!”她蒙着被子喊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在我身上拱。
一夜癫狂,大概因为恐惧的缘故,曾小西越发的执拗和暴烈,所以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才依次醒来。
我醒来的时候,曾小西正盯着我看,她的瞳孔幽黑深邃,像一潭水。
“我饿了,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得喂饱我!”说着,穿着高跟鞋“噔噔噔”出了门。
所有迹象都表明,她已经把昨晚那件可怕的事忘了,竟然是完全忘了,这种自我催眠的本事实在是强大。
可我没忘,我觉得能把小西吓成这样,我有义务去探讨一下。不过这是后事,眼前的事就是把这个丫头喂饱。
车行已经重新开始运作,杨老板不仅给我留下了启动资金,连他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和销售渠道,也毫无保留地贡献了出来。
这是绝对信任的表现,当然,我也没让他失望,梁新这个自封的金牌销售员,一旦进入了状态,简直是如鱼得水,没几天就卖了十多辆车出去。
因为有了那老板那一场成功销售的案例,所以车行也开始收一些略微贵些的车,毕竟有了市场,进行适当的微调是很有必要的。
杨老板的判决已经下来了,我也抽空赶过去参加了庭审。
因为主要人证不能到场,所以无法证明杨老板当时确实不知情,但因为认罪态度良好,缴纳罚款及时,法院判处杨老板拘役六个月。
判决书下达后,律师也向我们做了陈述,说杨老板这个事本来可以争取无罪。
可第一是这个团伙作案涉及的金额巨大,而且手段狠辣,造成的社会影响恶劣,被列为了部里的督办案件,所以量刑会有所增加。
第二是公安人员办案时,确实遭遇了阻挠,杨老板提供的消息不确实,所以耽误的人犯的抓捕工作。
杨老板也跟我说过,他确实不想让阿四被抓,所以告诉警方的住址有些偏差。这也客观起到了包庇罪犯的作用,所以人家才会这么判。
不论如何,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杨老板开始还以为自己得住几年才能出来,要不然就不会托孤了。
我把这个月的销售额和账目都让他看了,老杨也很高兴,连夸我比他强!
“半年时间,一晃而过,老大,我在车行等你!”我挥手出门,老杨泪眼婆娑。
可我刚出了门就被红脸膛拦住了,“陆渺同志,你来的正好,我们得到最新消息,噢,就是你们车行的那个杨建伟,他已经在我市出现。我们正好需要有人来辨认一下,如果你方便的话……”
方便,不方便也得方便,人家上回帮了我和杨老板不少忙,投桃报李我也该给人家帮帮忙,何况还关系到阿四。
“哦,您安排吧,我一定好好配合!”
下午我接到通知,于是坐了局里的车去了市郊一个繁华的贸易市场。
来的路上,他们也没避讳我,而是直接攀谈了起来。我这才知道这里原来是吴庆丽的老家,而她的表哥正是本案的主犯之一。
事情到这里已经再清楚不过了,阿四是在帮着吴庆丽的表哥销赃,我当时心头就蹿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都是这个天杀的吴庆丽坑了阿四,别看阿四嘴上油滑,可他待人实诚而且胆子还小。如果不是那个吴庆丽蛊惑,说什么他也不会贸然插手这种事的。
蹲守绝对是个考验人耐性的活计,看着满屋子的氤氲青烟和满地踩扁的烟蒂,我就能体会出来。
我们来的时候,这里的人已经盯了两天两夜了。
“刘队,我们不知道消息准不准,所以只能……”
我这才这道这个红脸膛中年人姓刘,他伸手制止了对方,然后轻声说道:“这个吴庆丽虽然和本案无关,可所有的线索和人物关系都绕不开她。在这里布控是正确的,至于能不能有所收获,那就只能看老天爷了!”
这里是一处民房,是一位刑警的亲戚,为了保密,他的亲戚已经全部转移了。
蹲守到半夜,依旧没有什么发现,吴庆丽家的小院和普通人家一样,过了十点就熄灯睡了。
我已经哈欠连天了,红脸膛笑笑,就先让我在隔壁架起来的行军**躺会儿。
自从接手车行之后,就算不是夙夜忧叹,也是尽心竭力,所以身体乏得很,一沾床就鼾声大起。
直到半夜有人拍我的肩膀,我才激灵惊醒。
来到监控室,我在红脸膛的指引下,在望远镜中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大概在三百米开外。
因为距离过远,我一时间无法辨认,只能等这个身影靠近些再说。
终于,瘦小的身影渐渐变大,而他的形象也开始在我眼前显现。他身后背着一个大包,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但好像不太重,因为他的腰背还是直直的。
虽然是深夜,可街边有路灯,而且他走路的姿势很特别,所以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阿四,他走路的时候喜欢把右手插在兜里,左手一摆一摆的,像极了邻国的那个特工总统,所以辨识度很高。
我抬起头,对红脸膛重重点点头,确定这个人是就是阿四。
“开始抓捕!”
红脸膛一声令下,几个人就分头出去,大概他们经常进行类似的抓捕行动,甚至连布置任务的环节都省了。
有两个人还把枪上了膛,“咔吧、咔吧”的响声传来,让我的神经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阿四这犯得可不是死罪啊!
怎么上来就动枪呢?
我伸手拉住了红脸膛,“刘队,干嘛要用枪?”
红脸膛怔了一下,“噢,这个团伙的成员有持有自制猎枪的,我们是为了保险起见!”
除了留下一个人值守,其余的人都撒了出去……
我从监控室出来,回到行军床前呆坐良久,心里盼着千万不要起了枪声,又盼阿四能迷途知返,总之胡思乱想,没有头绪。
大概半个小时后,出去的人才纷纷回来,看着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心里竟然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红脸膛一回来就宣布抓捕任务失败,除了留两个人继续监控外,其他人员都可以先走了。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么这个监控点就算暴露了。留这两个人坚守,也不过是存万一的希望,比守株待兔的机会要渺茫多了。
我从郊区回到宾馆已经快天亮了,红脸膛在车上对我表示感谢,还说如果有什么地方能用得着他,他一定尽力帮忙。
我饭都没吃就上了床,直到下午四点才起来,本想买票直接回去的,可一想到阿四那个瘦弱的身影,我决定再留宿一晚。
阿四胆子是小,可做事却有头有尾,我不知道他背的是什么,可一定是吴庆丽给她家人带回来的。既然吴庆丽来不了,那么阿四肯定会把东西送到。
晚上我随便吃了点,就打车去了吴庆丽家所在的近郊。
我在距离她家还有五百米的地方就下了车,然后从两排房子间的一条窄巷穿了过去。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想避开警方的监视,哪怕能和阿四见一面也好。
我从窄巷穿出来,眼前正好能看到吴庆丽家,却在警方监控的死角之内。
夜色深沉静匿,天边冷月如钩,凄凉而孑孓,清冷而孤傲……
我已经不害怕夜色了,但我怕阿四来。
我能躲得过警方的监控,他不见得能……
可另一方面我又盼他能来,无论如何我想见他一面,毕竟,我们曾经是朋友!
我抬手看看表,现在是十点半。不知道阿四会选在几点来,或者根本不会出现。也许昨天那场抓捕,真把他吓着了,他早就远遁千里、销声匿迹了。
夜色越发沉了,附近院子里传来的老爷子的咳嗽声,还有婴儿的哭声,这纷乱混杂的声音让整个夜显得越发静匿非常。
忽然,就在我来的那条窄巷口传来了一丝声响,我侧耳仔细辨别,“嚓、嚓……”脚步声很轻微,不用心根本就听不到,看来对方很是小心。
然后,在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